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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天阙-第1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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洁芸不敢相信,对阴京常的忌讳更甚,到现在都还戒惧於心,一个名列登风云录之首的绝代高手,竟能在杨乾手下忍的这么久,全不露一点痕迹,甘於在旁人眼中只是个不足考虑的小人物,这般忍功当真令人为之惊叹,不敢小看。
但现在不只雪青仪形容轻松,连赵平予的心都缓了下来,蓝洁芸受其感染,悬着的心也慢慢放下了些,恢复了思考的能力,阴京常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知道这秘图在自己手中,尤其是青龙刃中的那幅,更是蓝家机密,除自己外就只有蓝元清知道,看来阴京常到此,还真是巧合。
只是当她听到赵平予的回应之后,那颗心又立即悬了起来,不只旁边的项家姐妹和白欣玉听的目瞪口呆,连雪青仪都一幅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的表情,忙不迭地开口询问,「你…你说什么?他不知道我们在这儿,你竟然要下去探他的口风?难不成你真想把宝库举手相送不成?」
「当然不是…」咬紧牙关,赵平予微微摇头,似光这样的动作,都要耗上他不少心力,「无论如何,现在平予既入江湖,除了二师兄外也非得面对他不可,就算再躲也没有用,何况他这么厉害,与其躲着任他大展身手,还不如面对面地把事情谈清楚,说不定还能把情势弄明白…」
「这样嘛…也好,」心知赵平予鼓起了不少勇气,这才敢去面对阴京常,若自己硬是把他的决意打消,对赵平予或许是个打击,反而让他以后更加畏首畏尾,权衡轻重之下,与其为了短暂的安全让赵平予回避於他,倒不如让赵平予去面对挑战才算是对他好,「洁芸你们留在上头看着,小心一点。青仪随平予押阵,无论如何我们也得保着进可攻、退可守的路子,你说是不是?」
「师尊…」
听赵平予怯生生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阴京常浑身一震,竟像是完全不知他已来到身后似的,好半晌才转过头来,面上那讶意还没能完全消除,装出的笑意颇有些好笑,「是平予啊!」
「是平予没错,师尊…」见到阴京常,赵平予还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本来他还以为自己能平心静气地面对他,在心下早模拟了好几遍和他的对答,但此时见到了他,心中却不由得浮起了重重恨意,若非联军攻天门之时,阴京常特意在众人面前将他点出好刺激郑平亚,或许天山派也不会惨遭灭派之厄,他虽知这是阴京常嫁祸江东之计,却没法提点於郑平亚,只能将气往肚里吞,「幸好在柳掌门协助之下,平予还能勉强从天山派逃出来,没战死在山上,多谢师尊关怀。」
「这件事怪我就不对了,」听赵平予这么说,阴京常赶忙分辩,「我可没法主导郑平亚去攻天山派。没错,白欣玉的事我是不怀好心,打算让郑平亚疑心生暗鬼,制造湘园山庄内部不安,可你和郑平亚之间的问题,却非我所能置喙;那时你退隐天山派,我本以为这招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被你给避过了,可我怎么也没想到,郑平亚竟会选择对天山派下手,而白欣玉又那么刚好跑上天山派去,平白给了郑平亚一个立威的机会…所以你不能怪我啊!这又不是我能想得到的。」
「那…那汉中派的事又怎么说?」嘴上咄咄逼人,似是一点也不肯放松,但质问归质问,赵平予心下却是大为吃惊,向来沉着冷静的阴京常,竟会因为他的质问而气急败坏地拚命分辩,摆出一幅无辜的样儿,和自己以往所知的他全然不同,真不知阴京常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文仲宣文前辈的事,总不能说和师尊毫无关系吧?汉中派覆灭之事,可也有师尊的一份儿呢!」
