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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对我撒谎 连谏-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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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因为你父母想抱孙子的心情太迫切了,她根本就不敢说,生怕一说出来,你父母对她彻底死了心,更要逼你跟她离婚。”
罗武道重重地叹了口气,瘫痪似的仰在椅子上,望着饭店的天花板,什么也没说。
“姐夫,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她是个外表彪悍的可怜人。”把想说的话说完,霍小栗觉得自己轻松了好多,默默地给罗武道添了杯茶,“这件事,除了我,没人知道,连顾嘉树我都没说。”
“其实,她也很苦,这几年我和她……没夫妻生活了。”罗武道攥着茶杯,“我也谁都没说。”
“你会因为知道了这件事而更加坚定离婚的决心吗?”霍小栗很吃惊,“为什么?因为她不要孩子你就……”
罗武道轻轻叹了口气,“不是,我只是对自己心灰意冷……我去看过医生,他们说我是心理性的,可以通过心理疏导矫正,可一想她没打算要孩子,我也就没兴趣了。我不会因为知道了这件事就更要离婚不可。”
霍小栗在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现在想想,我想离婚的原因是觉得她一直瞧不起我,甚至把嫁给我当成是对我的恩遇。这些年,我的自尊都快被踩扁了,如果再不离婚,我自己都要瞧不起我自己了,所以,就拿没孩子当借口,可……听你说了这些,我想,我不会提离婚的事了,我不想我瞧不起自己。”罗武道的声音很低,像是叹息,“我不离了。”
“能不能别告诉她我找过你?”
罗武道点了点头,然后,说起了顾美童平时对霍小栗的针对,很是感慨,这事要放在别人身上,对顾美童的今天,能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就更不要说帮她说话了。
霍小栗笑了一下,说站在人性的角度上,她可以理解顾美童。毕竟她跟顾嘉树结婚,就像是家里闯进了一个外人,难免产生排斥心理,再就是她的母亲和婆婆又不对付,顾美童自然要护着自己的妈妈,把她当成母亲的盟军抵触着,婆婆也是,只是她年岁长了,克制和掩饰能力比顾美童好点就是了,所以,她不怨她们,理性地管理自己,需要超常的定力和个人修为。即使她,明知道如此,不也做不到吗?自己都做不到的事,要求别人做到,就是不讲道理。所以,她希望罗武道不要把她知道顾美童不能生育,包括今天找他谈的事告诉顾美童,因为不能生育这件事,在顾美童看来,是最值得捍卫的隐私,要不然她就不会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瞒着。什么叫隐私?说白了就是自己认为说出去就会给自己带来耻辱的事情。如果谁知道了,谁就会成为隐私主人时刻提防着的危险敌人。她和顾美童关系本就不好,就更不能让顾美童知道她早就晓得这件事了。可是,顾美童的婚姻因此出了问题,她不仅不能幸灾乐祸,更不能袖手旁观。这就是亲戚关系的微妙,平时可以不相往来,可以瞧不上眼,可以反目,可是,一旦亲戚遇到了麻烦,人的第一反应肯定是向着亲戚。因为在浩淼的人海里,更多的是连擦肩而过的机会都没有的陌生人,可是,亲戚属于你生活的一部分,在你的生活领域中出现过,不管爱也好恨也罢,你都和他们是有过感情往来的,恨也是感情的一种。
以前,罗武道只觉得霍小栗在家虽然从不主动挑事端,但从她得理就要摆透彻的倔劲,觉得她也是个凌厉的主儿,却没想到她的内心竟是这样的宽广,甚至是慈悲。
所谓因为懂得,所以慈悲,并不像市面上的人挂在嘴边上说的那么简单,那是对人性深深了解,才会真正宽恕人挣扎在欲望中的丑陋。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霍小栗告诉他,他已经知道顾美童不能生育这件事,最好不要让顾美童或是家里人知道,因为顾美童会惭愧难当,家里人会因此而内疚,而且这些情绪除了折磨人,对他们的婚姻一点帮助也没有,还不如假装不知道,就让大家当是他舍不得顾美童呢,虽然这样对罗武道来说很不公平。
