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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作者:卫风-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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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潆潆细雨,清明时节雨纷纷,果然是这样。
好累,爬走……
夜枭低声说:“它们或许是受了惊吓也说不定。”
“受惊?”
“是。”夜枭说:“虽然说人们的事不关我们相干,但是城门失火难免殃及池鱼。”
杨丹吁了口气:“好,我知道了。”
“那麽我就不多耽误公子的时候了。公子若还有吩咐,只管唤我前来。”夜枭慢慢退开,随即展翅掠走。
看来,解铃仍须系铃人。
这个症结,多半还是在柳庄之内。
他主意拿的快,身形在暗夜中仿佛一片浮叶般轻飘,掠过院墙,又落回庄内。
庄里点著许多灯火,然而那一派凄凉气氛是无论如何也遮掩不去的。
杨丹似有所觉。
阴山令主,一代豪雄,却如此横死。
以前听爹爹说过笑话。当官的人死了老爹老娘老婆都无所谓,全是喜丧,车马盈门,吊客不绝。但是当官的自己万万不能死,一死就是树倒猢狲散,再也没盼头儿了。
这里冷冷清清,刚死过人的宅子里总有种压抑,也许是人心的的惶恐……
但是,的确没有鸟虫鸣叫之声。
一团沈沈的死寂,让人心生不详的预兆。
杨丹的身形与夜色仿佛合为一体,没有一点声息。
那间设了灵堂的厅外面有大树的浓荫,即使有人走到树下来,只怕也发现不了他。
厅堂的窗子敞著,烧纸的味道,伴著细微的纸灰从窗子里飞出来。
一并透出来的,还有人在低声说话。
“师兄,你有什麽打算?”
“我爹虽然收回阴山令,但是也只是对你一时生气,你写贴子的时候,为什麽不写你的身份了?你已经不认自己是他徒弟了吗?”
“不是。”
易钧的声音有些哑,可见这一天,对谁都是很难受的一件事。
风吹动树叶,有一片直飘起来,落在杨丹肩上。
他一动不动的侧耳倾听。
这庄子的确不太对劲。
可是究竟古怪在什麽地方,他又说不上来。
柳冰的声音传出来:“师兄……我知道你讨厌我……”
易钧口气疲倦:“没有的事。”
“那你把那些报信的贴子改过来吧。”
“都已经写好,不用改了。想必旁人也不会都注意这个。”
柳冰忽然提高声音:“你就是想与我撇清关系是不是?”
易钧的声音也高了一度:“师妹。”
柳冰住了嘴。
过了一会儿,又说:“那人走了?”
杨丹心里微微一动,柳冰又问了一次,易钧隔了半晌才说:“走了。”
柳冰呀了一声:“怎麽真走了……我不过是随口说说。”
易钧岔开她那明显的假意的话,直白的问:“师妹,雪盗究竟是不是被你杀了?”
杨丹心中一紧,连呼吸都停了,只听到柳冰说:“没有。”
易钧追问:“那他怎麽会无缘无故的不见了踪影?”
“我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柳冰发起火来:“你是我师兄吧?就总偏帮著外人!他不就是生的好,还有什麽?你是男子他也是男子,你还想什麽邪事不成!”
易钧怒喝:“师妹!”
屋里的声音又停了,寂静如针一样扎刺人的耳鼓,这种不自在的沈寂,令人觉得喘不上气。
“爹尸骨未寒,你就要欺负我吗……”柳冰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却软了,带著哭腔:“师兄,你究竟还是不是我师兄?咱小时候,你带我去抓鱼,逛集市,因为我和别的孩子打架……後来,有什麽事你都帮著让著我……师兄,你以前说过,等我们大了,你就娶我的。”
又是长久的沈默,然後杨丹听到易钧说:“好……”
柳冰反而愣了,声音呐呐的:“啊?”
“等师叔他们来了,我就禀明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们成亲。我会好好照顾你。师妹,师傅若是在天有灵,看到我们相依为命,好好过活,想来,他也会安心。”
柳冰的舌头打起绊来:“师兄……这……你,你心里不是喜欢那个杨丹的吗?”
易钧的声音很低,但是杨丹耳力特别的好,一个字也没听漏:
“我和他,是不可能有什麽了。师妹,我会好好对你的。”
他的声音象烧过的灰,没有一点力气和热度。
杨丹的手扶著树干,觉得心中微微发酸。
易钧的心意,他并非不明白,不理解。
可是,就象易钧说的。
他们是不可能的。
且不说他们身份有别,寿数相差的天高地远。
杨丹的那颗心,也早就放在了一个他不想再回去的地方。
他也没有什麽,可以给易钧的了。
“师妹,你先睡一会儿吧。”
“我,我不困。”柳冰反过来说:“我下午睡了,师兄,你歇歇去吧。明天若是来客人……还得你来招呼。”
“我不困。再说,这第一夜,是一定要守的。”
然後厅里又沈默下来。
杨丹可以斜斜的从窗口看到一点厅内的情形。白幔已经挂了起来,下午才赶著采买的棺椁陈在厅中,两个人守在灵前,低头头垂著肩,一副颓唐景象。
“对了,师兄,”柳冰忽然问:“阴山令呢?在你那里麽?”
