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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审判的女医生-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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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克里夫仰靠在椅子里,自信他抛出了一项有效的战略,能使他的当事人摆脱被纽约州吊销行医执照的威胁。

特朗布尔对医院董事会主席诺顿说:“马克,马上联络林赛没问题吧?简单跟他说说我们期待他所做的意图。”

“我一回办公室就找他,”诺顿说。

斯考特·凡·克里夫见自己的建议得到认可,便迫不及待地拿起电话。他在特洛伊的地下办公室里找到了凯特·福莱斯特。

“大夫,我觉得你的噩梦快做到头了。”

“怎么回事?”凯特屏住呼吸问。

凡·克里夫能想见她可爱的脸蛋放出异彩,蓝眼眸因喜悦而变得明澈透明。

“我琢磨出了一个解决此事的办法,每个人都能摆脱困境,包括你在内,甚至还可让市立医院急诊科的面貌焕然一新。”

“这太好啦,”凯特情不自禁地说。

“当然,施托伊弗桑特接受才行。我觉得他会,别人也这么想。”

“也许会吧。这样我就可以舒坦地睡个好觉了,”凯特说。

“你一直不能入睡,是吗?”凡·克里夫问。

自克劳迪亚·施托伊弗桑特死去的那个晚上开始,凯特从没向任何人,包括她的知己好友罗茜·庄透露过内心的恐惧,此时突然出现了逃脱危境的转机,她的心里话便滔滔不绝地脱口而出。

“简直跟下地狱一样,”她说,“我躺在床上就是睡不着。最后朦朦地睡去,没几分钟又被将要发生的恐惧所惊醒。就这样一次次地睡着和惊醒。我脑海里总是浮现出那天晚上的情景,尽力摆脱它入睡,但总是惊醒过来。”

“的确像地狱一般,”凡·克里夫深表同情地说。“如果我的建议奏效,你就能解脱了。”

“谢谢,非常感谢,凡·克里夫先生。”

哈里·林赛打电话要求与克劳德·施托伊弗桑特见面时,大金融家以为林赛又是想联手造一艘游艇,以便击败澳洲人,保卫美国冠军杯的地位。为此他邀请林赛赴上城四十四街的游艇俱乐部共进午餐。

喝酒期间,谈话内容一如施托伊弗桑特预料的那样进行着。后来进午餐时,两人又谈到了细节,打算造一艘既符合一切规格又能打败澳洲人的游艇。直至最后上咖啡时,林赛才真正触及到他此行的真实意图。

“施托伊弗桑特,出于对你的感受的尊重,我一直没有提及千金之死给你造成的悲恸,”林赛开口说。“不过有时悲剧也可以变为好事。为百姓造福的好事。”

“你是说一个人失去了他惟一的孩子,却能为百姓造福?莫非你疯了吧!”施托伊弗桑特最初的反应刻薄尖锐。

“施托伊弗桑特,你完全有权让我少管闲事。有权站起来拂袖而走。不过你若能至少听我把话说完,我当不胜感激。”

“我从来都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岂有拂人面子之理!”施托伊弗桑特大声说。

林赛虽不觉得欣慰,但至少获得了开口的机会,于是接着说:“要是想个办法让人们能记住克劳迪亚·施托伊弗桑特的名字,并让她的名字大放光彩,你意下如何?”

施托伊弗桑特隔桌瞪着林赛,颇有些犯疑,怒气却稍许减弱。他的目光分明是让对方详细加以说明。

“你愿不愿意让别的父亲也品尝发生在你身上的悲剧?”施托伊弗桑特晓得林赛此话并非需要自己回答。“其实有办法不让这样的悲剧重蹈覆辙。”

“什么办法?”施托伊弗桑特问,吝啬地表现出些许好奇。

“你去没去过市立医院的急诊科?”

“当然没有!”

