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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成灰-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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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幕风的手一抖,几乎将听筒摔在地上。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喊道:“他有说去哪里吗?”
电话那边似乎颇为犹豫,许久才传来回话:“他只留话说……说他不是有耐心的人,请您想好了再去找他……哦,还有,是位非常漂亮的女士来接他的,我只知道这么多了……”
***
葛幕风离去之后,何飞并没有立刻开着保时捷离开,否则他也许能撞见林建国和一位陌生美女相携走出香格里拉的大堂,两人钻入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他在地下停车场里默默等了几十分钟,直到一辆再普通不过的帕萨特驶进来,这才鸣了一下喇叭,那辆车便慢慢停在保时捷的旁边。车内钻出个过于温文秀致的男孩子,满脸惶恐的望着他瞧——正是卓乐的秘书小辰。
“公司那边怎么样?”他问。
那人点点头:“总算都应付过来了……何董,抱歉,车堵得实在太厉害。”
何飞一笑,和那男孩子交换了车子,吩咐:“如果不忙,麻烦替我送去厂里修整一下……忙的话就算了,暂时不急。”
那男孩子连忙点头,犹豫再四,还是多了嘴:“何董,卓总问您什么时候回公司去……”
“事情办完我就会回去的——我一个人来往方便些。请替我转告,现在是关键时刻,大家都辛苦,拜托她了。”
“可是何董,您……”
“怎么?”
“您自己和卓总说……难道不好么?您打电话跟她说吧!”
何飞坐在帕萨特里,眼睛望着那一张脸涨得通红的男孩子,笑了:“如果她打电话给我,我自然会告诉她的——就是这样。”
***
那一天,大约下午两点半钟的时候,何飞来到夏小伊家门外。他按了门铃,然后在外面等了大约一分钟,又按了一次,依然不见回应。何飞的眉毛微微上挑,从兜中掏出一串钥匙,自己开了门。
谁知道小伊竟然在。她正像往常那样抱着靠垫盘膝坐在地板上,影碟机沙沙作响,电视中是不断闪烁的画面——英俊的男人走在灯火阑珊的街头,在路边的玻璃橱窗上映出了自己孤单的影子;然后他回过头来,马路的那一边,有个极艳的女子在对自己笑……
——是《ONZE》。
夏小伊回过头来,那张素白的脸与屏幕上女演员的脸相映生辉:“我知道是你,我也知道你有钥匙;所以我没有去开门。”
何飞笑笑,也不说什么,只是在她身边缓缓坐下。
夏小伊转过头来看着电视,身子却慢慢倾斜过来,将头轻轻倚在何飞肩头。何飞的脸上刹那间划过一道近乎惶恐的神色,终究是一动不动。
“……我还记得那天拍这场的时候,Steve一直在骂我,他说我实在是假的很……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才能‘真’了,那时候急得直想哭……那情景就像是发生在昨天,可谁知道一晃,已经过了那么久了……”
夏小伊缓缓说着,声音很低,宛如耳语;而何飞只是静静听她说话,并不回答。
“现在看,自己那时候演的真是差,也怪不得Steve总是生气……哎,我现在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找上我呢?”
“……他看人很准,”何飞终于开口,“我去的那一天,他对我说,Sicily是块宝,是他很挖到了这块宝,他一直很骄傲。”
“骗人,”夏小伊嘴边弯出一个微笑,“Steve从来都是叫我‘小伊’的,只有你总叫我的英文名字。”
“Sicily……这名字是他起的吧?”
“恩……他说过看见了我,就想起那部《西西里岛的美丽传说》……”
“他看人很准,是应该骄傲的。”
画面变换,屏幕上夏小伊的脸时而妖艳、时而促狭、时而有种特别的哀愁,在都市钢筋水泥的丛林中流转不定。
“呵……说起来,虽然我也不完全明白这部片子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卓乐说它是部烂片,我绝对不同意……因为我总是看的很入迷。”
“……这片子拍得很美。钱导有他想要讲述的东西,不管有没有完全表达出来,就已经是很美的了。”
“何飞?”夏小伊突然将身子挺直,离开了何飞的肩膀回头望向他,神情严肃之极,“Steve……你杀了他是吗?”
