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流觞-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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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子墨摸着他的眉眼轻轻地说道：“今天我要走了，我会记住你的眼睛，你的眉毛，你的身体，然后忘记你。不要来送我，也不要来找我，在我彻底放下之前。这算是你给我的承诺。这辈子你答应我很多事却大多没有做到，这一件你一定要做到。”她知道他听得到，拉过一件衣服盖在他的脸上，使劲的掰开圈在腰间的手，穿好衣服走了。
此刻已经是天色渐亮，苏子墨一夜未归，回到家时父母却没有多问，苏子墨也没做解释，草草地吃点东西，带着行李去了机场……
穆浩博找了自己公安局的朋友，调出了画室附近的监控，找到了那个“金纽扣”的图像，发回局里边，几分钟就找到了人，是电视台的一个临时工，署名左锐的情书就是出自于他手。找人抓出来一问，幕后主使就是付若林。
洛邵阳看着他问道：“那天我去画室之前，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是，付姐就在798的入口处，早给我打了电话。”
“你的扣子为什么会在画室里面？”
“我有钥匙，早前就进去了，趁着没人特意放好的，付姐还让我从洛太太的内衣上剪个花下来。”
洛邵阳一想到这样居心叵测的人居然有画室的钥匙，如果付若林存了杀人的心，岂不是神不知鬼不觉，后背瞬间出了一层冷汗，他提着那人的衣领喝道：“钥匙怎么来的？”
“是付姐给的，她怎么来的我不知道。”
穆浩博把人以偷窃罪送进了看守所，只等着一切调查清楚之后一起算总账。
钥匙的来源成了当下必须要解决的事情，展云良忽然说道：“邵阳，你不觉得庄晓也有问题吗？她太像墨墨了，出现的机缘也巧的很，倒像是故意接近她。”
不等洛邵阳去找庄晓，医院里给洛邵阳打来了电话，说是有一个孕妇摔倒被人送进医院，等着他签字做手术，病患的名字叫庄晓。电话的声音很大，连穆展二人都听到了，穆浩博看一眼展云良，以为是他动的手，展云良两手一摊说道：“别看我，不是我，我还没出手呢。”
穆浩博道：“邵阳，事情的有些环节可能就在庄晓身上，去见见她吧。”
庄晓的孩子没有保住，即使没有问题，洛邵阳也是一定不会让他出生的，他看着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的这个女人，她按照年龄还算做小姑娘，只可惜已经是心机深沉，失了那几分天真的美好。
“孩子是你的砝码，怎么会这么不小心？”洛邵阳声音里没有一丝关爱，倒像是讽刺或者是审讯。
庄晓还希冀着能够从洛邵阳这里得到一点怜惜，就算不爱但孩子总是自己的，没想到因为不爱，所以一切都变得可憎了，她终于肯承认自己做了付若林的一杆枪，她低下头想了想说道：“洛总，如果我说了实话，你会饶了我吗？”
“那要看是什么过程。”
“我的孩子是付若林害的，她不允许任何女人怀上你的孩子，我也是她找来离间你和苏老师的……”庄晓说得很慢，但是很详细，包括避孕药的事，钥匙的事，酒店的事，从她转了专业开始到现在住进医院，像是一部电影，每一个镜头都剖析的仔细明白，最后她说，“洛总，付若林在医院安排了人。”
洛邵阳恨不得撕碎了她，自己竟然就被这么一个黄毛丫头轻易地玩弄在股掌之间，他把案头的东西全都推在了地上，护士听到响动跑进来被他大喝一声，“滚出去！”他的盛怒让靠近的人胆战心惊，小护士一溜烟儿的跑掉了。
“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因为我爸爸病了，我需要钱，她可以给我。”
