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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万户侯-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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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娘抬起头来,绝望地看着这个即将把自己买走的丑陋男人,眼中闪过一丝凄苦,那男人正要去拔她头上的草标,却听一声炸雷在耳边响起:“且慢!”
声到人到,一只蒲扇般的巴掌拍开他的禄爪,高壮的身影一步突插过来,将他与小娘生生的隔开,自然就是李清,他尚在犹豫,却蓦然看见她眼中的凄苦,血涌上头顶,再也忍不住。
“你是谁!”
那黑胖男人倒退一步,惊讶地望着李清,又望了望小娘,却见她绝望的眼中竟生出一道异彩来。
“你休管我是谁,她谁也不卖!”李清恶恨恨地盯着他,两只斗大的拳头捏得紧紧的。
那男人恼羞成怒,用劲猛推李清,“老子已经谈好价格,你这贼厮鸟来多什么事!”
话音刚落,一只拳头突然由小变大,‘砰!’地砸在他的鼻梁上,黑胖男人大叫一声,跌跌撞撞退了几步,捂着脸蹲下,眼泪鼻涕一齐流出,围观人群一阵大乱。
李清回身一把夺下小娘头上的草标,揉捏得粉碎,恨道:“多少钱也不卖!”他抓起小娘的手腕,分开人群向外大步走去,那男人怒吼一声,起身扑上来,不料却被围观人群死死地挡住,眼睁睁地看着他俩走远。
跑到一个小巷口,他才急问道:“出了什么事!怎么落到这个地步?”
小娘鼻孔煽了煽,眼圈渐渐红了起来,她直直地望着李清,呜咽声蓦然响起,索性伏在墙上嚎啕大哭起来。
“我爷爷被惊马撞死了,找不到人,也无钱安葬,已经四天了,再不葬就坏了,我、我没有办法啊!”
“别哭!别哭!咱们回去再说,好不好!”几个路人诧异地望着他俩,看那架势,似乎又要围观上来,急得李清满脸通红,低声央求小娘安静下来。
“走吧!”小娘把眼泪抹掉,卖身没卖出去,又不放心家里情况,她思前想后,只有先将这个出手阔绰的男子带回家,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一路走来,李清已经知道她的名字叫帘儿,自幼是个弃婴,是他爷爷在长安东市的一个破帘子下捡的,因而得名,家里没有亲人,就爷孙俩相依为命。
帘儿的家在东门外,李清跟她走过一条窄巷,满眼流泪正拼命扇火炉的妇人,围聚摆龙门阵的半老男人,一群光屁股的小孩,已经发绿的小水潭,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臭味,穿过这片密密麻麻的黄泥屋,帘儿手指最边上三间东倒西歪屋道:“公子,前面就是我家。”
还未近前,远远就见残破发白的木板门在风中摇曳摔打,传来刺耳的‘吱嘎’声,一条骨瘦的黄狗早闻到主人的气息,汪汪地跑迎上来,在她脚边没命的撒欢打转,帘儿爱怜地拍拍它的头,从怀中取出半块麻饼,塞进了它的嘴里,黄狗衔着饼‘呜呜—’两声,一溜烟便不见了踪影。
院子用树枝围了个小小的篱笆,里面种了些菜,虽然简陋,但院子里却扫得干干净净,院角种有一棵参天的柿树,枝叶繁盛,也不知长了多少年,树下拴了匹马,蹄边堆些干草,还有一只破烂的瓦瓮盛了半瓮清水,李清虽不识马,但见这匹马精神萎靡,毛色杂乱,通身长满了癞痢,显然是匹劣马。
“就是它把爷爷撞死的,主人没找到。”帘儿眼睛一红,急急跑进小屋,屋里更是空空荡荡,一张破桌子,桌子上方吊只灰黑色的瓦罐,在屋角有一块木板,木板下用一堆石头垫着,瞎老头的尸首就直挺挺的躺在木板上,天气始热,体色已经隐隐发绿。
“这尸体已经发绿,你怎么还不让他入土?”李清急得直吼,眼睛四处乱扫,那架势仿佛就恨不得在房间里挖个坑把他埋了。
帘儿却摇了摇头,伤感道:“我爷爷也曾知文善诗,小有名气,只因命运多舛,才潦倒自此,他将我养大,教我读书识文,教我明辩事理,此份亲情、恩情,我焉能不报,但他已去,我也只能满足他最后的心愿,将他葬到他看中的那块地。”
她又叹了口气,“可那块地,我央求半天,人家最低也只肯降到三贯,还要买棺材、请道士超度,而我只有一贯积蓄,这丧事让我怎么办?”
