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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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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她又想了一两个小时:“我要去。对,明天就去。但是得等他来信,因为他是这样求过我的。不过无论信里写什么——我原也知道信里写什么——无论写什么都没关系,我反正是要去。这件事她来回想了一两个小时。她第一个小时想的是这个,第二个小时还在想这个吗?是的,想的虽然都是这个,可是她还想出了六个字,是这样普普通通的六个字:“他不愿意我去。”这六个极普通的字越来越萦绕在她心中,直到太阳下山,她还在想着原先这事和这六个极普通的字。缠磨人的玛莎又进来请韦拉·巴夫洛夫娜喝茶了,正巧她来之前,从这六个极普通的字中突然派生出另外五个极普通的字:“我也不愿去。”缠磨人的玛莎来得正好!她赶跑了这五个极普通的新字。
但是就连善良的玛莎也不能把这五个普通字永远赶跑。最初那五个字还不敢亲自露面,却送来了一句驳斥自己的话:“可我该去”,目的却只是借驳斥来做掩护,自己好能重新露面:虽然跟驳斥的话同时又出现了最初的那六个极普通的字:“他不愿意我去,”可同一瞬间,六个普通字又转换成了五个普通字:“我也不愿去。”她想了半个小时,半个小时以后,这六个普通字和这五个普通字竟开始随意来改换原来的字句、原来最主要的字句,这样“我要去”这三个最主要的字派生为“我要去吗?”四个字,字虽然还是同样的字,意思可是大不相同了。瞧字句是怎样增减和变化的!但是玛莎又来了:“我已经给了他一个卢布,韦拉·巴夫洛夫娜,这儿写着:要是九点以前送到,就给一个卢布,送晚了只给半个。这信是个列车员送来的,韦拉·巴夫洛夫娜,是乘夜车来的。他说他许诺人家就要做到,为了速度快,他还雇了一辆马车。他的信!果然不错!她知道这封信的内容:“不要来,”可她还是要去,她不愿听从信里说的,她不听他的话,她还是要去,要去。不,信里写的不是那个。这就是信里说的,她不能不听从:“我去梁赞,但不是直接去。我还有许多厂务事要在路上办。我必须在莫斯科逗留一周左右,处理一大堆事务,此外,在到莫斯科以前,我要去两个城市,去过莫斯科以后还有三个地方得去,然后才能去梁赞。在什么地方待多长时间,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这都无从确定,我只说一个原因你就明白了:除了其他的事务外,我还要向我们的商务代办处收款。你知道,我亲爱的朋友,”的确,信里就这么写的:“我亲爱的朋友”,写了好几遍,这让我看出来,他仍然像过去一样地喜欢我,他对我没有丝毫的不满意,韦拉·巴夫洛夫娜回忆道:“当时我还吻过“我亲爱的朋友”这几个字呢——的确,信里这么写的:“你知道,我亲爱的朋友,为了收款,你原来预计只逗留几个小时的地方,常常不得不等上好几天。因此我根本不能知道何时到达梁赞,不过大概不会很快。”她几乎把信里的一字一句都记住了。他这是怎么回事?是的,他是要叫她根本无法抓住他,不能留在他身边。她现在怎么办呢?原来那句话“可我该去他那儿”变成了“我还是不该跟他见面”,这后一个“他”①已然不是她头一句里所想的那个人了。这句话代替了原来所有的话,她把它想了一个小时,两个小时:“我还是不该跟他见面。”但不知这句话何时起了变化,怎么起的变化,突然变成:“难道我想跟他见面?——不。”当她快要睡着的时候,却又变成了“难道我还能跟他见面?”可是答案跑哪儿去了?答案什么时候找不到了?后来这句话几乎就要变成“难道我不能跟他见面?”而且果然变成了这句话。等她黎明入睡时,她就伴着“难道我不能跟他见面?”这句话进了梦乡——
