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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城花渡-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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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手提着两个小桶,另一只夹着用两把刷子轮流作业,快速地打扮着死者。在他们的眼里和手里,遗体只不过是特殊的“产品”,化妆是他们作业的一道工序。
“搬运”工人将遗体拖进火炉房,李秋燕忽然歇斯底里地大叫着拉着妈妈的手不放,众人乱着一团,随行的医生快速地给她注射了镇定剂,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将李秋燕抬到一辆面包车上。
殡仪馆的高高烟囱里先是一屡屡细细黑烟随风飘散,接着一丝丝的白色的烟雾游入蓝天……这烟囱是风城最高的建筑,它的高度最接近蓝天,在风城,只要提及“高烟囱”,风城人都知道那是美个人必去的所在,只不过早晚的事情。
李秋玲已经哭不出眼泪了,只是抓着妈妈留下的那块手表抽泣着。工人将骨殖骨灰一股脑儿倒出来,用一把铁铲使劲地拍碎,几分钟功夫骨灰就凉了,工人将骨灰装在两个红布袋子里。
殡仪馆里随处可见白色的孝服,黑色的挽联,晃动的麻布帽子,焚烧着的纸钱、纸扎家具、轿马……
人啊,到了医院里才知道病人多,到了火葬场才知道天天有许多人要死去,无论你是谁总有一天在这里变成灰烬。一个人多去几次火葬场或者墓场,烦躁的心情会变得平和,膨胀的欲望会变得平常……
李秋玲捧回来二个骨灰盒,无处放置,只好将她爸妈的骨灰盒和其他几个遇难者的暂存在三清寺里。罗大师念着经接下来,说:“人之生灭,如水一滴,沤生沤灭,复归于水。”
李秋玲不懂禅语,懂得的是悲伤。
李秋燕被送到医院,医院方面说,她的外伤虽然处理过,防止感染需要在观察治疗。李秋燕婶婶、李秋玲陪着李秋燕住院。几天后,李秋燕外伤基本痊愈了,大脑方面的疾病需要到其他医院治疗。刚刚进入夏天病人多起来,医院床位紧张,她必须出院。
姐妹俩无家可归,舅舅只好将姐妹俩带到自己家里。
刘秀红堆出满脸的笑容,拉着刘正洵进了里间:“正洵,这姐妹俩怪可怜的,可惜我们家雨淇还小,你妈妈也这么大年纪了,谁来照顾啊?”
刘正洵压低声音说:“秀红啊,为难你了。村部在研究呢,要特别照顾她们家,她们家是重灾户。”
刘秀红哼了一声,板着脸说:“她伯伯、叔叔不管,你多大能耐啊?我不是责怪你不和我商量就把她们带回来,我是怕照顾不好她们,到时候左邻右居的要说我林秀红不是个东西!”
刘正洵说:“你是个东西,噢,你不是个……你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两个孩子蛮勤快的,这个就不要太多的担心了。李荣贵、李荣华家房子都倒塌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刘秀红瞪眼睛:“不要给我戴花帽子!你这样说,就是我不明事理了?怪我不好啊?”
刘正洵摆摆手:“你好!你好,不怪你,暂时的暂时的!”
刘秀红说:“暂时的啊!你说暂时的,这话是你说的啊!不要忘记了——”
刘正洵捂着她的嘴,不想让她再唧唧歪歪的。
李秋燕、李秋玲、刘雨淇睡在一张床上,小猫懒洋洋地趴在她们身边。表姐妹正说着话,刘秀红撩开蚊帐将刘雨淇抱下床,刘雨淇蹬着脚赖着不想走,林秀红打了她一巴掌:“淇淇,不听话把你卖掉!什么都不会做,还给我添乱!”
堂屋里闭目养神的韩忆清听到这番话,摇摇了芭蕉扇,故意咳嗽一声,不紧不慢地说:“要卖就去卖,用不着大呼小叫的!孩子不懂事,大人就不要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韩忆清六十多岁,不胖不瘦的样子很是精神,慈眉善目的,四方脸,双下巴颌。
林秀红鼻子里哼了一下不再说话。
猫咪好像已经睡着了,姐姐已经睡着了,李秋玲抚摸着妈妈留给姐妹俩的手表,望着窗外的月亮想着爸妈。死神在最美月夜里光临,把最美的东西带走了。对于一个心清如水的小姑娘来说,噩梦般回忆将打碎她此后的夜,最香甜的巧克力也赶不走一夜又一夜的惊魂。当她回忆那一刻姐姐用温暖的血保护着自己的时候,李秋玲的心在颤抖。爸爸妈妈走了,韩老师走了,带着她的内疚和温情走了,她一次一次地对着暗夜说:“爸爸、妈妈,韩老师,你们在天堂快乐吗?”
