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艳樱-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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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亦皓静走到病床边，含笑说：“夏大伯别说这些，你这几天也帮了我许多。今天我们要回去了，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要走了吗？”夏范怔了一会，露出笑容，说，“夜老爷有你这样的儿子真是享福了。”
夜亦皓微怔，别过脸不悦，淡淡地说：“我宁愿有你这样的父亲。”
夏范没有预料他会这样说，从他失望无神的眼里他心里多少也有所了解了，安慰说：“天下没有哪个父母不是疼爱自己孩子的，我相信夜老爷他也一样……”
“你不了解。”夜亦皓话语冰冷，没有丝毫感情。但转眼一晃，他对夏范说，“我已经安排人和你换班，你先把身体养好再去工作。我有事，就先回去了。”
夏范心里除了感激还是感激，有些不舍地说：“谢谢夜少爷关心，那我……那我送送你……”说着从床上挣扎起来，却被夜亦皓阻挡。
“你身体还未康复，不用了。”
夏范为难作罢，却紧紧握住他的双手：“那好吧。夜少爷……希望以后还能见到你……”
“会的。”夜亦皓凝视他，良久分开手，“那再见了，夏大伯。”
夏范欣慰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角居然渗出泪水来。那一滴滴泪水仿佛清洗着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眸。
这一星期，竟然可以令人觉得如此宝贵。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大雨也终于停止了。枝桠上仍沾着水珠，叶片支撑不住，有许多顺着重心溅落到了地上，发出啪沓声响。
黑色轿车放缓了车速，渐渐靠近路边，停了下来。
夏雨樱礼貌地对车内的夜廷告别：“谢谢夜老……夜伯伯送我回来。我先走了。”
夜廷微笑：“回去好好考虑考虑。伯伯等你回复。”
夏雨樱微微点头，支支吾吾地说：“好……夜伯伯再见。”说着钻出车厢，站在车外挥手与他告别。
直到黑色轿车消失在夜幕，她才忧心忡忡低垂着脑袋回去。心里念叨着他说过的话，愁眉不展。
手机背光屏幕灯还亮着，听筒里依稀传出嘟嘟声响。一半手机斜握在手掌中，似乎快要滑落了。
夜亦皓静静凝视着眼前缓缓走来的夏雨樱，面无表情伫立在原地。大雨已经停止了，可寒气似乎没有从他身体里消去，正随着他亲眼所见的一切渐渐渗出体外。夜雾环绕在他昼黑的双眸间，瞳孔变得异常冰冷。
小宗不安地站立身后，双眉紧蹙，不知所措。
隐约觉察到前面有人。夏雨樱慢慢抬起头，眼前一亮，居然是夜亦皓。
这个消失了一星期的人，此刻正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心里开心得不得了。脚下不由的加快速度。
她兴高采烈地跑到他跟前，又惊又喜地说：“夜亦皓，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没有回音，近处看便发现他的眼神冰冷，霎时觉得背脊一阵发凉，从脚跟一直蔓延到了头顶，这个感觉以前也出现过，直觉告诉她，他是在生气。
夏雨樱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了？”
难道是因为没有打电话给他，所以生气了？可是，他根本没理由会因为这点事生气。
“那个人是谁？”冰冷的话语刺入她耳膜。
夏雨樱一怔，被他看到了吗？可是自己答应夜伯伯不能说的。看来，只有掩饰了。
