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蚀心者-第19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傅七现在会在哪里?他上飞机了吗?几个小时的飞行后,异国他乡等待他的又将是怎样的际遇?方灯想着自己的心事,漫无目的地在林子里转了一圈,发现敢于在这里瞎逛的人还不止她一个,几十米开外的灌木林里就有个穿着蓝色格子衬衣的人,在周围的几条小路上绕来绕去。
那人仿佛也发现了方灯,停下来看了她好一会儿。方灯一度以为他有话要说,可是对方却始终没有出声,又继续在那一带徘徊。换了个胆小的家伙,说不定还以为那是光天化日下的一个游魂,可方灯并不怕他,也没心思多管闲事。灵堂里带出来的郁气已在葱郁的林间小路上消散了不少,她该回去了。
方灯去了趟洗手间,等她从里面出来,再度经过灌木丛一带,发现那个怪人还在那里兜圈子,而且看起来,他的脚步比刚才更匆忙,全不像是在散步,脸上似乎也有烦恼之色。这该不会是个精神病人吧,方灯心里纳闷,又多看了两眼。他再度望向她,那是很年轻的一张脸孔,年纪应该和她差不多,头发短短的,看起来很干净,也并不难看。方灯的脚步慢了下来,她忽然想起这张脸自己应该是见过的。
她心念一动,三下两下拐到了那人的附近,停在十几步开外,疑惑地问:“喂,你在那里干什么?”
对方见她主动走了过来,眼里似有几分欣喜闪过,脸上却看不出端倪,他瞄了方灯一眼,反问道:“你又在这里干什么?”
“我?我散步呐,千万别说你也一样。”
“为什么我就不能也在这里散步,这里不是你家的吧。”
方灯心里“呸”了一口,这要是她家的后花园,坐享整个殡仪馆,她都成什么人了。她不客气地说:“有你这么散步的吗,我看你就像只在这里瞎转的没头苍蝇……你掉东西了?”
他没有说话,眼睛看着别处,“你走吧,我也要走了。”
“你想跟着我走……哦,你该不会在这迷路了吧。”
“谁说的!”男孩大声反驳,可是发红的耳根和悻悻的神情成功出卖了他。方灯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可能猜对了。我靠!她在心里暗自惊叹,这片林子有好几条交错的小路不假,但也绝对没到迷宫的地步,是有多路痴的家伙才能在这样的地方迷失方向。
“这不明摆着嘛!迷路了你不会问人?”
“我哪知道你刚才是去厕所。”
他答得牛头不对马嘴,方灯消化了几秒,才算是明白了过来。想必这家伙刚才看见林子里多了个人,想问路来着,但是见她是个女孩子,拉不下脸来求助,就打算跟在她后面走出小树林,没想到一直跟到了女厕所,怕人以为他是变态,只得又在原地瞎转悠。
“你是来参加葬礼的吗?”方灯问。
他点点头,既然都被戳穿了,也就老实了不少,“我没想到这些小路和两边的树看上去都是差不多的,走来走去又回到原来的地方,简直太奇怪了。”
方灯这下已经知道他是谁了。陆宁海看上去还是挺精明的,他总夸他儿子,可没说过他儿子智力不太健全啊,况且这人看上去也不像个傻瓜,难道真有人的方向感能差到如此地步?
