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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地平线-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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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可……”

“那么,别人说的话你怎么完全相信?就说那长生不老之法吧——你能找出任何一个实例来证明吗?”

康维想了片刻然后提起布里亚克所弹奏过的那些从未为人们知晓的肖邦作品。

“噢,这种东西对我根本没什么意思——我不是个音乐家。就算这些东西真实不虚,难道就没有可能它们的来源与他所说的不是一回事?”

“当然,有这个可能。”

“还有你说的什么保持青春的妙法确实存在等等之类,那是什么?你说是一种药,晤,我想知道是哪种药!你见过还是试过?有什么人曾明确给你看过一些实例?”

“没有具体看过,我承认。”

“而你根本就没有详细了解情况?难道你没有想到这样一个故事需要证实和确认吗?你只是囫囵吞枣也不问问青红皂白?”现在马林逊占了上风,他马不停蹄继续说道:“你对这块地方到底了解多少,除了那些道听途说的东西?你是见了几个老头,仅此而已,除此之外,我们只能说这地方安排布局得很恰当,而且似乎文化气息浓厚,管理得也不错,而这个地方为什么,是怎样形成这样的局面我们无从知道,还有为什么他们想把我们留在这里,如果真是这样,也同样是个谜,所有这一切远远不足以去相信任何一个随之而来的古老传说!何况,伙计,你也是个关键人物,你优柔寡断到连一个英语专院里听到的一切都相信,我真看不明白你为什么对任何事都匆忙下结论,仅仅因为你是在西藏?!”

康维点点头,就算自己心里清楚明白,他却禁不住去赞同一个精辟的观点,“这可是非常敏锐的看法,马林逊。我认为最实际的是当不去深究地相信事物的时候,你我都会觉得所发现的东西也最吸引人。”

“好了,如果到你半死不活之时也能看到生活中还有什么逗人喜爱的事情,算我见鬼峻。要我选择的话,我只求一次短暂而快乐的人生。那些关于未来战争的胡说八道在我听来没有多少意义。哪一个又能知道下次战争会在猴年马月,会是什么样子呢?对上场战争的所有预言不都全错了吗?”

康维没有作答,马林逊继续说:‘无论怎样,我都不会光凭听说就相信什么事情不可避免这种论调。即使真的不可避免,也没有必要惊惶失措。天知道,如果我真得去打仗我会不会吓得半死,与其在这埋没一生,我更情愿去面对战争的恐怖。”

康维笑道:“马林逊,你可真有一套绝招来曲解我的意思。在巴斯库你认为我是英雄,而现在你却把我当懦夫看。坦白地说,我两者都不是,不过这没有关系。要是你愿意,你回到印度之后可以告诉人们我决定留在一个藏传佛教寺院里头,因为我害怕会有另一场战争。可这绝对不是我的理由,不过这无疑将会让那些本以为我疯了的人们相信。”

马林逊十分伤感地说道:“我这样做是不是太傻。不管发生什么事,我决不会说你的半句坏话,你可以绝对相信这一点。我不理解你,我承认。可是,可是我希望能理解。哦,我真这么希望。康维,难道我一点都不可能帮上你吗?还有什么事要我说或者做吗?”

两个人久久都不再说话,还是康维打破了沉默:“只有一个问题想问问你——你能否宽恕我做出这么让你难以接受的事情!”

“可以。”

“你爱上了罗珍是吗?”

这年轻人苍白的脸“刷”地一下红了,“我敢说我是爱上了她。我知道你会说这荒唐而不可思议,可能真是这样,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呀,”

“我一点都不认为这荒唐。”

这嚷嚷不休的争论经过许多的波折之后似乎渐渐平静了下来。康维接着道:“我也是情不自禁啊!而你和她恰恰是让我最牵肠挂肚的两个人,我想你可能认为我是个怪人。”他突然站了起来,在房间里来回地踱步,“我们已经,已经无话不谈了,是吗?”

