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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丰年-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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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她们的称呼也奇怪,象在石府,她再怎样也挣到一声表姑娘以示身份,可这里对钱湘君却是直呼其名,跟丫头似的,显然不够尊重。
却见钱明君听见丫鬟的回话,唇边笑意更深了些。“灵犀妹妹不要见怪,你姐姐自来我这儿,便帮着我照顾儿子,至今那孩子可一刻也离不开她。”
钱灵犀心头暗算,钱明君的小儿子年方七岁,按古人虚岁的算法,那孩子才只六岁,三年前只有两三岁,正是最磨人的时候,钱湘君来带了三年。肯定非常辛苦。
这会子钱明君又不提把儿子叫出来与她们相见,她只能附和,“姐姐能帮上大姐姐的忙,想必也是欢喜的。”
“瞧瞧这小嘴。可真会说话,不愧是一家子出来的,一点儿都不走形!”还是之前那回话的丫鬟,明着夸赞,但暗地里却有些讥讽之意。
这下子连石氏也听出不对劲了,把话题接了过去,“也不知大姑娘和小公子是否得空,能见下他们么?”
钱明君却笑着婉拒,“这可不巧了,他们都有课呢。府里规矩大,便是我,也等闲叫不出来的。”
石氏有些讪讪的没话讲了,钱明君却又主动跟她们拉起家常。但她的话很巧妙,一到关键时候就把话题岔开,半点不给石氏开口求助的机会。如是两三个回合下来,石氏的心便冷了,知道这位世子妃娘娘待她不过也就是个亲戚情份,纵是勉强开了口,没得还招人嫌。她断了那求助的念头,姿态也渐渐摆正了,又闲话了一时,也不等钱明君送客,便主动告辞。
钱明君却又热情起来,“好容易来一趟,婶娘怎么也不多陪我坐坐?定是嫌我病着没招呼好了。”
等石氏客气几句,她便道,“我这精神也委实不济,少不得只好失礼了,就请婶娘带两位妹妹到花园里小坐一会儿,喝杯茶,听个小曲儿,一会儿留下用个便饭吧。”
本来石氏见她不肯帮忙,有些失望便不想留,可听她这话,却又觉得她还挺给面子的。本来她今日就夸口不回去用饭,虽说能在外头解决,但跟在王府用餐还是大不相同。于是欣然同意,可是心中,却也对钱明君此人的手腕也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
还是之前那位吴嬷嬷,陪着她们一行去花园了。这个花园可非石府那巴掌大的小天地可以比拟,亭台楼阁,湖光山色,在这仲夏时节,景色非常宜人。
吴嬷嬷带她们来到一处水榭,这儿便有一个小戏台。就着湖中亭亭玉立的荷花,便是白天,也颇有意趣。
这样单独听戏的待遇石氏还是第一次享用,横竖没有外人,她便点了几出自己喜欢的曲子,听听他们王府中的水平。吴嬷嬷又来请二位小姐,这个钱灵犀倒是懂行。在这样地方听的戏不是通常意义上吹锣打鼓的大戏,而是接近于元曲那样一阙阙唱出来的诗词散曲,也就相当于古代的流行歌曲。而要听到真功夫的,就是《夜奔》和《静月》两套曲子了。
吴嬷嬷见到她不假思索的就点了两出最考较水平的,倒是对钱灵犀有些刮目相看起来,“看来夫人和姑娘都是听惯了好的,那可得让她们打起精神来,唱得不好,也别嫌弃。”
石氏还有些不明所以,可钱灵犀也不好意思解释,脸却有些微微的发热。
她哪里是真的这么懂得欣赏?不过是前世,嫁了一个风雅之极的夫君,听他说的。这会子看见那曲目上有,便随手点了出来,可不是存心卖弄。
一时戏子们来到,行过礼后开腔唱了。先是石氏点的几首曲子,那些不过是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口齿清脆甜美,自然别有韵味。
后面到钱灵犀点的两首曲子,却不见其人,只听着是由一位老先生唱起。吴嬷嬷的脸色顿时有些古怪,但她隐藏得极好,没被人瞧见。
不多时,两首曲子唱毕,连石氏也鼓起掌来,“我虽是头一回听见,却着实是唱得好。”
钱敏君却心无城府的道,“我倒觉得没有之前的好听。”
因无甚重要人物在场,石氏也不怕女儿惹人笑话,耐心解释,“那位老先生唱的曲子可极难,他是有阅历的老人家了,唱得意思自然也深,难怪你小孩子家家的听不懂。对了灵犀,这是你点的,你觉得如何?”