洛邵阳骂道：“苏子墨对你的好，你瞎了吗？如果你说她也会给你。”
“我知道，她对我的好不求回报，只是她不该带我回家，那一刻我深深地嫉妒她，嫉妒她的美貌、才华、爱情和家庭，从那一刻起，我心甘情愿的被付若林利用。”
洛邵阳压着心头的怒火，忍着打她的冲动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的父亲要是知道他的命是用你的卑鄙手段换来的，他宁可死了。看在那个死去的孩子份上，我饶了你，但是从今以后你给我离苏子墨远远地，即使将来在学校里碰到，有她在的地方你必须给我滚开。”
庄晓自嘲的笑笑说道：“洛总还不知道吧，学校已经把我除名了。是卫临川做得，他一点都不遮掩对我的厌恶，他还说如果不是因为苏老师会怨他，他一定会亲自把我肚子里的孩子踹死。”
洛邵阳听着都有些傻了，这个卫临川自己一直当做情敌来看待，可是此刻觉得自己很浅薄，他是喜欢苏子墨，可是他的喜欢那么肆意妄为，大胆热情，他的眼里只有苏子墨的喜乐，她爱他就爱，她恨他就恨，简单直接。这样的男人像是另一个卓一凡，可以抛开自己只为爱人。
医院里安排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是刘文秀，没有哪个大夫会多嘴的探讨病人的家庭和夫妻感情，他们应该是冷淡寡言的，这个刘文秀却太热情了。
洛邵阳赶到那所医院的时候刘文秀已经辞职离开了，他找到她的地址赶了过去却在家里意外地看到了卫临川的秘书周彤，带着人把刘文秀堵在卧室里不敢出来。
周彤的样貌完全符合卫临川花少的风格，美貌艳丽，摇曳多姿，她笑意盈盈的说道：“洛总，您比我预测的早来了一天，卫少陪着苏小姐去法国面试了，走之前告诉我这个叫做刘文秀的人有很大的问题，让我调查，并且要我等你来找她，现在我完成任务了，人就交给您了，再见。”
“她去了法国？”
周彤不明白他要问谁，“您是问卫少还是苏小姐，不过不管是谁，现在都在法国。”
“他们什么时候去的？”
“前天上午，卫少陪苏小姐去面试，您知道苏小姐身体不好。”
“我知道，谢谢你。”
周彤笑道：“谢我做什么，您该谢的是我们卫少。”
三言两语就把事情问清楚了，什么妈妈不要孩子，爸爸不要孩子，都是两面三刀的谎言，洛邵阳这才知道苏子墨那些天的反常为的是什么，她的心里一定比自己还要苦。
他看着已经缩成一团的刘文秀，年过四十却保养得当，她的丈夫坐在旁边的地上，也被捆成了一团，洛邵阳看着她问道：“你有孩子吗？”
“有……有个女儿。”
“你做了让我最痛的事，那么你最痛的是什么呢？大概是你的女儿吧。如果我把她带走，交给一些什么人，你觉得怎么样？”
刘文秀的丈夫往洛邵阳身边靠了靠哀求道：“洛总，洛总，求求您别对付我的女儿，她还是个孩子，求求您了。”
“你求我？你的孩子需要疼爱，我的妻子就不该被怜惜吗？我那还在妈妈腹中的孩子就应该来不到这个世界吗？你想做一个好爸爸，我呢，谁还肯给我这个机会！”
刘文秀哭道：“洛总，求求您了，有什么您冲我来，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您还年轻，还会有孩子的，求求您了。”
“你错了，我妻子走了，这辈子我都不会有孩子了。”洛邵阳一巴掌扇过去，声音大的让四周围一片死寂，洛邵阳四下看看，墙角放着一根棒球棍，他拿起来看着刘文秀说道：“你这双手不是医者仁心切除病灶的利器而是杀人的工具，它们就不该继续存在。”刘文秀看着他的样子，只觉得恐惧渗入毛孔，压抑的喘不过气来，“洛总，您……您要干什么？”
洛邵阳眉目间的戾色让人害怕，他把刘文秀按在地上，双手拽出来，提着棒球棍就砸了下去，骨头碎裂的声音之后是刘文秀的惨叫声，那声音穿透墙壁让隔壁的住户都有点毛骨悚然，他没有停手，强壮的身体压制着刘文秀，一下接一下，直到血肉模糊之后，他才站起来丢掉棒球棍说道：“你们大可以去报警，记住我的名字，洛邵阳。”