罗武道说知道,然后苦涩地笑了笑,说大言不惭一点,他不和顾美童离婚了,本身就是一种慈悲,既然慈悲,就慈悲到底吧。这些伤疤还是由着她掩盖起来好,既然她认为掩盖着这伤疤才能活得更开心一些。
霍小栗该回医院上班了,出了餐馆,她诚挚地对罗武道说了声对不起,罗武道怔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她这是在代顾美童以及全家向他说对不起,就酸涩地笑了一下说:“小霍,别这么说,我没觉得谁对不起我,你也知道,我要离婚和她不生孩子没关系,你知道吗?所有因为什么而离的婚,那些因为都是向外界陈述的理由而已,不管说得出来的理由是什么,多么理直气壮,真正的原因只有一个,不爱了。”
望着罗武道远去的背影,霍小栗突然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当你目睹一桩本不该继续存活的婚姻依然在存活,而其中一个人看上去活得窝囊无比,离婚对他是种解脱,也有能力解脱,他却偏偏不选择解脱,那他一定不是窝囊。
那是慈悲,是常人所不能及的慈悲。
能让婚姻长命的,一定不是爱情,爱情是生毛长腿的兽,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走失、会生病、会夭折;也不一定是责任,责任是道德纪律,借着它,婚姻可以存活,但存活的质量一定不够好,更不会温暖;只有慈悲,它是包容,是心怀悲悯。
对这个从不在家大声说话的罗武道,突然的,霍小栗既为他难过,又满心敬仰。
罗武道想回家看看,既然不离婚了,就要有个不离婚的姿态,最好别让一家人心里不安,何况岳父身体不好。又觉得一个人回去有点不太像那么回事,就去了顾美童的单位,在楼下打电话让她下来。
因为罗武道坚决要离婚,顾美童这几天活得就像屁股上点了火的苍蝇,东一头西一头地撞着,都快发疯了,一看电话是罗武道的,以为他打电话又是逼离婚的,一接起来,连口都没让罗武道开,张口就骂上了。
罗武道本想语重心长地和顾美童谈谈,可听她骂得如此难听,一点情绪都没了,默默地听了片刻,一个字都没说就挂断了电话,坐车回莱西去了。
3
一连几天,顾嘉树和霍小栗谁都不说话,冷战像透明的冰僵住了他们,彼此看得见,但谁都不愿意主动张口,好像谁先开口,谁就矮下去了一寸。
她的心,寂静得像一面明亮的镜子,亮堂堂地凄惨着。
其实,顾嘉树只是很累,白天在公司忙了一天,也想回家陪霍小栗好好吃顿饭,也问问她到底是为什么要莫名其妙地发火,可一想到霍小栗那张冷冰冰的脸,就没了情绪。索性,偶尔早下班能回家吃饭的时候,也不回家吃了,其一是不想看霍小栗那张生气的脸;其二是罗武道和姐姐虽然都答应在父母面前不露离婚的事,尽量把事情往后拖,可顾美童不是个心里能藏住事的主儿,尤其是离婚这种事,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地震,就算她理智上想装得风平浪静,在家情绪也高不到哪儿去。母亲肖爱秋又是个特好奇的人,见女儿情绪不高,搞不好就会追着刨根问底,这问来问去,搞不好就给问兜了底。
顾嘉树越想越是不放心,所以,就借着回家吃饭为由,按时敲打敲打顾美童。
肖爱秋见顾嘉树总是一个人回家吃饭,有点奇怪,问他是不是跟霍小栗闹矛盾了。
顾嘉树就打哈哈说,霍小栗最近要考职称了,准备考试忙得连话都没时间跟他说,哪儿还有精力跟他闹矛盾。
肖爱秋听得将信将疑,就让铁蛋给妈妈打电话,叫她过来一起吃饭。
霍小栗一听顾嘉树宁肯去婆家蹭饭都不回家,心就更凉了。以为顾嘉树对她厌倦到了连看她一眼都懒得看了,就更不想上杆子去婆婆家吃饭了,觉得一旦去了,在顾嘉树那儿,就是故意给他铺台阶下,有主动和好的意思,索性跟铁蛋说妈妈很忙,等过一阵再去奶奶家吃饭。
铁蛋说想妈妈了,非让霍小栗来,霍小栗心里一酸,说明天就是星期五了,她去学校接铁蛋放学,周末带他好好出去玩一天,铁蛋这才恋恋不舍地放下了电话。
第二天,霍小栗去学校接了铁蛋,带他去吃了他喜欢吃的比萨,娘儿俩在比萨店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霍小栗定定地看着铁蛋,万一她跟顾嘉树走到要离婚的这一步,铁蛋怎么办?
