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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明威文集-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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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刮起风暴来了,一连刮了一星期。你没法出海到沉船那儿。他们从城里来,告诉我说被我划一刀的那家伙除了胳臂之外没什么事儿,我就回到城里,他们同我订了五百美元的约。结果倒好,因为他们有几个人都是我朋友,发誓带把斧子跟我去找,谁知等我们回到沉船那儿,希腊人早已把船炸开,全都拿空了。他们用炸药炸开保险箱。没人知道他们到手多少钱。这艘船上载着黄金,都给他们拿走了。他们把船洗劫一空。我发现沉船,可我一个子儿都得不到。
暴风确实很厉害。他们说暴风袭击时,这船就在哈瓦那港口外,不能进港,要不船东们决不会让船长冒险开进港来;他们说船长想要试一试,所以这船就只好冒着风暴开了,天黑时这船正冒着风暴行驶,企图闯过吕蓓卡和托吐加斯之间的海峡,这时撞上了流沙。也许船舵早给冲走了。也许他们连舵都没掌。不过总之他们没法知道有流沙,他们撞上流沙后,船长一定命令他们打开压舱层,这样船就可以稳住了。可是这船撞上的是流沙,他们打开压舱层时,船尾先沉下去,然后船舷尾端都陷进去了。船上有四百五十名乘客和船员,我发现这船时,他们一定都在船上。船一撞上流沙,他们一定立刻打开了压舱层,船身一压住,流沙就把船身吸下去了。后来锅炉一定爆炸了,一定是这样才使那些碎片儿漂出来。可是说来也怪,居然没有什么鲨鱼。一条鱼也没有。那片白净的沙滩上有鱼的话,我看得见。
可是现在倒有不少鱼了,是最大的一种石斑鱼。这艘船现在大部分都沉下流沙里了,这些鱼,最大一种石斑鱼就生活在船里。有的重三四百磅。几时我们倒要出海去打几条。在沉船处可以看见吕蓓卡灯塔。现在上面设了个浮标。沉船就在海湾边流沙底。这艘船只差一百码就能闯过来了;在昏天黑地的风暴中这艘船没闯过来,雨势这么猛,他们看不见吕蓓卡灯塔。当时他们不常遇到这种事。大客轮的船长不习惯那样疾驶。他们有航道,他们告诉我说,他们安了一种罗盘可以自动导航。他们碰上那阵风暴时,大概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不过他们差点闯过去。话又说回来,他们也许丢失了舵。总之,一旦他们进了那海湾,那么一路开到墨西哥是不会再撞上什么东西的。可是,在那场暴风雨里,他们一定是撞上了什么东西,船长才命令他们打开压舱层的。在那种暴风雨中,没人会在甲板上。人人都必定留在舱里。他们在甲板上就没命了。舱里必定有几场大乱,因为你要知道这船一头牢牢栽了进去。我看见那把扳钳沉进流沙里的。船撞上去时,船长决不会知道是流沙,除非他熟悉这片海域。他只知道不是遇上岩礁。他在船桥上一定全看见了。船一栽进去他必定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我就是不知道这船沉得多快。不知道大副是不是跟他在一起。你看他们是呆在船桥里执行任务呢,还是在船桥外面?人们根本找不到任何尸体。一具也没有。没浮尸。有救生圈的话他们可以漂浮一大段海面呢。他们必定是在里面执行任务。得了,希腊人全都弄到手了。统统拿走了。他们一定来得很快,没错儿。他们搜刮得一干二净。鸟群先去,接着我去,然后是希腊人去,连鸟群从船上得到的东西也比我得到的多。