“那你就想卖身?”
“哪还能怎样?还有以后,我何以为生?官府里也没有我和爷爷的户籍,也没有地,卖身葬了爷爷,我自己也有口饭吃,反正我本来就是多余的人,连亲生爹娘都不要我了。”说着,帘儿的眼泪又要滚落下来。
“别说了!”李清谓然一叹:“你爷爷的丧事就我来替他办吧!”他虽然也急用钱,可已经走到这一步,他又怎可能抽身。
从怀里掏出那五两银子,最后感受一下上面的体温,一咬牙,将银子递了过去。
“拿去!先把地买了,剩下的钱再买口棺材,至于道士超度,就让我来,我以前做过道士”
他心中苦笑,跟孔方道人骗了几个月,到今天好象才用到正途上。
帘儿颤抖着手接过银子,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道:“公子大恩,帘儿愿做牛做马来报答!”
李清趁自己还没有后悔,急将她推出门去,“你快去吧!我在这里看护你爷爷,报不报答,以后再说。”等帘儿跑到院子里,他又追出喊道:“顺便再借把挖土的铲回来!”
总共只有这点钱,能省就省吧!他心中还隐隐希望帘儿能剩点回来,可又苦笑一下,那小丫头,什么都想给爷爷最好的,最后肯定全买成棺材,一文钱也不会给他剩下。
李清拍拍空空荡荡的口袋,又瞥了一眼瞎眼老头的尸体,想起帘儿的话,‘知文善诗,小有名气’这唐朝藏龙卧虎甚多,他不会也是什么大诗人吧!李清突然有了几分兴趣,搜索脑海中哪个诗人最后是不知所踪的,一个念头闪过:“难道他是骆宾王不成?”李清又觉自己想得荒唐,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或许只是个举人,时运不济,但不管是什么人,没钱可是不行的,想到钱,李清的头脑慢慢开始退烧,想到五两银子还没有捂热便没了,心里着实有些肉疼起来,自己应该劝劝她,买副棺材就行了,还要什么风水宝地,埋在院子里的柿树下,不就挺好吗?
天已近黄昏,李清愈加焦躁不安,让他面对一具快发臭的死尸,实在不是件愉快的事情,要是有冰就好了,尸体也能多保存几天,他那个时代,夏天的死人都是这样做的。
“冰!”
他想到此,脑中突然如电光火石般掠过“冰”一个字,心神激荡之下,一下站了起来,竟忘头顶吊着的瓦罐,头被撞得生疼,李清连忙稳住瓦罐,心中却迅速思索,记得高中物理老师讲碱金属的溶水性时曾说过,晚唐时候有人发现将硝放进水中就会吸收大量的热,由此制出冰来,到宋朝时,有商人加入糖、香料、颜色,在夏天时制出冰露来卖,生意火爆,现在只是中唐,应该还没有人知道,眼看就到了夏天,这可不是条赚钱的好路吗?
李清激动得来回踱步,可以放入果汁,还可以做刨冰,如果再加奶油和糖,甚至可做成冰淇淋,
突然,一个现实的问题使他停住了脚步,“可是已经没有本钱?”李清迟疑一下,他手上就只剩下张才送的五百文钱了,够吗?
李清泄气地坐下来,趴在桌上苦苦思索,想着怎么弄到点钱,要不问张夫人或张仇借一点,可他实在开不了那个口,或者去新政问鲜于仲通借一些,他可是蜀中巨富,但是李清又想到走时说得那么光棍,现在却又眼巴巴地却求人家,那也太没面子了吧!