“是,我想是这样。”但马林逊又突然急切地说道:“噢,这是多愚蠢的废话,说她不年轻!这真是下流而可怕的胡说人道。康维,你不能信这种胡言!这也大荒唐可笑了。有什么意思呢?”

“你又怎么知道她年轻呢?”

马林逊半转过身去,脸上露出害羞的窘态,“因为我真的知道……可能作不会想到那么多…可我真的知道…恐怕你根本就没有适当地了解她,康维,她表面上冷漠,可那是因为生活在这里的缘故,把所有的热情都冻结了。可是还是有热情。”

“解冻了吗?”

“是的,可以这么说吧。”

“她真的年轻,你真那么肯定?”

马林逊温和地说道:“上帝,是的,她就是个姑娘。我为她感到非常惋惜,我想我们俩都情不自禁地相互吸引。我认为这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像这样一个地方我倒认为是最正当不过的事情……”

康维走到阳台边,朝银辉闪耀的卡拉卡尔望去,月亮已升得高高的,仿佛在一片风平浪静的汪洋里缓缓飘曳。他猛地悟到一场好梦就此消散,就像一切最美好、可爱的事物一样消散,一旦触摸到现实这张无奈的罗网,整个世界的未来用青春和爱的天平来衡量将会轻若云烟。而他也知道,自己心灵深处的那一个世界已经浓缩成为香格里拉,而且这个世界也处在危险之中。

他努力使自己振作起来,可他发觉自己想象和思维的航道已被冲击得扭曲不堪,那些事台楼阁已经摇摇欲坠,即将变成废墟。他感到很不愉快,但更多的是无止境的悲伤和困惑。他搞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疯了还是清醒正常,或者本来是清醒而现在却变得失常。

就在他转过身来的刹那,他有了迥然不同的感觉;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厉,几乎就是粗暴;此时的他看上去远远胜过那个在巴斯库曾经是英雄的康维。他咬紧牙关,立即付诸行动,他直视着马林逊,刹那间一脸警醒的神色。“如果我跟你一块走,你能不能想办法跟那小妮子拿根绳索来?”他问道。

马林逊一下蹦了过来。‘康维!”他差点叫不出声来,“你是说你要走?你终于下了决。动了?”

一等康维收拾好东西,他们就出发了。这次简单得出奇,与其说逃跑还不如说辞别;神不知鬼不觉,他们穿过院落中的月光地带和幽暗的黑影。康维感到这简直是出入于无人之境,可立刻这种空荡荡的感觉却化为他自己心中的空白。一路上马林逊都在唠叨有关旅途的事情,可他却几乎没有听见。这该有多么奇怪呀,他俩久久不肯罢休的争执在这一行动之中停止,而那座神秘的圣殿——香格里拉,却要被它如此幸运的发现者所抛弃!

确确实实,不到一个小时之后,他俩已上气不接下气地来到隘道的拐弯处,在这里他们向香格里拉瞥了最后的一眼。他们的下面那深深的蓝月谷像一片静止的浮云,而康维微微湿润的眼里,那星罗棋布的蓝瓦屋顶仿佛透过朦胧的轻烟跟随他飘摇。此时此刻,已是最后的离别!那个被悬崖陡壁的威力震慑得大气不敢出的马林逊,此时气喘吁吁地说道:“好伙计”咱们干得不错,走吧!”

康维苦笑了一下,却不说话;他已经在为爬过刀削一般的横断山崖而准备绳索。正像那个伙子说的那样,他确实心意已决,然而这仅仅是他心灵中最后剩下的那一部分;脑海里那一片片源动着的小小片断又重新占据他的心扉,而余下的却是几乎无法忍受的空虚和失落。他注定就是一个漂泊者,总要在这两个世界之间徘徊;而眼下,他内心深处只有渐渐沉重的失落感;而唯一想到的就是他喜欢马林逊,必须得帮助他;像千千万万的人们一样,命中注定要逃离智慧而去当所谓的英雄。

爬上悬崖,马林逊紧张得不得了,而康维却从容地用常用的登山方式帮他渡过了险关,最艰难的地带终于闯了过来。他们斜靠在山崖边上点上烟,喘口气,“康维,我得说你真他妈的好!也许你猜得到我是什么感觉,我说不出有多高兴……”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这么尝试。”

隔了好大一会儿,他们准备重新上路,马林逊接着说道:“我高兴,不仅为我自己也为了你,现在你能明白所有那些东西完全是胡扯,这太好了,你能重新正视自己这可真棒!”