“谁……你说谁啊……”
“送你回来的人。”
夏雨樱支支吾吾，眼珠迷离，仍旧极力掩饰：“他……是我一个朋友。”
“什么朋友。”
“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
那辆车分明是夜廷使用的，而她现在居然合着那个人瞒着自己。
“夏……”
夜亦皓努力抑制心中的怒火，井水寒洌的气息从双瞳渗出。二字未出，头忽然一阵晕眩，被强忍下来。脖间被忍得涨红，猛得转身离去。
夜风擦过他的衣襟，心里却已经如洗髓刮骨般疼痛。
夏雨樱立在原地发怔，眼珠淡漠疏离。她完全没有想到，这么说会令他如此生气，难道她做错了吗？
刚才的眼神，孤寂冷漠，竟会如此熟悉。
此刻，脑中竟然浮现那夜樱花树边哭泣的小男孩……
“夏小姐，少爷他刚从外地回来就想见你，给你打电话，而你不接，现在又这样与少爷……你……”小宗心急火燎地抱怨她，巴巴急急说不完一整句话就背过身，硬生生跨着步伐离开。
脚下好像有巨石压着，耳畔还回荡着刚才的话语。她没有勇气追上去说自己没带手机，更没有勇气说出事情原由。虽然只见过夜廷两次，而这两次只是出去喝喝茶。可夜亦皓为什么会这么生气。而夜廷叮嘱自己不告诉他的理由又是什么。
她不知道。
“夜亦皓，对不起……”轻吟，犹如蚊音。

第八章　（1）

“夜亦皓！”夏雨樱全身神经紧绷，站得犹如松树一样刚直，双眸直勾勾地凝视他，然后机械式地弯腰鞠躬，万分热情诚恳地说，“对不起！”
然后。
身前飘过一丝冷风，没有回音。
她偷偷抬起眼睑，冷风已将他眼前的碎发吹得凌乱，目光撞上他冰冷无情的双眸，顿时吓得她双眼紧闭，腿有些发软。
原来一个人生气可以变得这么有杀伤力。虽然一句话都没说，那种气势足矣让人畏惧三分。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隐瞒你的，我也有我的苦衷……”不对，不能给自己找理由。
“我真的不是有意瞒着你，是他不让我告诉你的……”哎呀……我在说什么……都语无伦次了……这不是背叛夜伯伯了吗……
“对不……”
“别说了。”寒冽的气息穿入耳膜直逼心脏，“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的。”说完，跨着大步与她擦身而过。
顿时犹如掉入万丈深渊……
“不要啊……”夏雨樱突然拍着桌子大喊，伴随着机房门外的下课铃声。
“雨樱，你睡觉也就算了，居然还做梦，做梦也算了，竟然还说梦话……”肖柔在一旁一副逼睨的眼神，责怪地说，“还好我给你做了掩护措施，不然早被那老顽固拖出去罚站了。”
夏雨樱这才醒悟过来，原来那只是个梦，还好还好……
揉揉惺忪睡眼，她感激地说：“谢谢肖柔。我又不小心睡着了……”
“看你一早起来就不对劲，昨晚是不是又失眠了？”
夏雨樱一惊，极力掩饰说：“我睡得可香了，这是多睡的后遗症！”突然想到一件事，“肖柔，你先回去，我有事要去一个地方……”
说着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门口转角。
夏雨樱奋力跑着。走廊，楼梯，三层，四层……转弯……
啪——
撞上了！
可是一点也不痛。
夏雨樱退后一步，疑惑地睁开眼，看到一个笑得斯斯文文的少年正对着自己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他眉清目秀，皮肤有些黝黑，衣着得体，只是飘有一股忽有忽无的淡淡的烟草味。
“对……对不起……”夏雨樱惊慌地低头道歉。
“那怎么赔不是呢？”那人有意挑唆着，嘴角媚笑。
她一怔，恍惚地说：“不是已经道歉了吗？”
“说对不起有用，那还要警察做什么。”眼角微眯。
“这话太俗了。能换点有创意的不？”夏雨樱眼神一凛，看来这个人有意找茬，挺着身子正色说，“我现在有事，没时间陪你瞎扯。我已经道歉，接受不接受就是你的事了。再！见！”
