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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断的友谊-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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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我不是你的朋友?”队长大声叫道,他忘了自己泰然自若的态度,“可别忘了,四十年前我敲打过你。”
在他一片模糊的眼前出现了这样一幅图景:一个弥漫着灰雾的早晨,军校学员走过大教堂台阶,一个背着新的背包的小家伙,尽量不落在年龄稍大的一个男孩后边,这个大男孩不时地给他一拳,可是小家伙老也跟不上队伍。队长又开始恢复起军人的作风,保持着冷静的沉默,等待着他的回答。
“好吧,阿尔曼。”他终于从床上发出了低声的耳语。
从阿比西尼亚回来后,麦尔尚刚刚要摆脱这种恶习,发表了好几篇关于人种学的论文。但是不久,不知什么缘故,他又酗酒了。杜普雷又把他带到国处,第二次从国外回来,他确实不再喝了。但是由于他的坏名声,他无法再开设私人诊所。从此,他就开始在一家医院里工作了。同时,他那具有基督教徒般的温顺的妻子,身穿雅致的丧服,和她的脸色很相称,也适合她这个活寡妇的身份。她对费尔兰是如此倾倒,甚至使她把其余的军官们都赶跑了。她尽量利用自己的社交关系,给他创造了一个好的前途。
好对那些有钱的病人们说:“费尔兰大夫象我的兄长一样,在困难的日子里,给予我很大的支持。他有那么多实际工作和科研工作但他还是有时间来安慰一个独身妇女。世界上有多少这样好心肠的人。”
当费尔兰的社会地位得到巩固以后,他立刻抛弃了塞列斯吉娜,并和一个有钱的女人结了婚。塞列斯吉娜向他进行了报复,她在法庭上作为证人曾揭露过费尔兰的底细,如果杀人不是她厌恶的,不是不吉之兆,她真要把这个负心的情夫杀死;由于她厌恶肉体上的暴行,她决定破坏用自己的双手建立起来的一切,使费尔兰的名声扫地,让他一辈子陷于贫困。
一向独居,很少看报的麦尔尚,第二天早晨很奇怪地发现:医院里从医生到看门的人都以尴尬的同情眼光看着他,最后有一个助手走到他跟前和他嘟哝了几句,结结巴巴地说了几句同情的话。麦尔尚放下听诊器,用锋利的目光很快地向自己的同伴扫了一眼。
“晨报上有关于我的消息?那好,给我看一看。”
医生们相互使着眼色。
“把报纸给我!”麦尔尚大声喊道。
他们急忙把《新闻报》递给了他。周围的人在死一般的沉默中看着他读完了全文,读完之后,他又读了一遍,突然,他将报纸扔给了这个不知所措的助手。
“好哇!你要是有时间听这些谣言,我可没时间听这些。谁放的沙布?”
在他查房时,许多护士和病人为他落了泪,但是,他从来还没有象今天这样诊断得如此顺利。后来谁也不敢再向他表示同情,但是当他离开时,兰普列耶尔教授跟在他的身后也到了院子里,默默地把手放在他的肩上。麦尔尚以愤怒的骂声躲开了他的手,推开老头,径直走向大门,低着头,象一头狂暴的公牛一样跑开了。在家门口碰见了送通知的人,叫他去认一具女尸。塞列斯吉娜进行了报复之后,投河自杀啦。
“好吧!”他漫不经心地说,“你说我就来。”
他勉强走到尸体招领处,天色已经很晚了,而且他喝得酩酊大醉,谁也认不出来了。
在这一个半月当中,他都是毫无节制地酗酒。当他知道杜普雷将带领探险队去亚马逊河,并建议他去当医生和人种学家时,他立刻同意前往。
吉奥梅讲述这段故事,象讲奇闻轶事一样。他把麦尔尚说成一个最大的喜剧性人物,列尼硬着头皮听着他有意渲染虚构的故事细节,又想起他在巴黎听到的种种传说。但列尼认为不管怎样有一点是最清楚的:如果队长杜普雷能从这种状况下找到一个办法挽救一个人,看来他还不是大家想象的那么愚蠢。
他对自己的领队评价不太公正,实际上他并不是一个蠢人。杜普雷经过一段艰险的生活,故意表现出的高傲的瘪嘴,也无损他那严肃而直爽的面部表情。他的举止高雅,如果他能很少关心自己高贵的风度,他能够忘记亚眠地区和父亲的食品商店,他能成为一个一生中只为别人做好事,不做坏事的人物。
列尼初次见到队长时,感到他不是一个和睦的人,他不喜欢杜普雷队长对仆人们说话时的作风,以及当他知道:侯爵没有送列尼到马赛时,他那种失望的态度。杜普雷在贵族社会面前表现得孩子般的真诚,当然这个小小的弱点也算不了什么。队长和安利谈话时那样文雅而亲切,可是由于脚夫没有拿住手提箱,他就扣除了他半个法朗,列尼为此对他很反感。
“德…马泰尔先生,”队长有一天吃过早饭后对他说,“你能否到我的船舱里来一下,我想和你谈谈关于你的工作问题。”
列尼从椅子上站起来,立即回答说:
“是,队长,听您吩咐!是现在吗?”
