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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丰年-第2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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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就别担心了,快吃饭吧。灵犀,你把小泰来抱过来,让他到堂爷爷这儿来玩。”
眼下全家也就这小人儿不知道烦恼,还兴高采烈的揪着钱文仲的胡子当玩具,不过也就是这样的天真稚气,才能让钱文仲的心情稍稍好些。
勉强喝了几口粥,钱文仲就什么都吃不下了。石氏本让他回房歇息,可钱文仲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披衣出来到书房里,满脑子都是关于军粮的事。
正琢磨着,却见钱灵犀端着漆盘在门口轻敲,“干爹,我能进来吗?”
钱文仲暗叹口气,这孩子的心是好的,可他现在哪里有能吃喝的心情?不过为了不让干女儿伤心,他还是勉强打起了精神,“进来吧。”
钱灵犀进来了,把漆盘在干爹面前放下,却让钱文仲愣了一下。这里装的不是吃的,却是一张一张裁好的纸条,上面写着不少字。
“这是何意?”
钱灵犀浅浅一笑,在他面前坐下,“干爹,方才我们一家在外头无事,便把九原军粮失窃之事也好生的商量了一番,您就当是听笑话,容我来讲一讲,可好?”
“那你说。”
钱灵犀首先拿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监事院出事”的字样,然后问钱文仲,“若是如此,在九原谁会受益?或者说谁最高兴?”
这问题毋庸置疑,是高杰。说心里话,钱文仲早就怀疑是他主持策划了此事,但没有证据,又怎么能平空诬陷人家?
所以他摇了摇头,“无凭无据,不能妄言。”
钱灵犀放下这张纸条,换了一张,“那我们就来分析下这个案子。”她又拿出一个写着仓库以及八个代号的字条,问钱文仲那八名差役的审问结果如何。
钱文仲摇头,“毫无头绪,简直是一团乱麻。拿酒来的人死了,喝酒的人说什么都不知道。两个玩忽职守的说他们要是同谋,早就跑了,不会留下来等死。至于那钥匙,能够接触的人也不在少数。”
钱灵犀听着却眼睛一亮,感觉似有什么已经浮出了水面。
第445章 挣嫁妆
听钱文仲介绍了案情,钱灵犀只问了两个问题,“那死的两名差役,尤其是那个拿酒来的人,家中有没有查过?再有,那喝醉的四个人当中,谁是最后醒来的?”
钱文仲也是老官吏了,迅速就抓住了重点,“你的是意思是说,死的人也未必就不是可疑的,最后醒来的那个应该是最后倒下的,那么他的嫌疑也就最大?”
钱灵犀点头,后一条原本她是没想到,是钱老太爷想到的。
老爷子年轻的时候也有过一帮子狐朋狗友,有一回大伙在朋友家喝酒,同样喝得烂醉,醒来后发现有人在那家的米缸里撒了泡尿。这事要说起来并不大,但太丢脸了,所以谁也不肯承认。
最后那朋友的老婆就生气了,说要是谁承认了,赔她一缸米也就算了,要是不承认,就日日咒他生儿子不长小**。
那人实在扛不住这样的怨念,终于招了。原来他就是最后一个倒下的,因为他把大伙儿全拼倒了,所以没人瞧见“真凶”。
当时不过是笑话一场,可因为这事太过特别,所以钱老太爷就记在了心上。一听当班的衙役中有四个醉的,当即就指出最后那个最有嫌疑。
而按照人们的惯常思维,肯定不会怀疑已经死了的人,但钱灵犀却记得从前看过一个悬疑剧,里面的主人公有句经典台词是,永远不要用惯性思维来查案。
钱文仲听着思路大开,当即就要去拿官服,再上衙门。
可钱灵犀却拍了两下掌,在门外等候多时林氏亲自捧着一碗洒着葱花,搁着香油,焞得嫩嫩的肉沫蒸蛋和一小碗米饭进来,赔着笑脸道,“他大伯,一早也没见你吃相信,好歹请您赏个脸,就吃两口吧。”
钱文仲心中一暖,再瞧钱灵犀眼巴巴瞅着他,不禁终于露出一抹真心的笑颜,“你这丫头!”