“根本不是。”他这么胡乱地回答,完全是出于自我安慰。

黎明将至,他们已经翻过山岭,他们出其不意地闯过那些岗哨。不过康维又想,说实在这条路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看守着。不久他们进入了平缓的高原地带,一阵风似的轻松前行,又下了一阵渐缓的坡地,送货人的营地已出现在视野之中。正如马林逊说的那样,他们发现那些人都已为他们准备好,这些蜷缩在寒风之中的穿戴裘皮彪悍健壮的家伙都急着要动身赶往东北面ll00英里之外的稻城府(四川省稻城县)。

“她也跟我们一起走!”一见到罗珍,马林逊就激动地叫了出来。他忘了她不懂英语;不过康维把他的意思翻给了她听。

在他看来这满族小姑娘从来未曾这么喜形于色过。她向他投来非常迷人的一笑,可她的眼神却总围绕着马林逊那小伙子。

尾声

在德里我又见到了卢瑟福。我们都应邀参加总督的晚宴。由于座次之间的距离以及各种礼仪的缘故,因而直到带头帕的侍从把礼帽递到手里之时我们才凑到一块。“到我的旅馆去喝一杯。”他向我邀请道。

我们搭了一辆出租车从犹如静物画般的鲁丁恩斯镇,经过数英里枯燥无味的路段进入到老德里城区温馨而惹人心悸的涌动着的风景画图之中。我从报上得知他刚从喀什卡回来,他属于那种把任何一件事都安排得有条不紊的人;任何一次不同寻常的度假总带有调查探险的色彩,而这位调查者根本就没有真正在做度假这么一回事,公众也不知道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也充分利用人们对他仓促匆忙的印象而我行我素。例如,卢瑟福的这次旅行,依我看不’只是报纸上报道的那样去搞什么一次有划时代意义的古城废墟考察。埋没地下的霍尔丹古城已经是众所周知的老生长谈了,如果有谁还记得苏丹和西文·赫了。我非常了解卢瑟福所以故意拿这事打趣他。他大笑起来,“不错,事实的真相应该是可以编一个更妙的故事了。”他说得含糊隐晦。

我们来到他的房间倒上些威士忌来喝。“这么说你真是去跟踪康维去噗?”我不失时机地暗示他。

“跟踪”一词用得太过了点吧,”他答道,“在一个有半个欧洲大的国家去找一个人谈何容易,我只能说每个我认为能碰到他或打听到他消息的地方我都到了。你还记得吧,他最后的消息就是他已经离开曼谷朝西北方向去了。有那么一点迹象表明他已经去了内地。而我个人的看法是他很可能设法到中国边疆的少数民族地区去了。我并不认为他会去到缅甸,在那里无意中碰上些英国官员,可不管怎么说他的踪迹很明显就在泰国北部的某个地方消失了。当然我也绝不想一直找到那地方去。那太远了。”

“你以为蓝月谷或许更容易找到吗?”

“嗯,这看来像是个比较确切的地点,我想你看过我的那份稿子了?”

“何止看过,我本该早就寄还给你,可你没有给我留下任何的地址。”

卢瑟福点点头,“我想知道你有何评价?”

