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事-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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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易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很轻，我需要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耳朵上才能听清他说的是什么。可是对于他的话，我却不知如何回应，我站在原地，全身僵直。
　　
　　“李森，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躲着我吗？如果真的是我的错，你说出来我一定会改的，好吗？求求你，告诉我吧”
　　
　　环抱在腰间的双手又加大了几分力道，像要将我揉进他的身体里，唐易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乞求，从未听他如此低声下气的说过话，我的心脏不受控制的颤了颤。
　　
　　“我”
　　
　　怎么办？说，还是不说呢？如果说出来，我有承担这个后果的勇气吗？唐易还会一如既往的陪伴在我身边吗？
　　
　　可是不说的话，心中总有一个东西卡在那里，难受得恨不得立马将它拔除，更重要的是，妹妹会伤心的吧？那个被我用烂了的理由不知道还能瞒她多久呢？
　　
　　两种不同的想法交织在我的脑海中，让我的头脑混乱不堪。
　　
　　不知在心里挣扎了多久，也不知到底是什么原因致使我想通了一件事。我望着唐易那双略显黯淡的褐色眼睛，轻轻地点了点头，将埋藏在心底的秘密说了出来：
　　
　　“前阵子，我妹妹突然对我说她喜欢你，她知道我们的关系很好，所以想让我帮她带个话，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可是我又不想让她伤心，所以我就答应了她的要求。可、可是，我无法说出口，因为我怕我怕你知道这个消息会离开我，我我”
　　
　　努力将那些一直不敢说出来的话从喉咙里挤出来，我的心中竟是前所未有的轻松。我抬头小心翼翼的看着唐易，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一点端倪，然而，对方却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静静的看着我。
　　
　　难道被讨厌了吗？也对，毕竟我骗过他，当我决定说出来的时候，就应该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是这么难受呢？
　　
　　外面的雨还在下个不停，时不时会有一丝凉风吹进来，我抖了抖肩膀，实在受不了彼此间的沉默，我转身和他道别：“对不起，还有再见。”
　　
　　“李森。”
　　
　　就在我迈步准备上楼的时候，唐易忽然叫住了我。
　　
　　“什、什么事？”
　　
　　我没有转身，仍然背对着他。
　　
　　“你转过身来。”
　　
　　“啊？为、为什么？”
　　
　　“别问了，你转过来吧，我有件事想要告诉你。”
　　
　　“”
　　
　　我张嘴，无声的叹了口气，然后深呼吸，转身。
　　
　　一个柔软温暖的物体轻轻地贴在了我的嘴唇上，对方的呼吸有节奏的扑打在我的脸上，那双褐色的眼眸此时离我是如此的近，将我错愕的神情尽收眼底。我望进他的眼中，在那个有限的世界里，我只看得到我一个人的身影，仿佛一直以来都被关注着，守护着，爱着。
　　
　　胸腔内像有什么东西在那一刻迸射开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心头，我凝视着唐易的双眼，这一次没有再逃避。
　　
　　相触几秒，唐易缓缓离开了我的嘴唇，他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容如迎面吹来的暖风，将我最后一丝烦愁一扫而空，只听他用宣誓般的语气对我说道：“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事情，李森，我爱你，在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就是你，永远不会改变。”
　　
　　说完，嘴唇又再度贴了上来，不给我任何一丝说话的机会。
　　
　　这一切都仿佛回到了那个夜晚，我和唐易站在最高处俯瞰着全市的景色。我还记得他柔软的舌尖轻扫过我口腔的每一寸地方，迁就着笨拙的我，宽厚的大掌紧搂住我的腰，以便能随时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双方零距离的触碰使我的神智有些模糊，然而，内心的感受却意外的清明，那是一种呼之欲出的愉悦，让我忍不住想要高喊：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那个人！
　　
　　这一刻，就让我好好沉沦吧
　　
　　我轻轻地闭上了双眼。
　　
　　“啪！”
　　
　　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在寂静的四周回响，打乱了不久前凝聚的暧昧。
　　
　　心下一惊，我猛地睁开了双眼，看向声音的发源处。
　　
　　在楼道口，有个熟悉的身影立在原地，瞪大的双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她一动不动的看着我们，一把雨伞斜倒在她的脚边，雨珠顺着伞的轮廓滑下，在地面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水洼。
　　
　　咔嚓——
　　
　　外面忽然打起了雷，青白色的电光照在那张脸上，苍白得吓人




☆、第十八章

　　咔嚓——
　　