她肯定是知道自己捧来,钱文仲未必会吃,可林氏亲自捧来,钱文仲再不吃就太不给面子了。当即坐下,将蛋羹淘着米饭,几口就吃了。
此时,石氏已经给他准备了官服送来,钱文仲正要出门,却见唐竟烨白着一张脸,急急来报,“不好了!大人,那曾六受刑不过,在狱中自尽了。他临死前居然胡言乱语,指认盗粮的凶手是咱们监事院的洛大人!”
什么?钱文仲刚刚升起一丝曙光又破灭了。曾六就是那个最后醒来的差役,他若死了,还能去哪里找线索?
“走!我们快去蒋义家。”
一把将糊里糊涂的唐竟烨拽上,钱文仲急急如飞般的走了。钱家人的心又揪紧了,洛笙年怎么会给人攀咬上来?这案子再不破,只怕就当真要危险了。
当地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九原的大小官员无不人心惶惶,但也有人很淡定,觉得事不关已,可以高高挂起。
看钱文侩中午还回家抽空吃了个饭,尤氏担心的问道,“眼下事情闹成这样,只怕敏君两边家里都不得安生,你们倒是没什么事吗?”
钱文侩撇撇嘴道,“我一个管文书的能有什么事?该追粮的追粮去了,该审案的审案去了,我就是有心也使不上力啊。”
他压低了声音道,“眼下我跟着的万将军可是高大人一手提拔起来的,你想在这种时候,监军大人肯出力吗?”
尤氏想想也是,“从前只觉得你跟着那位万将军挺憋屈,不过这回看来,倒是祸福相抵,让你躲过一劫了。再怎样,这事也查不到你头上了。”
钱文侩嗤笑,“可不正是这样?所以万将军让我回来我就回来了,干嘛这时候去自讨不痛快?要说敏君他爹也真是倒霉,眼看着官儿似乎做得挺大,可那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一出事就半点没辙了。到头来,我看他也只好替敏君那女婿抵罪去。所以说,儿女都是前生欠的债啊。”
尤氏一听这话可不高兴了,“什么债不债的?那不还有孝顺孩子?象扬熹就挺好的,多懂事啊?等他姐和姐夫来了,你也对人家好点,好歹给孩子留点面子。”
“行啦,那也是咱们女儿女婿,只要他们不错分寸,我心里有数。”
夫妻二人正闲话着,忽听门外有个小厮来报,“军里说有急务,要请老爷回去一趟。”
又有事来了?钱文侩不敢怠慢,赶紧换上官服,骑马随来人走了。可等到出了城,走向军营,越走他越觉得不对劲起来,“你这到底是要引我去哪里?怎么好好的大路不走,偏要引我上小道?”
那人忽地笑了,“大人,请您留神看看这个。”
日头很好,光线很好,钱文侩不需要凑得太近,就可以清楚的看到来人的手上拿着一块金光闪闪的令牌,上面居然写着“如朕亲临”四字。
这是御赐金牌啊!钱文侩揉了揉眼睛,又使劲掐了自己一把,才妹妹这事是真的。不由得惶恐起来,“你大人莫非是禁宫中人?”
“这小的可不敢当,不过我家公子却是有件大大的功劳要送与大人。请大人不必顾虑,随我前去,等见过我家公子,你就明白了。”
那就去吧。天大地大,皇上最大,能拿着御赐金牌的又能几个是等闲之辈?
可任钱文侩怎么想,也不会想到,自己居然会在所属军营的外围,见到了早已离开的邓恒。他更没有想到的是,在他所属军营的帐篷里,见到了丢失的军粮!
少见的换上一身平民装束的邓恒笑得依旧云淡风清,“钱大人,您对此事怎么看?”
钱文侩脑门上的汗珠如黄豆般滚滚而落,他现在知道,自己想置身事外,完全就是白日梦!
盗窃军粮是死罪啊,那该死的姓万的,肯定是奉了高杰之命,偷盗了监事院的军粮,一来打击政敌,二来牟取私利。怪不得姓万的这些天对他格外客气,还肯放他的假,原来是没安好心!
