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毋求-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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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乡随俗，来到乡下，听我安排。”说罢，愣是把老龙和江总推进大堂。老龙和江总拗不过，只好相视而笑，摇着头进去。

办事利索的燕阳初已将菜肴点好，他怕把事办砸，怠慢了客人，干脆点了一份价格最贵的套餐。叶宝富看了看菜单，觉得挺上档次，燕阳初才松了口气。燕阳初赶紧吩咐服务员拿下菜单，立即上菜。坐下喝茶时，燕阳初问叶宝富喝什么酒。叶宝富当即征求老龙意见。老龙说：“中午酒就免了，晚上回家喝行不？”

叶宝富说：“晚上归晚上，现在归现在，那么些菜，不喝点酒，显然不相配。我说江总，你最了解我龙哥，你看点什么酒好？”

江总笑了笑，看了看老龙，见老龙态度并不坚决，于是打个圆场：“那就少来点白的吧，不过龙哥中午一般不喝多，三小杯。”

叶宝富很高兴，立即吩咐服务员下去拿酒。

这当口，老龙问叶宝富：“最近生产怎么样？吃得饱吗？”

叶宝富恭敬地给其续上茶，说：“还可以，现在主要是场地小，经常停电，交通不便，运输难，送货比较麻烦。”

江总插话说：“我和龙哥这次来，主要有两层意思，一来看看你，叙叙旧；二来看看你的厂子运作得怎么样，下步如何发展，给你号号脉。上一周，我们机械厂在厦门、大连新设了修理部，不锈钢零件用量加大，这是个难得的机遇，所以我和龙哥商量一番，决定过来看看，能否让你把摊子弄大，业务扩展，品种增多。”

说话间，服务员将酒拿了上来，共三个品种，普通秦州大曲，江城白酒，还有东亭陈皮。叶宝富对这三种酒均不满意，问服务员有没有更好一点的。服务员说，这在第一招待所算是优惠，在外面凭票才能买上一瓶，尤其秦州大曲，是平时凭本供应地区老领导剩下的，只有到这儿吃饭一桌超过五十元的，才能配上一瓶议价。

江总深有感触，说：“难怪宝富到这儿吃饭，原来是蹭酒来了。”

叶宝富压根没有想这一层，于是诚实地说：“这我还真的没想到，家里的好酒倒是托人找供销社主任帮忙到县糖烟酒公司弄的。现在比先前好多了，没票还能买点议价，而且线票、糖票、火柴票等没有先前紧了，要是哪天能取消粮票、油票、布票、肥皂票，还有肉票、烟票、酒票等就好了。否则，有钱都别想买到好东西，有的连黑市上都没得见。”

老龙说：“上海有的自由市场粮食好像已经可以买点议价了。我看如果按照现在这样的趋势发展下去，各种物资流通起来，过不了几年，市场肯定能够活起来繁荣起来，这些票呀证的，迟早要退出历史舞台。”

酒倒好了，凉菜也上齐了。燕阳初与赵月皓虽是邻坐，但离得远远的，两人从出来到现在没有说过一句话，表情看上去都十分生硬，好在开船的孙师傅知道底细，于是坐到了两人中间。

叶宝富端起酒杯，算是开场白：“龙哥，江总，今天我特别特别高兴，迎来了两位大恩人。说句心里话，如果没有你们的搭救相助，就不会有我叶宝富的今天。我不会说话，只能借手上这杯酒，表示我们全家的谢意。多话就不说了，我先敬两位一杯。”说罢，高高举起酒杯，与老龙和江总相碰，然后一饮而尽。老龙和江总十分感动，也一饮而尽。

服务员斟上酒，老龙吃口菜，接着深情地说：“宝富啊，看到你现在的情况，我真是发自内心高兴，想想你那天离开时的情景，我真为你捏把汗。你刚才说我和江总是恩人，说实在的，真正的恩人不是我们，而是现在的好政策，如果还是从前那样，纵然我们有天大本事，使出全身解数也帮不了你，你呢也不会有用武之地。所以啊，今后就不要将恩人这个词挂在嘴上了，如果说要感谢，就感谢党的好政策，感谢那位有胆识的政治家，因此，我提议，我们一起敬那个大恩人，没有他，就没有现在安定团结的大好形势和宽松环境，也就没有我和江总，更没有宝富你今天的美好生活。”