他的裤脚沾着血迹，打开门堂而皇之的离开。门外围着一栋楼里的住户，门内的血腥让他们后退了几步，胆战心惊的看着洛邵阳离去的背影。有大胆的进了屋给刘文秀的丈夫解开绳子说道：“赶紧报警吧。”
“不要，千万不要，是我们的错，是我们的错。”他早已经洛邵阳吓破了胆，哪还敢找他的麻烦，他也清楚地知道，洛邵阳那样的人不是自己可以招惹的。即使他进了监狱，在外面的自己也不会好过。
只剩下了付若林，电视台台长忽然在一次全体员工对大会上做出了开除付若林的决定，人们都在议论，因为付若林算是台里的顶梁柱，目前台里边最卖钱的节目几乎都是付若林的编导。他们在为付若林不值，可她自己却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镇定自若，会后，悄悄地离开了。
当她赶回家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噩梦才刚刚开始，她的父母全都被单位除名，连退休金都没有了，她的母亲迷上了炒股，一夜之间全赔了，付若林知道背后操纵的人一定是洛邵阳，她看着父母每天愁眉不展，看着一次次找工作碰壁，再也忍不住了跑去了寰亚找洛邵阳。
梁文道亲自带她上楼，洛邵阳似乎一直在等她，“你来的比我预期的晚。”
“洛邵阳，你想怎么样？事情是我做的，何必对付我的父母？”
“那你呢，解除婚约的时候，苏子墨并没有和我在一起，你有放过她吗？有放过我的孩子吗？”
“那是她活该。”
“哼，看来你还没有半点求人的自觉。”
付若林的气焰瞬间被浇灭，“你说，到底想让我怎么做？”
“带着你的父母滚出北京城。”
“这里是我全部的根基，我不会走的。”
洛邵阳坐在椅子上，不懈的看着她，“你知道刘文秀的下场吗？她的手废了，别说拿手术刀，吃饭穿衣都成问题，那双手是罪恶的，所以就不能继续存在。而你，不该存在的是大脑，我有千万种办法让你变成废人，但是毕竟是我负你在先，我想把对你的惩罚降到最低，是你自己不珍惜。我最后再问你一句，你走不走？”
“我不走。”
“好，那就别怪我。”
付若林离开寰亚不久就失踪了，一天一夜之后被人丢在了小区门前，身上只裹着一条床单，那时候正是上午九点多，来来去去的人正多，只是几个小时各种猜测四起。
付若林的父母接到消息把女儿抱回家，解开床单却并未发现身体上有任何的侵犯，洛邵阳还是没能做到狠绝。只是付若林醒来就变得尖锐，颇难以接近。第二天，付若林的艳照飞遍了北京城的大街小巷，这个人算是彻底的毁了，北京也彻底的无法再容她。
这些事发生的时候苏子墨一直在法国，她顺利的通过了面试，和卫临川回到了北京，在机场看到了前来接机的林淼，她的眉眼间隐隐带着兴奋，像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和苏子墨分享，还没到家就在车上说了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苏子墨没有想象中的高兴，她低着头忽然说道：“人果真不能做错事，我的爱不够坚定，所以失去了对我最好的卓一凡，我无意插足付若林的感情，却还是造成了这样的结果，所以我失去了他和我的孩子。以后，我不会再犯错了。淼淼，过几天我就去法国了，如果你有空去旅行，我一定好好的接待你。”
林淼虽然看着洛邵阳来气，可还是不由得站在他这一边，“你舍得下我，你舍得下他吗？”话刚说完，卫临川就踢了她一脚，苏子墨神色淡淡的似乎已经放下，只是眼底涌动的情愫依旧出卖了她，“他已经是我的过去，我想放开怀抱去迎接未来。”
“那……那你什么时候走？”
苏子墨笑了笑说道：“我不会告诉你的，免得你一时兴起告诉了他。”
她是下定决心不再见了，洛邵阳几次在苏家的小公寓下面等着，期望见一面，哪怕是说句对不起，连章之涵都忍不住想要劝劝自己的女儿，可是苏子墨却像是铁了心似的，不为所动。
