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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命人格-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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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用许多条人命换来的。”封肃看上去很平静。
“也许我们第一次接触到这些话题并不好,我不希望触碰到你的痛处。”杜若兮说。
封肃把手掌放在胸口上说道:“责任属于我,因此痛楚也属于我。如果有地狱的话,那么地狱也属于我。”
一个优秀的保护者,杜若兮想,这是家里的安全系统,也是一个人保全意识。这个人……要是他失去勇气了的话,那简直有点让人不可思议。但是,他是否能承受得住这些呢?会不会哪天受不了崩溃了?
“不必为我担心,”封肃敏锐的目光从眼角朝杜若兮微微一扫,“我吃得好,睡得香。在黑道上杀人不会让我过于不安,虽然也有遭受良心拷问的时候,但我从没后悔过。”
杜若兮点点头,她感到一丝欣慰。
“告诉我,封肃,你为什么只画眼睛?”杜若兮接着问道。
“因为眼睛几乎透露出这个人的一切,”封肃回答,“我的意思是它们暴露了他的灵魂。”
“我想,你应该很会观察。”
“是的,我学会了观察。”
“你的话让我觉得你曾经刻意地去学过。是这样吗?”杜若兮问道。
“在非正常的环境中,观察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
“那么,你确实学过,是吗?”
“是的。”封肃稍稍看了她一眼,“没人能够在我面前撒谎。”
“你能够识破谎言?”杜若兮忍不住有些好奇。
“是的。”
“你是如何做到的?”杜若兮问道。
“这个……”封肃挑了一下眉毛,“会有很多迹象。”
“比如说呢?”
“肩膀的耸动,眼球的飘移,生硬地重复,或是能不能将发生的事件进行倒叙……”封肃说道,他仿佛在回答一个让他感到意外的弱智问题,“有很多非常明显的迹象,就象是他额头上写了‘撒谎者’似的。”
杜若兮再吃吃惊地看着他,觉得他几乎有行为大师的水平了。
“你拥有这些技能,我想你在家里应该是很重要的人物吧?”杜若兮问道。
“在不正常的生活中,我将取代唐青成为当家人。”
“原来如此。”杜若兮点点头,她想了一下又继续问道,“在我面前你感到拘束吗?”
“不,”封肃觉得这个问题有点意外,“我为什么要感到拘束?”
“也许是因为我当医生的身份,”杜若兮回答,“那是你所不了解的,而很多人害怕医生。”
“不会,这就是我的风格,我习惯如此。”
“可你也不必连椅子背都不靠,”杜若兮笑了,“在我印象当中,黑道上的人物都多少有些放荡不羁。”
“但是我不清楚你是否知道,在黑道当中勾引大嫂是非常严重的罪行。”封肃说。
杜若兮哑然失笑,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暂时把你这句话当作是对我的恭维。”
封肃优雅地摆一摆手,表示那没什么。
“谢谢你,封肃,跟你谈话很愉快,我们今天先说到这里。”
封肃略一点头便退了出去。
第三十三章
这件事情之后,很多同学的家长都让自己的孩子跟杨展保持距离,因为那天他跟疯子一般打架的样子让大人有些担心。万一他哪天不顺心找上自己的孩子可怎么办,那还了得!而且杨展曾经被浸在粪池里这件事情也让其他孩子感到羞耻,而事实上杨展只不过是背部靠过粪池壁而已。这件事不停地被添油加醋,到最后有些学生就真的相信他在粪池里游了一圈后挣扎着上岸!现在班里出现什么古怪的气味,象放屁啊,死耗子臭啊,其他同学就会悄悄看杨展一眼,然后他们彼此心照不宣笑笑。到后来有些学生把周围出现任何肮脏龌龊的事情都跟杨展联系在一起,即使不是他做的,也是他这个既肮脏又倒霉的疯子带来的!杨展看到大家都那么讨厌他,感到非常失落。
“跟我玩嘛。”他曾经这样乞求他最好的一个朋友。
“你身上是臭的。”他朋友离他远远地说道。
“哪有,我一个星期换两次衣服。我不臭,我爸妈从来不说我臭,你闻闻嘛。”
“我不闻,反正你就是臭的。”他这朋友立刻又挪开了几步。
“你不闻你怎么能知道?”扬展着急地说。
“不闻,我就是不闻,”扬展的朋友皱着眉头把脸转开,“你的样子就象你是臭的。”
扬展登时脸色发白,难道臭不臭能从样子上看得出来?这句话刺痛了他。过了会儿他接着说道:“我告诉你我的一个秘密,你就跟我玩好不好?”
