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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风流-第2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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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楠微笑道:“对,我是赌徒,我愿意以身家性命来堵上这一局,若我败了的话”
张懋打断宋楠的话道:“你若败了,你宋府所有人等,将终生受到我国公府的庇护,谁跟她们过不去,便是跟我英国公府过不去。”
宋楠一拱手,抓起酒壶咕咚咚连灌数口,喘息着咳嗽着大笑起来。
夜风冰凉,二更时分下起了淅淅沥沥的秋雨,已经略带肃杀之意的秋风也有了能将树上摇摇欲坠的黄叶扫落枝头的力道;劲风吹过,雨斜树摇,黄叶飘飘而下,似满城下了一场秋叶之雨。
黑暗的大街上,被内侍从雨打芭蕉秋睡酣然的美梦中叫醒的朝臣们,一个个惶然坐在自家的马车上,催促着车夫加快速度,因为内侍说了,皇上在奉天殿上已经就座,等着诸位大人上朝。
没有人问为什么,这段时间一个接一个的坏消息实在太多,不消说又是坏消息一个,而皇上半夜临朝,这一定又是一个更大的坏消息。
宋楠从国公府回来便没有上床睡觉,而是穿戴整齐坐在书房中秉烛读书,看似正襟危坐,但其实一个字也没看下去,满脑子都是即将要接受的这个差事,即将要押上的全部赌注。担心和兴奋,希冀和恐惧交织,让他满脑子都是浆糊。
宋家众女觉察出宋楠的异样,她们也来过好几次探望,知道宋楠必是遇到了极大的难题,又不敢过多的打搅,于是便推举最不会引起宋楠不高兴的戴素儿来打探情形;戴素儿本不愿来问,因为戴素儿知道,宋楠不想说的事情,自己问了也问不出来,但众人的委托实在是抹不开颜面,只得端着茶水进来。
芊芊玉手轻柔的拨亮烛火,宋楠攥着书卷恍若未觉,戴素儿轻轻一叹,低头往外走,身后传来宋楠的声音道:“素儿,我没事,叫大家安歇吧,今晚我可能要进宫面圣,故而在此等候。”
戴素儿转过身来,明眸带着朦胧的猜测看着宋楠,轻声道:“夫君,妾身知道你遇到了难以抉择之事,妾身也帮不上你什么,但恳请夫君保重身体,不要思虑过甚。”
宋楠放下书本起身,来到戴素儿面前,挑起她的洁白的下巴微笑道:“不用替我担心,你身怀有孕,该好生的休息才是。”
戴素儿娇羞的躲开宋楠的手指道:“妾身没事,家里人照顾的好着呢。”
宋楠俯下唇去亲吻戴素儿花瓣般的嘴唇,良久后才分开,戴素儿喘息着靠在宋楠胸口闭目不语,宋楠低声道:“你腹中的孩儿咱们还没起名字呢,要不要给他起个名字呢?”
戴素儿道:“不忙,还早呢。”
宋楠摇头道:“还是取了吧。”
戴素儿道:“你是他爹爹,你做主便是。”
宋楠想了想道:“若是男儿,大名便叫做宋之道吧,若是女儿,便由你这个当母亲的取名吧。”
戴素儿低低念了数声“宋之道,宋之道。”问道:“夫君,这名字可有典故?”
宋楠轻声道:“之道,道之也,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戴素儿身子一抖,低声道:“夫君,你是要去打仗么?”
宋楠挑起她的下巴,将戴素儿双目流泪,忙俯首吻去她的泪痕笑道:“你真敏感,女人太聪明了可不好。”
戴素儿低声道:“妾身不多问了,夫君莫怪。”
宋楠正要说话,猛听得外间脚步喧哗,有人急速朝书房奔来。
宋楠徐徐呼出一口气,低声在戴素儿耳边道:“脱光了衣服在床上等我,我从宫中回来便去你房里,一缕衣衫也不准穿着。”
戴素儿脸色绯红推了宋楠一把,宋楠呵呵而笑,于此同时,小萍儿的声音在书房外响起:“公子爷,宫里来人请您进宫见驾呢。”
宋楠在戴素儿脸上轻轻一吻,沉声道:“就来。”挺胸整整衣衫,阔步迈出书房。
第三八四章 约法三章
第三八四章
奉天殿上巨烛高烧,明如白昼。
宋楠带着一身的寒意踏入大殿之时,大殿上寂静无声,文武百官均扭过头来,看着宋楠从殿门口阔步而进,穿过人群之间的通道往龙座的台阶下行来。
众人的目光随着宋楠的身子移动,眼中情绪纷繁,有羡慕、有不屑、有漠然、有讥诮,还有不少竟然是幸灾乐祸。
宋楠目不斜视来到正德座下行礼道:“臣宋楠奉召上殿,吾皇万岁万万岁。”
正德微笑摆手道:“平身,宋楠,你本告病假在家休养,朕深夜召你上殿你不会怪朕吧,身体如何了?”