陈良廷译
一个干净明亮的地方
时间很晚了,大家都离开餐馆,只有一个老人还坐在树叶挡住灯光的阴影里。白天里,街上尽是尘埃,到得晚上,露水压住了尘埃。这个老人喜欢坐得很晚,因为他是个聋子,现在是夜里,十分寂静,他感觉得到跟白天的不同。呆在餐馆里的两个侍者知道这老人有点儿醉了,他虽然是个好主顾,可是,他们知道,如果他喝得太醉了,他会不付账就走,所以他们一直在留神他。
〃上个星期他想自杀,〃一个侍者说。
〃为什么?〃
〃他绝望啦。〃
〃干吗绝望?〃
〃没事儿。〃
〃你怎么知道是没事儿?〃
〃他有很多钱。〃
他们一起坐在紧靠着餐馆大门墙边的桌旁,眼睛望着平台,那儿的桌子全都空无一人,只有那个老人坐在随风轻轻飘拂的树叶的阴影里。有个少女和一个大兵走过大街。街灯照在他那领章的铜号码上。那个少女没戴帽子,在他身旁匆匆走着。
〃警卫队会把他逮走,〃一个侍者说。
〃如果他到手了他要找的东西,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这会儿还是从街上溜走为好。警卫队会找他麻烦,他们五分钟前才经过这里。〃
那老人坐在阴影里,用杯子敲敲茶托。那个年纪比较轻的侍者上他那儿去。
〃你要什么?〃
老人朝他看了看。〃再来杯白兰地,〃他说。
〃你会喝醉的,〃侍者说。老人朝他看了一看。侍者走开了。
〃他会通宵呆在这里,〃他对他的同事说。〃我这会儿真想睡。我从来没有在三点钟以前睡觉过。他应该在上星期就自杀了。〃
侍者从餐馆里的柜台上拿了一瓶白兰地和另一个茶托,大步走了出来,送到老人桌上。他放下茶托,把杯子倒满了白兰地。
〃你应该在上星期就自杀了,〃他对那个聋子说。老人把手指一晃。〃再加一点,〃他说。侍者又往杯子里倒酒,酒溢了出来,顺着高脚杯的脚流进了一叠茶托的第一只茶托。〃谢谢你,〃老人说。侍者把酒瓶拿回到餐馆去。他又同他的同事坐在桌旁。
〃他这会儿喝醉了,〃他说。
〃他每天晚上都喝醉。〃
〃他干吗要自杀呀?〃
〃我怎么知道。〃
〃他上次是怎样自杀的?〃
〃他用绳子上吊。〃
〃谁把他放下来的?〃
〃他侄女。〃
〃干吗要把他放下来?〃
〃为他的灵魂担忧。〃
〃他有多少钱?〃
〃他有很多钱。〃
〃他准有八十岁喽。〃
〃不管怎样,我算准他有八十岁。〃
〃我真希望他回家去。我从来没有在三点钟以前睡觉过。那是个什么样的睡觉时间呀?〃
〃他因为不喜欢睡觉所以才不睡觉。〃
〃他孤孤单单。我可不孤单。我有个老婆在床上等着我呢。〃
〃他从前也有过老婆。〃
〃这会儿有老婆对他可没好处。〃
〃话可不能这么说。他有老婆也许会好些。〃
〃他侄女会照料他。〃
〃我知道。你刚才说是她把他放下来的。〃
〃我才不要活得那么老。老人邋里邋遢。〃
〃不一定都是这样。这个老人干干净净。他喝啤酒来并不滴滴答答往外漏。哪怕这会儿喝醉了。你瞧他。〃
〃我才不想瞧他。我希望他回家去。他并不关心那些非干活不可的人。〃
那老人从酒杯上抬起头来望望广场,又望望那两个侍者。
〃再来杯白兰地,〃他指着杯子说。那个着急的侍者跑了过去。
〃没啦,〃他不顾什么句法地说,蠢汉在对醉汉或外国人说话时就这么说法。〃今晚上没啦。打烊啦。〃
〃再来一杯,〃那老人说。
〃不,没啦,〃侍者一边拿块毛巾揩揩桌沿,一边摇摇头。
老人站了起来,慢慢地数着茶托,打口袋里摸出一只装硬币的起夹子来,付了酒账,又放下半个比塞塔①作小账——
①比塞塔:西班牙货币单位——
那个侍者瞅着他顺着大街走去,这个年纪很大的人走起路来,虽然脚步不挺稳,却很有神气。
〃你干吗不让他呆下来喝酒呢?〃那个不着急的侍者问道。他们这会儿正在拉下百叶窗。〃还不到二点半呢。〃
