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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访十年-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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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猪一样的叫声。
首领刚刚倒地,知青们就围了上来,棍棒一起砸向洪哥。洪哥倒在地上,滚了两滚,接着一个扫堂腿,倒下了一片知青。洪哥站起身来,摇着手臂说:“好了好了,不打了。”
然而,知青们奋勇当先,棍棒又像雨点一样密集砸下来。洪哥一抄手,抢过一根棍棒,舞成风车一样,知青们手中的棍棒像筷子一样掉落了。那种景象真像大闹五台山中的鲁智深勇斗众和尚。
第二节:与知青的冲突(6)
洪哥边打边跑,跑向离家愈远的方向,身后的知青们追赶着,叫喊着,人数众多让他们胆大如斗,气冲霄汉,一个个像革命样板戏中的英雄人物一样无所畏惧,大义凛然。洪哥边跑边向后看着,计算着蚂蚁一样的知青和他之间的距离。刚刚跑到一面陡坡下面,坡上突然传来了枪声。洪哥抬起头来,看到坡顶上出现了一排民兵。
那时候的工厂农村都有民兵,全国的民兵总数在几百万人。那是一个全民皆兵的年代。
民兵们冲到了陡坡下面,他们指着洪哥恶狠狠地质问:“捣什么乱?捣什么乱?”
洪哥说:“是他们在追打我,你们都看到了。”
民兵连长,洪哥以后知道了那是民兵连长,他指着洪哥的额头说:“你竟敢和知青打架,破坏伟大领袖毛主席的知青政策,你该当何罪?”
洪哥依旧平静地说:“是他们在追打我,你们都看到了。”
民兵连长依旧怒气冲冲:“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他们追打你,一定有追打你的原因。带走。”
两个民兵扑上去,他们一左一右抓住了洪哥的手臂,扭在背后,洪哥不敢反抗,在强大的枪杆子面前,每个反抗的人都如同石头前面的鸡蛋一样,反抗是徒劳无益的,也是极不明智的。
那时候,大队有民兵连,公社有民兵营,县有民兵团,号称第二级国防力量的民兵,完全按照军队的建制设立。
洪哥被那些民兵们带走了,那些知青们众口一词,污蔑洪哥挑衅滋事,还辱骂伟大领袖毛主席和民兵连长。洪哥有口难辩,遭到毒打。
就当洪哥在民兵营里被殴打的时候,那些知青们在知青点里酒醉饭饱,那时候的广大贫下中农家家养有老母鸡,他们所有的经济来源都依靠老母鸡下的鸡蛋,那时候有一种说法叫做“鸡屁股银行”,贫下中农家的老母鸡为知青们提供了无穷无尽的食物来源。知青们也创造了无数种抓捕老母鸡的办法,将玉米粒用细细的尼龙线连着,放在村外的空地上,知青牵着尼龙绳躲在树后,老母鸡吞下玉米粒,知青一拉,叫喊不出的老母鸡就会乖乖地跟着他走。将玉米粒在酒中浸泡一晚,第二天撒在村外的道路上,母鸡吞吃后,过不了几分钟就会酩酊大醉……那时候的农民没有吃的,母鸡也没有吃的,母鸡一见玉米粒,就像现在的孩子见到麦当劳肯德基一样,口水流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所以,贫下中农们舍不得吃的老母鸡,都成为了知青们的腹中之物。
十天后,洪哥才被从民兵营里放出来了。神情萎靡的洪哥回到家中,才发现母亲已经在七天前去世了。村里人说,母亲去世的时候一直没有合眼,她盼望着能够见到洪哥最后一面,然而终于没有见上。