宋楠微笑道:“皇上说哪里话来,皇上召见臣便是走不动,爬也要爬来的;臣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小病罢了。”
正德点点头道:“那就好,可知朕为何召你前来么?”
宋楠道:“皇上深夜临朝,必是有大事发生,想必是在商议东昌府失守之事吧。”
正德点头道:“你锦衣卫衙门的消息自是灵通,这样的大事自然瞒不过你,不错,朕深夜临朝正是因为此事,山东战事不利,徐延德无能,丢了东昌府,朕正是因为此事召集群臣商议对策。”
宋楠拱手道:“皇上切莫着急上火,事情已经发生,须得坦然面对。”
正德道:“朕明白,在你上殿之前,朕已经和群臣商议了此事,定国公剿贼方略不利,用人不明,徐延德临战失策畏敌如虎,朕已经决定撤换徐光祚剿贼总督,同时撤去徐延德东路剿贼都督之职,并降爵一级以示惩罚。”
宋楠看了一眼站在英国公身侧的徐光祚,徐光祚一脸的默然,眼神空洞不知在想些什么。
“有功必赏,有过责罚,能者上庸者下,臣同意皇上的做法,此次东昌府失守确实是不可饶恕之过。”宋楠静静道。
正德点头道:“但剿贼之事迫在眉睫,你可有什么好的人选或者建议呢?”
宋楠想了想道:“臣对军务不甚熟悉,不敢妄言;但剿贼刻不容缓,皇上该让诸位大人推荐议定人选,早些就任,挽救危局。”
正德微笑道:“当此之时,须得有人勇挑重担替朕分忧,你来之前,英国公和内阁大学士以及六部官员已经议定了一个人选,朕却想听听你的意见。”
宋楠道:“是谁?”
正德指着宋楠道:“便是你。”
宋楠故作讶然,张口半晌道:“臣诸位大人怎会认为臣是合适的人选?臣可没带过兵马打过大仗。”
正德笑道:“怎么没打过,新平堡之战朕可是亲身经历,不久之前你率本部缇骑拿下贼巢文安,在新安县大败贼兵,斩敌千余,已经足够表现出你的才能了;文武百官都对你寄予厚望,这一次朕要你披挂出征,剿灭贼兵,替朕除了心头这颗毒瘤,你看如何?”