「没错…那确实是我干的,」眼光微带茫然地飘向赵平予身后,阴京常微微一叹,「为了师门大愿,京常确实干了许多违心之事…不过,你能看出这一点,表示平予你进步多了…真的…」
「难道说…就为了区区一个前隋的兴复,需要弄出这么多事、害死这么多人吗,师尊?」
「你知道了?」眉目间微一锁起,阴京常登即释然,这事并非秘密,不只柳凝霜,许多老一辈的武林同道都知道杨乾的身世之秘,还不只是杨乾的友方,连与杨乾为敌的尚光弘都晓得,只是隋朝已灭了太久,一般人都不相信到现在还会有人想兴复开皇之业,杨乾也向来不把此事挂在口上,是以猜想得到天门真正目的的人,江湖上其实并不多见,「应该是柳掌门告诉你的吧?」
「是的,」喘了一口气,赵平予这才开口,「师尊,对於此事,平予实有话要说,前隋…」
「如果你想说的是灭国不可再复的道理,那就不用开口了,这事京常也知道啊!」叹了一口气,阴京常打断了赵平予的话,眼中忧色更浓,「你说的没错,开皇盛世去之久远,已经没有人记得了,纵然现在的朝廷实在不行,内外交煎之下再没一个朝廷的样子,人心皆思变革,却没有一个人想重回到当日隋朝掌理天下的时候…若换了两年前,我肯定会说事在人为,不干下去如何知道不可能成功,但现在…唉,很多事都是要亲身下去了解,才会知道,绝不是空想能成的…」
「师尊…」听阴京常这么说,赵平予眼都瞪大了,心中却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看来阴京常这段日子来游历江湖,亲身知道江湖中一般人的想法,对天门兴复隋朝的大业,再没有以往留在天门时那般的乐观,心神既丧便难成大事,这道理赵平予也知道,看来这下阴京常该不会再四处搅风搅雨了,但看他现在如此消沉的模样,赵平予想喜都未必喜的起来,偏又不知如何安慰。
「算了,别提了,已干过的事,京常自己会造下个结果,」阴京常再叹了口气,转过头去面对那方石壁,这时赵平予才发现,阴京常看到出神的那块石壁全无任何一点异状,一面直削就和平常的大石一模一样,真不晓得他是为了什么看的那般出神,甚至没感觉到自己走到他身后,那时自己若是出手偷袭,恐怕幻影邪尊就要英名扫地了,「你可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吗?」
「平予不知,请师尊赐示。」
「那是二十多…快三十年前的事了,」阴京常似是陷入了回忆之中,竟浑然不觉自己背后的空门全在赵平予眼前,在习武高手的眼中,他的背后全是破绽,「那时天门才刚开基,京常和师父以及师兄师弟拚命苦战,只为了打出一片自己的天地。不过那时师父的武功尚未臻如今境界,我们势力在蜀境根本不够看,那时京常真是屡战屡败,根本想不到日后会弄出天门一片基业…」
「我们输的最惨的一次,就是在这片石壁的上头,对手是雄踞蜀中的流木帮,取名自诸葛孔明的木牛流马,是这块地方最为强大的势力…」抬头望向石壁上头,阴京常仍在缅怀,可这动作差点没把赵平予吓死,他还真以为师尊发现了上头的洞孔哩!只是从这儿看去,那洞孔根本隐在荒烟蔓草之中,便他早知洞口的存在,也很难找得到,更何况是全无所知的阴京常。「那次我被流木帮帮主的首徒一掌击下崖来,双腿皆折,想逃也逃不出去,就在这方寸之间困了三年…」
「什么?」赵平予一听,这惊的可就大了。当年天门立业开基之时,与流木帮的激战他也曾听说过传闻,那时他还以为阴京常落崖之后竟得奇遇,得到了什么旷世武功秘笈,没想到却是落在如此死地!虽说上头崖顶之处生了几株果树,只要稍有武功之人,从这儿要将上头的野菓打下取食并不困难,但要从此死地脱身,那可就不容易了。何况阴京常那时双腿皆折,竟能在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死境里头栉风沐雨地度过三年,真不晓得那段日子他是怎么度过的?
