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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明威文集-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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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了望舒里托。那大个儿看见他在冒汗。
〃这下你可以把它干掉了,老弟,〃舒里托说。
曼纽尔点点头。
〃它现在的状况很好,〃舒里托说。
〃正象你希望的,〃雷塔纳的那个人叫他放心。
曼纽尔点点头。
上面,喇叭手在屋顶底下吹最后一场的喇叭。曼纽尔横过场地走到一些黑蓬的包厢下面,主席准是坐在其中一个包厢里。
《先驱报》后备斗牛评论员坐在前排位子上,喝了一大口热呼呼的香槟酒。他断定不值得写一篇特写,准备回办公室以后再把这场斗牛的报道写完。不管怎样,这场斗牛算得了什么呢?只不过是夜场罢了。即使他错过了什么,他也可以从晨报中摘一些出来。他又喝了一口香槟酒。十二点钟,他在马克西姆饭店还有个约会。不管怎样,这些斗牛士又都是些什么家伙呢?是些小孩子和叫化子。一群叫化子。他把拍纸簿放进口袋,向曼纽尔望望。曼纽尔孤零零一个人站在场地上,挥着帽子朝黑漆漆的观众席高处他看不见的一个包厢行礼。公牛在场地上默默地站着,什么也不看。
〃主席先生,我向您,向世界上最聪明、最慷慨的马德里公众,献上这一条公牛,〃这是曼纽尔说的话。那是俗套话。他从头到尾讲了。对夜场来说,讲得未免太长了一点儿。
他朝暗处鞠了躬,挺直身子,把帽子往肩后一抛,左手拿着红巾,右手握着剑,朝公牛走去。
曼纽尔朝公牛走去。公牛看着他;它的眼睛很敏锐。曼纽尔看到几把短枪在它左肩上挂下来,还看到舒里托的长矛扎的口子里不停地淌出来的鲜血。他看到牛蹄的姿势。他一边左手握巾右手握剑朝它走去,一边盯着牛蹄子。牛不收拢蹄子是不可能往前冲的。现在它正呆呆地四个蹄子分开站着。
曼纽尔一边注视着它的蹄子,一边朝它走去。这没什么。他干得了。他一定得设法叫牛低下头来,那样,他就可以从牛角中间伸过去,把牛杀死。他没考虑剑,也没考虑杀牛。他一次只考虑一件事。不过,即将来临的事却使他烦恼。他一边往前走一边注视着牛蹄,接连地看见牛的眼睛,牛的潮湿的嘴,分得很开、往前伸着的牛角。公牛的眼睛周围有淡淡的一圈。牛眼睛盯着曼纽尔。它感觉到,它就要把这个白脸的小东西干掉了。
曼纽尔现在一动不动地站着,用剑把红巾的布挑开,剑头刺进红布,握在左手的剑把红法兰绒象船帆似地挑开,曼纽尔看到牛角的尖儿。有一个角在围栏上撞得裂开了。另一个角却象豪猪的刺一样尖。曼纽尔在挑开红巾的时候还看到牛角的白色底部让血染红了。他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眼睛一直没离开牛蹄。公牛目不转睛地望着曼纽尔。
它现在采取守势,曼纽尔想。它正在积聚力量。我得逗得它脱离这种状态,把头低下来。要一直叫它把头低下来。舒里托一度曾经斗得它低下了头,可是它又抬起头了。我一旦惹得它走动,它准会流血,这样它就会低下头来。
他拿着红巾,左手握着剑,把那条红巾在牛面前展开,他呼唤着牛。
牛看看他。
他凶狠地往后一仰,摇晃着展开的红法兰绒。
公牛看到了红巾。在弧光灯下,那条红巾鲜红鲜红的。公牛把蹄子并拢了。
它冲了过来。呼!牛冲来的时候,曼纽尔转了个身,举起红巾,让红巾从牛角上过去,从头掠过宽阔的牛背一直到尾巴。公牛这一次冲得四脚腾空。曼纽尔没有动。
这一下结束的时候,公牛象条转过墙角的猫似地转了个身,把脸朝着曼纽尔。
它又采取攻势了。它的那种迟钝的状态消失了。曼纽尔看到又有鲜血亮闪闪地从黑色的肩膀淌下来,顺着牛腿往下滴。他把剑从红巾上拔出来,握在右手。左手把红巾握得低低的,他偏向左边。唤了一声牛。牛腿并拢了,牛眼睛盯着红巾。牛冲了过来,曼纽尔想。哟!
