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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汤达文集-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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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心腹。艾蕾接过漂亮的花束时,羞得满脸通红。原来花里藏着一封长信。尤拉把受火枪袭击那一夜以来的感受全写出来了。但是,出于一种奇怪的羞愧感,他不敢说出自己的父亲是那位以敢打敢拼而闻名的上尉,也不敢说出自己不止一次参加战斗,表现英勇。其实这都是他那一代青年引以为荣的事情。他认为自己知道冈比拉立老爷听到这些事实会有什么反应。十五世纪的姑娘,往往具有共和意识。她们注重的是一个男人自己的作为,而不是父辈为他积攒的钱财,或家族的声誉。但这种想法主要为平民的女儿所有。至于富家小姐,她们害怕强盗,当然看重门第和财富。
尤拉在信里最后写道:“我不知道,我从罗马带回来的这些合适的衣服,能否让你忘记你尊敬的那个人见我潦倒而作的辱骂。我本可以报仇,而且也应该报仇,因为我的荣誉要求我这样做。但考虑我的行动会让我亲爱的人掉泪,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假如不幸你对此仍有怀疑,那末这一点向你表明,有的人很穷,但情感是高尚的。此外,我有个可怕的秘密向你透露。我能若无其事地把这个秘密讲给别的女人听,可不知为什么,当我想把它告诉你时,我不禁浑身颤抖起来。它可能会在一分钟里毁了你对我的爱情。无论你怎么保证都打消不了我的顾虑,只有从你的眼里看出我的坦白所产生的效果,我才放心。最近哪一天,断黑时分,我会到后花园来看你。尽管法彼沃和你父亲鄙视一个衣冠不整的穷小子,但他们不在的那一天,在我证实了他们无法剥夺我们三刻钟到一个钟头的相会时,在你的窗户下,便会出现一个男人,给本地的孩子表演驯狐的游戏。然后,当万福玛丽亚的钟声敲响时,你会听到远处一声枪响。这时,你走近花园的围墙。若你身边还有人,你就唱歌。若没动静,你的奴才会战战栗栗地出现在你跟前,向你吐露可能会叫你厌恶的事情。在等待对我来说是决定性的,可怕的一天到来期间,我也不再冒险半夜向你献花了。但在夜里两点钟时,我会来唱歌。你若在大阳台上,请丢下一枝你亲自在花园里采的花。也许,这是你给尤拉的最后的爱情表示。
三天后,艾蕾的父亲和哥哥骑马到海边巡视自家的地产。他们应该在太阳落山前一点钟动身回来,凌晨两点赶到家。可在他们要上路时,不仅他们的两骑马,而且农庄里所有的马都不见了。这贼好大的胆子,他们感到震惊。他们派人四处找马,到第二日才在海滨的百年老林里寻到了。当天冈比拉立和他儿子只得乘乡下的牛车赶回阿尔巴罗。
那天晚上,当尤拉跪在艾蕾跟前时,天几乎全黑了,而可怜的姑娘特别喜欢这幽黑的夜色。她第一次出现在她深情地爱着的男人面前。尽管她没对他表露心迹,可他已深深地领会到了这一点。
她发现尤拉脸色比她更苍白,身体抖得比她还厉害,不禁增加了许多勇气。她注视着跪在面前的尤拉。“真的,我现在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尤拉对她说。显然,他们有一阵沉浸在极大的幸福之中。他们互相注视着,谁也不说话,像一对表情生动的玉雕。尤拉跪着,抓着艾蕾一只手。她低着头,专注地望着他。尤拉知道,若按他的朋友,那些罗马浪荡公子的主意,他该动动手脚了。可他对这种主意很反感。他魂痴意醉,内心充满了一种比性爱所给予的更强烈的幸福。当他觉得时间过得很快时,不禁一惊。冈比拉立父子很快要回来了。他的那些罗马朋友认为,他向情人公开这种可怕的秘密是件大蠢事。但他也明白,像他这样认真的人,不吐露这个秘密,不能得到长久的爱情。