“我觉得很不同寻常但有些虚张声势。真的,当然,那纯粹是根据康维给你讲的那些东西写出来的。”

“老实说,我并没有虚构任何东西——确实如此。甚至我用自己的语言要比你想象的要少得多,我的记性不错,而康维讲述事情总有自己的一套。别忘了我们确实谈过整整一天一夜。”

“哦,我说过,这稿子真的写得很不一般。”

他靠回椅子,笑了笑,“如果说这就是你要说的全部,那我得为自己多说几句。我想你会以为我是个容易轻信的人,可我并不这样认为。生活中,人们往往因为相信太多而犯错误,可相信的太少又会觉得枯燥无聊。我当然相信康维的故事,而且从不同的角度,这就是为什么我会如此感兴趣地尽可能详尽地把它写下来的原因,且不管有没有机会仍然之中碰上他本人。”

他点上一支烟,然后接着道:“也就是说我为此事经历了许多奇特而艰辛的旅行,但我喜欢这种生活。我的出版商间或也不拒绝出一本游记。总起来说,我已经游历了好几千英里,巴斯库、曼谷、重庆、喀什卡等地方我都到过了,那个谜一般的神秘所在就在这个大区域范围内的某个地方。可你知道这范围也太大,因而我的调查连个大概也没了解到,或者说连那个谜的边都没沾着。你确实想要康维冒险经历的第一手资料,到目前为止,据我所查证的情况也只有这么一些;他于去年5月20日离开巴斯库,几月5日那天到了重庆,而最后了解到他于今年2月3日那天再次离开曼谷。剩下的都是些或许、可能之类的猜测,神话似的传说,反正你随便怎么说都行。”

“这么说,你在西藏什么也没有发现?”

“亲爱的,我根本就没有到西藏。政府部门的人对我的请求根本就不理睬。这好像跟要他们批准到埃菲尔士峰探险那样难。当我说我要一个人到昆仑山地区走一走时,他们吃惊的样子就像是我图谋去要甘地的命似的。事实上,他们懂得比我多,在西藏旅行光一个人是不行的,需要一支装备精良的探险队,还要有个懂一两门当地土语的向导才行。记得康维给我讲他的经历时,我还纳闷他们干嘛非等送货脚夫不可,为什么他们不自己走?不久我就明白了。那些官方人士说得对,世界上任何一本护照都不可能让我进到昆仑山地区。实际上我已经到了可以远远看到这列山脉的地带,那天天气非常晴朗,可能就在50英里以外的地方。有多少欧洲人能够得到这样的机会?”

“那些山峰真是如此险恶而且神秘吗?”

“看上去就像地平线上耸起的一撮白色的绒毛而已,在雅坎德和喀什卡我几乎问遍了所碰到的每一个人,可我半点线索都没找到,我想这些地方一定是世界上最人迹罕至的区域。有一回我有幸碰到一个曾试图翻越这些山脉的美国旅行家,然而他自己也迷了路,他说山路倒是不少,但是都很陡很险,地图上也没有标注,我问他有没有可能找到像康维所描述的那样一个山谷。他说不能说没有可能,但他又认为从地质结构看似乎又不太可能。我又问他有没有听说过一座高度和喜马拉雅山最高峰差不多的锥形山峰,他的回答也很含糊。他说有倒是有那么一个传说,但他认为没有什么根据;甚至有一些谣传说有座山实际上已经超过埃菲尔主峰(珠穆朗玛),但他也不相信这些谣传。他说他怀疑喀拉昆仑山区一带有没有任何一座山超过2500英尺的高度。但他又承认这些山峰从来没有准确测量过。”

之后我问他对藏族喇嘛寺的了解,他到这一带不止一次,可他给我说的与书本上读到的那种陈词滥调没什么不同。他一再向我说明那些喇嘛寺没有什么漂亮之处,里面的那些僧侣大都腐化堕落而且肮脏下流。“他们寿命长吗?”我问。他说若不是死于致命搭病,他们通常都活得长。然后我斗胆问他有没有听说过喇嘛长生不老的传说。“听说过,”他回答说,“这种传说到处可以听到,但你根本无法核实。某一个腐烂发臭的老家伙封装在什么一个密室里,然后有人告诉你他活了一百年,看上去真像那么回事,可你无法查证他的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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