何飞一愣,紧接着便是哭笑不得;他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小伊的头顶:“你想什么呢,小丫头?怎么会啊!”
夏小伊长吁一口气,满脸如释重负的表情,她又慢慢靠回何飞身上,带着甜甜微笑:“那就好,”她说,“我真害怕你是一个杀人犯,那时候我该怎么办?”
何飞的心猛地一颤,似有什么东西如肥皂泡般慢慢鼓胀又骤然破开,只剩下一片怅然和荒凉。他伸出另一只手,悬在夏小伊肩膀上,却终究是没有落下去——只轻轻念:“傻丫头……”
“……我去的时候他已经病得很厉害了,精神却还好,还问我Sicily好不好?他看到我一点都不惊讶,仿佛猜到了我一定会去似的……然后,他就把《ONZE》交给了我……”
“……莉姐呢?莉姐在吗?”
“你是说陈莉莉吗?不,没有,她一直什么都不知道……钱导并不想告诉她吧……”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说过……我想给你一个惊喜的。”
“……骗子,”夏小伊长长长长叹了一口气,“大骗子。”
屏幕上,《ONZE》已到尾声。男主角丁十一费劲心机逃离作祟的“心魔”,将“她”引到高速路上,不惜自己受伤,终于将“心魔”撞得烟消云散;可当他被送进医院,却发现“心魔”穿着护士服站在床头,正对他笑——无论怎样的挣扎,终究是无能为力。
“……每次看到这里,我总觉得自己也是片中的主角,我也是被幻影追到无处容身的可怜人……所以我喜欢这个片子。”夏小伊低声呢喃。
“谁不是呢?”何飞回答。
小伊沉默,她明明有许多话想问、想说,却一点都不愿开口。此刻的光阴是多么静谧安详,就好像有无数闪闪发光的透明羽毛从天而降……不重要了,忽然一切都不再重要,只盼着这样一直到老,一直到死掉了才好。
——真相有什么用?真相从来只会伤害所有人,她宁愿要幸福的虚假。
“……后来……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吧?”何飞忽然问。
“后来?”夏小伊依然恍若梦中。
“这么快就忘了吗?早上我从机场回来,刚走到公司门口,就看到了那场好戏……”
“啊!你看到啦?那怎么会又和我撞在一起?”
“我怎么知道?我好好在路上开车,你猛得就压过红灯冲了过来……”
“……这么巧?”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这么巧……”
“呵呵……”
“呵呵……”
“……何飞?”
“恩?”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傻话。”
夏小伊缓缓闭上眼,深呼吸;努力积蓄气力。许久,忽然问道:
“……你爱我吗?”
她感觉到身旁那具躯体猛地紧绷,于是怀中那颗心也紧紧绷了起来。何飞的神色凝定不变,一双瞳孔却隐隐收缩,像是被极度的惊恐攫住似的。也许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夏小伊终于听见了他的回答:
“……是的,我爱你,”他说,也深深吸了一口气,“你有我曾经拥有、却最终失去的一切,我当然会爱你,毫无疑问。”
小伊的脑中瞬间空白一片——听到那三个字的时候,浑身的肌肤骤然发烫;可紧接着,那股热力便在空中打着旋儿,一圈一圈持续转下去……从至高的天堂一路落入尘埃,最终手足冰凉,胃里隐隐作痛。
何飞轻抚着她披散的头发,扶着她离开自己的身体,安稳坐好;声音像最柔软的羽毛那样轻:“Sicily,傻丫头,你该长大了;要不了几年,你就会飞得很高很高,也许都会把我给忘了……所以你不用说傻话。”
夏小伊缓缓抬起头来,泪水在眼眶里不住打转,却笑得灿烂无比;用最娇嗔不过的声音说:“何飞,你抱抱我好不好?你抱抱我……我就心甘情愿长大……”
***
那一天,何飞离开的时候,夏小伊叫住了他:
“何飞,我是你的灰姑娘,是不是?灰姑娘……就该什么都不要问、什么都不要想,只要听王子的话、一直乖乖的,就能得到幸福——是不是?”