他见牛冲过来,便顺势一转,把红巾在公牛前面挥过去,他双脚站稳,剑跟着那曲线,在弧光灯下闪出一点亮光。
这一下自然挥巾①刚结束,牛再一次冲了过来,曼纽尔提起红巾作了一次胸前挥巾。公牛稳稳地在提起的红巾下②从他胸前冲过去。曼纽尔把头往后一仰,躲开卡嗒卡嗒响着的短枪杆。公牛从他旁边经过,它那发烫的黑身体擦过了他的胸膛。
该死的,太近了,曼纽尔想。俯在围栏上的舒里托对吉卜赛人匆匆说了几句话,吉卜赛人拿着件披风朝曼纽尔快步跑来。舒里托把帽子拉得很低,从场地那头望着曼纽尔。
曼纽尔又面对着公牛,红巾低低地握在左边。公牛一看见红巾就低下了头。
〃要是贝尔蒙特来这么一招,人们肯定会发狂,〃雷塔纳的手下说。
舒里托没接口。他正注视着站在场地中央的曼纽尔。
〃老板打哪儿找来这么个家伙?〃雷塔纳的手下问道。
〃从医院里,〃舒里托说。
〃他该死的马上又要去那儿了,〃雷塔纳的手下说。
舒里托转过脸去看着他。
〃敲敲这个,〃他指着围栏说。③——
①自然挥巾(pasenatural):剑手左手持巾,右手垂直持剑。剑头朝下,靠近右腿,身体略向左倾,让牛从左侧冲过。
②胸前挥巾(pasedepecho):剑手高举披风,从外伸向身边,引牛冲来,让牛角从胸前擦过。
③一种迷信,说了不吉利的话,要敲敲木板,免得应验——
〃我只是开玩笑啊,老兄,〃雷塔纳的手下说。
〃敲敲木板。〃
雷塔纳的手下向前俯下身子在围栏上敲了三次。
〃瞧这场搏斗吧,〃舒里托说。
在场地中央,弧光灯下,曼纽尔面对着公牛跪着,当他双手举起红巾的时候,公牛又翘着尾巴冲过来了。
曼纽尔一转身躲开了,当牛再次冲过来的时候,把红巾绕着自己挥了半圈,把牛也逗得跪了下来。
〃嗬,那家伙还是个了不起的斗牛士呢,〃雷塔纳的手下说。
〃不,他不是,〃舒里托说。
曼纽尔站起身来,左手拿着红巾,右手握着剑,接受了从黑漆漆的观众席上发出的喝彩声。
公牛不再跪着,却弓起身子,站在那儿等待,头低低地耷拉着。
舒里托对斗牛队里另外两个小伙子说了些什么,他们跑到场上,拿了披风站在曼纽尔背后。现在他背后有了四个人了。
自从他第一次拿着红巾出场,埃尔南德斯就跟着他。富恩台斯站在那儿注视着,把披风紧靠身子拿着。他身材高高的,很气闲地站着,用懒洋洋的眼神观看着。现在这两个人走了过来。埃尔南德斯叫他们一人一边站着。曼纽尔独自一人面对着公牛。
曼纽尔挥手叫拿披风的人往后退。他们小心翼翼地退后几步,只见他脸色发白,直冒着汗。
难道他们连应该后退都不知道吗?在牛已经镇住,可以把它干掉的时候,还要用披风来引牛注意吗?没这类事就已经够他心烦的了。
牛站着,四脚分开,望着红巾。曼纽尔用左手挥巾。公牛眼睛盯着红巾看。沉重的身体由脚支撑着。它的头垂下了,但不算太低。
曼纽尔朝它提起红巾。公牛还是不动。只是用眼睛注视着。
它象铅铸似的,曼纽尔想。它宽阔而壮实。它骨架很好。它会经受得住的。