一席话引起了大家的共鸣。一桌人一齐端起杯子，畅快一饮而尽。

菜肴纷纷上来，老龙再三提醒少弄一些，吃不了浪费。燕阳初连忙解释：“快上齐了，再上两道蔬菜就好了。”见赵月皓一直坐在那儿吃着不吭声，叶宝富提议：“初子，还有小皓，你们一起过来。向我的两位大哥敬酒。”燕阳初连说好，赵月皓迟迟不起立。孙师傅私下推了他一把，赵月皓这才勉强站了起来，强装一副不自然的笑脸，与燕阳初一起敬两位贵客。趁此，叶宝富敬孙师傅，弄得孙师傅十分感动，连忙起身，躬着腰用双手捧杯用杯口去碰叶宝富杯子的底部。

几番劝解，几多话题，不觉半瓶酒喝掉。老龙让吃点米饭，算是饭局结束。六人其实吃得很少，桌上剩了很多菜肴。叶宝富让赵月皓用报纸包些干的，带回去给宝安吃。服务员的脸色显得有点不屑。老龙说：“这就对了，吃不了兜着走，让你少弄一些，瞧这多浪费。要是在上海就好了，能弄个装汤汤水水的塑胶袋子，把吃不下的全部带走。”

赵月皓虽是乡下人，从内心讲恨不得将桌上剩的菜全部带走，但公众场合，还是碍于面子，只好拣了几块鸡肉，而且红着脸，像是拿了人家的东西一般，显得动作生硬，脸色极其尴尬。

走出招待所，空气十分新鲜。叶宝富再次叫喊摩的。老龙立马制止，说：“吃了这么多，肚皮都快撑裂了，还是走两步吧。”

江总也笑着说：“这中午饭一吃，连晚上的都带上了，走走吧，消消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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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天命毋求第十八章　相见恨晚（下）
第十八章相见恨晚（下）

作者：赵培龙

于是一行六人，沿着秦州主要街道，向着轮船码头方向慢慢走去。走着走着，来到一块坡地，只见一个破衣烂衫的中年汉子正费劲地往上拉着一板车砖头，因太沉，汉子只要稍一懈怠，车子就有滑坡的危险。叶宝富本能地跨步向前推上一把。赵月皓见状赶紧上去用力推了起来。板车上了坡，汉子松口气，边用脏兮兮的泥手擦汗，边回过头来用那迷茫的眼神感谢叶宝富他们。这一回头不要紧，汉子顿时愣住了，张大嘴巴半天没有说出话来。叶宝富起初没在意，招呼老龙和江总继续朝前走，忽然，他的脑子一闪念，猛然想起了什么。他立即转过头去仔细瞧那汉子，天啦，就是嘛，这人在哪儿见过，原来是他，是那个让他吃了两年半牢饭遭受灭顶之灾的孟什么求仁的科长。叶宝富一股热血冲脑门，没跟老龙和江总打招呼，就独自气呼呼地折了回来。那汉子赶紧用黑乎乎的毛巾捂住脸，低着头蹲在地上等待苛斥。叶宝富怒不可遏地掀掉毛巾，大声责问：“孟求仁，你还认得我吗？”

叶宝富的反常举动，让老龙、江总和燕阳初、赵月皓还有孙师傅很不理解，于是他们一同走了过来。只见那汉子一副可怜相，低声下气结结巴巴地说：“你是，你是，那个，那个叫，叶，叶什么富的吧？”

叶宝富冷笑道：“行啊，亏你还认得我。你知道，你都干了什么？你差点将我害死，知道不？！”

孟求仁同样哭丧着脸，耷拉着脑袋说：“是啊，是啊，我不也刚从牢里出来么。其实，我也很后悔，知道做错了事，害了人，也害了自己，要不然也不会落泊到今天这个样子，每天靠拖砖头出苦力挣口饭钱。”说罢，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呜呜哭了起来。

老龙明白了，赶过来的几个人都听懂了。叶宝富气愤地指着地上汉子对老龙说：“大哥，就是这个人把我害的。终于遭了报应。”