“嗯,”他朋友想了想,“那你说说。”
“我有健忘症。”
“健忘症是啥啊?”他好奇地看着扬展。
“就是我经常忘事儿。比如今天我上了课画了画,可能明天我就不记得这些了。”
“这是哪儿的毛病啊?”
“脑袋里的毛病呗,记东西要靠脑袋记啊。”扬展说。
“哦,对啊。”他的朋友偏着脑袋想了想,想象自己也得了健忘症的话是个什么情景。他觉得这有点吓人,要是他哪天忘了回家的路怎么办?要是他哪天忘了自己的父母是谁怎么办?
“你这样很久了吗?”他问道。
“反正有一阵子了。”扬展回答,“上次你记得数学老师问我要作业吗?那次我就健忘了。之前我只记得我在睡觉,然后就突然被老师骂,中间的事我全忘了。”
“唔,”他这朋友好像很明白似地点点头,“那好,我以后跟你玩了。”
“好哇好哇,那我们现在玩什么?”
“我们打兵乓球吧。”
“好哇好哇,你有兵乓球拍吗?我有。”扬展说。
“我也有。”他说着打开书包找拍子,他突然停下了,退后两步,“不对啊,他们都说脑袋有问题的是神经病。”
“可我不是神经病啊,我真的不是。”杨展着急地抓住他朋友的胳膊。他朋友吓得连忙挣脱手臂,边跑边喊:“我才不跟神经病一块玩呢。”
第二天,大家都暗地里叫他神经病,这下更没人跟他玩了。他在学校里悲悲戚戚地过了几天之后开始逃学。走出学校后他又觉得没处去,突然想起杜若兮来了。于是他晃晃荡荡地来到原来住的院子找她。他不想进去,只想在外面看见杜若兮之后叫她出来。可这时候他倒是逃出来了,可杜若兮却还在学校里上课呢。他来了几次没看到杜若兮,于是他就到小河边去逮蝌蚪。他自己玩了一会儿并不觉得很好玩,一个人玩确实不如几个人一起玩。又过了会儿他听见有什么声音,他抬头一看,居然是杜若兮呀,她就在没多远的地方跳来跳去,两个小辫子一甩一甩,还是原来那样儿。他高兴的喊她的名字。那女孩听了一楞,发现是杨展后高兴地跑了过来,边跑还边喊:“杨展哥哥。”
两个好朋友见面高兴得要死,恨不得抱一块儿,他们又象从前一样玩起蝌蚪来。
“你那么早就下课啦?”
“啊。”杜若兮随口答道。
“小黑他们还好吗?我没去看他们。”
“啊。”
你咋没长高点啊,好象还是原来那样子。”
“啊。”
“你怎么会也跑这来玩啊,真太凑巧了。”
“啊。”无论杨展问什么,杜若兮都回答一个啊字。杨展高兴昏了,根本就没在意,一直玩到天快黑了,他们才说回家的事。
“该回家了,再晚点你要被你妈骂啦。”
“好啊。”杜若兮很乖,她马上就把手洗干净。
“把手给我,我拉你上去。”杨展拉着她一起上了小土坡。
“每个星期四我都来,我们那天下午不上课。你也那天来,我们一块玩。”
“好啊好啊。”
“那好,你回家吧,我得走从这边走了。”
“嗯,好啊。”但是杜若兮站着却没动,她在挠脑袋。
“怎么啦,快回去呀。”
“杨展哥哥,你别叫我杜若兮。”
“啥啊,你不就叫杜若兮吗?”
