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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尼玛-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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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混血没错。」刚刚说话的女孩说,「是仙女跟凡人的混血。」

『你这话说的好,给你拍拍手。』我竟然还给那个女孩鼓励。

而她依然面露微笑,笑容比上一句问话时明显,但她还是没回话。

确识度80%下修成75%。

『可以再问你问题吗?』我的脸更红了。

「可以。」她终于开口。

『请问你老家在哪里?』

「我是台中人。」她回答。

确识度75%下修成……

『抱歉。』我整颗心往下沉,沉到无底深渊,『打扰了。』

我转身走回,脚步有气无力。

如果她是栀子花女孩,那么她跟我一样是南部人。

既然她是台中人,那就表示我认错人了。

也许是老天跟我开了个玩笑,但这玩笑应该是善意的。

他一定知道我很思念栀子花女孩,

于是安排一个外表很相似的女孩让我解解相思之苦。

烤肉结束了,各组也都分别带开去欣赏风景,我则专心收拾残局。

『水库旁有座凉亭的视野不错,你带萧文莹去逛逛。』我对李君慧说,『这里我来收拾就行了。』

「这样不好意思啦。」他说。

『赶快去吧。』我说,『有机会就要把握,不然只能空相思,到最后以为重逢了,结果却是认错人。』

「应该是撞到头没错。」萧文莹说。

「嗯。」李君慧点点头,「回去我再观察他几天。」

「情况不对的话要送医院。」

「我知道了。」

喂,不要再把我当空气了。

我把东西该丢的丢、该收的收,大致整理完毕。

去水库旁走走吧,既然来了,带着破碎的心去看看一大片水也好。

我独自走着,快到那座凉亭时,在路旁发现了矮栀子丛。

栀子丛里开出了几多白色的栀子花。

是啊,现在是春末,刚好是栀子花开始绽放的时节。

可惜栀子花开的不是时候,起码不该是现在。

这只会让我触景伤情而已。

这座凉亭是方形的,可以俯视水库,空间很大,而且有两层楼。

第一层有几个游客正在泡茶,没想到第五组的人也在。

我有点尴尬,悄悄爬上阶梯到第二层。

我坐在石椅上望着被群山环绕那一大片清澈碧绿的水,虽说曾经沧海难为水,但眼前的景致还是会让人联想到沧海。

亲爱的栀子花女孩啊,如果你是沧海,

那么我该去哪里找另一大片水来取代你呢?

