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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夕复何夕-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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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实在没胃口,勉强又吃了个鸡翅,便开始擦手,却没发现段立言脸色微微一变。等她抬起头,忽见他冷冷一笑,“回到段家,做我的妹妹,难道就让你这么不痛快?”
“不是的!”七夕知他是误解了,急忙解释,“我只是……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
“没想到你……你们……”她咬了咬唇,亮闪闪的眼里满是无辜,还透着几分怯懦,“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段立言看了看表,掷下纸巾,起身提过她的行李,“走了。”
从小到大,除了仅有的一两次学校活动,七夕甚至没有什么机会走出E市。火车站附近正热火朝天地施工,她背着背包,视线定在段立言的后背,全然不辨方向地在人头攒动的车站广场中穿梭,几乎要疾步小跑才不至于落下他太远。
段立言见她一直没有跟上,便在原地停下。看她脚步跌撞地朝自己跑过来,他将旅行包垒在行李箱上,向她伸出一只手,“跟着我,别摔了。”
七夕握住他的手,真的就定下心来,还意识到他为了迁就自己,已故意放慢了速度。
直至她被带到站台,这才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对了,大哥哥去了哪里?我们不等他吗?”
找到车厢,段立言检了两人的票,这才边走边答:“他已经走了,坐前面那一班。”
七夕满心疑惑,坐到座位上仍旧惦记着问他:“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是不是他有事?”
段立言顾自收拾行李,七夕开始有些怀疑,他是不是根本没见听到自己的话。她并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失望,更不愿在他面前表现得无所适从,只好从背包里拿出一本书,打算就此打发漫漫长途。
才要翻开,冷不防一只手从对面伸过,“啪”地压在书的封面上。七夕略有些吃惊,目光不由自主地顺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上移,到达他下颌时,听他沉声开口:“段家的人出远门,若非特殊情况,不坐同一班车。”
“为什么?”她从未听说过这样的古怪规矩。
“九年前的夏天,有一列车从D市开往S城。离终点不到四十公里时,车上发生爆炸,死了二十多个人——”段立言看着不明所以的七夕,语气越发淡漠,“其中有你的两个舅舅,也就是阿齐的爸爸和我爸爸。”
七夕倒吸了一口凉气,很容易就想起那天夜里他说的话。此时,她不好再问什么,只说:“我记下了。”见他的手已离开了她的书,下意识地又要将书翻开。
见她点头醒尾,段立言总算有几分欣慰。他用手指抵住封面,颇有兴味地念着上头的书名:“《高中英语词汇精解》——”忽然轻笑一声,“这样的书你也看?靠这个能学好英文?”
平心而论,段立言的声音虽说辨识度极高,却并不带有任何惹人生厌的攻击性,细听之下,还有着不同一般的醇厚沉稳,即便是极尽嘲讽的口吻,也能让人感到有所保留。但此刻的七夕只感到他的话无比刺耳,她拿不出十足的理由反驳,却还是不甚甘心地嘟囔:“我觉得蛮好。”
她的孩子气果然引得段立言笑出来,一边拧着矿泉水的瓶盖,一边笑道:“我就说了,你是‘傻瓜座’——”话未说完,两手同时顿在原位,力势不及减弱,一道水柱从瓶口喷涌而出。
七夕下意识地反驳,才说出“才不是”三个字,见他面色大变,突然心口剧震,条件反射般迅疾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她知道他想到的是什么——是她在昨天夜里不经意间说出的一句话——
这下完了!全完了!
段立言将手里的水瓶朝垃圾筒里一掷,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锋锐的目光遽然擒住她失措万状的脸,“你到底是谁?”
段至谊在三九天生下女儿,吃足了天寒地冻的苦,还落下了病根;而眼前这个名叫“霍兰”的女孩,却毫无疑问说过她是狮子座!