易钧茫然的抬头:“没有啊,师傅带回之後,我没有见过。”
柳冰喃喃的说:“可是爹身边没有啊……是不是丢了?”她声音忽然高起来:“难道是被人偷了!肯定是那个杨丹对不对?”
易钧皱起眉来:“师妹,不要瞎说了。杨丹他不会做这种事情。”
“你又知道了?你替他担保?”柳冰站起身来:“你就护著他!你就一直护著他!你心里到底就装著他是不是?那你还娶我干什麽?你和他好去吧!”
翔24
更新时间: 04/17 2007
柳冰大步走到了门口,喊道:“来人,来人!”
喊了两声,并不见有仆人过来,她声音尖厉起来:“人呢?都死到哪裏去了!来人!”
“师妹,因为师傅的死因还没有查清楚,所以大半的人已经看管起来了,内院没剩什麼人。你要有事,明天一早再喊人吧。”
“看管什麼!我自家的奴才我信得过!倒是你!那个杨丹妖妖娆娆来历不明,要说我爹的死他者嫌疑最重的一个!你倒好,把他给放了,把我家的人看起来!你,你……”柳冰气得浑身发抖:“你和他是不是一夥儿的?你记恨我爹说要赶你出门,所以你和那个妖精……”
“啪”的一声响,在夜裏传出很远。
柳冰捂著脸愣住,易钧则是抬著手愣住。
两个人都是一脸震惊。
柳冰半天才反应过来,啊的一声大哭起来:“你,你打我……你打我,我爹都没打过我!你现在就和我动手!我爹还没入土呢!你,你,你滚,滚蛋!快滚出去!”
易钧一脸的无奈,手慢慢放下来,低声说:“师妹,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是我不对。不过,你也不要再胡猜乱想的了。师傅在世的时候不也说过你吗?你不小了,骄纵的性子也该改一改。师傅在时可以护庇你,包容你。可不是每个人都象师傅一样的。”
“是!我知道!连你都翻脸不认人,我还能指望别的人?”柳冰的声音拖著哭腔,一边哭一边数落:“我爹真是瞎了眼,为什麼收了你这白眼狼徒弟!你现在就可以打我了?你将来还有什麼不敢干。”
“师妹,是我错了。你不要哭,我以後再也不会这样。”易钧低声说。
柳冰呜呜咽咽的哭,一句话也不应。
“你回房去吧。你的婢女还都在,吃些东西,好好睡一觉,明天吊唁的人来了,你还得支持,那时候想睡也没有得睡了。”
柳冰一语不发,捂著脸便哭著跑走了。
易钧站在门廊下的灯影裏,脸庞异常憔悴。
杨丹在树影裏默默的看著。
失去了亲人的柳冰,还有易钧。
易钧对他师傅的感觉,有师徒间的尊敬,还有象父子一样的孺慕之情。
柳冰还可以哭,但易钧却不能。
杨丹挂念著雪盗,本来也想听一下便去寻找线索,但是看到易钧孤零零的身影站在灯影下的样子,不知道为什麼,身形象是定在了原处,一动,也不动。
易钧……他心中很难过吧?
比自己失去雪盗还要难过的多。
他不想再耽搁。柳铣是已经死了,没什麼悬念。
可是雪盗却还是下落不明的。
杨丹最後看了他一眼,身形悄无声息的移开,象一片落叶般轻盈,从月光照不到的地方,掠走了。
他跟在柳冰身後,连一点声音形迹都没有露出来。
柳冰抽抽噎噎的只顾向前跑,在月圆洞门处还险些绊一跤,扶著墙又哽咽了几声,掏出帕子来把脸擦了擦,擤鼻涕清嗓子,然後步子慢了下来,拖著脚向前走。
杨丹并不是完全相信了她下午所说的话。
但是,也找不到她的破绽。这样盯著,当然是个笨办法,但是,别的线索又一点都没有。
柳冰进了自己的小楼,婢女迎上来,小心翼翼的说:“小姐回来了?要不要洗把脸?饭菜还热著的。”
柳冰声音里有些懒洋洋的意味,说:“不吃了。打水来我洗脸。”
杨丹站在暗处,只觉得有些奇怪。
什麽地方,不对头。
但是,到底是何处有问题,却又说不上来。
柳冰……她一定有所隐瞒吧?