①指基尔萨诺夫。
她早晨醒得挺晚,原先所有的字句都没影了,只剩下“不见面”跟“见面”两句话在互相较量着,这样一直较量了整个上午。在这场较量中,一切都被遗忘了,都被遗忘了,那“见面”二字总是想把极普通的“不”字留在自己身边,于是揪着它,拽着它,结果就成为了“不见面”。而极普通的“不”字却总是在躲避,逃跑,总是在躲避,逃跑,这样就又成为了“见面”。“见面”这个有分量的字竭力把极普通的“不”字留在自己身边,在这场不懈的努力中一切都被遗忘了,都被遗忘了,“见面”果真留住了“不”字,还又叫了个“不”字来帮忙,使原先的“不”字无处可躲:“不,不见面,”……“不,不见面。”是的,现在这“不”字和“见面”两个字把那个狡猾易变的“不”字紧紧地夹在中间了,它无处可溜,被挤在二者之间:“不,不见面,”“不,不见面,”……“不,不见面。”但是她却在做什么呢?——她戴上了帽子,本能地往镜子里瞧了一眼,看看头发是否服帖整齐。不错,她在镜子里看到自己已经戴上了帽子,那本来牢牢地长在一起的四个字当中只剩了一个“不”字,但又添了“回头”这两个字:“不回头”①。不回头,不回头。“玛莎,您别等我吃午饭,我今天不在家吃。”——
①不再回到洛普霍夫身边。
“亚历山大·马特韦伊奇还没从医院回来,”斯捷潘平静地说。也难怪他那么平静漠然地对她说话,她来这里本没什么特别的:从前,还在不久以前,她常来常往,不是稀客。“这我早料到了,不要紧,我坐一会儿,您别告诉他我来了。”她拿起一本杂志。是的,她还能读进去,她知道她能读进去。既然“不回头”,既然主意已定,她就心平如镜了。当然,她只读了一点,可以说根本没读,她倒是把房间环视了一下,然后就像一个主妇似地收拾起房间来。当然,她只是略微地收拾了一下,可以说根本算不上收拾,不过她却多么平静啊:她能够阅读,也能够干事情。她发现烟灰缸里的烟灰还没倒,呢绒桌布需要铺铺好,这张椅子离开了原来摆放的位置。她坐在那儿想道:“不回头,无可选择。新的生活开始啦。”她想了一个小时,两个小时:“新的生活开始啦。他会多么惊喜,多么幸福啊。新的生活开始啦。我们真幸福。”门铃响了,她的脸微微红了,露出笑容。脚步声响,房门开了。“韦拉·巴夫洛夫娜!”他站不住了,是的,站不住了,他抓住门上的把手。可是她已经跑到他的身边,拥抱他:“我亲爱的,我亲爱的!他真是高尚!我真是爱你!没有你,我不能生活!”后来,后来发生了什么?他们是怎样穿过那个房间的?她不记得,她只记得她跑到他的身边,吻了他,但他们是怎样穿过房间的,她不记得,他也不记得。他们只记得他们绕过扶手椅和桌子以后的情形,至于他们又是如何离开房门口的……是啊,这一吻吻得他俩有好几秒钟头晕目眩,天昏地转,“韦罗奇卡,我的天使!”——“我的朋友,没有你,我不能生活。你爱了我那样久,却一直藏在心中!你真是高尚!他真是高尚,萨沙!”——“告诉我,韦罗奇卡,这是怎么回事?”——“我对他说,我没有你不能活。第二天,就是昨天,他就走了。我本想追他去,昨天一天我都打算追他去,但是现在,你看,我却已经在这儿坐了这么久啦。”——“这两个星期你可瘦多啦,韦罗奇卡,你的手好苍白!”他吻着她的手。——“是的,我亲爱的,这是一场艰苦的较量!现在我才能估量出来,为了不扰乱我的安宁,你经受了多少痛苦!你怎么能有那样大的自制力,使我竟然一点也看不出呢?