在进船舱的路上,他又说:
“队长先生,我想提醒您一下,最好您叫我马泰尔。是的,在我的家庭中是坚持用传统的姓名,而我是在英国度过童年,已经习惯用这个简化的名字了。在学校都叫我马泰尔。”
队长用一双明亮的、青铜色的眼睛,冷冷地不以为然地注视着列尼。
“我希望您不要受到什么影响……新的有害的思潮影响,你祖传的姓名……”
“不是这样,这里谈不上思潮的影响,”列尼回答说,“主要是我习惯用这个姓名。”
列尼非常紧张,但他不认为他的话受到了驳斥。
然后他们开始谈工作问题了,列尼很快发现:在他的双肩上不知不觉地压上他从来还没有承担过的重担。
“麦尔尚医生说您正在学习西班牙语,”队长说,“这很好,对您很合适。但是,你最好很快地掌握地方语言,现在我认为如果您能做我的秘书,那对您会更有益,工作很多,这对您来说也是一次很好锻炼。”
列尼没有马上回答他。这是预先订好的合同中没有的。但是,一开始就和自己的首长顶嘴,这有什么好处呢?
他终于说了这样一句话:“我印象中,吉奥梅先生……”
“是有过这样的协定,但是,我断定:他的才能,看来是在别的方面。也许秘书工作,严格说来不应是您的职责范围,但是如果您能承担起来的话,对我来说担子就会减轻一点。”
“您决定吧!”他很委婉地回答说。
他不反对交给他的额外工作,越多越好,但是队长为什么不直率地对他说:“我的处境很困难,请帮帮我的忙吧。”
从船舱里出来,列尼看见吉奥梅和麦尔尚正沿着船梯下来。看见列尼之后,这个比利时人恶狠狠地眯缝起他那无神的双眼说:
“啊!德…马泰尔列里先生!听说您要当队长的秘书啦?那好啊,祝你成功。”
“谢谢您,吉奥梅先生,”列尼回答说,并直视着他的两眼,“告诉您,我叫马泰尔。”
为了给麦尔尚医生让开路,他闪在一边,听到吉奥梅在背后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
“绅士今天不高兴。”
“你这个傻瓜,不要打扰他。”麦尔尚埋怨地说。
第七章
列尼转过来身来,眼光正好落在麦尔尚身上,麦尔尚友好地向他微笑了一下,列尼也微笑着点头示意,然后跑上甲板,象一只湿透了的牝犬一样抖了抖自己的全身。
“哼,什么表情!说的什么话!……”
他想起了洛尔蒂说的话:“他真不是人,简直是一条软体虫。”列尼不由得笑了,想到这里他又高兴了。
第四章
贝蒂容一边解着货包,一边问道:“老伯伯,又发生了什么事?难道说骡子又掉进山谷了吗?”