何飞淡淡微笑,那笑容就像从天空雪白鸟儿展开的双翼之间飘落而下的金黄色阳光:
“……不是的,你是个公主——真正的公主。”他回答;言毕转身,出了房门。
夏小伊听见“哐”的一声响,听见他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忽然仰面朝天,径直躺倒在地板上。没有哭出声音,甚至不觉得悲伤,只是眼泪静静流淌,仅仅像是身体想要把某些多余的水分排空似的。
“……骗子,大骗子!”她一边默默流泪,一边低声嘟囔,“何飞……我们两个,真像是在演白烂言情戏——真是烂极了!”
光阴的碎片
何飞望着夏小伊的酒红色小虫子消失在蹒跚的车河之中,这才转过身钻入自己的限量版保时捷。虽不是什么主干通路,毕竟引发了不小的交通混乱,身后汽笛声、喝骂声隐约响成一片。何飞坐在那里,手握方向盘一踩油门,车子却毫无反应,正茫然间,忽然从旁边的位置伸过一只手来——褪色脱线的袖口,粗糙皲裂的十指,指间握着保时捷的启动钥匙。
何飞自嘲地笑了笑,接过钥匙,插入锁孔,点火。
“……竟没注意到钥匙不在?”身边那人说;口音厚重,有股泥土的味道,“难得见你如此心神不定。”
何飞轻抿双唇,似乎在笑,却没有回答。车子终于成功掉头,让出占用的车道,不温不火继续向前。
“要我打个电话料理一下?应该都被拍了吧。”那人提议。
“谢谢,不过是小事,我能处理。”何飞的嘴唇抿得更紧了些。
那人嘿嘿一笑,似乎放弃。长久的沉默笼罩,只有后视镜上挂着的一串小铃铛发出细碎响声。保时捷在高架桥上转过很大一个弯,脚下熙熙攘攘,车流如水。
“……很有意思的丫头,你教得不错。”那人忽然说。
何飞把着方向盘的手有瞬间的痉挛,终于回答:“林导,您别再调侃我了……”
林建国哈哈大笑:“被我说中了对吧,小何?你找的这个丫头很有意思,非常有意思。我一开始还不觉得——其实我一开始并不喜欢她。她过分显眼了,过分漂亮;什么东西都有个“度”,超出限度就会变得不自然。她还没办法控制自己,就像只蠢孔雀,一直乍着那身五颜六色的毛;好看是好看,可是在镜头前,观众除了她的长相,什么都看不到——我的电影里可不需要纯粹的花瓶。说实话,我一直在奇怪你为什么会选上她……”
何飞静静听他讲完,才淡淡反驳道:“不是这样的,林导,Sicily很有才能。我上个月寄给您的片子,您有看吧?那是真正的‘她’,看了就该明白的……”
林建国的笑声戛然而止,微微眯起双眼,满脸的沟壑触目惊心:“我看了,但那并不是演技,只不过说明在现实生活中,她就是那种飘忽不定的女人罢了……看看她演的女医生——真是个笑话!”
何飞再次沉默,许久之后才开了口,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缓慢和谨慎:“人一旦真正决定什么,就会发生改变的,一定会。那是Sicily的第一部作品,四年了,而她一直在变好,从来不曾放弃——即使……即使她没有天赋也罢,天赋的才能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叫自己活下去、叫自己不断变好的能力……她有这份能力,她一定能走到最后,这就够了——这也是您教我的,林导,不是么?”
“——你也有这份能力的,何飞!”林建国猛地截断他的话,语气中那股削薄的冷风不翼而飞,生生激越,铿锵似铁,“可是你努力到‘最后’了么?”