在皇上的亲外甥面前,钱文侩义正辞严的做出表态,“下官这就去揭发此事!”
可邓恒却摇了摇头,“钱大人请细看,下面存放粮食的帐篷周围早就布满了柴禾油脂,万一有个风吹草动,大火一烧,到时你可还有什么证据?”
钱文侩心中一紧,这些粮食可是九原官军的眼珠子,如有损毁,高杰无非是没有得利,但他打击钱文仲翁婿的目的还是能实现的。而且粮食又不会说话,到时一把火烧个精光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再看此处的选址也颇为讲究,钱文侩在此地当了两年的官员,也算是多少学了点农业常识。看出这地方既隐蔽又是一块可供种植的荒地,到时就算烧了,也可以说是为了开荒所需,并不能说明什么。
“那该怎么办?”钱文侩糊涂了。
邓恒告诉他,“据可靠消息,这批粮食今夜就要起运了,卖到北燕去。如果收缴不及,当真会出大乱子。现在光凭你一人之力,肯定无法说动韩元帅派兵前来救援,但有个人能帮你。”
钱文侩还以为邓恒在说自己,忙在马上深施一礼,“那就请世子随我走一趟吧。”
可邓恒却微笑着摇了摇头,“我已经离开九原了,怎么可能又再出现?你要去找的,是钱家二姑娘。”
“她?”钱文侩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使了,“她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本事?”
邓恒道,“你可别小看了她,她可跟九原一家马场关系特别好,你去找她,就把这里的事情告诉她,让她去找那马场的人来帮忙。今天夜里,趁这伙人把粮食起运,离开这些柴禾油脂之际,把粮食夺回来。到时你有凭有据,自然可以请得动韩元帅帮忙,等到人赃并获的时候,自然就是大功一件了。”
钱文侩听得似乎是对的,可偏偏又有些说不出的不对劲,半天才想到最关键的一条,“那钱二姑娘能听我的吗?还有那马场的人,能挡得住这些士兵?”
邓恒笑了,一一剖析给他听,“若是粮食出事,你说钱二姑娘家的日子能不能好过?”
钱文侩摇摇头。
“那她为什么不帮你?再一个,你看此处粮草虽多,但为何咱们还能悄悄过来查看?就是因为他们也不敢把此事闹大,知道的士卒并不多。那马场的人虽少,但只要组织得力,一样能在黑暗中起到千军万马的效果。再说,我还会派人一路指点着你,你只要依计行事就够了。”
最后,邓恒又下了个猛料,“钱大人素有凌云之志,想必也不甘心总是屈居于下三品的官员吧?此事若成,可是大功一件。加官进爵,指日可待。”
好吧!钱文侩咬咬牙,决定为了前程,拼上这一把了。
“只是,”邓恒最后告诫他一件事,“千万不可在钱二姑娘面前提到我半句,否则小姑娘任性起来,很麻烦的。”
也对。钱文侩以为是邓恒不想暴露身份,可他为什么说了要走,却又没走呢?可显然,邓恒是不会回答他的。
派了一个钱灵犀从来没见过的管事随钱文侩去了,小厮吉祥才不解的问,“世子,真要把钱姑娘扯进来么?这事情闹大了,可不是好玩的。”
邓恒却答非所问的笑道,“要挣嫁妆么,总是要辛苦一回的。”
第446章 拐带
要诱骗一个小姑娘,说实在的,钱文侩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可怎么办呢?这也是为了正经事所不得以而行的权宜之计,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把谎撒下去。
小姑娘到底涉世未深,一听就信。并向家长据理力争,要随他同去。
“眼下不光是姐夫行动不自由,连干爹都被扣下来了。若是再不能把粮食找回来可怎么办?”