2
陈家辉家就在刘正洵家后面,院门朝东。正屋三间五架梁,鸽子窠的墙大瓦屋顶小瓦屋脊,杉木桁条五寸墙的隔间墙。西边是两间厨房,三架梁,进屋要低头,一塘老式锅灶占了半间屋,里间井井有条地放在粮食、钉耙、手拉犁、杨木扁担、粪桶……爷爷蹬着一辆三轮车跑的跑西地收荒货。陈家辉的爸爸陈保良是个乡村医生,整天忙着工资不高。妈妈孙阿珍是个种田好手,陈家的庄稼总比人家的产量高。无奈只有两亩沙田几分菜地,家底薄收入不多,陈家辉前几年上学花费不少,这次风灾房子虽然有些破损,还能将就着住,翻建厨房的事情暂时也撂在一边了。
陈家辉从昨天看到李秋燕到她舅舅家,一直魂不守舍。他想象着:李秋燕吃饭很香,睡觉很甜,一觉醒来,她失忆症好了,居然还记得是陈家辉、孔令锋救了她,她微笑,露出整齐得像春玉米一般的牙齿。
陈家辉想着,开心地笑着,自己对自己说:她的病一定会好的!她会去市一中继续上学,明年会实现她的小时候梦想——到大城市里上大学。
陈家辉家一早起来就问陈保良:“爸爸,失忆症会好吗?”陈保良说:“我是个赤脚医生出生,哪知道这么多?我只晓得,这是一种少见精神方面的病。”陈家辉问:“会不会影响她上学?”
“说不定,很多事情说不定的!”陈保良背着药箱去村里听候差使。
“会不会无来由地发疯大人啊?”孙阿珍在院子里扫地。
“你问我。我问哪个?”陈保良走到门外。
陈家辉想了想推着自行车出了门,他朝刘正洵家院子瞄了几下,看到李秋李秋玲在给刘雨淇洗头,林秀红在银杏树下洗衣服,林秀红听到动静抬起头瞪着陈家辉:“小辉啊,你看什么看啊?难道我家在演戏啊?”李秋燕刚想和陈家辉说话,陈家辉已经跨上自行车直奔渡口去了。
陈家辉一趟凤城图书馆。
这次倒塌的大多是泥灰墙的房子,风灾中的死人大多是被楼板砸死的。孔令锋家虽然靠近风灾带子却安然无恙,现浇的楼层稳稳当当地矗立在渡船口东边。孔令锋家是三间楼房,两间平房,风灾中只是屋面掉了些瓦片,已经请刘正洵修好了。
爸爸孔祥清跑船还没有回来,从长江口运一趟水沙至少需要十天半月的,倘若遇到海事方面的巡查就会延长时日。妈妈沈兰娣从灶门口站起来麻利地掀开锅盖,厨房里雾气蒸腾,她用铜勺舀了一点汤尝了尝,一本正经地说:“嗯,还差一点火候。小锋啊,你听妈妈的话,小燕的事情你也知道了,以前两家说过,你们两个孩子的事情,那是玩笑话当不得真的,我们这种家庭不会娶一个神经病回来。”
孔令锋把从冰箱里拿出二支雪糕:“妈妈,吃支雪糕吧。我和李秋燕没有什么,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沈兰娣盖上锅盖回到灶门口弯腰加了一点豆萁,用火剪把中间拨空,火苗舔着锅底。沈兰娣转过头来看着儿子:“真的没什么就好,我听说你和陈家辉救她的时候都你不要命了,我担心你鬼迷心窍。”
孔令锋说:“那种情况,换了你也会挺身而出的!”孔令锋没有鬼迷心窍,这几天他满脑子里都是李秋燕:她的笑脸,她的声音,她的病情,她的未来。他想,假如有一天他和李秋燕能在一起的话,那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可惜现在……孔令锋就不愿意再想下去。
沈兰娣说:“街上小姨给你介绍了一个女孩子,过几天去小姨家。听你小姨说人家是开大店铺的,和我们家也算是门当户对。”
农村妇女不懂得哲学,但是很现实,她知道怎样转移儿子的视线和心思。
沈兰娣拿出几张相片递给孔令锋:“你自己和小姨联系一下,人家姑娘人长得不错,家里也有钱,还有,她家有个超生的二代,是个儿子。以后谈成了结婚不用两头跑的。”
孔令锋说:“妈妈,你也想得太远了。要不要算一下,她会不会给你生个孙子啊?”