　　又一道闪电从天空中划过，巨大的声响让我猛地回过神来。
　　
　　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倒流，我的心脏“扑通扑通”的在胸腔中快速跳动了几下，脑袋有些晕眩，有种被人拿着棒子在上面狠狠敲击的感觉。
　　
　　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会被她看到？
　　
　　我想我此刻的表情定是难看到了极点。
　　
　　对面的人仍旧和我们面对面的站着，没有转身逃走，也没有说一句话，就那样怔怔的看着，仿佛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四周静得诡异，除了外面越下越大的雨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便只剩下我们急促而又竭力压抑着的呼吸声。我感觉全身都像被泡在了冷水中，从头到脚，一直冷到了心坎。
　　
　　好几次我都想走过去解释这一切，可是双脚却像长在了地上，无论怎样都动弹不得，我张了张嘴，想着自己哪怕说一句话，甚至一个字也行，可是喉咙却被什么东西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双方不知僵持了多久，直到对面的人忽然有了动作，才打破了诡异的沉默。
　　
　　妹妹一步步地向后退着，边退边轻轻地摇着头，像在否定着什么，苍白的嘴唇抖得很厉害，却没有说出一个字，脸上的神色很复杂，像是惊恐，像是不安，又像是不可置信。终于，她转身，冒着外面“哗啦啦”作响的大雨跑了出去。
　　
　　“玉舒玉舒——！”
　　
　　全身的束缚仿佛在那一刻解除，我用尽全身力气，拔腿向外跑去。
　　
　　雨，没有节制的下着，本是由水凝结而成的液体，如今砸在身上却像一根根尖锐的银针，痛得我四肢发麻。眼前一片模糊，我努力睁大眼睛，目光紧紧追随着远处妹妹那奔跑的身影，张嘴大声喊着：“玉舒！玉舒！”
　　
　　然而，喊出的话语却被雨声无情的掩盖。
　　
　　天空中时不时的划过一道闪电，发出一阵又一阵“轰隆隆”的巨响。在磅礴的大雨以及刺耳的雷声中，我拼命地向前跑着，跑着，而前方那道身影却怎么也不愿停下。就这样，不知道跑了几条街，在临近马路边的时候，妹妹忽然停了下来，而这时，我的脚已经软得快要支撑不住身体了。
　　
　　此刻，妹妹的身影离我不过几步远。
　　
　　怕惊扰到她，我小心翼翼的向她走了过去，有些沙哑的嗓子努力挤出了两个字：“玉舒”
　　
　　“不、不要过来！”
　　
　　一听到我的声音，妹妹就像受到了某种刺激，她忽然转过身来，眉头紧皱，眼中闪烁着一种哀戚的水光，冰冷的雨水浇灌在她的脸上，我不知道她是否在哭。
　　
　　“玉舒”
　　
　　我缓缓向她走了过去，伸手想要触碰到她，可就在我的指尖即将靠近她肩膀的下一秒，妹妹一掌挥开了我的手，手劲极大，像是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将我的手背拍出了一道红印。
　　
　　“我叫你不要过来，你没听到吗？！”
　　
　　妹妹又向后退了几步，她歇斯底里的朝我大吼着，瘦弱的肩膀在剧烈得颤抖，仿佛下一秒就会晕倒在这里。
　　
　　“玉舒，你听我解释”
　　
　　“我不要听！我不要听！”
　　
　　脚步再度移动，此时，妹妹已经退到了马路中央，见此，我不敢再向前走，生怕一不小心又刺激到她，促使她做出更危险的事情来。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她赶紧过来，那地方太危险，不能让她站在那里。
　　
　　“好玉舒，我不过来，你过来吧，你现在站在马路中央，太危险了。”
　　
　　我感觉自己的嗓子快要滴出血来。之前不顾一切的大吼大叫，迫使我的嗓子承受了过多的压力，现在每说一句话，我的嗓子就像被刀割似的，痛上一分。
　　
　　妹妹无声的摇着头，她苦笑着，脸上布满了无助的神色，过了一会儿，她颤抖着声线对我说道：“哥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我会带消息给他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你明明告诉我，他在考虑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你明明告诉过我的！可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和他在一起！还和他还和他”
　　
　　说到最后，妹妹突然跪坐到了地上，她牵起嘴角，扯起一抹难看至极的笑容，尽管被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双眼，但我仍能听到她时不时传来的抽泣声。
　　
　　她在哭，撕心裂肺的哭。
　　
　　不
　　
　　不要哭了
　　
　　求你不要哭了
　　
　　我抱着头，痛苦得蹲下｜身子。
　　
　　我该怎么解释，我到底该怎么解释
　　
　　妹妹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站了起来，雨水早已将她的衣服浸湿，此刻的她看起来非常狼狈，她俯视着蹲在地上的我，朝我无神的笑着：“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每次有好东西都是一起分享，可是这次，我想自私点呢哥啊，你可不可以将他让给我？我求求你了哥我求求你好不好我求求你”
　　
　　我望着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静静的望着，望着。
　　
　　不要这样，玉舒
　　
　　我求求你不要这样
　　
　　不要逼我
　　
　　妹妹看了我几秒，就像得到了心目中早已设想好的答案，她轻笑出声，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呵是啊，哥也喜欢他啊，哥还和他亲嘴了，可是我呢？我该怎么办？哥你知道吗？我最讨厌你了你是个变态！大变态——！”