方灯从小就是天不管地不收的,从几岁的时候起,只要她走过的地方,哪怕下一回再把她扔一角落,她照样能分毫不差地找回去。如果对面的人不是傻子,也没遇上鬼打墙,她只能叹为观止地说:天地之大无奇不有。
“我看最奇怪的人是你吧。”方灯翻了个白眼,朝他招了招手,“走吧,还愣着干吗,跟我来。”
他的脸色还是有些别扭,显然方灯无声的讥笑让他很下不了台,但又实在有求于人,索性闭嘴,闷闷地走在她后头几步,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小树林。
几分钟之后,殡仪厅已在望。男孩嘀咕了一句:“怪了,也没有多远呀。”
方灯干笑两声,“是没多远,不过要是你老在那个地方兜圈子,就算脚程绕地球两圈,你还是走不出来。”
大概是对她心存感谢,明知她有心嘲笑,男孩也没再反驳,只是挠了挠头,嘴角现出个羞涩的酒窝。
他继承了他父亲面容特征方面的所有优点,也许还有来自他母亲的,但不管怎么说,从某个角度上看,他还是和躺在灵堂里的那个人颇为相似。方灯不愿多看这张让她勾起不愉快回忆的脸,匆匆说:“你自己过去吧,我要走了。”
他们已经走到小树林的边缘,男孩远远地望着殡仪厅的方向,迟疑了一会儿。方灯走了好几步,没听见他跟在后头的脚步声,一回头,发现他垂着头坐在路旁的长椅上。
“又怎么了?”方灯不耐烦地说。
“你走吧,谢谢你。”他瓮声回道,依然没有抬起头。
方灯踢开一片落在她脚尖的树叶,用怀疑的口吻说:“这段路你不会再迷路了吧。”
“我有那么傻吗?”他被她短暂地逗笑了,但远处的哀乐很快又让黯然占据了他的眼,“迷路也好,错过了仪式,我就不用再去想,他已经不在了。”
“里面……是你亲人的追悼会?”方灯明知故问。
“嗯。”对方并不认识她,只当她是好心,轻轻地点了点头。
方灯发现自己嗓音干涩,“你送不送他,他都一样不会回来了。”
“以前我爸也和我说过一样的话。那时我妈刚走,我大声地哭,谁也没办法把我哄去她的丧礼现场。大人们都觉得我是她唯一的儿子,应该去看她最后一眼,但是我怕,怕看到的那个人再也不是我妈了。好像我不去做这件事,就可以假装她没离开。”
“可以吗?”
“当然不可能。”他苦笑,“人死了就是死了,哪有什么音容宛在。”
方灯想一走了之的,她没兴趣参与另一个人的伤感回忆,这辈子她见过的孤儿倒比正常人家的孩子多得多,谁没有一笔血泪史。眼前这个“新晋成员”好歹还衣食无忧,他父亲是个成功人士,而且还很爱他,即使没了父母,剩余的家人应该也可以把他安顿得很好。但是陆宁海死前的惨状一再地和这张脸重叠,她怎么都挪不动脚。说起来,他沦为孤儿也有一部分是拜她所赐。
“你知道就好,说不定,他……我是说你刚离开的那个亲人很希望能和你道个别。”这话是出自真心,她不会忘记最后那场谈话里,陆宁海说起儿子时的温情和骄傲。
“我妈是因为车祸死的,现在又轮到了我爸。你说世界上这么多人每天在马路上来来去去安然无恙,为什么我的家人就不行,为什么我们家就这么倒霉!”男孩抱着脑袋无比沮丧。
方灯坐到他的身边,“如果我说我从来没见过我妈,也不知道她是什么人,我爸是个烂酒鬼,后来横死在了我的面前,你会不会觉得世界公平一点?”
男孩果然被她的话震住了,慢慢抬起头来问道:“真的?那你一定很难过。”
“算是……当然!”
要是换做身边的人是傅七,从她开口说第一个字,或者从她欲走还留坐在他身边那时起,他就能从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分辨出哪一句话是真,哪一句是假,并且对她出现的原因和意图产生怀疑。但他不是傅七。单纯的孩子,他生在一个幸福的家庭,父母在时一定将他保护得极好。
“那你怎么办?”男孩扭头看着身边年纪相仿的女孩,自哀自怜的心理被另一种感同身受的怜悯所取代。
方灯不答,拍了拍他的腿,“你跟我一样闭上眼睛。”
男孩依言听从。
“你看到了什么?”方灯问。
他有些不解,“一片黑,什么都没看见。”
“那你再睁开眼睛。”
他仍旧乖乖听从,睁开眼茫然地打量周遭。
“现在你又看到了什么?”方灯再问。
他看到了身后一样的小树林,一样没有云的天空,一样飘荡着哀乐的殡仪厅……还有一样凭空出现的她。
“没看到什么,都和闭上眼睛之前一样。”他诚实地回答道。
方灯再度拍了拍他的大腿,说:“那就对了。你闭上眼睛时,周围的东西都没有消失,该发生的事还是会发生,你还是那么惨,我也照样不怎么走运。它们不会因为你伤心害怕而发生任何改变。我的办法就是爱咋咋地,但是我会睁着眼睛去看,否则有一天我可能会因为错过了最后一眼而后悔。”
男孩听完怔了一会儿,仿佛没听过这样的说法,过了好久才低声说了句:“你说得对。”
方灯对这个结果相当满意,她见惯了人精,说服他这样的单纯孩子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开解了他,她似乎也好过了一些。
“既然我说得对,你还傻坐在这干什么,快回去吧,仪式要结束了。”她拍拍屁股想走。
男孩这时才想起一个关键的问题,“哎,你也是来参加葬礼的吗?”