〃我要回家睡觉了。〃
〃一个钟头算啥?〃
〃他无所谓,我可很在乎。〃
〃反正是一个钟头。〃
〃你说得就象那个老人一模一样。他可以买啤酒回家去喝嘛。〃
〃这可不一样。〃
〃是呀,这是不一样的。〃那个有老婆的侍者表示同意说。他不希望做得不公道,他只是有点儿着急。
〃那么你呢?你不怕不到你通常的时间就回家吗?〃
〃你想侮辱我吗?〃
〃不,老兄,只是开开玩笑。〃
〃不,〃那个着急的侍者一边说,一边拉下了铁百叶窗后站了起来。〃我有信心。我完全有信心。〃
〃你有青春,信心,又有工作,〃那个年纪大些的侍者说,
〃你什么都有了。〃
〃那么,你缺少什么呢?〃
〃除了工作,什么都缺。〃
〃我有什么,你也都有了。〃
〃不,我从来就没有信心,我也不年轻了。〃
〃好啦,好啦,别乱弹琴了,把门锁上吧。〃
〃我是属于那种喜欢在餐馆呆得很晚的人,〃那个年纪大些的侍者说。〃我同情那种不想睡觉的人,同情那种夜里要有亮光的人。〃
〃我要回家睡觉去了。〃
〃我们是不一样的,〃那个年纪大些的侍者说。这会儿,他穿好衣服要回家了。〃这不光是个年轻和信心的问题,虽然青春和信心都是十分美妙的。我每天晚上都很不愿意打烊,因为可能有人要上餐馆。〃
〃老兄,开通宵的酒店有的是。〃
〃你不懂。这儿是个干净愉快的餐馆。十分明亮。而且这会儿,灯光很亮,还有飘渺的树影。〃
〃再见啦,〃那个年轻的侍者说。
〃再见,〃年纪大些的侍者说。他关了电灯,继续在自说自话。亮固然要很亮,但也必须是个干净愉快的地方。你不要听音乐。你肯定不要听音乐。你也不会神气地站在酒吧前面,虽然这会儿那里应有尽有。他怕什么?他不是怕,也不是发慌。他心里很有数,这是虚无缥缈。全是虚无缥缈,人也是虚无缥缈的。人所需要的只是虚无缥缈和亮光以及干干净净和井井有条。有些人生活于其中却从来没有感觉到,可是,他知道一切都是虚无缥缈①的,一切都是为了虚无缥缈,虚无缥缈,为了虚无缥缈。我们的虚无缥缈就在虚无缥缈中,虚无缥缈是你的名字,你的王国也叫虚无缥缈,你将是虚无缥缈中的虚无缥缈,因为原来就是虚无缥缈。给我们这个虚无缥缈吧,我们日常的虚无缥缈,虚无缥缈是我们的,我们的虚无缥缈,因为我们是虚无缥缈的,我们的虚无缥缈,我们无不在虚无缥缈中,可是,把我们打虚无缥缈中拯救出来吧;为了虚无缥缈。欢呼全是虚无缥缈的虚无缥缈,虚无缥缈与汝同在。他含笑站在一个酒吧前,那儿有架闪光的蒸气压咖啡机——
①用仿宋字体排印的中文,原文都是西班牙语——
〃你要什么?〃酒吧招待问道。
〃虚无缥缈。〃
〃又是个神经病,〃酒吧招待说过后,转过头去。
〃来一小杯,〃那个侍者说。
酒吧招待倒了一杯给他。
〃灯很亮,也很愉快,只是这个酒吧没有擦得很光洁,〃侍者说。
酒吧招待看看他,但是,没有答腔,夜深了,不便谈话。
〃你要再来一小杯吗?〃酒吧招待问道。
〃不,谢谢你,〃侍者说罢,走出去了。他不喜欢酒吧和酒店。一个干净明亮的餐馆又是另一回事。现在他不再想什么了,他要回家,到自己屋里去。他要去躺在床上,最后,天亮了,他就要睡觉了。到头来,他对自己说,大概又只是失眠。许多人一定都失眠。
曹庸译
世上的光
酒保看见我们进门,抬眼望望,不由伸出手去把玻璃罩子盖在两盆免费菜②上面——
①典出《新约全书·约翰福音》第9章第5节,耶稣说:〃我在世上的时候,是世上的光。〃
②西方酒吧间在三、四十年代往往摆出所谓〃免费菜〃以招徕顾客——
〃给我来杯啤酒,〃我说。他放了一杯酒,用把刮铲把杯子上面那一层泡沫顺手刮掉了,手里却握着杯子不放。我在柜台上放下五分镍币,他才把啤酒往我这儿一塞。
〃你要什么?〃他问汤姆道。
〃啤酒。〃