在山崖边上一间几乎要倒塌的小茅屋里,传出了有人说话的声音。雨水沿着房盖和四周房椽急流而下。从冰川上刮来的冷风,吹进茅屋的每条裂缝,不久前沿着瓜亚基尔附近燥热的池沼走过来的人们,现在感到这种冷风似尖刀一般。
麦尔尚对贝蒂提出的问题,以轻蔑的态度哼声回答。
洛尔蒂喊了一声“什么骡子?天哪!依我看,还不如掉进去别的。你们想想,小伙子们,这明明是个狡猾的坏蛋把骡子牵走逃跑了!”
德…范睁大了眼睛问道:
“逃跑了!谁?‘软体虫’吗?”
这是吉奥梅的外号,人们背后都这样叫他。“那不见得,”麦尔尚埋怨地说。他背向着大家,把两手伸在炉子上边烤着。
“噢,不!”洛尔蒂懊恼地冒了一句,“是翻译。深夜逃走的,快派人去追赶昨天我们碰到的那几个赶牲口的人。”
“但是,他为什么逃跑呢?”
“看来是希瓦洛的故事把他吓坏了,其实,这是不会有的事。”
“现在我们怎么办,医生?”
麦尔尚耸了耸肩膀说:“我们回基多再雇一个。”
“回基多!”
年轻军官们跳了起来,他们说:
“又要沿着狗洞般的峡谷走下去,真见鬼,这就够受啦!”
“没有什么了不起!”麦尔尚冷冰冰地说,“只要一有机会,翻译总是要逃跑的,他们就是这种货色!新雇的翻译我们要提醒他:如果他想开玩笑,那我们就要扭断他的脖子。”
“但是还是要下山!”
“当然还是应当回去,只是去一两个人就行。其余的人连货物和骡马都留在此地等候。”
洛尔蒂看了一眼小茅屋,作了一个鬼脸说:“没什么可说的,我们要在这所旅馆里度过一个愉快的星期。”
开始,队长决定只派麦尔尚和两个印第安人回去,自己和队伍留在此地等候他们回来,如果近处能找到合适的地方,就在避风处搭个帐篷。但是后来发现:一部分在基多买的食品根本不能用。因此,队长决定让麦尔尚暂时不要启程,仔细检查所有的储备货品,以便把从奸商手里误购的次品退换掉。
经过全部查看后,杜普雷大吃一惊,他决定自己返回基多,再加上一匹马和几匹病骡子。
“马泰尔、洛尔蒂、施切格尔先生们,”杜普雷在晚上走进小茅屋时说,“请你们准备准备,明天一大早和我去基多,其余的人留在这里等我们,我的工作将由麦尔尚医生代理。”麦尔尚挽着他的手,走到门外,在雨中对他说:“怎么样,最低限度你要有一个不需要督促而干活的人,既然你去,你就把吉奥梅带上。”
“吉奥梅!你开什么玩笑?我们把他拉上干什么!”
“你想过没有,我们把他拉上有什么好处?你应当想一想,我们不能把他从悬崖上推下去啊,如果我们违背他的意愿把他留在半道上,这个老爷子会大闹的。只有一个办法:激起他的恐惧心理,让他自己逃跑。在山上应当多少拉他一阵,并告诉他有人在等他,也许,他会认为欧洲的气候对他是合适的。”
“拉乌里,我认为你对我是非常了解的。”队长严肃地说,“你怎么能认为我会同意这样做呢?”