钱灵犀一笑,“婶娘说得很是,这位老先生着实唱得不错。”
“只是不错?那你要求未免太高了吧!”钱灵犀看着石氏略带鼓励的眼神,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了。
钱明君对她们爱理不理的态度,还是伤到石氏的尊严了,她是长辈,不好意思对王府里的事情提出批评,但钱灵犀年纪小,却无所谓。如果她真的能讲出道理来,反而给她们三人脸上增光,就是走,也得让钱明君高看一眼。
于是钱灵犀就不客气的拿前世学到的理论批评起来,“这两首曲子中,《夜奔》讲的是人壮志难酬,满腔热血无处渲泄的情怀,那位老先生声音虽是苍凉,却唱得过于豪迈,便没有那种忿懑之气,让人无法感同身受,同情落泪。而《静月》这首曲子更难,这难处不是说这首曲子低回处得似雪落松针,高亢处得似雪崩山裂,而是要唱出那种无论世间如何变迁,真名士都得处之泰然的气度与风范。这位老先生音都对了,但那一种淡泊悠远的意境却似乎还差一些。”
石氏满意的等她批评完了,再放下脸来教训,“胡说!能在这里供奉的先生自然是此中大家,岂容你这个小孩子胡乱批评?你才多大,能懂得什么是壮志难酬,什么是处之泰然?别在这儿班门弄斧,省得贻笑大方。”
“不,她说得很对。老夫一生富贵安逸,想来是怎么也唱不出她说的那种气象的。”一位须发斑白的紫衫老者慢悠悠从戏台后面转了出来,面带微笑,一身贵气。
石氏忽地有些吃惊,不觉就站了起来,这老者好生眼熟啊,象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似的。
吴嬷嬷已经抢先拜了下去,“国公爷,您又跟小辈们开玩笑了。”
啊!石氏一听国公爷三字,顿时惊喜交加,这可真是遇到贵人了!赶紧拉着钱敏君二人跪了下来,“侄媳石氏给叔父请安。”
这位国公爷不是别人,正是荣阳钱氏国公府的当家人,钱玢是也。
石氏真是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里巧遇钱玢。还是十几年前,她刚成亲那会子,曾经随钱文仲到荣阳国公府拜见过他,虽然只见过那么一面,但石氏却还有些印象。此次见到,自然是分外亲切。
钱玢既然出来见人,便是有心泄露自己行藏了,“我不过是年老无事,挂念孙子重孙子们,便到京城走走。除了自家亲戚,也没支会旁人,你们晓得也就晓得了,不必再与人提起。否则应酬往来的,我老人家可吃不消。”
石氏不蠢,明白他隐藏形迹的出来,肯定是有些不好办的事情要私下里解决。她赶着讨好卖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做那多嘴多舌的长舌妇?
第115章 老姑娘
见石氏非常有礼貌的跟自己问好,连钱文仲的事情都不曾提起。钱玢对她的知情识趣很是满意,比起钱明君,他身为长辈,更加真心实意的关心起她们的日常起居。
石氏这才半遮半掩的说了些处境艰难,钱玢听了,先没答话,只道,“你们也是的,文仲出那么大的事情,怎么也不早来家里递个信儿?等到我知晓,也为之晚矣了。现在你一人拖着这俩孩子在这京城,自然是各种不易。在我面前还要逞强么?行啦,此事我会记在心里。”
石氏能有这句话已经放下大半的心了,忙忙的道谢不迭。
钱玢转头颇有兴趣的打量起两个小姑娘来,“你叫敏君,你叫灵犀是不是?灵犀,过来说说,怎么你这小小年纪这么懂得听曲?”
呃钱灵犀手心开始冒汗,她该怎么说呢?说她在乡下听过?不可能嘛!那还能有什么借口?