第三节:拉炭换粮(1)
后世的人们谈论洪哥,都会谈起洪哥做生意的往事。做生意是洪哥人生经历中一个很重要的环节,在万马齐喑的计划经济时代,洪哥就有了做生意的天赋和才能。
洪哥应该是新中国第一代做生意的人,洪哥做的生意是拉炭换粮,我们那里是山区,山区盛产煤炭,从明朝开始,煤炭就成为我们家乡的支柱产业,但是煤炭一直都是官窑,在文革时期,煤炭也是国有的,只有一些胆大包天的,并且有后台和背景的人,才会偷偷摸摸地开私矿。在《暗访十年》第四季中,我曾经写到了这些私矿的生存方式,他们夜晚挖煤,白天则用荒草掩盖矿井,那时候任何一点带有私营性质的活动,都会被认为是资本主义尾巴,都会遭到残酷批斗,无情打击。我们家乡的南面是平原,平原一望无际的肥沃土壤盛产粮食,而厚厚的土层下却没有煤炭资源,他们做饭的时候燃烧包谷杆。造物主总是公平的,它从来不会厚此薄彼,它爱惜这片天空下的每一个子民。
那时候,被兴修水利的工地开除了的洪哥,站在高高的秦岭山巅,发现了一条生财之道,这就是拉炭换粮。此后的很多年里,拉炭换粮一直是饥寒交迫的故乡人讨生活的一种重要方式,而洪哥则是这种生存方式的发起人和开创者。
于是,一个漆黑的夜晚,洪哥拉着架子车,从私矿上以每车五元钱的价格,拉上一车煤炭,沿着崎岖盘旋的山路,走向秦岭山下的平原。漫长的山路走完后,洪哥也将黑夜踩在了脚下,迎来了早晨第一缕阳光。阳光照耀着洪哥,让洪哥晶莹剔透,洪哥在阳光中唱着“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他的心中充满了阳光般的温暖和憧憬。
在这样的一个个白天里,洪哥拉着架子车,走过一个个村庄,车厢里的煤炭越来越少,而搭在车辕上的帆布口袋却越来越鼓,他用煤炭换来了包谷。这些包谷拉到秦岭山区的村庄出售,可以卖到十元钱。也就是说,洪哥跑这一趟,可以赚到五元钱。那时候的五元钱就是一笔巨款,可以买到五只猪仔。
洪哥开始做生意。那时候,任志强还在部队里做一名通讯兵,王石在遥远的雪域高原当一名知青,丁磊和李彦宏正背着书包上学堂,刘永好兄弟们守着破败的茅草房嗷嗷待哺,以后的一大批钢铁大鳄石油大鳄通讯大鳄们,都还穿着开裆裤……
拉着架子车的洪哥,下坡容易上坡难,他每回拉着满满两帆布口袋的包谷,爬到鸡肠一样狭窄弯曲的山道上,都会累得气喘吁吁。
有一天,他正在爬坡,突然感觉到身后的架子车轻了很多,他回头望去,看到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人,正一手推着自行车,一手把着车厢给他掀车,洪哥满心感激。架子车爬到坡顶后,两人交谈,洪哥得知络腮胡子是走亲戚回家的,他们在一个县域,但不在一个公社。
第三节:拉炭换粮(2)
络腮胡子叫德子,性烈如火,嫉恶如仇,貌如张飞,他以后成为洪哥事业中最有力的帮手。后世的人们,谁也不会想到,影响我们家乡三十年的两个黑帮老大,竟然是以这种方式相识了。
德子很快就跟着洪哥一起拉炭换粮。
如果他们一直拉炭换粮,可能就会成为正经生意人,后来也许就会办一家拉炭换粮公司,来往于平原和山区。然而,好景不长,他们就遇到了麻烦。
有一天晚上,洪哥和德子一人拉着一车煤炭,刚刚走下秦岭山,走到平原路口,突然看到路边的树林里闪出了几个人。那天晚上,月光潋滟,照耀着他们手中的刀片,像波光一样荡漾。
德子扶起架子车车辕,架子车就停下来了,他走到洪哥面前说:“洪哥,快走。”
洪哥也扶起架子车车辕,他的架子车也停下来了,他问:“咋回事?”
德子说:“不关你的事,你快走。”
洪哥说:“同路不舍伴。你不说明白,我就不走。”
德子说:“我的仇家到了。”
洪哥问:“你做没做亏心事?”