江总听后直摇头。他拍了拍叶宝富的肩膀，心平气和地说：“福兮祸所倚，因果终有报。你瞧他那副落泊样儿，看上去吃了不少苦头，这就够了。宝富啊，得饶人处且饶人，上天已经惩罚他了，咱就不再跟他计较了。话说回来，如果不是这个人，哪有我们的相识相助，哪有你的发奋发达，哪有今天的相见相会。”见叶宝富情绪基本平静，老龙扭头冲地上的汉子继续说：“那个叫什么来着的，你走吧，干你的营生去，今后好自为之吧。”说罢，丢个眼神给燕阳初赵月皓，示意他们将叶宝富拉出围观人群，继续往轮船码头走。

走了几步，叶宝富回过头来，只见那汉子仍然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地发愣，又可气又可恨又可怜，还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唉，人啊，千万不能昧良心，到头来只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回码头的路上，叶宝富又将当年受骗上当被抓的经历倒腾一遍，听得燕阳初赵月皓直瞪眼睛，终于弄清了当年叶宝富原先犯的什么事儿。

老龙只是微笑，自始至终没有开腔，他只与江总私下讲了几句，意思是让叶宝富放放怨气也好。

机动船经过两个多小时的行驶，终于到达丁桥村的通天桥口码头。船一靠岸，叶宝富事先安排好的欢迎仪式立即开始，二踢脚冲天爆响，小鞭炮满地开花，几个负责人排成一溜，恭敬地迎候远道而来的贵宾。河两岸还站了一大片看热闹的，这让老龙和江总十分感动。一路前呼后拥张张扬扬，叶宝富边走边介绍家乡的名胜和掌故，从眼前的通天桥遗址、南边的东岳寺到远处的望海塔，从晏子书院到八字桥，董永庙辞郎河到天仙配，听得老龙和江总耳目一新连连称奇。

一行人来到叶家院子。谭翠花抱着儿子，笑吟吟地见过两位大伯。叶宝富让先坐下喝茶，老龙说先到厂房看看，然后再喝茶说话。此时的厨房人进人出一片忙碌，屋内屋外大汽蒸腾香气四溢。

晚上，叶家小院灯火通明，村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都请到，正屋放了三桌，天井里放了四桌。主桌上坐的是叶宝富、老龙、江总、赵济武、燕国庆、叶进仁、谭木匠、钱晓非、孙曲佳、李正直。其他两桌分别坐着燕姓本家和赵姓本家，分别由燕阳初和赵月皓召集。院子里的四桌坐的是村里的长者和厂里的工人，由叶宝贵招呼。一时间人声鼎沸，祝贺声、嬉笑声、杯盘声混杂一起，场面十分热闹喜庆。

酒倒好后，燕阳初让大家安静，请叶宝富作祝酒词。

叶宝富清了清嗓子，红着脸，笑着高声讲话：“我这人不会说话，但今天这个场面我还是想说几句。我呢，先给大家介绍来客，这位就是我平时经常跟大家念叨最多的龙大哥，这位就是那位传奇式人物江总，他们都是我叶宝富的大救星，也是我们在坐的不少人的大恩人。今天两位大恩人大哥哥来到我们叶家，不但是我们叶家的福份和荣耀，也是我们大家的福份和荣耀！不多说了，为了表达我的感激之情，我们大家一齐举起杯子，敬我们的恩人和救星一杯，大家干了好不好？”

群情激奋，大家齐呼：“好！”

老龙喝干杯中酒，面对众人十分感动，他让大家安静一下，自己想说两句。老龙说：“宝富刚才太抬举我和江总了，我们只是做了一点力所能及的事，谈不上什么恩人，更不能说是救星。要说恩人救星，我实事求是地说，应该是党和政府，是他们给了富民的好政策，不然，我们再有能耐都是空费力气，这是我说的内心话真心话。我龙遇春虽然栽过不少跟头，吃过不少苦头，但有一点告诉大家，那就是今后一定要听党的话，靠劳动致富，少一些恩恩怨怨，多一些和和气气，用领袖的话说，就是团结一致向前看，齐心协力干四化，把我们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下面，我建议大家举起酒杯，为我们幸福美好的明天干杯！”