他用斗牛的术语想着。有时候他头脑在想事,心里却并不出现那特定的术语,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头脑在想事,这是他的本能和他的知识在自动地起作用,他的脑子在慢慢地用言语的形式表达着、想着。关于公牛的那一套他全都懂。他用不着去想。他只消做那该做的事就行了。他的眼睛注意着一切,他的身体作出必要的反应,不用思考。他要是动脑筋想,那他就要完蛋了。
如今,他面对着公牛,同时意识到许多事情。牛角就在那儿,一个裂开,另一个又尖又光滑,他得侧着身子朝左边那个角又快又准地迫近,放下红巾,叫牛跟着红巾下去,然后在牛角上面扑过去,把剑扎进象一个五比塞塔硬币那么大的一小块地方。那地方就在脖子后面,两块隆起的肩胛之间。他必须做所有这一切,然后必须从两个牛角中间缩回身子。他意识到必须做所有这一切,但是他唯一的念头是以这几个字表现出来:〃又快又准。〃
〃又快又准,〃他一边挥动红巾,一边想。又快又准。又快又准,他把剑从红巾上抽出来,侧身朝着裂开的那个牛角,放低红巾让它横在他身前,使自己握着剑的右手其他的眼睛,这就形成了一个十字形,然后踮起脚,顺着下垂的剑锋瞄准牛肩中间那块隆起的地方。
他又快又准地扑到牛身上。
一下冲撞,他感到自己腾空了。他腾起来到了牛身上的时候,把剑往下扎,剑从他手里飞了出去。他摔到地上,牛俯身在他上面。曼纽尔躺在地上,用他穿着便鞋的双脚踢着牛的嘴和鼻子。踢着,踢着,牛在寻他,有时太兴奋看不见他了,有时用头撞他,有时用角抵着沙地。曼纽尔象一个使球不落地的人似地踢着,叫公牛没法很准地用角抵他。
曼纽尔感到背上有风,那是别人在挥动披风引牛,后来牛走开了,从他身上一跃而过。它的肚子闪过去的时候,只见一漆黑暗。牛甚至没踩在他身上。
曼纽尔站了起来,捡起红巾。富恩台斯把剑递给他。剑碰到肩胛骨的地方弯了。曼纽尔把它放在膝头上扳扳直,朝公牛跑去。公牛现在站在一匹死马旁边。他一边跑,腋下外衣破裂的地方啪哒啪哒地飘动着。
〃引它离开那儿,〃曼纽尔对吉卜赛人大声嚷道。公牛闻到死马的血腥味儿,用角把盖在上面的帆布抵破了。它朝富恩台斯的披风冲去,帆布挂在裂开的牛角上,逗得观众大笑起来。它来到场子上,摇着头要把帆布甩掉。埃尔南德斯从他后面跑过来,抓住帆布的一角,轻巧地把它从牛角上拉掉。
公牛追着帆布,刚冲了一半,就停了下来。它又采取守势。曼纽尔拿着剑和红巾,朝它走去。曼纽尔在它面前挥动红巾。公牛就是不冲。
曼纽尔侧身朝着公牛,顺着下垂的剑锋瞄准地方。公牛一动不动,仿佛站在那儿死掉了,再也不能向前冲似的。
曼纽尔踮起脚尖,顺着钢剑瞄准,猛扎下去。
又是一下冲撞,他只觉得自己给猛的一下顶了回来,重重地摔倒在沙地上。这次可没机会踢了。牛在他上面。曼纽尔躺在那儿,象死了似的,头伏在胳臂上,牛在抵他。抵他的背,抵他那埋在沙土里的脸。他感觉到牛角戳进他交绕着的胳臂中间的沙土里。牛抵着他的腰。他把脸埋进沙土里。牛角抵穿他的一个袖子,牛把袖子扯了下来。曼纽尔给挑了起来甩掉了,牛便去追披风。
曼纽尔爬起身,找到剑和红巾,用拇指试了试剑头,跑到围栏那儿去换一把剑。
雷塔纳的那个手下从围栏边沿上面把剑递给他。
〃把脸擦干净,〃他说。
曼纽尔又朝牛跑过去,用手帕擦着被血染污的脸。他没看见舒里托。舒里托在哪儿呢?