德子朗声道:“我德子做事从来都是光明磊落,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从来没做过亏心事。”
洪哥跨前一步说:“好,我相信你。”
后来,江湖上流传了三十年的经典战役,被老家数代人津津乐道的一场战争,就在这个月夜悄无声息地打响了。
来的确实是德子的仇家。
那些人一围住洪哥和德子,就痛下杀手。
第三节:拉炭换粮(3)
第一把刀对着洪哥砍下来,洪哥不避不挡,像风一样飘到了对方的身前,一个横踢,将对方踢倒在地。第二把刀又接踵而至,洪哥一矮身,刀劈在了空中,洪哥一个扫堂腿,持刀人跌跌撞撞地滚到了路边的树坑里。
德子高呼一声:“好身手。”刚刚感叹完毕,一把刀子就捅了过来,德子一闪身,跑向自己的架子车,他的架子车上放着一把铮亮的铁锨。铁锨在手,德子胆壮了许多。铁锨与长刀相撞的铮亮的声音在这个夜晚听起来异常刺耳。
持刀人分成了两帮,两个人对付德子,其余的人对付洪哥。洪哥边躲避着砍到面前的长刀,边观察着德子那边的情形,几把长刀在洪哥的眼中,就像几根火柴梗一样。洪哥一脚一个,他们的长刀就仓啷啷掉在了地上。
一把长刀砍向德子,德子用锨把挡住了,然后顺过锨头,铲向对方的额头。对方一低头,一绺头发被铲下来,飘散在午夜的风中。德子伸长的锨把还没有收回来,另一把长刀从背后砍来,德子浑然不觉。
洪哥看到德子危险来临了,他像一只大鸟,跨出几步,张开翅膀护住了德子,锋利的刀片砍在了洪哥的后背上,洪哥一扭头,持刀人看到洪哥圆睁的双眼,吓呆了,洪哥抓住他的手臂,一托一送,卡嚓一声,持刀人的骨头就断裂了。
后背中刀的洪哥兀立不退,持刀人吓坏了,他们互相看看,就落荒而逃。
德子用手抚摸着洪哥的后背,摸出了一手鲜血,他惊讶地说:“哥呀,你受伤了。”
洪哥淡淡地说:“一点皮肉伤,不碍事。”
德子想尽快找到一家医院,然而四野茫茫,连一座村庄也没有,又哪里能够找到医院。洪哥说:“我的车辕上挂着一个布袋,布袋里有一瓶酒,你拿来。”
德子拿来了酒,这是一瓶白酒,是那时候非常普通的一瓶只有几毛钱的白酒。德子拧开瓶盖,喝了一大口,然后解开洪哥的衣服,将这一大口白酒喷在洪哥的后背上,酒精侵蚀着伤口,洪哥无声地颤抖了一下。洪哥后背上的伤口,像一道长长的裂开的嘴巴。
白酒可以消毒。
洪哥平静地问:“你怎么和他们结仇的?”
第三节:拉炭换粮(4)
德子说:“去年有一天,我路过塬下,碰上他们欺负一个女娃,就出手搭救,将他们一个人打伤了,后来才知道这伙人是这里的地痞,他们是一大帮子,很好面子,得罪了一个,就等于得罪了他们全部,他们就一直寻仇。这里解放前是土匪窝,这些烂脏都是土匪的后代。”
洪哥问:“是平山帮?”
德子说:“是呀,哥你咋也知道平山帮?”