她的心虚分纹不差地落在眼里,段立言难以置信地甩了甩头,眉心拧起,已再说不出一个字,只是那只有力的手掌不受控制地一点一点收紧。
七夕忍住腕上剧痛,小声申明:“我是霍兰。”
段立言冷笑,“你不是我姑姑的女儿。”
七夕声音发颤,“我的户口簿在你包里。”
“狮子座……‘七夕’……七夕那天恐怕是你的生日吧?可霍兰明明生在冬天!你可别说你在跟我开玩笑,这个玩笑也太大了!”他对她的负隅顽抗充耳不闻,只冷哼一声,手下用力一握,“还不说实话!”
她疼得直想哭,用尽全力都甩不开他的手,心头的恐惧已铺天盖地蔓至全身,若不是段立言有足够的力气将她按在座位里,她怕自己真会即刻挣扎着跳起来。
看着她渗汗的额头和通红的脸,他耐心尽失,突然探头凑到她面前,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字:“说!”
七夕彻底崩溃,呜咽着哭了出来,“爸爸的亲生女儿出生不久就死了。我是他和妈妈抱养的,从那一天起,我就叫霍兰,我的爸爸是霍敬亭……我没有骗你……”
后面的话,段立言一个字也没听清。他刚被一记雷炸过的脑海中,只有如幽灵般不断盘旋的那两个字——
死了。
霍兰死了。
姑姑的女儿死了。
惊雷(2)
段立言用另一只手按住太阳穴,试图借此保持清醒。而七夕那张泪痕未干的脸,终于让他的手松开一些。
这时已到了上车的人流高峰,不少从座位边经过的旅客,都会不自觉地朝着这两个学生模样的孩子看上一眼。段立言自然不想在这个时候引人注目,放低了声喝道:“不许哭。把话说清楚。”
事已至此,七夕不得不横下心。见他阴沉着脸,她用手背擦掉泪痕,在心里默了片刻后,便低着头道:“那一年冬天,霍兰才满两周岁。爸爸去西部支教,回来后才知道她得了急性肺炎,没抢救过来……妈妈——”她顿一顿,“我是说我的……我是说闵……”
“闵秋月,我知道。”段立言不耐地打断她,“讲下去。”
“妈妈很自责,看爸爸一直很伤心,就从老家抱了一个差不多大的孩子回来。”
段立言等了半天,她都没有再开口,忍不住催促:“就这样?”
“就这样。”
他皱眉,“你的意思是,你的父母都知道这件事,而事实上,他们就把你当成霍兰抚养长大。”
她点点头。
“他们也从来没有打算再要一个孩子?”他问得突兀。
“没有。好像是妈妈她……”她摇头,不知该怎么说下去,“反正她不能……”
“不用说了,我明白了。”如果不是无法生育,又会有谁不想要自己的子女,只甘心当个现成的母亲。段立言沉吟,“家里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子……但我记得你说过,你妈妈待你并不怎样。”
七夕垂着眼,静默片刻后才道:“原本是很好的。可后来……”
她是个厚道孩子,平时绝不会非议自己的父母,但对面那个人的脸色不豫,显然是已忍耐到了极限,她不得不原原本本同他说清楚:“后来,妈妈偶然在爸爸那里发现了一张照片,她才想到,爸爸之所以对我那么好,只是因为我……我长得像你姑姑……也正因为这样,没过多久她就一病不起,两年前已经走了……”
闻言,段立言简直不知该说什么,“这些事都是谁告诉你的?”
“是爸爸。”七夕知道再也无法对他隐瞒,索性一股脑儿全说了,“他对自己的病比任何人都清楚。最后那次住院时,他跟我说了很多以前的事。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不是爸爸妈妈的女儿……他还告诉我,他已经给你姑姑写了信,说我是他们的女儿。还说我妈妈那里的亲戚都不在本市,而且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我不是闵秋月的女儿,不会有人愿意照顾一个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如果爸爸的病治不好,对我来说,就连最后的一个亲人都没有了,所以,他只能把我还给你姑姑……”
“等等——”他再度打断他,“你是说,你认识的人,都不知道真正的‘霍兰’早就不在了,他们一直以为你就是被我姑姑留下的那个女儿——或者说,他们从来就没有想过你们其实并不是同一个人?”