沈兰娣说:“说正经的,你小姨找人算过,这女孩子天生旺夫相。小锋啊,我是说正儿八经的事情,不要稀里糊涂的。”
孔令锋哭笑不得:“旺夫相?不懂。妈妈啊,伟大的小姨的,我彻底服了你们!”
沈兰娣说:“好好看看相片,满意了就给小姨打了个电话!”
相片上的女孩子二十一二岁,圆圆的脸,眉清目秀,唇红厚正,人中明晰,下巴圆润。胖瘦恰到好处,线条显得含蓄而大方。用孔令锋、陈家辉、黄庆标、张小渔的打分标准,估计这姑娘长相平均分在80分以上,90分以下。
3
中午的时候,陈家辉夹着几本书忧心忡忡地回到家,埋头看起来。陈保良回来了吃饭的时候说,李秋燕的诊断书已经到了村里卫生室,她得的是暂时性失忆症。陈家辉赶忙丢下饭碗,找到了相关资料:“暂时性失忆是由于大脑受到外界的剧烈碰撞,造成脑积血,血块压住部分记忆神经导致失忆。等到手术后放出血后,就会恢复记忆。”
那天医生说,动手术需要10万元左右,陈家辉叹了一口气:哪有这么多钱?
陈家辉继续查找着,“患者主要是失去‘过去的记忆’,特别是创伤性的生活事件。恢复很难,最好能将她带到经常去的地方,以前熟悉的环境,多看看以前的生活学习用品有助于恢复。”
李秋燕喜欢什么呢?哪些事物能找回她的记忆?
陈家辉从水缸里捞出几条鲫鱼用塑料袋装好,硬着头皮来到刘正洵家。林秀红瞟了他一眼,陈家辉大声说:“婶婶,妈妈叫我送几条鱼给你们家,我们家吃不了。”林秀红接过塑料袋:“小辉啊,你又送东西来,叫我不好意思!”刘雨涵拉着李秋玲跑出来:“哥哥,什么鱼啊,上次送的还有呢!”刘秀红轻轻地拍了一下女儿:“瞎说,你姐来了,哪会有吃不了的。”
“阿辉哥,找姐姐啊?她刚刚吃了安定片,睡了!”李秋玲说话轻轻的声音甜甜的,柔美的长发松散的用一根橡皮筋随随便便扎起来,斜斜地歪在一边。
“安定片?那东西不能多吃吧!”陈家辉说。
林秀红说:“站着说话不腰疼,不吃安定片,我这上有老下有小的,你来看着她啊?你看,玲玲昨天夜里都没有睡好呢,玲玲也看不住她!”
陈家辉不敢得罪林秀红:“婶婶,你说得对。噢,我来找玲玲的。”
李秋玲指着自己的鼻子有些吃惊:“阿辉哥哥,你找我啊!”
“嗯,我想知道,你姐姐喜欢什么,她平常最喜欢什么?”
李秋玲有点莫名其妙,茫然地望着陈家辉:“阿辉哥,怎么忽然间问起这些来了?”