凉风徐徐,吹得我眼皮沉重了起来,我背靠着石柱,开始打瞌睡。

「同学。」

恍惚间听见有人叫我,我半睁着眼,只见一团模糊的白。

揉了揉眼睛,这团模糊的白逐渐变成清晰的白衬衫。

我看清楚了,竟然是第五组的那个伪栀子花女孩。

我瞬间清醒,背部弹离石柱,整个人坐直。

「抱歉。」她说,「吵醒你了。」

『我……』我一定脸红了,『我只是在想事情而已。』

「烤肉时有很多人在场,我不好意思多说什么,请你别介意。」

『不。』我摇摇手,『是我太唐突,希望你别见怪。』

「我只是觉得纳闷而已。」她说。

说完后她微微一笑,这笑容似曾相识。

这个伪栀子花女孩会让我心里立刻选择形容词,我选的是清秀。

以外貌而言,她是属于让我60%心仪的女生。

多少%并不是重点,即使她的外貌让我100%心仪,但只要她不是栀子花女孩,那么对我来说也没有意义。

「烤肉时听他们叫你蔡修齐。」她问:「是修身齐家的意思吗?」

『这是官方的说法。』我说,『一般说法是,头发乱了走进理发院,老板问:想剪什么发型?你便回答:只要修齐就好。』

「原来如此。」她微微一笑,「我不知道你这么健谈。」

我原本想接剑潭就在士林旁边,但还是硬生生忍住了。

『那你呢?』我问:『听说你的绰号叫李白,你很会写诗吗?』

「中学的国文课本在介绍李白时,开头不是都会写:李白,字太白,号青莲居士……」

『我明白了。』我恍然大悟,『你的同学跟我一样,都觉得你的肤色太白,太白太白,所以叫你李白。』

「是吗?」她有点疑惑,「这我倒没想过。」

『难道不是这个原因吗?』

「不是。」她摇摇头,「因为我就叫李清莲,只是清是清朝的清。」

『啊?』

「就是这么简单。」她笑了笑。

其实猜错她的绰号由来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我还是觉得不好意思。

「我可以坐下吗?」她问。

『抱歉。请坐。』我往右挪了一点,让可坐三个人的石椅空旷些。

「谢谢。」她在我左侧50公分处坐下。

我们相隔的距离差不多是一个成年胖子的屁股宽度。

一个成年胖子的屁股宽度?

突然想起最后一次见到栀子花女孩那晚,我和她也是隔着这种距离。

连相对位置也没变,我坐在她右侧、她坐在我左侧。

刚刚她唤醒我时,我坐着仰视她、她站着俯视我,这是我和栀子花女孩从未有过的视线相对角度。

所以我并不会因而联想起跟栀子花女孩相处时的情景。

但现在我盯着她正望着湖面的侧脸,那晚的情景却浮现在眼前。

我甚至可以隐约听到当时公车行进的声音。

原以为我已淡忘那晚的情景,没想到却在此时重播,而且是如此逼真。

「这里的视野真好。」她面对着湖面。

『是啊。』我说,『天气好时,几乎可以将半座水库尽收眼底。』

「现在的天气算好吗?」

『嗯。』我点点头,『今天天气很好。』

「那我们真的很幸运哦。」

『第三句了。』

她楞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而且是很开心的笑。

眼镜、头发、穿着、气质、身高等等或许会改变,但我和栀子花女孩互动的感觉是不会变的,也忘不了。

我身旁的这个女孩,应该就是栀子花女孩没错啊。

到底是哪个部分出错呢?

『你老家真的在台中?』

「嗯。」她点个头,「高二时因为父亲调职到南部的关系,我便转学到南部念高中。不过上大学后,父亲又调回台中了。」

我想起来了,栀子花女孩曾跟我开玩笑说:

「因为我父亲是台中人、母亲是美浓人,所以我是中美混血。」

那么她……

我心跳瞬间加速狂飙,鼻子也仿佛闻到一股栀子花的香气。

但我已分不清到底是现实中的栀子花香气?

还是记忆中的栀子花香气?