最后两字说得异常响亮肯定。瞥了一眼绕过他朝前走去。
“我们会再见的。如果想找我就到公寓楼210室。”
身后扬起一串渐渐隐去的声音，夏雨樱不屑回头再看他一眼，谁会吃饱了撑着没事找他。这人八成脑子不好。果然人不可貌相。
晃晃脑袋从记忆中按下Delete键！再次清空回收站！
“OK！”一拍手，跨起大步走向目的地。
忽然身后扬起一阵清幽的声音，“你去哪。”
夏雨樱回头，喜不自禁：“找你啊……”仔细一想不对劲，他什么时候从自己身边走过的？幽灵？
夜亦皓瞪了她一眼，撇过身自顾走了。
夏雨樱赶紧跑到他身边，与他并肩齐走，口中碎碎念道：“夜亦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只是我答应他不能告诉你。”不巧被他发现，这总不算是泄露了吧。夜伯伯，对不起！请原谅我的间接背叛！
“我和他见面只是喝喝茶，真的。没有别的……”偷偷斜睨他，脸上还是先前一副镇定神色，夏雨樱微微缓气，只要不生气就行。
“还有，昨天出去忘记带手机才没接你电话。”
“……”
夜亦皓不理会，仍旧若无其事的走着。
失望至极！
夏雨樱低垂着脑袋，比起现在毫无表情毫无反应，此刻她竟然希望他能像昨天那样跟她生气。
“你不也没回我信息，就不允许我不接你电话了，我都道歉了……啊……”
又撞上了。
夏雨樱揉着额头，抬头看到他停了下来，看来话是听进去了。
“你什么时候发我信息了？”夜亦皓转过身，淡淡地问。
“就前天晚上啊，我问你什么时候回来，你不是也没回我。”嘟囔着嘴巴，一脸责怪的表情。
“我没收到。”瞥过身，无力地下了楼梯。
夏雨樱追上去，跟着下了楼，“不可能，我可是下了很大决心才发的。不可能！肯定是发了！”
“我没收到。”
“……我有证据。”夏雨樱说着打开包，寻找所谓的证据，在包包里一搜索，没有。包外口袋，仍旧没有。
手机呢？
再仔仔细细一找。
夏雨樱一惊，怏怏不乐地说：“证据落在寝室了……我回去找，找到给你看。”说着匆匆跑向寝室楼。
夜亦皓看着她焦急跑离的背影，静谧的脸上，嘴角竟有一丝笑意。只是持久得不长。眉心传递出一抹怪异的感觉。前所未有。
拖着步伐走着，越走越觉得无力。脑中忽然一阵晕眩，他扶着墙壁站立许久，等到稍稍舒缓过来，才尽力撑着眼皮向前走。
日傍西山，仍有一片光辉缭绕在天际。太阳在云层里时隐时现，像个玩耍的孩子。
*********
一号楼，303室。
一个忙碌的身影在屋内乱串，一会床上被窝，枕头下，一会书柜，抽屉里，就连卫生间，垃圾桶也翻过了。
答案：没有。
正当无力趴在桌上时，脑中突然想到一个办法。
打电话呀！这么简单现在才想到。
夏雨樱扑到座机边，按下一串号码。
嘟——嘟——
“喂？”夏雨樱刚开口，忽听一声啪沓——
电话被挂了！
岂有此理！一定是被人捡去了！可恶！那可是夜亦皓送……从夜亦皓那拣来的。
她抑制着怒火再次拨打，一分钟过去了，仍旧无人接听。
再拨！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顿时火冒三丈！
夏雨樱努力冷静下来，仔细思考手机可能会丢在哪里。发生在今早的片段在脑中一一滤过。
啪——撞到那个人的时候。可是根本没有听到手机落地的声音，但也是唯一一个有可能掉的地方。
夏雨樱醒悟过来，绝对是他！他肯定想把手机占为己有！
绝不能让他得逞，夏雨樱信誓旦旦，脑中努力回想他当时说过的话。
——说对不起有用，那还要警察做什么。
——我们会再见的……
——……公寓楼……
公寓楼几号来着？夏雨樱冥思苦想，使劲从脑中把删掉的零零碎碎的记忆找出来，“没错！”手掌上下一合拍！
下一眼，已经闪电般消失在303室。
门口，肖柔从艾菲寝室出来，忽见一阵风从眼前飘过，恍恍惚惚踏进自己寝室，眼前的景象吓得她顿足，大喊：“艾菲，寝室遭抢劫了——”
*********
樱之寝室虽然只有四幢，但它们却不是鳞次栉比般建立在同一块区域中。仰望能够触目的楼房有不少，便不能确定哪幢是公寓楼。幸好是白天，路上也有许多学生在闲逛的，或是赶去哪里的。