宋楠徐徐吐了口气,沉默半晌开口道:“皇上,臣不能接受此重任。”
此言一出,群臣一片嗡然之声,连老公爷张懋也颇为意外,数个时辰之前才刚刚说好的事情,宋楠怎么转眼就变卦了。
群臣也很是惊讶,刚才老公爷在提及宋楠这个人选之前,堂上争吵的不可开交,众多人选被提出又推翻,不是能力不足,让群臣不能放心,便是当事人自己拒绝,害怕承担失败的责任;特别是定国公一系的勋戚将领,没一个愿意主动挑起这副重担,定国公都倒了霉,谁还敢去触霉头。
而内廷则压根没有合适的人选,前有谷大用的覆辙在前,这家伙到现在还在受盘查询问,其他的诸如魏彬高凤等人,根本就不是带兵打仗的料,这等大军出动剿贼的大事,正德也绝不会考虑到他们头上。
而外廷的杨廷和等人也不愿意轻易举荐己方的人选,在上殿之前,众人便已经统一了态度,除非皇上点将,否则绝不主动招揽此职,因为贼兵已经呈不可收拾之势,没有把握成功,则没必要冒险。无论如何带兵打仗的事情还是勋戚公候们要占主动,谁叫他们把握着军权呢。
在各方微妙的权衡下,争论了一个多时辰却并没将人选定下来,所以,当英国公提出宋楠这个人选的时候,大部分的人都选择了同意,有人自然是相信宋楠有这个能力,另有一大批人则是因为可以将这个挑不起的重担推卸给他人而窃喜;甚至连刘瑾也投了赞成票,显然是认为,这是能让宋楠栽跟头的地方。
宋楠的委婉拒绝,让人觉得这小子恐怕是识破了众人的心理,也不愿陷入这个泥潭之中,有些人发出失望的叹息,有的人则替宋楠庆幸。
正德神色黯淡,他也没想到宋楠会拒绝,他的内心深处一直认为宋楠是他最后的依靠,就像在新平堡时,绝望之时宋楠便是心底的最后希望,眼下的情形也是如此,他希望宋楠能像以前一样挺身而出帮助朝廷渡过眼下的难关,可是宋楠竟然拒绝了。
正德难掩心底的失望,叹道:“朕知道这是强求与你,你本非带兵之将,朕也不能怪。只是朕很是失望,我大明朝偌大一个朝廷,居然没人能替朕征战,看来朕要亲自披挂上阵了。”
李东阳等老臣忙叫道:“不可,皇上岂能御驾亲征,决然不可。”
正德怒道:“那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贼并非南下攻击南京浙广,朕却装作看不见不成?”
群臣噤若寒蝉,没一个敢说话,即便是正德焦躁发怒,也没人敢主动举手表示要去担当此任,正德的心头一片悲凉。
寂静中,宋楠的声音响了起来:“皇上息怒,臣并非怕了贼兵,也并非不想提皇上分忧,在臣看来,剿贼之事其实根本就不难,臣根本就没把贼兵放在眼里。”
众人惊讶的看着宋楠,心中均想:这家伙疯了吧,这牛皮吹得也太大了,有不敢接手,又来吹牛,皇上在气头上,恐要给这厮一点颜色看了。
果然,正德拍案怒道:“你说这些大话何用?有本事去剿灭贼兵再来说嘴。”
宋楠昂首静静道:“皇上,这是臣深思熟虑的得出的结论,臣和贼兵交过手,臣知道他们是几斤几两,臣可不是说大话的人。”
刘瑾阴测测的道:“那就证明给皇上看,身为臣子,既然有御敌之策,却不与皇上分忧,这可是不忠之行。”
宋楠冷笑道:“刘公公,用不着给我扣大帽子,我说能剿灭贼兵那是有先决条件的,只要皇上能答应我的几个要求,我即刻披挂上阵,不剿灭贼兵便提头来见。”
此言一出,群臣皆惊,正德精神一振,话语也变得柔和起来,问道:“你要朕答应什么?要官职还是田宅,你剿贼成功,朕会重重赏你,这些绝不是问题,那是你应得的。”
宋楠心头暗叹,正德实在太荒唐,若是为这些,自己又何必提了脑袋上战场去拼命,侍奉这样的皇上,宋楠深深的替自己感到悲哀。
“皇上,臣可不是为了个人的官职和私利,臣说的是别的事。”宋楠叹道。
“哦,对对对,朕误会你了,朕知道你从不在乎这些,然则你要提的是什么条件?”正德殊无诚意的问道,心中懊悔的却是不该当着群臣的面这么直白,会让宋楠难以下台,这等事该在御书房私下给他许诺才是。
宋楠不想再绕圈子下去,当下静静道:“皇上,条件之一便是,请皇上下旨废除什伍连坐之法条件之二便是请皇上废除新马政以及土地改革之法,条件之三,便是请皇上派官员去兵祸之地宣慰百姓,赈济罹造兵祸之难的百姓,赦免所有被迫从军的百姓之罪。只要皇上答应臣这三个条件,臣可立军令剿灭贼寇。”
文武百官一片哗然,宋楠提出的这三个条件竟然是要更改朝庭已经颁布的成例,赦免从贼之罪,其含义不言自明,宋楠这是隐晦的将此次民乱和朝廷颁布的马政,土地改革之策,什伍连坐之法等联系起来,犹言正是这些朝廷颁布的政策,导致了民乱难平。
而这三项措施恰恰全部是刘瑾推行的政策,废除这三项法令,则等于在当庭指责刘瑾误国,这是公开的裸的跟刘瑾的对抗。
众人伸脖子瞪眼咽着吐沫等待皇上和刘瑾的反应,一时间全体失声。
正德半天没反应过来,刘瑾则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冷声道:“岂有此理,身为臣子,报效朝廷乃是分内之事,你却来以此为挟提出这等无礼的条件,简直是大逆不道。”
宋楠冷笑道:“我正是为了能剿灭贼兵稳定社稷才提出这三个条件,若无此先决条件,恕我无能,贼兵我是剿灭不了的,皇上若一定要我去,我也只能力战殉国,以死尽忠罢了。”
刘瑾斥道:“笑话,你剿匪跟这朝廷的政策有何关系?新马政和土地变革之策乃是朝廷商定的大策,什伍连坐之法更是为了杜绝百姓从贼的威慑之法,你想废除三策,意欲何为?难道是想趁乱搅乱朝政不成?”