陈家辉费了好大的劲才讲明白,他想通过一些简单方法尝试帮助李秋燕恢复记忆。
李秋玲说:“我姐姐爱看书,爱听张学友的歌,喜欢看桃花,喜欢吃鱼,那种白条鱼,还有青菜……还有照片……”陈家辉让李秋玲拿出纸和笔记下来,李秋玲说:“笔和本子都在家里……还有我的发卡……”说着眼圈就发红了。
陈家辉立即回家拿了一把铁锹来到桃花甸。
这几天大批的外村人来到桃花渡参加清除断瓦残砖,全镇没有受灾的村庄每家出一劳力,每村帮助一个受灾组,每组帮助一户受灾户,自带干粮无偿为灾区服务。本村没有受灾的每家出一个劳力协助“家园重建”。桃花垛废墟上一片繁忙,农民们先把废墟上的断折的房梁散落的椽子,破裂的家具搬出来堆好,推倒摇摇欲坠的墙、门楼,把一块一块的砖头上的泥灰砂浆削去,整齐地在空地上码好,留着灾民建新房的时候用,再用肩挑手搬将瓦砾碎砖清理到野沟里。
树木大多倒伏下来,烈日热浪下的农民没有阴凉处可以休息,就这样毫无遮挡地被太阳爆晒着。也有戴着草帽的,热气罩在脸庞周围反而更闷热,也许是瘌痢头的妇女,将毛巾在后脑勺处打个结,勉强遮一点点阳光。有几个男的赤膊上阵,他们在脖子上挂一条毛巾,擦一下汗,毛巾湿了,一会儿再擦汗的时候毛巾已经干了。
4
农历七月的阳光就像是一根根绣花针,一个劲儿地往你皮肤里钻。孔令锋好不容易闷了一冬一春,这几天代替他爸爸在桃花垛废墟上忙着,阳光下晒上着,本来还算白皙的脸庞变得焦黄焦黑的,汗水渗进细细的裂纹钻心的疼。李秋燕家的厨房、院子已经清理完毕,孔令锋和十多个外村农民一起清理正屋。
孔令锋看到陈家辉匆匆的赶来,问:“你来了,李秋燕的情况怎么样?”陈家辉挖着断砖碎瓦:“还好,这几天在他舅舅家,保守治疗,不开刀。你有没有找到相框,李秋燕家的那个相框。还有,李秋玲的发卡!你有没有看到?”
孔令锋说:“发卡?没有事找事做!一个发卡有必要这样费事劳神的?”
“那个小丫头说她期末总分进入了全年级前三,妈妈奖励给她的,那个小丫头哭了,找,找找看,一定能找到的,上面有几朵小小的桃花。”陈家辉猜想,发卡或许是她对妈妈爸爸的一点念想,君子成人之美,要细心地找到发卡免得小丫头伤心。
两个男人在烈日下翻找着,断砖碎瓦犬牙交错着,铁锹很难铲进去,牵扯在一起的杂物相互交错着压着,用手很难抽出来。他们和外村的农民一起一点一点地清理着。
在压坏的床头柜旁边找到了相框,陈家辉小心翼翼地把相片拿出来,雨水浸泡过的相片模糊不清,陈家辉和李秋燕初中毕业集体合影上,几滴殷红的血迹已经干枯了。照片上周素萍、黄庆标、孔令锋、李秋燕、顾尹军、韩平、梁雯雯、王晓军、陈家辉……有点装模作样的笑着,有的神情庄重地正襟危坐,有的开小差眼睛瞟着别班的女生……陈家辉看着照片仿佛回到了那个夏天下午。
陈家辉翻开支离破碎的床头柜,里面挤满了磁带书本,那英、张也、毛宁、张信哲、张学友的都有,几本琼瑶、金庸的小说书、《暑假作业》,在角落里找到了那只桃花发卡。陈家辉又翻找了许久,将李秋燕、李秋玲的保存尚好的文具、书籍整理出来用塑料袋子装好。
韩平就住在李秋燕家的前面,剩下一片废墟。现在,在两家之间的菜园里搭建着三座简易帐篷。
帐篷里热得像蒸笼,韩平妈妈在帐篷里熬粥,一大锅一大锅地熬。韩平妈妈早早地炒好咸菜,凉好稀粥的用铁皮桶挑着送到工地,臂膀上黑色的挽带在夏阳下格外醒目。
“谢谢,谢谢!”喝到粥的农民连声谢着,有认识韩平妈妈的:“你去歇歇吧,韩师娘,我们带茶了。”说是茶,其实是用孙子孙女喝过的雪碧饮料空瓶子,满满地装上水,这就是农民们外出做工解渴的茶了。
“不碍事的,反正我闲着。”韩师娘一边给众人分粥一边说,“你们在做活计,我们闲着不自在。”
有个人小声说:“听说韩老师为了救邻居小姑娘,墙倒塌了,自己压在墙下死了,听说下半年就要转正了……好人啊!”
“不简单,韩师娘不简单,还为我们送茶送粥的!”
“唉,好人不长久啊!”
韩师娘眼睛满是里泪水,她转过头装着没有听见,平静地走进帐篷里洗好碗筷大铝锅,又加了一块蜂窝煤,烧好几桶开水,泡上炒好的大麦晾着,用一块干净的纱布盖着。


第四章 把她捆起来

题字:菱叶挨挨挤挤聚在河边,不知是谁家的小媳妇坐着一个椭圆形的大木桶,腰间一段白肉坦裸着,缓缓地穿行在菱叶之中,不时地采摘老菱。桃林里传出悠长的蝉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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