“实在不行就去卖字”李清咬咬牙,这可是自己唯一的技能了。
突然,院子里传来一声响鼻,李清一阵惊喜:“天啊!我怎么把那位仁兄忘了。”
他几步走到院子里,仔细打量起这匹马来,心中不由一阵失望,这等劣马,能卖多少钱?
第十七章 摸奖
接下来几天,李清忙得脚不沾地,点穴、挖坑,入土,租身道袍跳神超度,当最后忙完时,他已经累趴在床上动弹不得,这张所谓的床就是瞎眼老头挺尸的木板,李清已经不在乎了,连给死人擦身子时都趴在他身上睡着,一块区区木板,还有什么可怕。
“李公子,吃点东西吧!”
一身素白的帘儿端过一碗稀饭,轻轻吹了吹,放在李清的床头,她已经知道,李清竟把所有的钱都给了自己,“大恩不言谢!这份恩请,将来一定要还!”她早打定主意。
既忙完丧事,也该考虑以后的事了,李清漫不经心喝着稀饭,心里却在想帘儿的安排,最好能找到他的亲生父母,也算卸下个大包袱。
“帘儿,你可有亲生父母的线索?”李清又细细吸了口稀饭,不露声色问道。
说起亲生父母,帘儿没有丝毫激动,她从颈下拉出块玉佩道:“他们留给我的,就只有这个了。”
玉呈半圆,无疑是块极品好玉,玉色碧绿纯净,细腻滑润,托在手心还感到丝丝凉意,但它也显然只是半块,若把另半块合起来,应该是个完整的鸡卵形。李清又翻转过来,发现上面刻有细细的纹路,透过阳光细看,竟是一个‘崔’字。
“你姓崔吗?”
“或许吧!”帘儿接过玉佩,又将它小心地挂回原处。
“那你叫崔帘?”
“我不叫什么崔帘,我爷爷叫我帘儿,那我一辈子就叫帘儿,什么吹啊吸的,和我一点关系没有!”
帘儿突然发怒,脸胀得通红,眼睛死死地盯着窗外,胸膛剧烈地起伏。
“对不起!”李清突然明白过来,急歉声道:“我不该提此事!”
她叹了气,慢慢地平静下来,低声道:“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我不该向公子发怒”
“那,你、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迟疑一下,李清还是问出了这个最棘手的问题。
帘儿诧异地望着他,心中猛然明白过来,原来他是竟怕自己连累他,她心中悲苦,慢慢走到窗前,凝视着远方缓缓道:“我也不知,但天下之大,总有我容身之处吧!”
李清知道她误会自己了,赶紧走到她身后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如果你不怕跟着我吃苦的话,那以后咱们就一起过。”
“搞错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语病,老脸挂不住,想再解释,舌头却肿大十倍,但帘儿却蓦地转过身来,眨着大眼睛惊喜笑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哦!我以后就赖上你了,你有一块饼就得分我一半。”刹时间她又由一个悲苦的女子变成一个活泼的少女。
“或许她还不懂男女之事吧!”李清安慰自己,他却忘了,古代女子十几岁便可嫁人。
......
“客倌,你想卖这匹马?”
马贩没有看马,却盯着李清上下打量,毫不掩饰眼中的嘲讽,李清脸微微一红,这是一匹劣马,可它好歹是匹马啊!
“怎么,难道我卖不得吗?”李清提高了嗓门,恶狠狠瞪了马贩一眼。
“哪里?客倌当然可以卖!”马贩见来人比自己要高一个头,又瞥一眼那斗大的拳头,心中一阵发怵,急陪笑道:“我不是不买,只是这马实在有些、有些—”
“有些什么!你讲清楚,这匹壮马又有哪点不好?”
“壮马?”马贩差点扑哧笑出声来,可又强行克制住笑意道:“客倌,你可能不太识马,你看看他的牙口,少说也有二十五、六岁了,这就相当于一个七十岁的老翁,还有,它的一条腿也不好,客倌难道没看出来吗?”
李清低头细看,可不是,一条前蹄果然是跛的,耳中又听马贩道:“马龄老点也就罢了,可这腿有病,干活干不了,拉车也做不了,要它有何用?”