方灯并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是谁,便随口胡诌道:“是啊,我是来参加我大姨妈的葬礼的。”
“也是在今天吗,你大姨妈是怎么去世的?”他追根问底,似乎不想她那么快就离开。
方灯敷衍道:“失血过多死的。”
“怎么会失血?追悼会也在前面的殡仪厅?”
“没错,我有事得走了。”方灯见好就收,一根筋的人真可怕。
“等等。”男孩着急地站起来想要叫住她,“我叫陆一,你呢?”
方灯当然不会据实以告,然而看到他局促而真诚的表情,她一时间又不能就这么走了。
她想起此刻每一分钟都离她更远一些的那个人,他说,她就是另一个他。方灯多渴望自己真的能够变成他,住在他的身体里,就再不会别离。
她对陆一说:“我叫傅镜如。”
第十九章 另一张脸
对面的商厦挂满了彩灯,穿着冬衣的男男女女呵着白气匆匆而过,脸上挂着都市人年末才有的焦虑和喜悦,布艺店也打出了年末促销的大灯箱,又是一个新年即将到来。
方灯送走了最后一位顾客,对正在柜台前盘点的雇员说:“今天你早点回去吧,每年到这个时候都让你值班,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太苛刻。”
“反正回去也没什么事。”低头看账目的女子说。
“你的侄女呢,不用陪她?”
“寄宿学校有元旦游园活动,小孩子都喜欢热闹。”
“你也不该让日子太冷清。”方灯喟叹道,顺手接过了对方手里的东西,“下班了!明天店里干脆放假一天,该干吗就干吗去。青春就算不值钱,也该浪费到有意思一些的地方。”
那个和方灯年纪相仿的女子笑了笑,无可无不可地去换下身上的制服。方灯想起六年前,自己的布艺店刚开起来没多久,就来了这样一个应聘者,年纪轻轻,话不惊人,一手缝纫技术却相当漂亮娴熟。当时店里正是用人的时候,方灯问她需要多少薪水才肯留下来,对方没有对她说出任何的数字,而是静默了一会儿,冒出句:“我坐过牢,是有案底的人,如果你愿意雇用我,那么只要满足最基本的生活所需,多少钱都行。”
方灯当时有些惊讶,她很难把一个看上去文秀内向、弱不禁风的年轻女人和囚犯画上等号。对方既然说出了这样的话,想必之前在许多地方求职时碰过壁。这也正常,但凡正经开门做生意的人,谁不愿意雇用那些身世清白的?