“……我没有,不过Sicily一定会的!”信号灯变换,何飞踩下煞车,回望身边,直视着林建国的脸,“至少我年轻的时候,绝不敢吊在车门上竖中指;我可没那个胆色。”
林建国一愕,随即大笑起来,意兴盎然:“没错没错,今天我的确看到了好戏!她是比你有魄力,她更像小越……根本就是个野丫头!是了……怨不得我总觉得熟悉……不是长相,而是感觉,真的像小越,简直一摸一样了。这就是你的目的?何飞?你想要死掉的小越再次活过来?”
“不,小越是小越,Sicily是Sicily,不一样。”
信号灯再次变化,车子启动,何飞说。这一次,他的目光直视前方,毫不动摇。
“……你真的不打算再演戏了么?你的‘界限’不该在这里。你若看上了哪个角色,只要说一声,我全都留给你,怎么样?”
何飞的唇边终于漾出一线微笑:“谢谢,林导。不过我不会再演戏了,多年前我就说过,我其实并不适合。”
“这话,我真想让小越听听。”林建国终于气恼。
“我早就告诉过她,她明白的,”何飞毫不动容,“当年……在西班牙向她求婚的那天晚上,我就是这么对她说的——她最明白我。”
***
林建国终究一无所获——何飞将他送到香格里拉酒店门前,欠身致意、微笑道别,然后便开着那部带有明显擦痕的保时捷跑车绝尘而去。林大导演望着那点逐渐远去的蓝色,只在忽然袭来的往事中氤氲了片刻,便抖抖肩,像掸去衣上灰点儿似的,将过去的影子拂落在地——随即抬起脚,毫不留情地踩了上去。
往事已矣,过去了便过去了。困锁于“过去”之中的人统统都是呆子,对此他敬谢不敏。
林建国很了解何飞,他们之间有着无法剪断的关联。毕竟十多年前,正是他在一条狭窄而倾斜的街巷里,遇见了那个挨家挨户送报纸的小小少年——不过是个再安静不过的孩子,温润的眼幽幽望着你,有种特别的孤独气息;那一带的报童不只他一个,也不是他叫得最大声,可他的生意总是最好的。
那时候林建国不名一文,甚至连三餐都无以为继,他虽也算是科班出身,却毕竟与名校名师带出来的天之骄子们判若云泥。挣扎十年,早就被潦倒光阴磨灭了雄心壮志。可就是在那一天,在隔着初春薄薄雨丝见到何飞的那一天,他突然觉得上帝在向他微笑了,电影之神自空中徐徐飘落;刹那间空气澄净,宛若透明。
细雨、窄巷、卖报的苍白少年交叠成那样完美的画面,幽静而冰凉,就像是他充满了失败以及寂寥的前半生似的。
“……再试一次吧,最后一次,”努力抑制狂跳的心,林建国对自己说,“假如那个孩子肯相信我,我就再试最后一次;如果……如果依然失败的话,这辈子就彻底放弃电影好了。”
——那一次他成功了;他成功地与自己的“过去”彻底一刀两断!
林大导演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进了酒店的门。香格里拉的大堂侍应极有“职业素养”,第一眼便捕捉到来人那身“过于简朴”的衣装,脸上立时条件反射,转出种特别的不屑和戒备来。可待看清了那人的长相,不屑和戒备还未及消失无踪,极度的诚惶诚恐便骤然涌现——也许是太多自相矛盾的表情交织在一起,最终成为某种难以描摹的空白,整个人立在原地,呆若木鸡。
林建国只在心里冷笑了一下,便毫不留情地与那人擦肩而过。是啊,如今他已功成名就;那张仿佛龟裂的黄土地一般的面容不再是土老冒儿的象征,早成了醒目的公众标识。
——我们卑贱的过去和荣耀的现在始终站在镜子两边互相对视,就像是这侍应生脸上正在上演的滑稽戏……何飞……“过去”不过是“过去”罢了,你还想那么多做什么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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