这是夏雨樱拦截的第八个同学问路了。那人竟好心的将她领到了公寓楼门前。
当夏雨樱微笑想说谢谢时，那人却飞一般的消失在她眼前。空气中回荡的，是他留下的那一句“你的事就是少爷的事……”
直到夏雨樱立在公寓楼大门前，无辜地盯着那金属制智能刷卡器发怔时，她才后悔自己行事如此鲁莽。
若想过此路，必先跨其门。
没有卡，怎么进的了这扇门。
失望至极，夏雨樱伏贴着玻璃，慢慢蹲下身，心想着只有等到夜亦皓或千寒来了就可以进去了。
但是，不能让夜亦皓知道！
夏雨樱急忙站起来，想找个隐蔽的地方等千寒，不料身后刷卡器嘀一声响。
门，竟然开了。
夏雨樱定睛一看，是身着制服的警卫大叔。
他正一脸微笑地看着自己，笑盈盈说：“进来吧。”
夏雨樱愣愣地环顾四周，无人。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尖，惊讶地问：“我吗？”
只见警卫大叔确认无疑地点头，她才茫然地走进门内。
“大叔，为什么让我进来？”公寓楼管制严格，就算是一只蟑螂想进来，也会在爬进门的前一秒被抹杀。更别说是老鼠了。
可现在是一个人。活生生的人。
“这是少爷说的。如果有一位叫夏雨樱的同学要进来，就让我为你开门。”警卫大叔露出职业式笑容，虽然看上去上了些年纪，不过行为举止甚是中规中矩，是受了严格培训过的。
夏雨樱讪讪一笑，又是他。
于是与警卫道别，步入前厅，按下按钮，进了电梯。
上了二楼，眼前的布局不同普通寝室。每个套房间隔着客厅，外围玻璃，有些被落地窗帘掩盖住，有些窗帘卷曲着，里面的景物尽收眼底。有奢华的，有淡雅的，随性而设。
套房和客厅整齐地排列一排，对面是宽敞的大厅，大厅外是露天阳台。站在屋内，仍可以一眼望见那片微红的天空。
夏雨樱这时候才知道，原来一层楼，可以这么大。
寻着门上的指示牌一路找过去。直到快到尽头时，终于看到门牌上依稀可见的三个数字：201。
伫立门前，凝神聚息，夏雨樱敲了敲门。
片刻过去，没人开门。
她再次敲了敲。
仍旧没有反响。
难不成故意不开门？她有些恼怒，提起劲用力猛敲——
瞬间竟裂开一道门缝。门并没有关上。
夏雨樱好奇地张望着，探着身子走了进去。屋内很整齐，陈列简洁却不失高贵。
小心翼翼地轻踏地板，游目四顾，她边走边轻嗔：“有人吗？……有没有人？……”
屋内仍旧寂静一片，直觉告诉她，主人不在。顿时暗自庆幸不已。
夏雨樱忍着偷笑，蹑手蹑脚地开始寻找她的目标——手机。
做贼的滋味原来是这般煎熬。夏雨樱紧张地额头已经沁出不少汗水。这里连个座机都没有，这个房间到底有多大。
巡视四周，左右各有扇房门。她再次移步门前，屏息轻轻推开，生怕大喘一气就会被逮住，落个擅闯民宅或是入室抢劫之罪。
门缓缓地打开，眼前是一片幽黑，索性走了进去。
绕开门边高大的柜子，落地窗帘外刺入的夕阳光线瞬间闯入她的双眸，顷刻间，阳光末端被照亮了的大床边，一个俯坐在地上的身影。
低垂着脑袋，凌乱泛着亮丝的头发几乎掩盖住了大半张面孔，双手不自然的塌落在身侧，白衬衫的纽扣已经被解掉不少，似乎还有被拉扯过后留下的痕迹，衬衫内□的肌肤犹如牛奶般白皙，在夕阳光反衬下刺得夏雨樱惊惶失措。
眼前的景象只在脑中停留了一秒，她连忙收回目光背过身，忍着如小鹿般怦怦直跳的心脏，失声大吼：“你在干嘛不出声啊，想吓死我啊！”
受惊过后息喘不止，余音落尽仍没有任何回音，屋内静得诡异。
夏雨樱蓦地吞了吞口水，娇羞垂首，轻问：“喂，你在干嘛？衣服穿好了没？”
许久，就像在自言自语。她忽然觉得不对劲，侧身如螃蟹般蹑蹑地横走到那人身边，先是用脚尖触碰他脚上的室内拖鞋，没有反应。
死了！
一个危险的词语顿时刻在她脑中。
夏雨樱惊恐地蹲下身，开始晃动他的身体，身体还是热的，但似乎热的烫手。
被晃动摇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