雪盗的事情,还有,她父亲的死。
易钧宅子的大火。
一天之中发生了这麽许多事情,好象是互相联系,可是仔细看的话又没有什麽有关系地方。
里面传来水声,淅淅沥沥的水珠落进铜盆的声音,柳冰想是正在洗脸。
“小姐,多少吃一点吧。”
柳冰的声音传出来:“好吧,端过来。”
婢女答应著,便出去到後面小厨房去传饭。有两个小丫头捧著托盘进去,杨丹心中焦燥,但除了这样等待,一时想不出什麽好办法。
虽然以前曾经听说过,灵界有种制穴方法可以叫人吐露真言,可是他只是听说,并没有亲眼见过是如何下手。
况且,那方法有效没效也不一定。
如果是用迷人心智的药物来逼问,一时间却也找不到好用的药。
他心事纷乱繁杂,过了一会儿,小丫头又收拾了碗碟出来。柳冰没吃多少,菜只动了两样,饭根本就没碰过。
一碟笋倒是吃去了许多,少了有一半去。
杨丹目力很好,虽然回廊下光不够亮,他也把这些细节看的很清楚。
“小姐早些歇息吧?”
那婢女说话始终有点战战兢兢的味道。
柳冰说:“好,把床铺了,你出去。我不想人待在院子里,我心烦会睡不著。你,还有其他人,都到後进杂院厢房去睡。”
那个婢女小声说:“可是,都走了的话,谁来服侍小姐呢?晚上要茶要水,要添被加香……”
“不必!”柳冰声音提起来:“你再给我顶嘴试试!”
真是坏透了的脾气。
杨丹从未见过如此不识好歹的女子。
而易钧还要与她成亲……
这样的日子,要过几十年?
怎麽捱下去?
那婢女不敢再多说,收拾了便退了出来。
杨丹心中叹气,只怕是找不到什麽珠丝马迹,眼看柳冰的影子映在窗上,已经除去了外衫,吹熄了烛火,里面悉簌轻响,已经上床卧下了。
可是,雪盗呢?
一直一直的没有踪影。
杨丹心中的焦虚浮浮沈沈,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下。
若是,若是雪盗有什麽三长两短……
倘若柳冰是骗他的,雪盗其实早已经被她所害……
那他非……
杨丹闭了一下眼。
那他也不会顾忌什麽,就是女人他也照杀。
忽然间,乌云遮住了明月,院落里一团漆黑。
杨丹敏锐的抬起眼来,只见一道银灰的影子,飘飘然掠过院墙,贴著回廊游移。
杨丹屏住了气息,只见那影子在窗上轻轻撩开一条缝,无声的溜了进去。
是鬼?是妖?还是游魂异士?
杨丹心中一紧,可是身体却没有动。
一瞬间犹豫起来。
他,要去看个端详麽?
然而却只是这麽片刻的犹疑,屋中却传来一声尖细的嘶鸣,仿佛是遇见了极痛极惊的事情。
而且这也绝不是人会发出的声音。
杨丹的动作要比他的心思早一步反应过来,身形一晃,门扇虽然紧闭,但门闩却在衣袖一拂之下断裂,门板被劲力鼓动,当即向内敞开。
屋里黑洞洞的,似乎弥漫著一股说不来的气味,有些甜涩,有些腥膻……仿佛是血味混了其他什麽异味,目力也大受影响,只能朦胧看到床前站了一人,身形模糊不清。
“柳姑娘?”
杨丹全神戒备,提声问了一句。
床前站的那人慢慢转过身来,杨丹一瞬间只看到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诡异非常的眼睛,瞳孔仿佛绽开的烟花,从针尖那样大的狭小空间爆出一团绿芒,刹那间涨开涨满了眼帘,刺得眼目生疼,肌肤上寒意凛凛,一股浸渗侵骨的阴气象一堵墙般压了过来。
杨丹身形一晃,意识仿佛被那绿光所摄,双腿一软,跌倒在地。
那人影慢慢移近,双目绿光敛去,杨丹咬了一下舌尖,借由痛楚而保持神智清醒,可是却无论如何看不清那人面目。
“别怕……”有些嘶压的声音:“我不会害你……”
意识逐渐模糊,可以感觉到那人的手慢慢摸上他的面颊,颈项,然後将他整个环抱起来。
眼前终於全是黑暗,杨丹陷入昏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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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似乎可以听到水声,一滴,又一滴。
他模模糊糊的想……是什麽地方?
水声依旧。
意识还在混沌之中,一瞬间杨丹想起幼年时光。在隐龙的那片美丽溪谷,满山坡都盛开著粉白的杜鹃和木彤,高大的杉树上挂著霜条,松柏郁郁。石罅中泉水滴答,一声,又一声……
今世何世?今夕何夕?
可是下一刻杨丹便彻底清醒。他记起自己看到了一束绿光,记起一个陌生诡异的声音,记起早晨的大火,柔碧的重伤,雪盗的失踪,柳冰的诡异。
杨丹眼开眼,入目一片有些茫然的紫色。
眨了两下眼睛,看清楚了身周是一片紫色的幕帷。水声从帘外传来,一声一声连续不断,又极为清晰。
杨丹慢慢坐起身来,看到自己是躺在一张宽大的床榻上,衣衫整齐,也没有什麽外伤,只是手脚酸软,一点气力也没有。勉强站起身来,已经气喘吁吁。
既然没有外伤,那要麽是异术,要麽是药物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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