石氏绞着帕子,神色也是从未有过的焦虑。钱灵犀说得没错,眼下事情的确恶化到一个很严重的状态了。
自尽身亡的衙役曾六攀咬上洛笙年的事情不知怎么给泄漏了出去,闹得军中哗然,不过半日工夫,谣言已是满天飞。
都说洛笙年扣着粮食这么久还不卖,其实早就算着这一出了,反正他是主管官员,任谁怀疑也不会疑心到他头上,到时他就可以坐收渔人之利。反正他是王爷,地位最高,身份也最贵重,整个九原,他怕谁来着?
而钱文仲去找那个蒋义的家人,却仍是迟了一步,那家的孤儿寡母说是要给他发丧,扶着他的尸骨一大早就出了城,不知所踪。
就算此时他提出这些疑点,又有谁人肯信?反倒觉得是他们翁婿合谋,企图栽赃两个死人。
好在钱文仲为官多年,见势不对,当即提出,为了避嫌,要将此案托付给盛行恕来审理。他自愿留知府衙门接受审查,这才算堵住了高杰的咄咄逼人。
洛笙年本也要跟岳父留下,同证清白。可钱文仲却怕坏了他的名声,替他求了个情,借口衙门还有差事需要人打点,让他回去闭门思过。
盛行恕觉得钱文仲肯把这案子托付给自己是非常的给面子,也就帮着说了两句好话,所以洛笙年放出来了。但却有人煽动不明真相的士兵往监事院投掷石块烂泥,洛笙年苦于无法辩白,又不能以暴制暴,怕激起更大的众愤,只得退回家中,闭门不出。
若是再等事态恶化下去,只怕等不到水落石出,就会闹出人命。
可就是知道事态严重,这又让石氏怎么放心让钱灵犀去涉险?她抱着一丝希望问,“我去行不行的?灵犀你跟马场的人写封信,让婶娘去吧。”
钱灵犀急得不行,“婶娘,您这么大年纪了,又不会骑马,怎么能受这番劳碌?四老爷好心好意来提点我们,他也是冒了极大的风险的,若是不能快些把事情解决,等到人把粮食拖走了,咱们真是哭都来不及了!算了,我不跟您说了,您就当我任性一回吧,我这就回去换衣服,四老爷,我们一会儿就走!”
她奔回房去换男装了,石氏还在犹豫,却见钱文佑和钱扬名匆匆赶了起来。原本他们是替钱扬威打点新设立的果酱铺子,中途听说流言蜚语,怕家里出事,把那头的生意搁下,赶紧回来了。
听说钱文侩发现了军粮的下落,只是不敢声张,悄悄来给他们报信,他们很是感激。再听说钱灵犀打算去找马场的朋友帮忙,把粮食劫下来,却让石氏担心,不敢放行。
钱文佑一听顿时拍着胸脯道,“那让我去啊!我会功夫,肯定能护着灵犀。这丫头的马好,上回那么大的水驮着我黑夜出去都没出事,有什么不对让她骑着马回来报个信也行。”
石氏听得目瞪口呆,“你你就不担心出点子事?”
钱文佑跟女儿说话一个口气,“眼下是担心这些的时候吗?万一粮食丢了,给敏君女婿还有堂哥定了罪,咱们又该上哪儿说理去?嫂子你放心,我们丫头没这么娇弱。灵犀小时候上山下水,爬树打架,哪里知道个怕字?何况现在还有这么多人呢,出不了事情。”
林氏早想说这话了,“嫂子,你就让灵犀去吧,这是我不会骑马,否则我也要跟去。对了,扬名,去把你大哥叫回来,让他也跟着一块儿去。”
“待会儿我们去马场的路上要经过糖厂的,喊他一声就行了。”钱扬名说着话,已经到钱文佐夫妇跟前打招呼了,“爹、娘,我也陪着一起去,你们在家别担心。”
“去吧。”钱文佐很干脆的没有二话,“注意看好你妹子,还有拽着你叔些,别让他逞强,都一把年纪的人了,有什么事你们兄弟在前头挡一挡。”
莫氏瞧着儿子身上的儒衫皱眉,“你也去换身衣裳,这衣裳骑马可不利索,再跟你媳妇也说一声。”
钱扬武拉着他爹问,“那我也一起去吧,万一打起来了,我帮不上忙,也能护着我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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