「这没什么好惊讶的…」就算不转过头来,但听到赵平予的声音,也猜得到他面上是什么表情,阴京常面带微笑,摇了摇头,「每一个门派、每一个团体,在草创时期都会经历不足为外人道的艰辛,没有一个成果是不必牺牲什么、不必耗费心力就能得到的,愈辉煌的成果,愈需要旁人无法想像的努力。天门肇建如此基业,完全是从血泪中来,师父花了偌大心血,京常的同门师兄弟为此也损伤惨重,与此相较之下,不过在这挨个几年,对京常而言已经算是上天庇佑了。」
「何况待在这儿也不见得是件坏事,这儿有吃有睡,除了颳风下雨时不大好受以外,倒没什么好难过的,幸好蜀境向来很少下雪,冬天倒还算过得去…」低下了头去,伸手轻抚着石壁,阴京常竟似怀念起那段日子般,声气中有着温柔的低语,「一开始时京常也过了好几天怨怪老天爷的日子,毕竟这儿乍看之下,实在不是什么好过日子的地方。不过后来京常也看开了,既然出不去,索性在这儿静思致败根由,还有自己武功上的缺漏之处。现在想想,若没有那三年在这儿心不旁骛的静思反省,现在的世上根本就不会有幻影邪尊的存在,世事弄人,一至於斯…」
「师尊…」听阴京常这样说,赵平予倒当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他原以为自己在天山派的惨败已算得上人间惨事,不只自己大败在郑平亚手上,连心中敬爱无比的柳凝霜都赔了进去,即便有雪青仪以身相慰,那阴影仍在心头佔了个位置,但和阴京常的当年比较起来,自己的事儿根本渺小到小不拉叽,至少自己还不用在这绝地孤独地挨上三年,不过看阴京常现在的模样,那三年的孤独日子,对他而言竟似是个愉快的回忆,未曾身历其中的赵平予,可真难以想像呢!
似是从缅怀往事中清醒过来,阴京常转过身来,神情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沉着,「不说京常的事了,平予你在天山的时候,怎么会在郑平亚手下输的那么惨?京常一路过来,听湘园山庄的人大肆吹嘘,拚命在颂扬他们庄主。你内力较当日还要进步得多,柳掌门武功虽不如尚光弘,但你和郑平亚的程度该算是伯仲之间,京常倒真没想到你竟然会输在他手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赵平予将当日之事叙述过一遍,其间自然隐去了他和柳凝霜的情欲纠葛,只说自己既觉不再入江湖,武功上的追求便没有那般殷切,是以及不上郑平亚的日日求进,加上郑平亚受尚光弘传艺较久,雪梅剑法又比不上羽翼剑法的灵动巧妙,因此自己才会败给郑平亚,听的阴京常眉头皱起,等到赵平予说完,这才开了口,「予儿错了,你真正致败的原因,其实不在於此。」
「那…那么…」
「尚光弘的羽翼剑法和天山派的雪梅剑法,均属灵巧流动一类,羽翼剑法虽是羽翼剑中的秘笈所载,玄奥微妙,但雪梅剑法久历江湖,在天山派各代掌门人的辛勤锤炼、去芜存菁之下,也已算得上乘剑法,若你真能发挥雪梅剑法的威力,以你的造诣,该能和郑平亚一争短长…」阴京常在原地踱了两步又停了下来,此处如此窄小,站了两个人之后当真没什么走动的空间,「问题该当不在剑法上头,何况以内力而论,你也绝对在郑平亚之上…平予,你练两招给我看看。」
「是…」知道天门与天山派交情甚好,这套雪梅剑法阴京常只怕是看也看得熟了,根本不需要从自己这儿偷学,赵平予依言摆了几个势子,只是此处实在太狭,最多只能摆个姿势,要练招倒是势所难能了。想到这儿,赵平予还真难想像,当日阴京常是如何在这儿修练体悟绝世武功的?这儿地势窄狭,根本打不开拳脚,在心中思考武功是容易,总不能一点儿也不做练习吧?