“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也许我不该对你说。”他终于对艾蕾说道。
尤拉的脸色更苍白了。他费了很大劲才接着说下去,似乎吐不出起来。
“也许我会看到我们的感情泯灭,虽说它是我生命的希望。你认为我穷,可事情还不止这些,我父亲是强盗,我也是强盗。”
听到这话,艾蕾这个出生于富家,充满了她这种家庭对强盗所怀有的恐惧的姑娘,顿时感到头晕目眩,几乎要倒下。她心里却在想:“对于尤拉,这是多么痛苦的事呀。他以为我会看不起他了。”尤拉跪着。艾蕾怕摔倒,靠在他身上,不久又倒在他怀里,像是失去了知觉。
大家知道,在十六世纪,人们喜欢描写确切的爱情故事。因为它们不是靠理智来判断,而是要用想象去感受的。这样,读者的感情才会与主人公的感情融合一起,产生共鸣。我们依据的两份手稿,尤其那个在有些地方用了佛罗伦萨方言的手稿,把以后的约会描写得十分具体。
眼下的危险处境,使姑娘无法感到内疚。尽管他们常常要冒极大的危险,可是,这些只能使他们心头的烈焰烧得更旺。因为对他们来说,凡是由爱情引来的东西都是幸福的。
法彼沃和父亲几次差点要抓到他们。父子俩很气愤,以为自己受到了冒犯。从外面的传言中,他们知道了尤拉是艾蕾的情人,可他们什么也没发现。法彼沃年轻气盛,以自己的出身为骄傲。他建议父亲派人杀了尤拉。他对父亲说:
“只要这个家伙活着,妹妹就面临着巨大的危险。为了家族的荣誉,谁说我们不会趁早杀了这个固执的姑娘?她胆大到这一步,竟不否认她的爱情。您已经看到了,她对您的训诫总是一声不吭,毫不理会。也好,她的沉默等于判了尤拉的死刑。”
冈比拉立老爷说:“你想想他父亲是什么样的人。当然,我们去罗马住上半年也不是难事,在这期间,可以把尤拉干掉。可是,有人讲过,他父亲虽然罪孽深重,可是很勇敢,慷慨,甚至慷慨到这个地步,宁愿自己穷,而让手下好些士兵发了财。谁能担保他父亲在蒙特·马立业诺公爵的部队,或在高劳纳的部队没有朋友?高劳纳的部队常常盘踞在法日拉森林,离这里五里远。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会毫不留情地把你、我统统杀掉,可能连你不幸的母亲都不会放过。”
他们父子经常这样议论,虽然避开了艾蕾的母亲威克达·卡拉发,但还是被她打听到了一些,叫她十分担心。父子商量的结果是,为了他们的荣誉,不宜让满城的流言继续传播下去。现在年轻的尤拉每天穿着那套神气的衣服,得意洋洋,甚至在大庭广众之中,跟法彼沃和冈比拉立本人搭腔。可是,既然除掉他是非慎重之举,那么就只有选择以下两个或一个办法:他们全家搬回罗马去住,或把艾蕾送到卡斯特罗的圣母往见会修道院,在那里待到找到合适的对象为止。
艾蕾从没向母亲承认过她的爱情。母女生活在一块,相亲相爱,然而对于这样一件与她们俩都有关的事,她们从没谈及。当母亲告诉女儿,全家要迁居罗马,或送她到卡斯特罗修道院待几年时,她们才头一次谈到了她们几乎唯一考虑的事情。从母亲方面来说,这次谈话是不谨慎的。这只能用她极其痛爱女儿来解释。艾蕾沉浸在狂热的爱情里,只想向情人表明,她并不嫌他穷,对他的名誉也坚信不疑。
来自佛罗伦萨的手稿作者写道:“他们那么多次大胆地,甚至冒着生命危险在花园里,甚至有一、两次在艾蕾卧室里幽会,谁会相信艾蕾是纯洁的呢?然而她确实守身如玉!每到半夜时分,她便要情人从花园出去,回二里外他建在阿尔贝废墟上的小屋,去度过余下的时间。”