　　
　　留下这句疯狂的呐喊，妹妹迅速转身，奋力的向前跑去。
　　
　　“嘟嘟——”
　　
　　突然，一辆装满货物的大型卡车在马路上急速行驶着，妹妹奔跑的身影离卡车不过几米的距离，像是受到了惊吓，妹妹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脸上布满了恐惧。
　　
　　呼吸顿时一窒，我瞪大双眼，紧盯着妹妹那呆立的身影，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吼着：“玉舒，快跑——！！！！！！”
　　
　　然而，一切都晚了。
　　
　　卡车的头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撞向妹妹的身体，在那一瞬间，妹妹的身影如同一只翩飞的蝴蝶，在半空飞起，随后重重地摔在地面上。
　　
　　鲜血四溢。
　　
　　这一切的一切都如慢镜头般，在我眼前一点一滴的播放着。
　　
　　瞳孔剧烈收缩了几下，望着妹妹倒下的身影，我无力的跌坐在地面上，感觉四肢僵硬，呼吸急促，血液凝结，那一刻，头脑一片空白。
　　
　　我死死的盯着躺在血泊中的妹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这不是真的
　　
　　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玉舒
　　
　　玉舒
　　
　　我跌跌撞撞地向她所在的方向跑了过去，四周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我不顾一切地推挤着挡在我面前的人，一边推一边大声的吼叫着：“让开！给我让开！”
　　
　　拼命地挤到人群的最中央，看着妹妹静静的躺在那片蔓延开来的血泊中，我缓缓向她走了过去，然后紧紧地抱住了她。
　　
　　玉舒
　　
　　玉舒你快醒醒
　　
　　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你还活着，你还活得好好的啊
　　
　　玉舒
　　
　　玉舒
　　
　　然而，我不停的呼唤却没有得到对方哪怕一点点的回应，妹妹的身体在我的怀中越变越冷，越变越冷
　　
　　玉舒，你的身体为什么这么冷？
　　
　　你很冷是吗？哥哥来给你温暖一下，好不好？
　　
　　没关系，马上就不冷了
　　
　　马上就不冷了
　　
　　我脱下外衣，紧紧的包裹住妹妹冰冷的身体，用双手紧握住她再没有一点力气的手掌，我将头埋进妹妹的颈窝中，鼻子嗅到的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血腥味。
　　
　　雨，下得很大，没有一点消停的迹象，然而，再大的雨，也冲不淡那股絮绕在鼻间的味道。我将视线缓缓下移，在妹妹的身下，那片不久前凝聚的血泊被雨水无情的冲刷着，是那样的刺眼，那样的绝望。
　　
　　终于，我像是领悟到了什么，我抬起头，望着那片被雨水模糊的天空，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号：“不——！！！！！！”
　　
　　身体迅速向后倒，就在即将靠近地面的前一秒，一个宽厚的胸怀紧贴在我的后背上，将我欲倒下的身子包裹得严严实实。
　　
　　谁在我耳边大声的喊叫着。
　　
　　不过我已经听不清了。
　　
　　看着怀中妹妹那张惨白的脸，我眼前一黑，彻底昏死过去。
　　
　　
　　
　　＇哥。＇
　　
　　玉舒，是你吗？
　　
　　＇哥＇
　　
　　玉舒！你在哪里？！
　　
　　睁开眼后，我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大片望不见尽头的黑色空间，空间里荒无一物，只有我一个人彷徨无措的站在原地。四周突然回响起妹妹的声音，在片刻的呆愣后，我喜出望外，为了寻找到声音的源头，我四处张望着，可除了那不断重复的“哥”字，我再也没有得到妹妹的其他回应。
　　
　　玉舒，你快出来啊！让我看你一眼好不好？就一眼
　　
　　哥知道你没事，哥错了，哥以后再也不和唐易见面了，哥把他让给你好不好？只要你能回来只要你能回来
　　
　　我想大声的吼出来，然而嗓子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有嘴唇在无声的上下开合着。
　　
　　或许是我的话起到了作用，下一秒，一抹白色的身影便出现在不远处。
　　
　　那抹刺眼的白与四周浓烈的黑色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妹妹缓缓向我走了过来，脚步沉稳，脸上还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我一眨不眨的紧盯着那张熟悉的脸，几乎抑制不住激动的哭出来。我张开双臂，想将她揽入怀中，然而，她却突然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我望着，伸出手，嘴唇无声的动着：玉舒，快过来啊，让哥抱抱你。
　　
　　然而，妹妹却像是没有看到一样，她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对我淡淡的笑着。
　　
　　见此，我默默的收回手去。
　　
　　妹妹，你还没有原谅哥吧？哥知道，这一切都是哥的错，你想让哥怎样，哥都愿意去做，只要能得到你的原谅好不好？
　　
　　＇真的吗？哥。＇
　　
　　笑意加深，妹妹似乎非常开心。
　　
　　一得到她的回应，我小鸡啄米般的点了点头，妹妹凝望了我几秒，然后向我走了过来，并将我轻轻的抱住。妹妹的身体没有任何的温度，她就像是空气，尽管可以触碰的到，但却感觉像是一缕轻烟，随时都会消散。
　　
　　生怕她下一秒会消失，我将她抱紧了些。
　　
　　＇哥，你刚才答应我的，不会反悔吧？＇
　　
　　不会，哥答应你的事情永远不会反悔，永远不会
　　
　　＇可是哥，你忘记了吗？你之前反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