他从不出错的逻辑在表达上已有些混乱,可七夕还是听懂了,她点头,“就是这样。”
段立言缓缓收回双手,抱在胸前,靠着椅背,定睛看着窗外的站台,一动不动。
嘈杂渐生的车厢里,这个狭小的空间成了唯一的静默之地。
突然,发车的预备铃犹如一记警钟,尖锐地直往七夕的脑子里钻进去,仅剩的那点自尊告诉自己,她不能等他赶她才走。她不敢再看她一眼,很快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我……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这就走。”
话音未落,段立言脱兔般从座椅里跳起,握住她的肩将她死死按在原位,“不许走!”
“不!”她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已本能地摇头抗拒,“我不该答应爸爸的,更不该骗你。是我错了,我……我不……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去找你姑姑,也不会去找你,我不会的,真的……”
他一手夺回行李,“你闯了那么大的祸,想就这样一走了之?”
她推不开他的手,急得又快哭了,连声央求:“让我下车……我不能跟你走,你让我下去……”
他充耳不闻,只咬牙恨道:“你爸爸撒了这么大的谎,费尽心机为你量身定做了这场戏。一大堆配角统统登场,现在票都卖了,满堂的观众坐在那里,你这个主角却要临阵脱逃。如果眼下我让你走,告诉大家段至谊和霍敬亭的女儿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你让我姑姑怎么跟天下人交代?”
且不论段霍二人事先在女儿的抚养问题上达成的共识所作的努力办理的手续,只说DA在得到这个消息后的巨大反响,不亚于当时集团的上市。这一脉血亲的出现,早已不是段至谊甚至段家单纯的家务事,更遑论心心念念盼着亲生骨肉归来的段至谊,该如何承受这样残酷的现实,该如何面对他人的眼光?
七夕无助而茫然地看着他,不确定是不是误解了他的意思,喃喃道:“不行的……这样不行的……你看我才跟你待了没一会儿已经破绽百出。我不会撒谎,我会连累你们,我会把事情搞砸的……”
“那我问你,你一个人,今后打算怎么办?”段立言眸光灼灼,从另一个方向展开攻势,“房子你爸爸已经退还给学校,你连拿身份证的年纪都还没到,即便辍学打工,你又预备靠什么养活自己?”
七夕怔住,久久发不出声。
段立言无声地叹了口气,渐渐放慢语速,“听着,听清楚我的话——你就是霍兰,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永远都是。”
“不……”
七夕才说了一个字,车身猛然一动,随后,低沉而清晰的摩擦声有节奏地开始响起。她这才意识到,说什么都晚了。
段立言撑住小桌,慢慢坐回原位;七夕一下子瘫在椅背上,浑身像是散了架,脑袋里空白一片……
列车又在小站前减速。伏在桌上的段立言被刹车的动静惊醒。他从臂弯里抬起头,正对着七夕那本翻开的词汇书,头一个单词是appreciate。他记得她是从头开始看的,想了想,又顾自将头一侧,闭上眼睛。
七夕扯扯他的袖子,他睁开眼,人却不动,“干什么?”
“别睡了,”七夕在他面前还是有些瑟缩,“就快到了,广播里说还有半个钟头。”
段立言猛地抬起头,望向窗外。车窗并不十分干净,他隐隐看到站台上的站名,这才意识到自己判断有误。
他回过头,翻到夹着叶脉书签的那一页,“这大半天,你才看了这么几页?”
七夕抬眼看了看她,又将头低下,没有说话。
她持续了一下午的惊惶,段立言不是没有觉察。既然他已经作了决定,就必须让事态朝着自己设想的方向发展。
他向乘务员另买了两瓶矿泉水,拿一瓶拧开递给她。
她接过,说:“谢谢。”
段立言镇定心神,“七夕,我问你,要不要听我的话?”