有一次,他们化装成圣方济各会的修士。艾蕾身材苗条,这一打扮,像个十八、九岁的初学修士。说来令人难以置信,也许是上帝的意思,在从岩石上凿出的一条狭路上,两人竟遇上了冈比拉立老爷和他儿子法彼沃。他们身后是四个全副武装的仆人。有一个年轻侍从举着火炬照路。他们从不远的湖边小镇卡特贡朵佛回来。冈比拉立和随从们靠在约八尺宽的石径两边,让这两个修士通过。此时此刻,要是被他们认出来,艾蕾会多么痛苦!她父亲或哥哥会一枪“嘣”了她,她的痛苦也只会持续一瞬间。然而老天作的是另一种安排。
对于这次遭遇,有人还补充了一个细节。冈比拉立夫人在年近百岁时,几次在罗马同一些庄重的老人谈起过。我出于难以满足的好奇心,向这些老人问起这件事和其他一些情况,她们把这件事告诉了我。
“法彼沃年轻气盛,目中无人,见年纪大的那个修士与他们擦身而过,没向他和父亲问好,不禁嚷道:
“‘这个混帐修士太狂了!这么晚了,还在修道院外边,天晓得他们去做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不扯下他们的风帽。要那样我们就看清他们的嘴脸了。’
“听到这话,尤拉握紧教袍下的匕首,插在法彼沃和艾蕾之间。这时双方相距不到一尺。不过老天不愿这样安排,因此两个青年人都奇迹般地息了怒火。他们不久还将再次狭路相逢的。”
后来,有人指控艾蕾时,要把这次夜间散步当作她堕落的证据。其实,这只是年轻人心里燃着爱情的烈火而表现的狂热。这颗心是纯洁的。
三
我们该知道,奥西尼是高劳纳的老对头,在靠罗马一带的村庄势力很大。他不久前要政府法庭判了一个生在波洛拉,叫巴达扎·邦笛尼的富裕农民的死刑。人们对他的种种指控,倘若一一列举,未免过于冗长。今天看来他的大部分罪行都能成立,但不能用1559年那样严厉的方式去审理。邦笛尼关押在奥西尼家族一座城堡的牢里。那城堡坐落在瓦蒙托纳那边的山中,距阿尔巴罗五十多里。罗马的警长带领一百五十名警察,在大路上走了一夜,要把邦笛尼押送去罗马的朵底罗纳监狱。邦笛尼曾对死刑判决向罗马提出上诉。我们说过,他出生在高劳纳统辖的波洛拉要塞。因此邦笛尼夫人来到波洛拉,当着众人的面对高劳纳说:
“您就听任您忠实的奴仆被处死?”
高劳纳回答:
“我尊重罗马教皇大人法庭的判决。但愿我永远不越雷池一步。”
高劳纳立即下了命令,并通知民团作好准备。规定集结地点在瓦蒙托纳郊区。这是建在崖顶上的一座小城,地势虽不高,但有一道几乎垂直的、高约六十至八十尺的陡崖,构成该市的壁垒。奥西尼的民团和政府警察成功地把邦笛尼押解到这座教皇管辖的城市。冈比拉立父子是政府的狂热支持者,同时和奥西尼沾了点亲。而尤拉和他父亲则相反,素来支持高劳纳家族。
高劳纳家族在不宜公开活动的情况下,采取了一个很简单的防护措施。当时和今天一样,罗马大部分富裕农民参加了苦修会,他们在公开场合露面时,都要在头上蒙一块布,遮住面孔,只在眼睛的部位开两个洞。当高劳纳家族想采取什么行动,又不愿承认是他们所为时,便让他们的民团穿上苦修者的衣服。
十五天以来,解送邦笛尼的消息就在地方上传开了。作了长久准备以后,最后确定星期天行动。那天凌晨两点,瓦蒙托纳的要塞司令下令,在法日拉森林所有村庄敲起警钟。警钟一响,大量农民便从各个村庄涌出(这是中世纪共和国的风习。那时人们要获得某些东西,就要去战斗。那时农民身上还保留着勇武器概。可今天他们谁也不会动)。