你一定饱尝了许多痛苦!”——“是的,韦罗奇卡,这不容易。”他一直在吻她的手,一直在瞧着这双手,突然间,她哈哈大笑道:“啊哈,我对你真是不关心!你不是累了吗,萨沙,也饿了呢!”她从他的手中挣脱出来,跑掉了。“你上哪儿,韦罗奇卡?”但她没有回答,径直跑进厨房里,急促快活地对斯捷潘说:“快点儿开饭,要两份,快!盘子什么的都在哪儿?让我拿去摆桌子,您端吃的。亚历山大在医院累坏了,得快点儿给他开饭。”她捧来一摞盘子,盘里放着的刀、叉和勺子丁丁当当碰得直响。“哈哈哈,我亲爱的!一对恋人初次会面的首要事情,就是赶快吃饭!哈哈哈!”他也笑了,他帮她摆桌于,帮忙不少,可是添乱更多,因为他不停地吻她的手。“唉,韦罗奇卡,这双手好苍白!”还是不停地吻着。他们相互笑着亲吻。“好啦,萨沙,规规矩矩坐下吃饭吧!”斯捷潘端上汤来。吃饭的时候,她给他讲了事情的原委。“哈哈,我亲爱的,你看我们这对恋人多能吃!真的,我昨天一点东西也没吃。”斯捷潘进来上最后一道菜。“斯捷潘!由于我您恐怕没饭吃了吧?”——“不错,韦拉·巴夫洛夫娜,我得再上小铺买点儿什么。”——“没关系,斯捷潘,往后您就知道了,除您自己的一份,还得再准备两份。萨沙,你的雪茄盒子在哪儿?给我。”她亲自为他切雪茄,亲自点上了。“抽吧,我亲爱的,我趁你抽雪茄的时候去煮咖啡,也许您想喝茶吧?不,我亲爱的,我们的伙食应当改善,你和斯捷潘对伙食也太不注意了。”过了五分钟,她就回来了,斯捷潘紧随着送来茶具,但她回来时看见亚历山大的雪茄已经熄灭。“哈哈,我亲爱的,我出去的时候,你一定又想入非非了!”他也笑了。“抽吧!”她又替他点上了雪茄。
韦拉·巴夫洛夫娜到今天一想起这一切还不免要发笑:“我们的爱情故事真不浪漫!初次会面的情景:先喝汤,再接吻,这初吻吻得头直晕,然后又饱餐一顿;这就是恋爱场面!真可笑极了!是的,当时他的眼睛亮闪闪!其实现在也同样明亮。他掉了多少眼泪在我的手上啊,那时这双手是多么苍白啊——现在自然不苍白了。我的手确实好看,他说的是真话。”于是韦拉·巴夫洛夫娜又看了看她的双手,把手放到了膝盖上,膝盖的轮廓在薄薄的大罩衫下面清晰地显露了出来。她又想到:“他说的是真话。”然后微笑着,一只手慢慢挪动到胸口,紧贴在胸前,韦拉心里想:“他说的是真话。”
“嗨,我为什么想起这个,我这是干什么呢?”韦拉·巴夫洛夫娜想着想着笑了起来,“仿佛那手跟这些回忆有什么联系似的!不,这初次会面非常独特:又是吃饭,又是吻手,我俩笑着,他还为我苍白的手掉泪。我坐下倒茶:‘斯捷潘,你们没有奶油吗?在什么地方能买到好奶油?不,现在没工夫去买,也未必买得到。算了吧,明天我们再去办。抽烟呀,我亲爱的,你总是忘了抽烟。’”
茶还没有喝完,便响起一阵急促的门铃声,跑进来了两名大学生,他们匆忙间甚至竟没有看见她。“亚历山大·马特韦伊奇,一个疑难病人!”他们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刚送来,是一种非常罕见的并发症。”天知道他们用了个什么拉丁文术语来说明那人的病症。“太特别了,亚历山大·马特韦伊奇,需要紧急抢救,时间宝贵,我们还是坐马车赶来的。”——“快点儿,我亲爱的,快去!”她说。这时两名大学生才注意到她,向她点头致意,随即把他们的教授领走了。动身前他准备得很仓促,他身上还穿着制服呢,何况她直催他。“你从医院上我那儿去吗?”分别的时候她问。——“去。”晚上她等了很久,到十点钟他还没来,直到十一点,已经不必再等下去了。这可是怎么回事呢?她当然丝毫也不担心,他不可能发生什么意外,不过就是说他被那疑难病患者耽搁的时间太长了!这个可怜的病人怎么样了?现在他还活着吗?萨沙把他救过来了吗?是的,萨沙给耽搁得太久了。第二天早上九点钟他才来,四点钟之前他一直待在医院:“这个病例真是种疑难病,韦罗奇卡。”“救过来了吗?”——“嗯。”——“你怎么起得这么早?”——“我没睡。”——“没睡?你怕来晚了就彻夜不眠!荒唐!快回家去,一定要睡到吃午饭才行,希望见到你的时候,你还在酣睡。”他只待了两分钟,就给赶跑了。