斗牛队已经从牛那儿走开,拿着披风等着。牛站在那儿,在一场搏斗以后,又变得迟钝和发呆了。
曼纽尔拿着红巾朝它走去。他停住脚步,挥动红巾。牛没有反应。他在牛嘴跟前把红巾从右到左,从左到右地摆动。牛用眼睛盯着红巾,身子跟着红巾转动,可是它不冲。它在等曼纽尔。
曼纽尔着急了。除了走过去,没别的办法。又快又准。他侧着身子挨近公牛,把红巾横在身前,猛地一扑。他把剑扎下去的时候,身子往左一闪避开牛角。公牛打他身边冲过去,剑飞到了空中,在弧光灯下闪闪发光,带着红把儿掉在了沙地上。
曼纽尔跑过去,捡起剑。剑折弯了,他把它放在膝头上扳扳直。
他朝牛奔过去。这会儿牛又给镇住了。他从手里拿着披风站在那儿的埃尔南德斯面前经过。
〃它全身都是骨头,〃那小伙子鼓励他说。
曼纽尔点点头,一边擦擦脸。他把血污的手帕放进口袋。
公牛就在那儿。它现在离围栏很近。该死的牛。也许它真的全身都是骨头。也许没什么地方可以让剑扎进去。真倒霉,没地方!他偏要扎进去让他们瞧瞧。
他挥动着红巾试了试,公牛不动。曼纽尔象剁肉似地把红巾在公牛面前一前一后地挥动着。还是一动不动。
他收起红巾,拔出剑,侧身往牛身上扎下去。他感到他把剑插进去的时候,剑弯了,他用全身力量压在上面,剑飞到了空中,翻了个身掉进观众当中。剑弹出去的时候,曼纽尔身子一闪,躲开了牛角。
黑地里扔来的第一批座椅没打中他。接着,有一个打中他的脸,他那血污的脸朝观众看看。座椅纷纷扔下来,散落在沙地上。有人从附近扔来一个空的香槟酒瓶。它打在曼纽尔的脚上。他站在那儿望着扔东西来的暗处。接着从空中呼地一声飞来一样东西,擦过他身边,曼纽尔俯身把它捡起来。那是他的剑。他把剑放在膝头上扳扳直,然后拿着它向观众挥了挥。
〃谢谢你们,〃他说,〃谢谢你们。〃
呸,这些讨厌的杂种!讨厌的杂种!呸,可恶的、讨厌的杂种!他跑的时候,脚底下给一个座椅绊了一下。
公牛就在那儿。跟以前一样。好吧,你这讨厌的、可恶的杂种!
曼纽尔把红巾在公牛的黑嘴跟前挥动着。
牛一动不动。
你不动!好!他跨前一步把杆子的尖头塞进公牛的潮湿的嘴。
他往回跳的时候,公牛扑到他身上,他在一个座椅上绊了一下,就在这时候,他感到牛角抵进了他的身子,抵进了他的腰部。他双手抓住牛角,象骑马似地往后退,紧紧抓住那个地方。牛把他甩开,他脱身了。他就一动不动地躺着。这没关系。牛走开了。
他站起身来,咳着嗽,感到好象粉身碎骨,死掉了似的。这些讨厌的杂种!
〃把剑给我,〃他大声叫道,〃把那东西给我。〃
富恩台斯拿着红巾和剑过来。
埃尔南德斯用胳臂搂着他。
〃上医务所去吧,老兄,〃他说。〃别做他妈的傻瓜了。〃
〃走开,〃曼纽尔说。〃该死的,给我走开。〃
他挣脱了身子。埃尔南德斯耸耸肩膀。曼纽尔朝公牛奔去。
公牛站在那儿,庞大而且站得很稳。
好吧,你这杂种!曼纽尔把剑从红巾中抽出来,用同样的动作瞄准,扑到牛身上去。他觉得剑一路扎下去。一直扎到其护圈。四个手指和他的拇指都伸进了牛的身子,鲜血热呼呼地涌到他的指关节上,他骑在牛身上。
他伏在牛身上的时候,牛踉踉跄跄似乎要倒下;接着他站到了地上。他望着,公牛先是慢慢地向一边倒翻在地;接着突然就四脚朝天了。
然后他向观众挥手,他的手刚给牛血暖得热呼呼的。
好吧,你们这些杂种!他要说些什么,可是他咳起嗽来。又热又闷。他低头望望红巾。他得过去向主席行礼。该死的主席!他坐了下来,望着什么。那是公牛。它四脚朝天,粗大的舌头伸了出来。肚子上和腿底下有什么东西在爬。毛稀的地方有东西在爬。死牛。让牛见鬼去吧!让这一切都见鬼去吧!他挣扎着站起来,又开始咳嗽了。他再坐下来,咳着嗽。有人过来,扶他站直。
他们抬着他,穿过场子到医务所去,带着他跑过沙地,骡子进来的时候,他们在门口给堵住了,然后拐进黑黑的过道。把他抬上楼梯的时候,人们不满地咕鲁着,最后他们把他放了下来。
医生和两个穿白衣服的人正等着他。他们把他放在手术台上,给他剪开衬衣。曼纽尔觉得很疲乏。他整个胸腔感到发烧。他咳起嗽来,他们把一样东西放在他嘴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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