那天的情况可不寻常:武装的农民小部队走出村庄,进入森林时,人数减少了一半。这是因为高劳纳的支持者到法布立司指定的地点集合去了。头领们早上得到命令,放出风声,说今天不会打仗。他们似乎也相信这一点。法布立司领着这些骨干,骑着烈马在森林里兜了一圈,检阅了几支农民部队。但他没与他们说什么话。这时候,讲任何话都可能把事情弄糟。法布立司身材高挑,机智寻活,力气过人。年龄刚到四十五岁,须发却全白了。他对此很不满意。因为他在有些地方喜欢隐姓埋名,悄悄地经过。但一见这一头白发,别人就认出他来。农民一见到他,便高呼:“高劳纳万岁!”然后戴上遮面罩。亲王也有遮面罩,挂在胸前,一旦发现敌人,便马上戴上。
敌人不久便出现了。太阳刚出来,奥西尼的部队近千人,从瓦蒙托纳要塞出发,进入了森林,在距高劳纳的部队三百来步远的地方经过。高劳纳的人都趴在地上。奥西尼的前卫部队过去几分钟后,高劳纳亲王便命令部下开始行动。他决定在押送邦笛尼的队伍进入森林一刻钟后进行袭击。
在这一带的森林里,满布十五至二十尺高的岩石。这是年代或近或远的火山熔岩。上面生长着枝繁叶茂,遮天蔽日的栗树。因为这些岩石受侵蚀时间有长有短,使得地面高低不平。修路时为了使路面平整,便把凸起的熔岩挖掉。这样,在很多地段,路面比森林的地面低下去三四尺。
高劳纳选定的攻击点附近,有一片覆盖着青草的空地。大道通过其边缘,然后进入森林。这里树木间长满了荆棘和灌木丛,简直无法通过。高劳纳把步兵布置在大路两则百来步远的森林里。亲王做了个手势,每个农民便戴上面罩,端起火枪,隐蔽在橡树后。亲王自己的士兵布置在最靠近大路的大树后面。命令很明确:当敌人只隔二十步远时,士兵开枪射击;士兵开枪后,农民才能射击。高劳纳命令立即砍伐二十来棵树,连枝带叶扔到最窄的一段马路上,以阻断道路。这一段路面比地面低三尺。拉钮司上尉率领五百人,盯住前卫部队。他接到命令,在听到堵截地段传来枪声后,才能发起攻击。高劳纳看到他的战士和支持者都进入了战斗状态,便和他的随从上马出发,从大路右侧的小径,朝着离公路最远的空地尽头奔去。尤拉也在他的随从队列之中。
大王离开才几分钟,一支马队从远处沿瓦蒙托纳公路蜿蜒而来。这便是押送邦笛尼的警察和警长,还有奥西尼家族的全部骑兵。处在队伍中间的邦笛尼,由四个身穿红衣服的刽子手押着。若遇上高劳纳的人劫救犯人,他们便受命就地处死邦笛尼。
当高劳纳的马队刚到空地尽头,便听到了埋伏在路障附近的士兵发出的枪响。他立即命令马队冲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押着邦笛尼的四个红衣刽子手。
这一小仗打了不到三刻钟。它的整个经过,我们不作细述了。总之奥西尼的手下见势不妙,四处逃窜。可在对付前卫部队的人里,勇敢的上尉拉钮司战死了。这个事件对尤拉的命运产生了极不利的影响。尤拉朝红衣刽子手冲过去。他挥舞大刀砍杀了几下,便到了法彼沃跟前。
法彼沃骑一匹烈马,身穿锁子甲。他叫道:
“这些可鄙的蒙面鬼是些什么家伙?用马刀撩开他们的面罩;来,看我的架势吧!”
几乎在说话的同时,他对准尤拉的额头横削一刀。刀法是那样准,正好把罩在他脸上的蒙面布削下。于尔感到伤口流下了血,弄糊了视线。不过伤还不太重。尤拉驱马避开他,想喘息一下,擦擦额头的血。无论如何,他不愿与艾蕾的哥哥交手。可当他离开法彼沃四步远时,胸部又遭他狠狠一刀,幸好他穿着锁子甲,刀没有砍进去。他一时没回过起来。差不多同时,他耳畔响起一阵叫嚷声。
“臭杂种,我认得你!你就是这样挣钱换掉了破衣裳!”
尤拉勃然大怒,忘记了自己先前的想法,调转马向法彼沃叫道:
“你是寻死,就尝我一刀吧!”
他们相交几回合后,罩在锁子甲上面的衣服都被一片一片削掉了。法彼沃穿的锁子甲金灿灿的,漂亮极了;尤拉穿的那一件则很一般。
法彼沃朝他嚷道:
“你的锁子甲是从哪条阴沟里捡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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