这便是他们头两次会面的情形。但第二次吃午饭时已经很正常,他们已然能够有条有理地互诉个人经历,可是昨天,真不知道他们都讲了些什么。现在他们时而相视而笑,时而默默沉思,时而互相心疼,他俩都觉得对方忍受的痛苦更大……过了一个半星期,他们在石岛租下一座不大的别墅,就搬过去住了。
第06节
韦拉·巴夫洛夫娜并不常常回忆她这次的浪漫史。是啊,目前是如此沸腾的生活,她很少有工夫去回忆。可是当她回忆过去的时候,她会偶然感到一种不满。最初确实只是偶然地,后来却越来越经常,每一次回忆都如此。最初的不满还是微弱的、短暂的,而且模糊不清的:对谁不满?对什么不满?现在她才渐渐清楚起来,原来是对自己不满。为了什么?于是她又看出这不满来源于她性格上的一个特点:她很自尊。但她只是对过去的自己不满意吗?最初是这样,后来又发觉她对现在的自己也很不满意。当这种不满情绪的性质逐渐弄清楚时,才发现这性质有多么奇怪:仿佛这并非她韦拉·巴夫洛夫娜·基尔萨诺娃个人感到不满,而是千百万人的不满在她身上反映出来,仿佛不是她个人对自己不满,而是千百万人对他们自己不满,只是通过她表现出来而已。这千百万人又是谁呢?为什么他们对自己不满?如果她还像从前似的多半时间都是独自待着,独自思索,这一点大概就不会如此迅速地明朗化。现在她却经常跟丈夫一块待着,他们总是一同思索,她的全部思绪都掺和着他,这大大有助于她弄清自己的这种情绪,至于他自己简直根本无法来破译这个谜:连她都感到这种情绪来得莫名其妙。他自然更加感到胡涂。他甚至难以理解,怎么能产生出这种不满情绪来呢?它丝毫无损于个人的安乐,就是与她个人也毫不相干。他觉得这是件怪事,比起她来,这事对他来说更是百倍地费解。不过她经常想着丈夫,经常跟他待在一起,看着他,和他一同思索,这对她毕竟是很有帮助的。她逐渐发觉,她的不满情绪总是伴随着“比较”而产生,她不满是由于她总把自己和丈夫做比较,于是她的头脑中闪过这样一句话:“差距,使人感到屈辱的差距!”她现在才终于明白了。
第07节
“萨沙,这个NN真好(韦拉·巴夫洛夫娜说出一个军官的姓来,她曾在自己的那个噩梦中想通过此人的关系去结识汤贝利克),他给我送来一首新诗,这首诗近日还不能发表,”韦拉·巴夫洛夫娜吃午饭的时候说,“我们一吃完饭立刻就开始来念它,好吗?我总是在等着你,恨不得干什么都跟你在一块,萨沙。我早就想要朗诵了。”
“这是一首什么诗?”
“你这就能听到了。让我们来看看,他这首东西写得成功不成功。NN说,他——我是说作者——自己还算满意。”
于是他们在她屋里坐了下来,她开始念道:
哎,小货箱儿满上满,
又有花布,又有锦缎。
我的小情人呀,你可怜可怜,
可怜我小伙儿这双肩!
“现在我可以看出来,”基尔萨诺夫听了几十行以后,说道:“他这首诗虽然采用了崭新的风格。不过仍旧能看出这是他涅克拉索夫的作品①,对吧?谢谢你总是等着我。”——
①指涅克拉索夫的《货郎》。此诗发表于一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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