“不是。杨展哥哥,我不叫杜若兮,我叫……柳幽河。”
“咦,你什么时候改名字了?”
她摇掏头说:“不是,反正我就叫柳幽河,你以后就叫我柳幽河好了。”
扬展迷惑地看着她,“难道你不是杜若兮吗?”
“我没叫过那个名字。”她有点答非所问。
“那好吧,没问题,”扬展最终只有点点头,“那我就叫你柳幽河。”
“嗯,杨展哥哥再见。”
“柳幽河再见。”
杨展突然感到眼前发黑,有些晕眩,他不知道是因为肚子饿还是因为在河边蹲得太久了,于是他揉了揉眼睛。等他再睁开眼睛时柳幽河已经不在了。此时一个中年大妈正从他身边经过,她象看个怪物似的盯着杨展。然后还上来拽拽他的衣服。
“你不舒服啊,孩子?”
“没有啊,我挺好的。”杨展被问得莫名其妙。
“那你一个劲儿地自言自语干吗?”
“我哪有啊,刚才我在跟我一个好朋友说话呀。”杨展怪生气的说道。
“你什么跟什么啊,哪来的你朋友,我就看你一个人在这儿说大半天了。”这大妈走上来摸了摸他的头。
“哎呀我没事,您别……我没生病。”杨展晃着脑袋躲开了。
“快回家去吧,啊,别玩了快点回家里去。”大妈无可奈何地放下手。杨展“嗯”了一声,一溜烟就跑掉了。
第三十四章
杨展的学习成绩一直都很优秀,绘画还在市里拿过几次奖,又不胡打乱闹,他是老师们的宝贝。可现在看着他从此杨展开始频繁地逃学,老师非常着急,他母亲也开始对他又打又骂。老师们心里都有数,他逃学无非是因为上次打架导致现在被全班孤立了。教体育的*曾经狠狠地批评了他们。说谁在那种情况下谁都会拼命的,而且杨展身上根本就没臭味,因为是他亲眼看着杨展洗的澡。
“你们要是给吊在粪池里不吓得尿裤子才怪,杨展可没那么孬种。”其实他也不知道杨展到底尿没尿裤子,“你们真的闻到他身上是臭的吗?胡扯!你们这样对一个朋友,我都替你们害臊。”
但是仍然没人跟杨展接近,因为无论他身上臭不臭,他都是一个得了健忘症的神经病,而神经病做什么事情是不需要理由的。就象那位老在学校门口游荡的大爷,他对着过往人群做鬼脸,他对着大街撒尿,他冬天穿着极单薄的衣服独自喃喃自语,偶尔会拿着把菜刀吓人地走来走去。如果哪天杨展也拿着菜刀走来走去的话,那就……,我才不要跟杨展一块玩,跟他一块玩的也肯定是神经病。
扬展觉得自己变了,而且世界好象也变了。这对他来说,对任何人来说,这都会让人惊慌失措。这是一种很奇怪也很让人沮丧的变化。明明一切都象是从前的样子,但其实一切都不已经不是了。看到画笔他不再感到从前的满腔热爱,回到自己的家里也没有以前那么亲切,看到自己的小床他更不会感到温暖。以前小树林在风中哗啦哗啦地唱歌,现在那声音就象是在呜咽。以前他看见他的那些朋友们总是满心欢喜,现在……算了,虽然他很想,但他们已经不再当他是朋友了。
他这些天经常独自一人来到他家的楼顶,望着远方出神,苦思冥想。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觉得无处抓拿,象是生活在真空般的隧道里一样。这个隧道好像切断了他跟这个世界的一切联系。他可以看得见、摸得着,但是他并没有实际感觉到,一切都开始变得苍白而乏味,甚至让他觉得恐惧。这隧道里有某种浆糊一样的东西紧紧地把他束缚住,阻止他去重新接受这个世界。他渴望冲破这个无形的樊笼,而他的努力却一直让他万分沮丧也万分痛苦——这也是最要命的——他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做。
一些细微的,阴郁黑暗的东西正在缓慢而执着地开始向他侵蚀,他觉得原先的天地会在他眼皮底下渐渐萎缩。每过一天,这个黑色的lang潮就会涨高一些并冲掉一些泥巴,他的世界会逐渐只剩下一小块可怜的孤岛。就象某个传说中的大洪水必将整个世界淹没了一样,而他却没有能够破lang前行的方舟。
一群鸽子从楼顶上空飞过,它们拍打着翅膀,发出清脆有力的声音。这声音混合着鸽哨的呜呜声,仿佛是一种难以抑制的、发自内心的歌唱,让整个天空突然有了生命。
飞翔?