他放了一杯酒,刮掉泡沫,看见了钱才把那杯酒推过来给汤姆。
〃怎么啦?〃汤姆问道。
酒保没答理他,径自朝我们脑袋上面看过去,冲着进门的一个人说:〃你要什么?〃
〃黑麦酒,〃那人说道。酒保摆出酒瓶和杯子,还有一杯水。
汤姆伸出手去揭开免费菜上面的玻璃罩。这是一盆腌猪腿,盆里搁着一把象剪子似的木头家伙,头上有两个木叉,让人叉肉。
〃不成,〃酒保说着就把玻璃罩重新盖在盆上。汤姆手里还拿着木叉。〃放回去,〃酒保说道。
〃不必多说了,〃汤姆说。
酒保在酒柜下伸出一只手来,眼睁睁看着我们俩。我在酒柜上放了五毛钱,他才挺起身。
〃你要什么?〃他说。
〃啤酒,〃我说,他先揭开两个盆上的罩子再去放酒。
〃你们店的混帐猪腿是臭的,〃汤姆说着把一口东西全吐在地上。酒保不言语。喝黑麦酒的那人付了帐,头也不回就走了。
〃你们自己才臭呐,你们这帮阿飞都是臭货,〃酒保说道。
〃他说咱们是阿飞,〃汤米跟我说。
〃听我说,咱们还是走吧,〃我说道。
〃你们这帮阿飞快给我滚蛋,〃酒保说道。
〃我说过我们要走,可不是你叫了我们才走,〃我说道。
〃回头我们还来,〃汤米说道。
〃最好你们不要来,〃酒保对他说。
〃教训他一下,让他明白自己的不是,〃汤姆回过头来跟我说。
〃走吧,〃我说道。
外面漆黑一团。
〃这是什么鬼地方啊?〃汤米说道。
〃我不知道,咱们还是上车站去吧,〃我说道。
我们从这一头进城,从那一头出城。城里一皮革和鞣树皮的臭味,还有一大堆一大堆的木屑发出的味儿。我们进城时天刚黑,这时刻天又黑又冷,道上水坑都快结冰了。
车站上有五个窑姐儿在等火车进站,还有六个白人,四个印第安人。车站很挤,火炉烧得烫人,烟雾腾腾,一股混浊的气味。我们进去时没人在讲话,票房的窗口关着。
〃关上门,行不?〃有人说。
我看看说这话的是谁。原来是个白人。他穿着截短的长裤,套着伐木工人的胶皮靴,花格子衬衫,跟另外几个一样穿着,就是没戴帽,脸色发白,两手也发白,瘦瘦的。
〃你到底关不关啊?〃
〃关,关,〃我说着就把门关上。
〃劳驾了,〃他说道。另外有个人嘿嘿笑着。
〃跟厨子开过玩笑吗?〃他跟我说道。
〃没。〃
〃你不妨跟这位开一下玩笑,他可喜欢呐。〃他瞧着那个叫厨子的。
厨子眼光避开他,把嘴唇闭得紧紧的。
〃他手上抹香油呢,〃这人说道。〃他死也不肯泡在洗碗水里。瞧这双手多白。〃
有个窑姐儿放声大笑。我生气还是头一回看到个头这么大的窑姐儿和娘们儿。她穿着一种会变色的绸子衣服。另外两个窑姐儿个头跟她差不离,不过这大个儿准有三百五十磅。你瞧着她的时候还不信她是真的人呢。这三个身上都穿着会变色的绸子衣服。她们并肩坐在长凳上。个头都特大。另外两个窑姐儿模样就跟一般窑姐儿差不多,头发染成金黄色。
〃瞧他的手,〃那人说着朝厨子那儿点点头。那窑姐儿又笑了,笑得浑身颤动。
厨子回过头去,连忙冲着她说:〃你这个一身肥肉的臭婆娘。〃
她兀自哈哈大笑,身子直打颤。
〃噢,我的天哪,〃她说道。嗓子怪甜的。〃噢,我的老天哪。〃
另外两个窑姐儿,一对大个儿,装得安安分分,非常文静,仿佛没什么感觉似的,不过个头都很大,跟个头最大的一个差不离。两个都足足超过两百五十磅。还有两个都一本正经。
男人中除了厨子和说话的那个,还有两个伐木工人,一个在听着,虽然感到有趣,却红着脸儿,另一个似乎打算说些什么,还有两个瑞典人。两个印第安人坐在长凳那一端,另一个靠墙站着。
打算说话的那个悄没声儿地跟我说:〃包管象躺在干草堆上。〃
我听了不由大笑,把这话说给汤米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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