画室和别墅里的东西几乎都是洛邵阳买的，所以苏子墨一样都没有拿，只是把留在小公寓里的衣服整理了一个小行李箱，她原本还想带走那个放满了千纸鹤的盒子，只是因为在别墅放着，便放弃了。
明天就是离开的日子，晚上，苏子墨靠着爸爸，腿搭在妈妈膝上看电视，记忆中从来都没有这样的时光，一直以来她的生命里似乎只剩下了洛邵阳，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他的参与，他看着自己成长，看着自己成熟，单一的没有了别人。
林淼打来电话要她一起去吃饭看电影，苏子墨想想，反正明天也要走了，这次一走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呢，今晚就去转转，看看北京的夜景也不错。只是没想到餐厅里除了林淼还有很多她原本并不想见的人，穆浩博，展云良，还有，洛邵阳！
她以为自己真的做到了心如止水，可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心跳还是咚咚的加快了几分，林淼把她拉过来按在洛邵阳身边说道：“你明天就要走了，和我们大家告个别吧，不能这么小气的。”
“你……你怎么知道我明天走？”
林淼嘿嘿一笑说道：“我去找了卫临川，你别说，我现在觉得这个花花大少还真不错，他原本也要来的后来知道某人在就不来了。”说着看一眼洛邵阳。
这顿饭吃的尴尬，两个原本亲密无间的人坐在一起却无话可说，只听得见林淼和展云良插科打诨的圣声音，连穆浩博都有些冷淡。展云良最是会搞热气氛的人，面对他们俩也有些无措，最后决定去自己新开的KTV，苏子墨不肯，展云良不满的说道：“墨墨，哥哥我刚开的新店，怎么也得去捧捧场，不然可不够意思了，你想想，哥哥平常对你多好，有什么好事都想着你。”
经不住撺掇，又有林淼拽着不放还是去了。
展云良让经理开了顶楼的包间，酒水饮料端上来，一开始是展云良在唱，苏子墨和林淼悄悄地说话，洛邵阳则是不停地喝酒，穆浩博更反常，不仅不劝反而一个劲的鼓动着，喝上了头，洛邵阳站起来说道：“云良，把麦给我，你去给我点歌。”
展云良和穆浩博互看一眼，眼睛里全是了然，展云良是个高手，第一手竟然点的是阿桑的《你要离开一些时候》，应情应景，苏子墨听得就愣了。穆浩博悄悄地冲林淼使个眼色，林淼把苏子墨的饮料换成了酒。他们俩都是骄傲内敛的人，早就束缚了手脚，不肯放开自己的感情，虽然说酒壮怂人胆不大好听，确实这个时侯最管用的。
苏子墨低着头听，手里的酒杯就像是一个道具掩饰着自己的真感情。她不知道什么时候饮料变了味道，一口一口把酒当成了水。
洛邵阳一首接一首的唱《回来》、《孟婆汤》、《比我幸福》……，嗓子干了就喝口酒，他不知道该用哪首歌表达自己的心情，唱的混乱，不知道是要留人还是要表达伤悲，直到唱起了《剪爱》，这首歌原本就充满了故事，这是涂惠源在与黄绮珊离婚后谱写的歌曲，它的悲伤动人心魄，只一句“把爱剪碎了随风吹向大海”就足以让人流泪。
洛邵阳唱的动情，他把浑身的气力都用在了这首歌上，却又隐忍着心底的痛，一句句犹如织布机上的梭子，穿来穿去，刺穿了苏子墨的心脏，直到此刻，她从见到洛邵阳开始就隐忍着的泪水才慢慢的流下来，她还想忍着的，却一点一点哭出了声。
洛邵阳这才回头缓缓地走过来，蹲在苏子墨的面前，看着她的脸，就像怎么都看不够，他知道下一刻将再也看不到，“宝宝，今天你能来，我高兴地想哭，多久了，你不肯见我，而我也确实是没有脸见你。我伤你太深，也没脸请求你的原谅，可是能不能，能不能不要让我见不到你，错过的给我机会去挽回，无论你去天涯海角，允许我等你回来，许我一个未来。好不好？”
苏子墨看着他，尽管泪眼婆娑已经模糊的双眼，“我们还有未来吗？你不信我，所以伤害我；我不信你，所以失去你。已经彼此不信任，怎么可能奢求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