我只觉得这股花香很浓郁,好像眼前正绽放着栀子花。

「你是不是闻到花香?」

『嗯。』我点点头。

「是栀子花哦。」她从上衣口袋拿出一片白色花瓣。

我不禁站起身,回到最熟悉的角度,站着看坐下的她。

『请问你是混血吗?』

「我不是混血。」她笑了,「我只是贫血。」

我楞楞地看着她,眼角竟然开始湿润。

7。 jenny

淡蓝的天、橙色的阳光、温和的风、眼前散发青春气息的女孩。

我仿佛置身于高中上学时的公车上,而不是在风光明媚的水库旁。

以前在公车上遇见她时,常会有要出发去旅行而不是去上课的错觉;没想到现在已经在风景区了,心情却像是要到学校上课。

再度看见她,我的眼睛像海蚌一样,因重逢的刺激而分泌泪液。

但我现在可不是在太空中,因此泪水是有重量的。

如果放任这种心情蔓延,泪水可能会沿着脸颊滑落,那就糗大了。

我定了定神,偷偷吸了一口气,然后挤了个微笑。

「我就是你高中时认识的女孩,而且我认识你。」

『谢谢你还记得我。』

「你几乎完全没变。」她笑了笑,「连下车时会恍神的习惯也没变。」

『昨晚没睡饱。让你见笑了。』

「还可以说第三句吗?」

『现在我不急着下车,你要说几句都可以。』

「可是我跟你说话很少超过三句,一时之间也不晓得该说什么。」

『但你已经说第四句了。』

她笑了起来,栀子花香气也随着她的笑容扩散开来。

那一瞬间,我深深地觉得,我真的喜欢她。

虽然我和她之前早已见了100多次面,不能算是初次见面,但我还是觉得这应该就是传说中所谓一见钟情的感觉。

她说今天早上要下车时才看见我,她吓了一大跳。

对她而言,我只是头发长了一点和换了便服而已,其余都没变,因此她一眼就可以认出我。

原本她想跟我打招呼,但只来得及说声下车小心。

「你早上没摔伤吧?」她问。

『还好。』

「你怎么会摔成那样呢?」她笑了,「很像传说中的五体投地。」

『听到你声音的瞬间,我实在是太感动了,不得不五体投地。』

「这么说起来,你是因为我的声音才认出我?」

『可以这么说。』我点点头,『我是由那句下车小心认出你。』

「真的吗?」她很惊讶,低下头口中念出十几次下车小心。

「没什么特别的呀。」她抬起头。

『你不觉得当你说下车小心时,听起来像是……像是……』

「像是什么?」

『像是真的会出事的感觉。』

「胡说。」她笑了起来。

也许对她而言,「下车小心」只是简单的叮咛或是单纯的客套;但对高中时的我而言,「下车小心」却是我能从容下车的凭借。

到最后那晚,当她没说下车小心时,我甚至无法下车。

不过我怎么也没想到,重逢时的下车小心会让我跌了个狗吃屎。

「你怎么一直站着?」她抬头问,「你不坐下吗?」

『我习惯站着看你。』我低头说。

可惜没吊环,不然就很像以前在公车上跟她相遇的情景。

「还是一起坐吧。」她微微一笑,「车上空位还很多。」

我又坐回原处,离她50公分。

我们简单聊起分离后十个月来彼此所发生的事。

如果这十个月发生在高中,那我们大概不会有什么变化;但这十个月是发生在大一,那是从青涩迈向成熟的一个重要时期。

我相信不管内在或外在,我和她都会有所改变。

「李白!」有个女孩爬上楼,「该到别处逛逛啰。」

「知道了。」她先转头回应,然后站起身,「蔡修齐。我该走了。」

『我们还会再见面吗?』我也站起身。

「你老喜欢问一些深奥的问题。」她笑了,「我们还得坐车回去吧。」

『抱歉。』我有点不好意思,『待会车上见。』

无论是初识或重逢,我似乎总会问蠢问题。

但我现在的心情并不会像高中时那样,因为问了个蠢问题而耿耿于怀。

相反的,如果现在让我跳箱的话,七层高的箱子我搞不好会一跃而过。

难怪喜悦的心情可以用像雀鸟一样跳跃的「雀跃」来形容。

人们对快乐的记忆能力很薄弱,但对悲伤的记忆能力却非常强,所以我决定坐在这里努力记下此刻雀跃的心情,以免很快就遗忘。

然后我发现眼前的美景虽然称得上是壮观,但终究只是一大片水。

因为我是看过沧海的人。

回程的车上,我依然坐在最后面的位置,她坐在我前三排靠窗的位置。

车上有两支麦克风,大家把车厢当KTV包厢唱起歌来,气氛很热烈。

虽然无法跟她独处说说话,但可以跟她共乘一辆车,我已经很满足了。

我的心里非常踏实,即使歌声很吵,我也能安然入睡。

等我醒来时,已经到了她的学校,女孩们纷纷收拾东西准备下车。

趁着她排队等下车的空档,我鼓起勇气溜到她身旁。

『我们还会再见面吗?』我轻声问。

她没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然后点点头。

『下车小心。』我说。

「你抢了我的台词。」她笑了起来。

我看着她下车,然后站定,再转身向我挥挥手。

原本预期在未来的岁月中,我一定会常常带着一些遗憾、少许悔恨,回顾高中时代遇见栀子花女孩的甜蜜往事。

但现在心理面遗憾和悔恨的重量都已不见,整颗心很轻盈,宛如新生。

栀子花女孩啊,在栀子花开始绽放的时节又遇见你,这是否注定?