铁蛋见妈妈傻傻地看着自己,就叉起一块比萨递给霍小栗,“妈妈,你怎么不吃?”
霍小栗恍惚了一下,接过比萨,摸了摸铁蛋的脑袋,“妈妈在想事情呢……铁蛋,你们班同学里,有没有爸爸妈妈离婚的?”
铁蛋想了想,点了点头,“有。”
“他们快乐吗?”
铁蛋摇摇头,“不快乐,老师说爸爸妈妈离婚的小孩心理不健康。”
霍小栗心里一抽,“胡说,他们可能会有点不快乐,怎么会心理不健康呢?”
“真的,宋小棋从来不和我们玩,大家都说宋小棋心理不健康,电视上也说大人离婚小孩就容易心理不健康。”铁蛋认真地说,“宋小棋的爸爸妈妈就离婚了。”
霍小栗就问铁蛋,如果有一天爸爸妈妈也离婚了,他会怎么样?
“你和爸爸才不会离婚呢。”
“为什么?”铁蛋斩钉截铁的回答让霍小栗很好奇。
“因为我不像宋子棋那么讨厌啊。”铁蛋边吃比萨边说,样子很认真。
霍小栗就笑了,觉得小孩子的思维有点奇怪,居然以为只有小孩子很讨厌,爸爸妈妈才会离婚,可仔细一想又难过了,万一她和顾嘉树真走到离婚的那一步呢?铁蛋岂不是很受伤?
霍小栗知道,这不是铁蛋心大,他不过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在他的印象里,宋小棋的爸爸妈妈本来就是那个样子,他根本就不会知道,离婚是一场后来发生的人生裂变。
霍小栗也不想过早地给铁蛋灌输这些,就又跟他闲聊了一些别的。铁蛋说最近姑姑很奇怪,也不笑了,更不带他出去玩了,整天沉着脸,奶奶说好像谁欠了她八百吊钱似的。
霍小栗觉得有点奇怪,难道罗武道说不离婚是敷衍她?可依着她对罗武道的了解,觉得不可能,就给罗武道打了个电话,问他最近怎么样,有没有跟顾美童联系。
罗武道就把想约顾美童出来聊聊,然后一起回家看岳父母,却被顾美童骂了个狗血喷头的事说了一遍,末了叹气说让霍小栗别管了,反正顾美童不想离婚,只要他不再提了,等过一阵,估计顾美童见着他情绪就没这么激动了。
霍小栗就提醒他说,下个月是顾美童的生日,不管她多生气,只要生日那天他能准时出现,就算他不说,顾美童也会明白他的心意,肯定还会很感动。
罗武道沉吟了一下,说那就等顾美童生日那天,他带着礼物回来。
霍小栗挂了电话,铁蛋问妈妈给姑父打电话干什么,霍小栗说因为姑姑最近不开心,她打电话让姑父哄哄她。铁蛋拍着小手说太好了,他还想让妈妈买枝玫瑰花哄姑姑呢,霍小栗就给逗乐了,问他为什么要买玫瑰花哄姑姑,铁蛋认真地说跟电视上学的呀,如果女孩子生气了,只要男朋友送她们玫瑰,她们哭着哭着都会笑的。
霍小栗说等明天送他回去的时候,就买枝玫瑰花让他送给姑姑,铁蛋说不行,明天太晚了,他要今天晚上就给姑姑送玫瑰花,因为这几天姑姑老是夜里偷偷地哭。铁蛋跟顾美童感情深是有原因的,罗武道常年在莱西,顾美童因为喜欢铁蛋就经常带着他睡。
霍小栗说好,吃完饭,带着铁蛋去花店买了花,又买了点东西,一起去了婆婆家,肖爱秋问铁蛋打算把花送给谁呢,铁蛋说送给姑姑,就一头扎到顾美童房间去了,献宝似的把花往顾美童眼前一送,“姑姑,送给你的。”
顾美童一愣,“铁蛋,你干吗送我花?”