“你应该哪天晚上去一趟。看看它有多拥挤,医务人员工作地多么负载,设施又是多么破烂陈旧。然后再想像一下一个翻新的急诊科将使这座城市的贫民及其他病人获得多大的益处。”

“哈里,你要是想说服我捐资,明天早上你就能拿到支票。你说要多少吧。”

林赛沉吟片刻,轻声说:“两百万。”

“两百万——”施托伊弗桑特讶然重复道。“你暗示让我捐钱,我以为应按惯例那样——十来万美元。而两百万——”

“要是你一个子儿不出你觉得怎样?”林赛问。

“什么意思?”

“施托伊弗桑特,我们听说保险公司乐意出两百万平息你的官司。要是你把这笔钱捐给市立医院,建造一个克劳迪亚·施托伊弗桑特纪念急诊科的话,你女儿的名字就将永远留存在人们心目中了。而且整个事情不用你掏一分钱,资金从保险公司往医院一转账就全妥了。另外,虽然我没详细了解,说不定你在免税方面还能得到极大的照顾呢。”

“克劳迪亚·施托伊弗桑特纪念……”施托伊弗桑特缄默地沉思着。

“怎么样?”

“过去几年里,我弄不懂那闺女是怎么了。反叛心理!可能是我老婆的错,对她管教不严,我也太忙,”施托伊弗桑特低声说。“哈里,这年头实在想不出好法子养育孩子。你什么都给他们,但仍无效果。这年头怎么都不行,没辙儿。”

施托伊弗桑特给自己又斟了一杯咖啡,但知道这是为了分散注意力,以便不致过多暴露内心的痛苦。他放下银制咖啡壶,瞥了林赛一眼。

“哈里,你知道克劳迪亚的死因吗?”

“听说了。”

“这会儿不少人都听说了。宫外孕破裂引起大出血。”这是这位骄傲的大亨最痛苦的表白。“我宁肯拿出所有,做什么都在所不惜……但她从未找过我——从未。”

“施托伊弗桑特,我劝你把你生活中这段悲伤的一幕彻底抛在脑后,只让人们记住,克劳迪亚之死转变成了一桩受益于这座城市的善举。”

施托伊弗桑特用手指敲打着僵硬的白色桌布,终于一点头,说:“就这样说定了,哈里。”

“那么你同意了保险公司的意思,不再向任何人提出指控了?”林赛问,想敲定这桩协议。

“对,我不再起诉。”

“好!”林赛说,感到他的使命完成了。

“但那个女医生……”施托伊弗桑特说。

“按医院的规定,她也在保险公司的投保范围之内。问题只解决了一半,他们是不会同意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判她一纸治疗不当裁决书顶个屁用。我要让她的同行们评判她是怎么治疗我女儿的!”施托伊弗桑特大声说。

“你指州委员会?”

“我的律师已经替我投诉了。我要让她站在州委员会面前,得不到保险公司或医院的保护。上帝,我一定要看着她从此从医学界销声匿迹!”

“施托伊弗桑特,我说不准医院对你的话会做何反响。反正他们希望整个事情尽快得到解决。”

“要么他们把那个女人交给我,要么甭梦想什么克劳迪亚·施托伊弗桑特急诊科!”

在特朗布尔的办公室里,卡明斯医生、斯考特·凡·克里夫和保险公司的律师围坐在一张小会议桌旁,听哈里·林赛汇报他和克劳德·施托伊弗桑特的会面。

“先生们,就是这样说定的。给市立医院两百万,建造克劳迪亚·施托伊弗桑特纪念急诊科。”

“哈里,你干得很出色,”特朗布尔说。他转向保险公司的律师。“你们公司认为怎么样?”

“两百万,条件是取消治疗不当的指控?”

“对,”林赛说。

“两百万能了结此事,算我们的幸运,”保险公司的律师说。“我立即起草协议书!”

斯考特·凡·克里夫插话说:“不指控也包括福莱斯特医生,对不对?”