宋楠怒喝道:“闭嘴,你除了会扣大帽子,陷害他人还有别的本事没?新马政弊端凸显,大明各地怨声载道,对此你究竟知道多少?土地新法更是荒谬,非法兼并之地不但未能收缴,相反却变本加厉,百姓辛苦一年却债台高筑,你当百姓是傻子不会算这笔帐么?在此情形之下,民乱焉能不起?”
刘瑾怒喝道:“胡说,都是胡说。”
“是否是胡说,朝廷派员到下边暗查便知,我锦衣卫衙门得到的情报经过我认真的分析,才敢今日在此说出来。皇上,诸位大人,百姓虽纯良,但却不是羔羊,他们要的不多,只是食饱穿暖而已,当生无活路之时,民怨化成怒火是必然之事。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从贼?因为他们已无活路。而什伍连坐之法更是荒唐,大多数百姓本无从贼之心,这下子倒好,被此法逼着不得不从贼作乱,贼兵焉能不势力越来越大?此三策若不废除,贼兵必难以剿灭,即便这一次平息,祸根犹在,难保不会再有变乱。我斗胆说句大逆不道之言,此三策不废,国将无宁日。”
第三八五章 剿贼兵马大都督
第三八五章(谢阿松桑、孩子娘、moshaocong三位的月票。晚上还有一章。)
宋楠话语铿锵,如重锤敲钟响彻大殿,殿上众人均目瞪口呆,宋楠如此当庭指责朝廷政策的失误,这可是冒了极大的风险的,一个不好便被冠以诽谤朝政之罪,那边万难脱身了。
很多人对宋楠的的口若悬河很是不屑,见正德和刘瑾等人面色不善,均以为宋楠这次在劫难逃。也有人细细思索宋楠的话,认为宋楠言之有理,不过如此当庭不留情面的指出来实在欠妥,不由得暗暗替宋楠捏了一把汗。
正德阴沉着脸道:“宋楠,照你这么说,朝廷的政策便是一无是处了?你的意思是,朝廷的政策不当,导致百姓造反是么?”
刘瑾叫道:“皇上,莫信他的鬼话,他这是替乱贼开脱,这不是乱贼为自己辩解的‘官逼民反’这一套说辞么?他宋楠早知有这么多的弊端,又为何不早早提出来?任由事态不可收拾?奴婢看来,宋楠不过是马后炮而已,将暴民们的罪过归咎于朝廷,岂能容他在此胡说。”
宋楠斥道:“住口,数月之前你极力推行新马政和新土地之政,当时御史张顺、户部员外郎刘松涛等人都提出反对意见,其结果如何?张顺如今赋闲在家,刘松涛被贬往柳州辖内当了县令,还有其他几名官员,我便不一一列举了,你能跟我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么?”
刘瑾脸色涨红道:“你你什么意思?他们自身任上有过被革职贬谪,跟咱家有何关系?你莫不是血口喷人,以为是咱家因为他们反对颁布新政而打击报复不成?”
宋楠冷笑道:“我可没说,这是你说的。”
刘瑾暴跳如雷,噗通跪倒在正德面前道:“皇上替奴婢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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