“叔公,你是不是生妹妹的气了?”钱敏君又开始发扬她无知者大无畏的精神,替钱灵犀解围了。
“她刚才不是在说你坏话,只是在说实话。我爹常说,说实话的是好孩子,不应该受罚,你不能生她的气哦。”
哈哈,钱玢给逗得乐了,“叔公没有生气,叔公正在向她虚心请教呢!”
钱敏君认真的看一眼脑门冒汗的小堂妹,再看一眼钱玢,皱眉道,“可她都害怕了。”
钱灵犀只觉那个汗啊,简直是如滔滔江水!可幸好有钱敏君这插科打诨,让钱玢终于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反而开始对钱敏君有了兴趣,一个劲儿的逗她说话。
而钱敏君出言坦白。毫无顾忌,很快逗得钱玢哈哈笑个不停,显然心情极好。
不一时。却见十六七岁的红衣女子带着个小男孩过来,见面就嗔道,“外公。您昨儿才病着,怎么今儿又跑出来逛了?小心一会儿母亲瞧见。又要唠叨您!”
这女子便是信王府的大姑娘郭长旻,小世子便是钱明君的小儿子郭长昱。而她们的身后,跟着钱湘君。
吴嬷嬷可极有眼力劲儿,一看钱玢对石氏母女态度极好,当下就派人去回禀了钱明君。于是这几人的到来,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钱玢笑呵呵的听着外孙女儿的数落,又让她们给石氏等人见礼。钱灵犀原本极想跟堂姐走到一旁好好叙叙旧。却见钱湘君冲她微微摇头,便忍住了。
直到过了一时,石氏有心向钱灵犀示好,故意提起,钱玢才恍然大悟,“原来你和湘君竟然是一家子?这倒是难得。你们姐妹自是有话要说,不必管我们了,快去吧。昱儿,你这会子可不能缠着湘姨,跟外公在这玩会儿。让她也跟她妹子说说话,好不好?”
郭长昱是个很清秀腼腆的小男孩,听外公这么一说,顿时脸通红。低着头不作声。钱灵犀极想就此跟堂姐离开说说话,可钱湘君却笑着把郭长昱又牵回自己身边,“叔公,您就别打趣昱儿了,他人小,面皮薄,可经不起。昱儿乖,湘姨陪着你呢。”
那郭长昱虽不说话,但钱灵犀却分明看见,他的小手已经紧紧抓住堂姐的手,似是生怕她离开,一脸羞怯而胆小的模样。再看一眼周围的众多的丫鬟婆子,不觉心中暗叹,看来想跟堂姐说说话,只怕在这王府里是极不容易的。
因为人多,钱长旻又是个长袖善舞的姑娘,自从她在这里之后,气氛便给她带得更加热闹,直到钱明君那边准备好了,才请众人回房用饭。她这回的态度却又有所不同,客气中又带着几分亲热,比之前的态度不会改变过大,却能让人明显的感觉到不同。
分宾主落坐,钱灵犀瞧见堂姐站在钱长昱的身后,低眉敛目的没有坐下,她心中便有些生气,也更加心疼,于是也乖巧的站在一旁,直等钱玢注意到问起,才谦虚的答,“姐姐都没坐,哪里能有我的位置?”
此言一出,钱明君的脸色便有些不好,转头便开始骂伺候的丫鬟,“你们是怎么做事的?连椅子也不知道摆么?”
钱湘君忙谦逊的道,“没关系,三少爷也得我来照顾。”
“离你这一顿,也没甚关系。”钱明君不冷不热的刺了一句过去,钱湘君顿时噤声了。
郭长昱似极怕这个母亲,只不住拿眼偷瞧钱湘君,却是不敢吭声。直到丫鬟把钱湘君的椅子加在自己旁边,才稍稍放松了些。
钱玢看了孙女一眼,似是有话想讲,却到底忍住了。目光又落在钱湘君身上,似有些愧疚。钱灵犀顺着他的眼光再往堂姐身上打了个转,忽地脑子里灵光一现,明白有什么事不对劲了。
堂姐还梳着未嫁的发髻!