洪哥说:“我只是听说过,今晚才第一次见。听说连知青都不敢惹他们。”
德子说:“哥呀,我给你惹来麻烦,让你受伤了。”
洪哥说:“哥这一刀,挨得值。”
这是洪哥和德子认识的第七天,洪哥就对德子以命相托,为德子挡了一刀。后来,德子对我说,为了这一刀,他以后赴汤蹈火也跟定了洪哥,天涯海角也跟着去,啥叫义字当先?这就是义字当先。
那晚的月亮特别大,也特别圆。他们把架子车停靠在路边,提着酒瓶来到了山岗。他们面对面席地而坐,倾听着刮过树林的风声,还有树林里偶尔响起的,不知名的鸟叫声。
德子向洪哥说起了自己的往事,他一生好打抱不平,每逢说到打坏人时,洪哥就举起酒瓶说:“哥敬你一杯。”德子拿起酒瓶咕咚喝下一口。洪哥也向德子说起了自己的往事,每逢说到痛快处,德子也拿起酒瓶说:“兄弟敬你一杯。”一瓶酒快喝完了,两个人都喝得意兴盎然。
德子说:“哥,兄弟想和你结拜。”
洪哥说:“好。”
两个人面对着月亮跪下,把酒瓶里的最后一口酒倒在地上,说着“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古老的誓词。
那天晚上,两兄弟一直说到了天亮。孤苦无依的洪哥终于觉得自己找到了亲情和归宿。
那天晚上,他们预感到平山帮一定会在他们拉炭换粮的路上报复,他们没有想到报复会来得那么快。
第四节:平山帮(1)
在家乡等待工作的那一年,我百无聊赖,七子就介绍我去了一家货运公司。
货运公司的老板叫升子,一个戴着金丝眼镜,面目白净的中年男子,后来我才知道升子和德子是当初跟着洪哥打江山的元老,他们两个被人们称为洪哥的左臂右膀。
升子待人热情而低调,思维缜密而清晰,完全不像港台片里咋咋呼呼土匪一样的黑社会。升子谈锋很健,他是洪哥集团里少有的知识全面的人,天文地理、文艺科技、战争计谋等等他都知道一些,工作不忙的时候,我们经常会端着茶杯,坐在办公室外聊天。我想,在这家货运公司里,也许只有我们两个人才有共同话题。
后来熟悉了,升子就向我谈起了洪哥的成长史。他说,在这个与官方和民间都不相同的独立王国里,他们有自己完整的组织架构,居于最高位的是洪哥,洪哥手下有左右天王,天王下面是四大金刚,四大金刚当初跟着洪哥打打杀杀,后来生死相隔,天各一方。
升子没有说自己是仅次于洪哥的天王,但他说七子是四大金刚中的一员,七子为洪哥打江山立下了汗马功劳。
升子和洪哥的一次偶遇,改变了洪哥的生命轨迹。他们的相识,也与平山帮有关。
升子说,泰山不辞杯土,故能成其大;河水不捐细流,故能成其远。在洪哥刚刚涉足江湖的时候,县城的江湖上有三大势力,分别盘踞于东关、南关和西郊,还有一名武林异人,就是那名在《少林寺》上演后,要与李连杰比武的祖传武林高手。洪哥带着两大天王和四大金刚,先后战败了三大势力,将一些忠勇之士收于麾下,后又结识了与李连杰叫板的武林高手,才成就了自己目前贯穿秦岭山区与山下平原的事业。洪哥虽立足于县城,然而他的生意已经远涉省内外,而兄弟们积攒的财富也富甲一方。
升子还说,这些年来,弟兄们都生活很好,但是一直牵挂着一个人,这个人是周公子。
我问,周公子是谁?
升子不愿再说,我看到他的眼中饱含着忧伤和怆然。
现在,洪哥的生意做得很大,每天公司的进账都是几十万上百万,只要他看上的生意,就没有人敢竞争,你想竞争也是白竞争。
而洪哥当初的起步却历尽艰辛,举步维艰。
升子说,回想起洪哥当初创业的经历,最难纠缠的,就是平山帮。
第四节:平山帮(2)
平山帮是秦岭山下一个人数众多的帮派。山下民风剽悍,习武成风。据说,早在李自成时代,李自成被洪承畴打败后,带着十八骑残兵逃进秦岭山中,将两骑留在山下作哨探。这两骑结婚生子,他们就是山下人的远祖。后来,李自成趁中原大旱,再次兴兵,两骑跟着李自成北上进京,而后代留在了山下,他们的血管里都流着桀骜不驯的血液。再以后,两骑的后代散叶开枝,繁衍壮大,衍生出了一个多达千人的村庄,名叫平山村。村庄寨墙高筑,街巷星罗棋布,宛若一座军事要塞,不熟悉的人走进村寨也会迷路。清末,太平天国事败,捻军继续兴兵,曾有数千捻军攻打这座村庄,围攻三天三夜无法攻克,只好遗尸数百具离去。后来,西北战乱,一支土匪队伍攻城拔寨,而唯独对平山村无可奈何。民国时期,徐海东北上陕北时,平山村设卡拦截,一支红军队伍攻打平山村,仍然没有攻克,只好重回山中,绕道而行。平山村的地方武装声势浩大,最旺盛时多达七八百条人枪。文革时期,知青在别的村庄胡作非为,然而在平山村像宠物猫狗一样温顺,因为剽悍的平山村众志成城,任何一方外来势力也无法与之抗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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