“当然,”林赛答道。接着又承认说:“仅就治疗不当而言。”

“什么意思?”凡·克里夫问。

“施托伊弗桑特保留要求州委员会开听证会的权力,”林赛说。“实际上他已提出了投诉。”

“他不能只解决问题的一半,同时仍继续复仇,”凡·克里夫说。“我上次会上提出的建议可并不是这样的,应使所有人都免除法律责任。”

特朗布尔感到他应出面控制会议的局面。“凡·克里夫,我们千万别感情用事。毕竟我们都是律师。从法律上讲,我们的当事人市立医院应为福莱斯特医生做的只是帮她免除治疗不当的指控,这我们已做到了。”

“那么抛下福莱斯特医生不管,让她孤身一人在州委员会面前面对毫无根据的指控,这公平吗?尤其是听证会是由该城和纽约州具有实际政治大权的人一手操纵的,”凡·克里夫提出质问。

“不管你使用什么样的措辞,医院、保险公司和我们事务所已完成了对福莱斯特医生应尽的法律上的一切义务,”特朗布尔不容争议地说。

“说得对,”卡明斯随声附和。“福莱斯特可以一直工作到她的合同期满为止,我想大概还有十个月,这我们没意见,除非州委员会做出她有罪的决定。那样她的合同就将自动停止,对这件令人不愉快的事情我们也就完全解脱了。”

“难道你认为对她不应负有责任吗?她是个忠诚、献身,能力很强的年轻医生,拥有她是你们的骄傲,”凡·克里夫争辩说。

“出了这种事,很难说她还是我们医院的骄傲了,”卡明斯亦不示弱。

“所以我们就隔离她,疏远她,把她排除在我们之外。我们是完美无瑕的,是她玷辱了我们的纯正!”凡·克里夫愤懑地说。“谁敢说自己是完美无缺,有资格攻击她,大夫。”

卡明斯的脸气得通红。特朗布尔赶紧出面解围。“凡·克里夫,你和卡明斯大夫不同,不必管理一所像市立医院那么大的机构。因此这件事上我们应该听从他的判断。先生们,哈里·林赛干得极出色,我们对他表示感谢。现在趁施托伊弗桑特没有变卦之前,赶紧把协议书草拟出来。”

众人与林赛纷纷握手之后,会议结束了。到会的陆续从特朗布尔的办公室离开。凡·克里夫正要迈步,特朗布尔叫住他:“凡·克里夫,请留步。”

“有事吗?”凡·克里夫问着又返回会议桌。

“很显然,你在福莱斯特一事上太过于感情用事。也许因为你有献身公益的精神,乐于为普通人打抱不平。要么就是……”他顿了顿,又说:“要么就是出于你个人的兴趣,热衷于医生本身,而不是她的境遇。这可以理解。她是个很有魅力的年轻女子。”

凡·克里夫想对此加以否认,然而特朗布尔的话说的不无道理,连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认。

“我的孩子,你的私人生活我不过问。不过我想从另一个角度跟你聊聊。我刚雇你来这家事务所时,听你谈起你热衷为公益服务的崇高理想。我对自己说:‘这位后生可畏,有为正义奋斗的远大目标’。我觉得这很难能可贵,尤其对一个年轻律师来说。不过我当时还想:‘一旦他在这儿干上一阵儿,看到其他年轻人为公司的利益干得兢兢业业,而且比他多挣三、四、五倍的钱,他就会变得不那么锋芒毕露了。’所有人都会变。但惟独你没有。在合伙人会议上我总是为你说好话,已不计其数了。”

“可我也按咱们的合同履行了职责,”凡·克里夫指出。

“没人说你没履行,但我们都期待你变得成熟老练起来。通过时间、环境和竞争,都可能会使你同别人一样收敛起个人义气。可你却……”特朗布尔无奈地摇摇头。“所以这次在福莱斯特事情上,我必须划出一条线来。”

“划条线?”凡·克里夫迷惑不解地问。

“一旦和施托伊弗桑特谈妥,我们对福莱斯特的责任就终结了。”

“你的意思是?”