与栀子花女孩重逢后,我的运气似乎也跟着变好。

两天后李君慧告诉我,外文一的女孩想跟我们一起参加合唱比赛。

这是学校办的比赛,规定每队要有20个男生和20个女生参赛。

但我在校内根本找不到20个女生,也不想因这种比赛麻烦珊珊学姐。

原本已经放弃合唱比赛,没想到会有女生主动要求合作。

「外文系本来跟电机系组队,但后来闹僵,就拆伙了。」李君慧说,「她们现在想跟我们一起组队参赛。」

『为什么会闹僵?』我说,『还有,为什么是我们而不是其他系?』

「我不清楚。」他说,「别管那么多了,要不要跟她们一起比赛?」

『废话。当然要!』

虽然我不想再跟外文一那个拥有金黄闪亮头发的活动公关打交道。

但如果能跟外文系女孩一起练歌,班上同学一定会乐疯了。

以我身为公关的立场,这种机会当然要拼命争取。

李君慧负责在班上筛选出20个男同学,竞争非常激烈,所有人无不卯足全力展现自己最佳的音色。

我本想只负责协调联系事宜,但最后竟然也入选男低音(bass)。

再次接洽金黄闪亮的外文公关,我心里颇为忐忑,毕竟上次不欢而散。

「对不起。」她说,「临时找你们组队,希望不会造成困扰。」

『哪里。』我说,『不仅不会困扰,而且是我们的荣幸。』

「你真会说话。」她微微一笑,「只剩下两个星期就要比赛,我们可能一星期要练五天。这样你们能配合吗?」

『没关系。一星期练七天也行。』

她笑了起来,笑容跟头发一样闪亮。

练习的时间不是问题,而且有钢琴的教室她也早就借好了。

我剩下的工作大概就是跟班上同学传达练习的时间和地点而已。

看她的样子,似乎不记得之前跟我接触过,这样我就放心了。

毕竟跟她接触的公关应该很多,而且两个月前我只不过见了她一面、谈了两分钟,她对我没印象应该很合理。

不过她非常客气,出乎我意料,也让我觉得上次的反应很失礼。

『请问你们选哪首歌参加比赛?』我问。

她先是低下头,再缓缓抬起头说:「I Love You。」

『啊?』我吓了一跳。

「我逗你的。」她笑得很开心,「I Love You是要比赛的歌曲啦。」

『喔。』我说,『外文系果然是选英文歌。』

「不。」她说,「这是日文歌,尾崎丰唱的。」

尾崎丰这名字我听过,讽刺的是,却是在他去年猝逝的时候。

不过尾崎丰的歌我没听过,而且唱日文歌会不会难度太高?

『为什么选日文歌?』

「可以让人知道外文系的学生不是只会英文呀。」

『可是日文歌对我们而言,恐怕……』

「不用担心。」她递给我一份资料,「这是歌本,练习要用的。」

我翻开第一页,在日文歌词下面还注记罗马拼音。

比方「今だけは悲しい歌闻きたくないよ」下面会注记:i ma da ke wa ka na shi i u ta ki ki ta ku na i yo。

『看来应该没问题了。』我说。

练习时间是晚上七点开始,大约九点半结束。

班上同学在练习前会用心打理自己的外表,而且绝不迟到早退。

只可惜外文系的女孩对比赛非常重视,练习时几乎是不苟言笑,而且结束后直接回家,似乎不给任何请吃宵夜的机会。

外文一公关是女高音,虽然比起她们班同学而言算是活泼多话,不过每次练习时她也没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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