她抿着唇,不是不疑惑于他突然温和的态度,却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那好,”他喝了一口水,“我不管你爸爸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从现在开始,不,从我和大哥去接你开始,你就是我的妹妹,跟我大伯家的小熙一样。你不欠我什么,我对你好也是应该的,所以,没必要那么客气,也不用事事看我的脸色,当然,更不能看到我像看到鬼一样。还有,姑姑和奶奶——也就是你的妈妈和外婆,她们都是很好的人,不会为难你的。”
“对不起……”她在他跟前伶牙俐齿的模样早已荡然无存,现在,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只是发自内心的大实话,“我只是害怕,真的……总有一天,会被拆穿的,到时候……”
“不会的。”段立言回答她的同时也在告诉自己,“我们在这里说的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不知怎的,七夕想到一句俗话,“怎么不会?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不料段立言微冷一笑,“如果老天真的有眼,怎么会连这样的愿望都不让姑姑满足。别说天知地知,即便是你,下车以后,也必须把这些话统统忘掉——尤其是‘七夕’这个名字。”
“可那是我爸爸……”
“别再提你那个爸爸!”段立言倏地提高了声调,“他害得你还不够吗?”
七夕陡然缩了缩,看他真的动了气,不敢再说什么,咬咬唇,半天才说:“好。”
见状,段立言习惯性地笑笑,说了一句让她万分诧异的话。他说:“其实,我也怕。”
“为什么?”
他已是苦笑,“怕弄巧成拙,怕你心里并不真正愿意做我姑姑的女儿。”
“不是的。”七夕心里难受异常,“说出来你一定不信,我早就答应过爸爸,要做你姑姑的女儿,替爸爸照顾她……”
“我为什么不信?”段立言知道这句话到底有多少言不由衷的成分,却仍将表情调整到合宜的最大限度,“如果我不信你,又怎么会带你回去?”
七夕的眼睛亮了一亮。片刻后,她望着他,鼓足勇气道:“那我……该怎么做?”
“你只要记住,你是独一无二的霍兰,以前怎样现在还怎样。其他的事情不用理会。”段立言握了握她的手,目光诚恳坚定,“你好好待我姑姑,我给你一个完整的家。”
珠还(1)
不知是段立言的话真落到七夕心里,还是她洒脱开朗的个性使然,等到出了S城的站台,她已不复车上心事重重的样子,并告诉他,那本《词汇精解》其实由是她父亲编撰。
两人在一间茶室里找到先前抵达的段怀雍,段家的车刚好按时前来接人。
DA的司机赵伯伯帮他们搬着行李。段立言安顿好七夕,转身拉住即要上车的段怀雍,低声道:“回去后,不要提‘七夕’这个名字,只说‘霍兰’。”
段怀雍顿了顿,并不多问,只小声笑道:“放心吧。我什么都不说,家里你去应付。”
段立言“哼”了一声,回身拉开后座的门,“你这大哥当得还真省心。”
“有句话说得好,”段怀雍坐进副驾,关上车门,回过头才道,“‘背黑锅我来,送死你去’,霍兰,是不是?”
七夕自然不知这兄弟俩打什么哑谜,见身旁的段立言闭目养神,一副事不关己地漠然。想起他方才的那一番教导,她稍稍放大了胆子,笑着说:“大哥哥,原来你也爱看《大话西游》啊?”
不过是同行了一趟车,这个上午还惊恐不安的小姑娘,已又是前两日机灵俏皮的模样,弟弟哄女孩的看家本领自己还真是望尘莫及。段怀雍想到这里,忍不住又笑出声来。
七夕见状,也跟着“呵呵”笑了起来。
段立言终于忍不住,侧了个身靠住车窗,“就这点出息。”
车在绚美的夕阳中驶入幽静的住宅区。沿路俱是斑驳的水泥拉毛外墙,砖体的、鹅卵石的、石青色、米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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