“她在州职业医疗行为委员会面前的听证会纯属个人的事情。她必须设法自己为自己辩护。”

“你是说我与此案无关了?”凡·克里夫问。

“我是说特朗布尔—德拉芒德—贝恩斯事务所不再有为她辩护的责任。”

“如果我还坚持为她辩护呢?”凡·克里夫问。

“那就不再是这家事务所的一员,”特朗布尔毫不含糊地说。

“我明白了。”

“我个人不希望失去一个非常有潜力的才华横溢的年轻律师,但你不要逼我走那一步。”

凡·克里夫没有回答,只是不苟言笑地点点头,便离开了。

斯考特·凡·克里夫返回到他那间拥挤不堪的小办公室思索着特朗布尔摆在他面前的选择。要么不去理会福莱斯特的听证会,要么从事务所辞职。

他拿电话,按下号码。他听到了她的声音。

“福莱斯特大夫吗?”

“是我。”

“大夫——我俩得见一面。”

“为什么?出什么事了吗?”凯特问。

“等见面时我再跟你解释。”

“什么时候见?”

“越快越好,”他说。

“好吧,”她说。“今晚吧。”

“最好今天下午。”

“下午?什么事这么急?出什么事了?”凯特问,因他的执着而感到吃惊。

“电话里不好说。我三点钟去医院接你。”

第18章

凯特尽管压缩了探望小玛丽亚的时间,从医院出来时还是晚了点。斯考特·凡·克里夫在马路边上踱着步,一遍遍地在脑海里默诵着把这个坏消息告诉她时最委婉的说法。他坚信,虽然她最初会感到震惊,但很快就能理解发生的一切,也会明白他为解决她的问题而做出的努力。至于他为什么要选择现在这条道路,恐怕她得需要一段较长的时间才能悟出来。这他心里有所准备。

他看到了她的身影。仍是以一副坚定和不屈不挠的神情从市立医院走了出来。她看到了他,没等行人灯亮起来就匆匆穿过了马路。她走近时,他倏地心血来潮,极想吻她。不过那样就会把他要做的事情都破坏了。

“出了什么事?”凯特直截了当地问。

“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谈吧,”凡·克里夫建议说。

“街那头有个小咖啡馆。”

地方狭小令他感到不自在,他会觉得压抑和束缚。

“今天天不错,中央公园离这儿也不远,”他说。

他俩进入公园,远离了汽车喇叭声,远离了车胎戛然而止的刺耳磨擦声,远离了因突然刹车而接踵而至的不可避免的叫骂声。深入公园的幽静处,便恍如置身于城市之外。

他领她走到一棵高大的橡树下,坐在一把长条凳上,树荫遮蔽了西下阳光的暴晒。等她坐稳后,他只简单地说了句:“没成功。”

“什么没成功?”凯特问。

他仔细解释了为消除施托伊弗桑特的敌意而苦心琢磨出的战略。林赛是如何与施托伊弗桑特会面的,施托伊弗桑特如何作出反应并同意把得到的钱捐出重建急诊科。

“这个战略不是很成功吗?”凯特说。“你为什么说它没有奏效呢?”

“不成功的地方与你有关,”凡·克里夫说。

凯特似乎不大明白。

“施托伊弗桑特坚持举行州委员会的听证会。”

凯特倾听着,半晌点点头,领悟出这不幸的事实,然后说:“但我们得跟他斗到底!”

“那样——”斯考特·凡·克里夫欲言又止,无奈地说:“要是我没提出那个建议,你的日子或许更好过一些。”

“我现在也没更坏呀,”她说,却倏地悟出了什么,“是更坏了吗?”

“是的。”

“为什么?”她问。

“过去此事牵扯到所有人的利益。保险公司、医院、我们律师事务所——都像你似地处于危境,可现在他们摆脱了……”

“我们便孤立了,”凯特意识到了事态的严峻。

“还有更糟的呢。”

“什么?”凯特直视他的眼睛问。

“特朗布尔先生已给我发了最后通牒,”凡·克里夫解释着。其实他本可不必说。

凯特说:“再当我的律师就甭想留在事务所。”

他颔首。凯特的双眼朦胧起来。他暗忖:不要流泪,请千万别哭。

凯特问:“你能不能给我另外推荐个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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