一席话，赢得阵阵喝彩。

菜上三道，酒过三巡，你敬我，我敬你，称兄道弟，划拳行令，山呼海叫，好不热闹。但燕姓赵姓两桌，只在本桌内部闹腾。叶宝富见状，以酒三分醉，走到两桌中间，举起斟满酒的杯子，冲燕阳初赵月皓说：“你们两人都是我的得力干将，来，我敬你们两位。”见两个人愣着，叶宝富故意高声说：“怎么，不给面子？”

两人也多喝了一点，各自看看自己桌上的本家，见没有疑义，这才一齐走到叶宝富跟前。叶宝富说：“国家与国家都握手言和了，何况你们燕赵两家，再说，不就喝杯酒吗？历史上杯酒泯恩仇的故事多的是，来，我提议，为了今后的共同事业，为了燕赵两人家的和睦相处，两桌看在我的面子上，全都站起来，共同干一杯。”

叶宝贵首先在室外带头鼓掌，接着屋内屋外一齐鼓掌。燕赵两桌见不喝不行，只好一起举起杯子，一齐干了这杯酒，虽然表情严肃，但大家内心无不舒坦畅快。叶宝富说：“家和万事兴，村和财气旺，只要我叶宝富致富路子不断，就不让丁桥乡亲们再穷下去！我提议，大家开心尽情地喝酒，为了和和美美的明天干杯！”

老龙说：“宝富啊，这才叫有气魄有眼界，这才像一个企业家的派头和风范，我代表大家借花献佛敬你一杯。”

大家山呼欢跃。

这顿饭，一直吃到十点多才渐渐散去。叶宝富安顿好老龙和江总，自己才醉意朦胧地回屋睡下。

第二天，叶宝富陪同老龙和江总吃早茶，有酱汁甜姜、老卤茶干、大煮干丝、蟹黄包子、油炸春卷、鱼汤细面等。吃到一半，燕阳初通报，说是乡里董主任听说来了贵客，想中午请去吃个便饭说说话。叶宝富马上征求两位的意见，说：“家乡的父母官，难得这般盛情，两位如能赏光，就是给了我天大的面子，间接地给了我新的援助。”

老龙说：“宝富什么时候学得这么会说话了，恩平啊，看来今天不去还不行呢。”

吃过早饭，叶宝富让燕阳初准备了一些特产，先陪两位客人去了东岳寺，然后去了望海塔和董永庙，大约十点钟光景，开船去了董贤。

多服公司的姜经理已在码头等候多时，见到叶宝富一行，笑着说：“董主任正在召集会议，先让我打个照面，中午只要上头不来人搅和，主任亲自出面请大家吃饭。”

上得岸来，满眼看去，只见这座古镇小桥流水，古色古香，很有韵味，于是老龙建议先到镇上转转。

一路上，江总询问乡镇和个体工商业发展情况，以及交通、电讯、金融等发展规划，姜经理一一作答，老龙同样听得极其认真。一个小时后，他们被领到一个叫“水乡人家”的酒楼，等待董主任的到来。燕阳初始终候在门外，一个劲地张望，终于看到了董主任和沈文书的身影，他赶紧进屋通报，叶宝富、老龙、江总，赶紧郑重出门迎候。见面后叶宝富一一介绍，董主任一一亲切握手寒暄。

董主任心情很好，没有几根头发的脑门上油光可鉴，他以主人的身份招呼各位，叶宝富乐哈哈地坐在了他的对面。因是乡领导请客，“水乡人家”酒楼同样拿出了事先准备好了的东亭大曲。倒好酒后，董主任讲话，标准的领导腔调：“首先，代表董贤人民，欢迎两位贵客前来参观考察，感谢你们给我们培养了一位优秀的农民企业家，为我们乡落实党的富民政策带了好头。我们乡地处偏僻，交通不便，经济产业不多，希望两位多多帮助，有什么好的项目多给扶持，以便更好地造福董贤人民。叶宝富是我们董贤的骄傲，也是我们东亭的骄傲，在这里，我也感谢你，感谢你富而思源慷慨助学，并带领丁桥村人共同致富。下面，我提议，为两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干杯，为了今后美好合作干杯，为了各位事业发达家庭幸福身体健康干杯！”

这顿酒越喝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