但是短暂的犹豫之后,方灯留下了她。或许是因为在简单问起过往时,她从这个女人的眼里看到了一种熟悉的东西。她也有过和大多数人不一样的青春,并不输给对方少年时的惨烈和疯狂,对于黑与白对与错自有自己的判断,而且她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就这样,这个叫做谢桔年的女人留在了方灯的布艺店里,一晃六年。有时候方灯觉得桔年比自己更像这个店的主人,比自己更尽心尽力。她当初开这样一个店,不过是找一个寄托之所,如果没有桔年的尽心竭力,未必会有如今的好生意。每逢节假,别的员工都放假了,也只有桔年和她一起守在店里。
关了店门,方灯回到住处已将近九点。她现在住的地方也有个小小的阁楼,虽然环境与多年前岛上的住所不可同日而语,但她选择在这里栖身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这里有一扇朝海的窗,站在窗前,她可以遥遥看见远处的瓜荫洲。尤其是夜晚,她几乎可以凭想象分辨出,哪里是渡口,哪里是大教堂,哪里是孤儿院,哪里是傅家园……前三者的灯光或许是真实存在的,唯独傅家园仅止于想象,那里的灯光已经许多年没有再亮起了。
方灯放下钥匙走上位于阁楼的主卧,在楼梯中段她已看到了上面透出来的一缕光。果然,窗前的美人蕉湿漉漉的,刚被人浇过水,她用手指去接叶片上滴落的水珠,回过头,傅镜殊站在洗手间的门口,手里拿着浇花用的喷壶。
“你呀,天生就没有养花的细胞,我以为美人蕉已经算很好养活了。”他站在方灯的身边,又朝叶子上喷了些液体,然后用手摘去两片微微卷曲的叶子,“你看这里,这种断断续续的黄色条纹就是花叶病的前兆,再不把它摘了,整盆花都要枯死。”
他低头在她身畔轻声细语,无比贴切自然,仿佛他们早上刚刚在家门口分别,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又一起照拂家里的盆栽。
方灯说:“你忘了这花是你种的,总要有点小毛小病,你才会一直惦记它。”
她不知道这盆花是否真的惦记着主人。后天就是元旦,也就是说,他们已经整整一年没见了。
傅七刚离开时,每年回来陪她过新年是他能做出的唯一承诺。他们都忘不了十三年前瓜荫洲上那个黑暗无边的新旧更替之夜,他们亡命般逃出困住了他一天一夜的废弃太平间,重回到热闹的集市,贪婪而急迫地想要将那点温暖的光收归在心里。就是在那个新年,有人死去了,有的人像重新活过来一样,而唯一牢靠的是他们在彼此身边。
每一年,至少在这段时间,他们是在一起的。这也是这么多年之后,他依然能为她做到的。
傅镜殊刚去马来西亚的时候过得并不那么好。虽说名义上是回到了三房的长辈身边,但是郑太太绝非慈祥的老祖母。她接受这个“孙子”,是理智的选择,而实际上他们之前做了十七年的“陌生人”,大家亲如一家地相处谈何容易。
傅镜殊也很清楚这一点,他所能做的,就是把每一件事都做到尽善尽美,他不断地让自己变得更优秀,努力向郑太太证明自己,想尽办法让老人家开心。然而,他做得太好,郑太太也会难过,她会想到自己死去的儿子傅维信,想到如今替代他的是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孙子”,当然,还会想到这个所谓的“孙子”是自己丈夫和小春姑娘的后人。他的行为若一时不顺老人家的心思,那就成了再正常不过的事,毕竟不是从小在身边教养长大的,而且还是掺杂了两代不三不四的血统,这样一来什么都说得通了。
老人家是重体面的人,很多话她自然不会当面挑破来说,即使心中不喜,面上也是淡淡的,但家里其他人眼睛都雪亮着。吉隆坡的傅家大屋里,除了郑太太和搬回来住的女儿女婿一大家子,还有她娘家的两个弟弟以及七八个工人。对于一个外来者,他们的冷热亲疏全在大家长的一念之间。
傅镜殊的“姑姑”傅维敏是个直性子,心思都写在脸上,她一开始就不太赞同母亲接回这个外面长大的孩子,所以她不太喜欢傅镜殊,这个谁都知道,这倒还算明刀明枪。她的丈夫却精明许多,面上笑嘻嘻的,背后常有些阴损的主意,一不留神就要给人使绊子。那两个“舅公”呢,一个早年做生意亏损了,不得不全家老少依傍姐姐为生,行事全看郑太太脸色,因此对傅镜殊也不冷不热;另一个终身未婚,整日玩耍赌钱,是个老混混,谁给他钱花谁就是大爷,没能力给他好处的小毛孩他自然也不放在眼里。那些工人多半是当地土著,面子上虽不敢刻薄,但背地里说什么的都有,也没谁真心把他当成正经的主人。
傅镜殊身处这�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