“女孩子收到男生的玫瑰就会开心的。”说着,铁蛋把玫瑰塞到顾美童怀里,顾美童呆呆地看着铁蛋,突然把他一把拉进怀里,眼泪滔滔地就下来了。
铁蛋用小手给她擦着泪,说:“姑姑,你别哭了,妈妈刚才给姑父打电话了,让姑父回来哄你呢。”
顾美童一怔,“你妈给你姑父打电话?”
铁蛋不知就里,点了点头,“嗯。”
顾美童放下铁蛋,让他去找爷爷玩会儿,她要跟妈妈说点事,铁蛋就拽着爷爷上山散步去了,顾美童站起来探头喊:“小栗!你过来一下。”
霍小栗正在厨房帮肖爱秋把买的东西往冰箱里放,没听见,肖爱秋以为她故意装作没听见,就说你姐姐叫你呢,霍小栗哦了一声,洗了洗手,刚要出去,肖爱秋突然问她考试准备得怎么样了,霍小栗猜到是顾嘉树因为她老不来婆家吃饭而撒了谎,也不想戳破了,顺口说了句还行。
顾美童见霍小栗迟迟没过来,索性过来了,依在厨房门口,抱着胳膊看着她,“你给罗武道打电话了?”
霍小栗本想只要把话说到了就行了,不想出面掺和这事,就故意云里雾里的敷衍了一句,“怎么了?”
“我问你是不是给他打电话了?!”
霍小栗猜可能是铁蛋告诉她了,再否认也没意思,就说打了。
“你跟他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好长时间没见着他回来了,打个电话问问。”话既然说到这儿了,霍小栗索性把话说开了,也好让大家安心,遂说,“姐夫说下个月要回来给你过生日。”
可顾美童不信,她坚定地认为,自己刁难了霍小栗这么多年,而现在罗武道铁了心要跟她离婚,霍小栗终于可以快意恩仇地瞧她的热闹了,她能主动给罗武道打电话,肯定没好事,“他要回来给我过生日为什么要告诉你?”
肖爱秋也有点疑惑,应声附和着道:“是啊,这个小罗,有话他直接跟你姐说不就行了?跟你这兄弟媳妇絮叨什么?他妈打电话把家里搅和了一顿,家里连个他的人影都没见着,这又要给美童过生日,他这是干什么?折腾着玩啊?”
霍小栗知道这事不能跟婆婆说太多,出了厨房,对顾美童说:“我们出去说吧。”
肖爱秋的好奇已经被勾起来了,哪儿容得霍小栗背着自己说,跟了出来,“小栗,不就小罗和你姐的事吗?在家说不就行了。”
无奈,霍小栗只好说:“我听铁蛋说我姐最近不开心,就打电话问了问姐夫,也没其他事。”
顾美童更是不信了,以为霍小栗是跟顾嘉树商量好了,打算把罗武道要跟她离婚的事继续瞒着父母,怕父母看出破绽来,才动员罗武道演几出戏,这么一想,就气恼得不行了,厉声说:“小栗,我的事,用不着你们瞎操心!”说完,就回房间摔上了门。
肖爱秋见霍小栗有点尴尬也有点生气,生怕她怨恨顾美童,就把顾美童的乡下婆婆,当臭瓜子嗑了半天,又照着地板呸了一口空气,口不择言地说我这是什么命啊,摊上的亲家一个比一个厉害。
霍小栗听得不舒服,说该让铁蛋回家写作业了,就出门了。
肖爱秋一肚子气还没撒完,望了霍小栗的背影一眼,小声嘟哝:“没一盏省油的灯。”
4
冷战还在继续,霍小栗也看出来了,顾嘉树压根就没把她的这次发火往白头发失踪这事上联系,甚至把她的发火当成了一个不自信妻子的无理取闹。指望他自省是不可能的了,原本想骄傲一点,连谁给他拔的白头发都不屑于知道,可是,顾嘉树越是沉默得像没事人似的她越生气,越生气就越好奇,那个拔他白头发的女人,像个巨大的谜团困扰得她寝食不安,最终让霍小栗不得不承认,自己到底还是肉胎凡身,脱不了俗,一旦怀疑丈夫有外遇了,什么体面,什么修养,什么骄傲自尊,全是婚姻风平浪静时的假想。她像撒泼发飙的庸俗女人一样,甚至连披头散发骂街的劲头都能拿出来,而且不费吹灰之力。
现在,她就想知道,给他拔白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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