自由?
他不由自主地看了看楼下。一些熟悉的声音传了上来——摩托声,狗叫声,挖耳朵的师傅捻动手里的工具发出的嗡嗡声,一个肥婆在高声数落着自己的男人,她对面的人心不在焉地听,发出……无声的声音。他们熟悉却又陌生,这已经不再是属于他的世界。
要是我就这么一跳,在空中的那几秒钟里,也许我能够找回一些感觉。
他慢慢从楼顶的边缘退了回来,突然之间,他热泪横流。
飞翔……
自由……
我也想要。
杨展除了星期四找柳幽河玩之外,其他的逃学时间他就跑到一所大学里去,他同他以前的朋友变得更加疏远。这所大学里有个种了许多荷花的水塘,岸边上有一个漂亮的西式钟楼,他就在这里消磨时间。开头他觉得很高兴,但一个星期后他就觉得很无聊。虽然这里不会有人讨厌你,但是同样的没有朋友,他想念在学校里的日子。他想跟他的朋友们一起玩耍,想跟他们一起做功课,他想读书学习。但他每次打开书包,那些课本、作业本都会提醒他曾经拥有的、而此时已经远离他的生活。他的铅笔,通通被刻成刀叉剑戟的形状;作业本每张的页数号码都被他写成好看的花体字;语文书每页的空白处他都画了一副小漫画,这些漫画是连贯的,是他自己编的一个小故事;每本书封面左下角都画了一个可笑的形象,这个形象其实是代表教这门课的老师的外号。这些往日的印记现在看起来是那么扎眼,那么令他沮丧。而当他翻开课本中崭新的一页,他却感到万分恐惧,一种被吊在空中,脚不沾地的感觉。他曾努力地去读,但他总感觉读的是符号而并没有理解它的意思。他象一个农夫在冻土上一锄头一锄头地死啃,硬读下来后却无法同从前的知识相互联系和展开联想。课本上简单的习题都让他费尽心思、绞尽脑汁,而辅导书上的难题简直让他手足无措。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杨展合上书本,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池塘。荷叶布满池塘的一角,它们在微风里散发出淡淡的清香。钟楼的倒影在水中轻轻晃动,仿佛在倾听着什么,又仿佛是在倾诉着什么。眼泪无声地顺着他的面孔滑了下来,滴答滴答地落在他的课本上。他渐渐从无声的抽泣变成大声地啜泣。这个世界并没有变,真正改变了的是自己。不,我不是神经病,我从来就不是神经病。但我是个傻子,一个大傻瓜,一个多余的笨蛋!
他哭泣的声音吸引了池塘旁边的人,他们不时地转过头来同情地看着他,目光中也有一丝好奇:到底会有什么事情让这个孩子哭得那么伤心?过了一会儿,他们看见他枕在长凳的靠背上睡着了,他们也就不再理会他。
第三十五章
杨展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书本在长凳上到处都是,这无疑是被人翻弄过,并且翻弄过了好半天。作业本令人惊奇地写满了字,字迹很潦草,但很流畅,仿佛不用多想就这么随随便便写下去。这些字迹如果让别人看的话会断定是杨展自己写的,但是杨展能够分辨出其中微小的差别。写上去的那些全部都是新知识,但却刚刚跟他的知识接上了卯。作业的最后却是许多画,这好像他写得不耐烦于是开始画了起来。那明显是模仿他在语文书上的那些漫画。他站起来,在周围走来走去,迷惑地四处张望。这到底是谁呀,帮我写作业来着?他坐下来仔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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