麦尔尚得意地微笑了一下,他一点也没有感到不好意思。
“呶!阿尔曼,你什么时候同意了我这种不好的想法?让他留给我吧,如果他没有你在场跌落到山涧瀑布,这与你无关,反正我的名声早已扫地了。”
队长没有作声,但是他又回到了小茅屋里,命令吉奥梅准备准备。大家都很惊奇,“软体虫”却没有反对。他们没有等到晚班的邮船,探险队就进山了。现在从欧洲来的邮件肯定到了,吉奥梅希望能从法尔巴来索寄来的信中得到满意的回答,信中他要求父亲允许他返回布鲁塞尔。
通过疲惫不堪的跋山涉水,经过艰险的峭壁和急流,两天后,队长所带领的小股队伍终于到达了库姆巴伊,它座落于基多山谷的上边。他们住在一家他们认识的官吏家里,从这里顺着上边走去,就能很容易的到达基多。
列尼累得精波力尽地躺在床上,他浑身是青伤痕,周身疼痛,但是,不管怎样,他还是承认逃跑的翻译对他不坏,多亏他的帮助,他收到了从家里寄来的最珍贵的来信。
雇用新翻译这事看来并不那么简单,“帕斯塔莎河”这几个字,什么人看了都会吓坏的。不久前,希瓦洛的一个野蛮的后裔,为摆脱白种人对他们的外来干涉和对印第安种族文明的欺骗,他们袭击了驻在纳波河下游的白人,经过印第安人的屠杀之后,剩下还活着的人不多,他们搬到了安第斯山,现在,他们讲起这件事来还谈虎色变。
吓破了胆的居民们感到惊讶的是:那些崇拜魔鬼的人们,他们涂着恐怖的颜色,头顶上插着羽毛,上嘴唇支着大獠牙,基督教徒的变黑的头颅在腰上左右滚动。
后来,探险队的开支发生了新的困难。需要付钱的人多得应付不了,但是,大家公开地在盘算着:拿到钱后,只要一有机会,就偷偷地溜掉,如果他们留下也未必有好处。队长整天和奸诈的商人和贩卖骡马的投机者谈判,并清查基多市内的败类,象麦尔尚预料的那样,这一任务落到了列尼身上。而洛尔蒂,施切格尔和吉奥梅则整天逍遥自在,一个背着火枪骑在马上,一个躺在吊床上,吸着烟头,另一个和混血姑娘混在一起。
第四天晚班邮差到了,吉奥梅收到了他父亲的来信,信上说,在他没有恢复名声之前,绝对禁止他回来,他受到了冷遇。
列尼收到几封令人感动的家信,昂热莉克、安利和英国的亲戚问候他,祝他一路平安;有几段话是侯爵说的,他说:玛格丽特已经开始了最初的疗种;雅克潦草地写了几句,代表几个仆人和农民向他问候。玛格丽特已把整个日记都寄给了他,日记写得很有朝气:讲了家中最近的消息;她读过的书的片断摘录;评论希腊的诗歌和十八世纪的法国散文。从日记本上撕下的两而,里边夹放着已经干枯的,但还散发着一点幽香的马约兰花瓣。
列尼把花瓣放回去,看见在内页上写着几行潦草的小字:
“列尼,列尼,你要保重!你想,你若是不回来,我会怎么样!……我会怎么样!”
他把信一直拿在手里,从门外伸进了一个无礼貌的面孔…他是混血儿哈塞。
“还要翻译吗?先生。”
列尼克制了自己,恢复了常态,并开始了新的一天的劳动。这个早晨,哈塞又到他这儿来了,他简直不可想象,比昨天的更糟,来了一个衣衫褴褛,任何一种语言也不懂的无耻酒徒。列尼耐着性子足足给他纠缠了三个小时,他气得直发抖,这是他很少发生过的现象,因此,他比平日更加克制自己避免发出尖刻的腔调。后来,他被叫到队长那里,他们的主人建议要乘这晴朗的天气出外打猎,洛尔蒂听完之后狂喜,但是,队长又动摇了,他说应当尽快地结束所有的工作,以便返回原路。
结果列尼象预料的那样,被留下和翻译、商人进行谈判。他已经习惯于洛尔蒂和施切格尔把他们的工作推到他身上,他不愿意与他不喜欢的人争吵,让他们利用了。
“马泰尔先生,你简直是不知疲劳啊!”队长说,“留下你来照顾一切,我完全放心。”
列尼稍稍抬起双眉,在这一瞬间,他很象他的父亲。打猎的人们走了,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摸了摸口袋内玛格丽特给他写来的信。他想认真地探听哈塞把他捧到天上的这位候选翻译的情况。
“我们终究还是需要这个人的,先生,我很了解他,他是我们村的,他能说三、四种……甚至六种语言,人也挺老实!”
“他给了你多少钱呢?”列尼一边微笑着,一边打断他的话说。
“给我?什么也没有给,怎么能这样呢,先生。”
“好吧,把他领到这儿来。”
自吹会多种语言的人,原来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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