「原来如此,」看赵平予摆了几个势子,阴京常摇了摇头,「你真正的问题不在於没练好剑法,而是你用剑的法子,根本没办法发挥剑中威力。若是自行习练,或与同习雪梅剑法者拆招,甚至是不及你的对手,对方或许会因内力不及你而败,但遇上了真正高手,输的就会是你了。」
「这…这怎么说?」听阴京常这么说,赵平予倒真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了。当日在山上练这剑法的时候,连柳凝霜都差点要输在自己手下,说自己悟性奇佳,雪梅剑法在自己手中犹似脱胎换骨一般,威力十足,阴京常为什么说自己的败因竟是发挥不出雪梅剑法的真正威力呢?
「无论各种武功内功,都是为了对敌战斗时施用,这是所有武功的基础,绝对不可以忘记,」一边沉吟着,似在考虑该怎么说明,阴京常想了许久这才开口,「所以剑法上的真正威力,绝不侷限於练剑使剑上头,而是要与内力、身法以及环境场合做好协调,对敌时才有取胜之机…」
「师尊是说,平予没有把内力运用上去吗?」
「与其说没有运用上去,不如说没有运用好,」阴京常摇了摇头,「每一套剑法,都有与它独门的内功心法与之相互配合,举手投足之间才能力尽其用,发挥剑招上头真正的威力。平予你内力极高,对雪梅剑法也运用自如,但从你方才练剑看来,你应敌时使的始终只有剑招,内力还内力,招式还招式,这样的使法便会予敌可趁之机,让你在内力上的优势被抵消掉;而郑平亚虽内力尚不及你,所修的却只有羽翼剑法的剑招和内功心法,在配合上头自然要胜你一筹了…」
「也就是说,平予该当想办法,让所练的内力和剑招配合好,这样才能发挥雪梅剑法的真正威力,是吗?」听到阴京常这种说法,赵平予心中不禁雀跃。本来他虽想找到宝库后,看看里头有没有什么武功秘笈,可以让自己突飞猛进,但一来这终究只是个渺茫的希望,只有老天晓得宝库里头有没有秘笈,二来要和郑平亚动手,是为了帮柳凝霜报仇雪恨,若能用雪梅剑法克敌,赵平予也不想用上其他的法子,若非他以为自己雪梅剑法练的再好,也制不住郑平亚,赵平予也不会那般消沉了。现在知道自己报仇有望,便寻不着武功秘笈,只要重新修正练雪梅剑法的法子,自己早晚也能以雪梅剑法打败郑平亚,这收穫犹如天上掉下来的宝贝般,教他如何不喜上眉梢?
「孺子可教,」阴京常微微一笑,却一下噤了声,沉默的像是在思考什么,赵平予见他异样,也不敢开口询问,只在心下暗自盘算该如何让内力与剑法配合,好半晌阴京常才又开了口,「不过两相配合还算不上是最高明的办法,最多只能算是中乘武功,还上不了绝顶上乘之境…」
见赵平予听的目瞪口呆,阴京常微微一笑,「光只是内力和招式配合无间,不过是初有突破,才只一般高手境界而已,要成为绝代高手,你的内力和招式必需完全浑融为一,无分彼此,也就是说你必须将体内的内功路子和手上的剑法招式彻底改变,不是谁配合谁,而是完完全全的融合为一。这法子非常困难,我也是要三年面壁苦思,才能达到初步浑合的境界,尔后出山大小千百战,才能得竟全功。平予你内力已厚,要达到如此境界比京常更是困难,但若要和尚光弘等辈一争,没练到上乘之境,最多只能说胜负各半而已,至於是否要这么做,就要看你自己了…」
和雪青仪一前一后地走回了众人等待的地方,时候又已过了一天,当他们的身影映入蓝洁芸等人眼帘之时,苦候的她们早已经将夜明珠给取了出来,把没有日光后的阴影处照的纤毫毕现。
见两人终於回来,项明玉二话不说,整个人都扑进了赵平予怀里去,像个小女孩般在赵平予怀中撒娇不休,连项明雪也顾不得平日的矜持了,她直冲到赵平予身边,将他抱的紧紧的,温热的泪水不住浸湿赵平予的衣衫。当她居高临下,小心谨慎地旁听着阴京常和赵平予的对话时,只觉心儿直跳,虽知有雪青仪照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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