这就意味着,钱湘君在信王府并没有一个正式的名份。钱灵犀只觉手脚冰凉,脑子里一片空白。她瞬间明白为什么堂姐这些年并没有半点音信捎回来了。她走时已经十七了,今年已经整二十了。这在现代算不得什么,可在这个年代,却已经是十足的老姑娘。说出来,只会给家族蒙羞。可令她蒙受这层羞耻的,却正是这个府里的女主人——钱明君。
“哟,今儿怎么这么热闹?”
钱灵犀正被自己突然的发现气得微微发抖,却见信王世子回来了。
郭承志虽然已近不惑之年,但可能是出身将门的缘故,不似寻常的公子哥有一股靡靡柔弱之气,反而显得颇为英武。
钱明君看着他来,明显吃了一惊。他今日一早便去骑马了,一般中午会在外头用饭,怎么今日却突然赶回来了?
怀疑的目光在钱湘君身上一转而逝,她还是很贤惠的上前做一个合格的主妇,“世子,堂婶带两位妹妹来了。”
“是么?”郭承志将马鞭交给旁边的随从,很谦恭的上前给石氏见礼。
石氏哪里敢当?侧身只受他半礼,反而深深福了下去,然后让她们姐妹俩也上来见礼。
钱灵犀心中有气,在行礼的时候,故意甜笑着多说了一句,“大姐夫,我姐姐这几年在府里,可全亏了您和大姐姐关照,只是我们家里之前一直不知道,否则大伯大娘一定要亲自来信,好生谢谢您和大姐姐的。”
她这话一出口,不说钱明君,就连钱玢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是他们主张把人家姑娘弄出来,可听人家妹妹现在说的什么话?根本都不知道他们把人弄哪儿去了,这是什么意思?
郭承志似笑非笑的看了强自撑着笑颜的妻子一眼,温和的问,“你是湘君的亲堂妹?”
“是。”钱灵犀依旧保持着笑容,故作天真的道,“这几年一直不知道堂姐在哪儿,家里人难免担心得很。眼下终于知道了,回去也好给大伯大娘去个信,让他们还有家里人都能放心。”
钱湘君瞧着钱明君,以及钱玢愈加难看的脸,忙出来道,“都怪我!每日也不知在瞎忙些什么,竟连给家里去个信报个平安都忘了,害得爹娘担心,全是我的不是。”
有她这话,钱明君顿时面子上就和缓得多了,“湘君你也是的,怎能连这点子事都记不住?就算是昱儿缠着你腾不开手,你也该跟我说一声,让我给你安排几个帮手。我这身子不好,有些事难免疏忽,你们这些人成天跟着我,怎么也不提醒着些?”
见她又开始责备下人,吴嬷嬷立即出来背黑锅,“奴婢真是老糊涂了,起初还有几回想着来的,却又总碰到世子妃犯病,便也不敢来烦您。末了,竟给忘了。”
钱明君当即就接了回去,“瞧瞧,这话听着让人怎么想?若是知道的,明白你是心疼我,不知道的,还说咱们偌大个王府,连这点子礼数也不懂了。一会儿你亲自去拟个礼单,回头就打发人给湘君妹妹家里送过去。”
钱湘君急忙推辞,可钱明君却一定要“表示表示”。钱灵犀知道她不是真心实意,插了一句进来,“大姐姐,真的不必客气了。大伯大娘疼姐姐,并不是要什么东西,只要知道姐姐过得幸福,终生有靠,咱们一家就知足了。”
她这话说得很是漂亮,既给钱湘君长了脸,也隐隐有问责的意思。当初钱文傭代表国公府把钱湘君带走时,可是保证了她的终生幸福的。现在钱湘君都多大了,却还是个云英未嫁之身,这算是哪门子的幸福?
钱玢开口了,“灵犀呀,你放心,既然你姐姐来了京城,日后她的终生幸福便包在叔公身上。不信,咱们来勾勾手指头?”
“好啊!”钱灵犀见好就收,还当真笑嘻嘻去跟他打了勾勾,这才罢休。
钱湘君心中感激小堂妹,但面上却依旧谨慎的审时度势。
一时饭毕,钱明君备了三份厚礼,分送石氏和钱灵犀姐妹。钱玢和郭承志也给初次见面的两个小侄孙女与小姨子各送了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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