“那你给个价吧!卖给你,你给多少钱?”
那马贩偷偷打量一下李清道:“按理,这马白给我,我也是包袱,不过客倌实在想卖的话,那就五百钱,不行客倌就牵走。”
“五百文,卖马肉呢!”李清心中暗气,可是他确实急用钱,不得已,刚要答应,帘儿却一把将马牵过,恨恨道:“这马我们不卖了!”
二人又走回大街,自从听了马贩对它的评价,李清越看这匹马就越窝火,他不会骑马,更不会种地,要它有何用?他见帘儿脸色阴郁,想到这匹可是她的,李清只得把这火掖回肚里。
走下别离桥,他见前方一大堆人正围着个跑江湖卖艺的,眼珠一转,想起一个犹太人卖掉一匹死马的办法,他急在帘儿耳边低语几句,帘儿一脸惊愕,“公子,这行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他当即回去准备一番,第二天就在从前帘儿算命的地方,摆出个摊儿,又取一张黄麻纸上写下斗大的两个字:“摸彩!”
这川人爱看热闹,他这么一折腾,里里外外早围个水泄不通,都不知这个年轻人要耍个什么新鲜玩意。
“各位乡亲!”李清学着架势先团团抱拳,又取出一张黄麻纸条道:“今天我耍个新鲜玩意,这里有一张小纸片,每张纸片有两个一样的号,一个号自己拿着,另一个号放进箱里,最后我从这箱子里摇出一张,和谁手上的一样,那他就中了彩,彩头嘛!就是这匹马。”
这时帘儿牵着马绕场慢慢走上一圈,他们回去后将这马洗刷了一番,又将它喂饱,竟也精神百倍,外貌也不象从前那般龌龊,走得又慢,若不细看,还真看不出是一匹劣马。
这绝对是个新鲜事,听说有这等好事,人越聚越多,竟将这整条街给堵死了,几个性急的,连声催促,跃跃欲试,李清见人气已够,便高声笑道:“当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饭,要想摸号的,得给五文手气钱!”
听说要给钱,那几个性急的,又迟疑着退了下去,李清笑笑又大声道:“各位,这就是花钱试个手气,若你手气好,五文钱便可将马牵回去,岂不合算?”
川人赌性也重,这五文钱不过是壶茶钱,没甚可惜,可若是中了,可是匹马啊!不少人开始手痒痒,但却没有一个人上前。
“我先来!”上来一名大汉,随手摸出五文钱,扔进瓦瓮里,又从李清的手中抽出一张纸条,撕掉一半扔进箱里,一旁的帘儿心砰砰直跳,这个人她昨天在家里见过,李清和他嘀咕半天,竟、竟是他找来的媒子,她不由向李清望去,见他满面通红,眼睛盯着人家手上的铜钱熠熠发光,心中微微有些失望,此人也太市侩了些。
果然,有人带头,后面就顺利得多,一下子涌上几十个人抢着要摸,李清却让他们排队,一个一个来,只半个时辰,那叠纸就摸去一半,李清共准备了五百张小纸头,也就是说,全卖出的话,这匹马可以卖两贯五百文。
“各位,也就五文钱,就是掉了也不心疼,就当是耍一耍,可要是中了,这马就被你牵回家了。”
他扯开喉咙拼命煽动,只恨不能摆出两个大音箱助兴,一些原本有些犹豫的,也禁不住心痒,上前摸一张,甚至还几个小童也取出买糕的钱,来试个手气。
这时,排到一名儒生,他盯了李清半天,突然道:“如果中彩的人是你事先安排的,那你岂不是在骗钱吗?”
“怎么可能!”李清气结,“一切都在光天化日之下,大家的眼睛都盯着呢?怎么弄假!这位仁兄,你若不想买,我不勉强你!”
“可天下那有这等好事!五文钱就可买匹马?”
‘嗤!’李清冷笑一声道:“你看不懂吗?实话告诉你,这匹马我去马市上可卖两贯钱,可用这个法子,我可以卖二贯五百文,大家都愿打愿挨,谁也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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