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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6小毛驴与我 作者:西班牙 希梅内斯-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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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 魔鬼
  有只驴子忽然出现在镇边的围墙附近,踏著孤独沈重的步伐,尘土飞扬中看起来倍加污黑。没多久孩子们气吁吁街出来,一手提著遮不住黑肚皮的破裤子,一乎用架葡萄的枝条和石块丢它。
  它又大又老又黑,骨头凸得像长老一样,光秃秃的皮肤,彷佛处处都会撑破。它露出一嘴大豆般的黄牙,停下来朝天空尖声嘶喊。声量与它的老朽并不相称,迷路的驴子吗?你不认识它吗,普儿?你想它要的是什么呢?
  脚步凌乱,走走停停,是从谁家跑出来的?
  普儿一看见它,双耳直竖如角,耳尖相碰,然後只竖一只,另一只放下:它走向我,想躲追水沟里又想逃开。
  黑驴子紧紧靠向普儿,擦身而过,扯它的鞍架,闻闻它,朝修道院的围墙嘶鸣,最後沿著墙跑去。
  大热天里,这一刻令人不寒而栗——害怕的不知道是我还是普儿——一切都颠倒错乱,彷佛原本在黑布前低矮的阴影,忽然罩住小巷转弯处耀眼的孤独,刹时一片死寂,令人窒息。远方的事物一点一滴将我们带回现实。街道另一端的鱼市广场传来永不重复的喧闹声:鱼贩刚从海边回来,正在叫卖他们的鱼:比目鱼、鲻鱼、鲤鱼、鲱鱼、和小龙虾:教堂钟声响起,宣告晨祷的时间到了:磨刀石霍霍作响。
  普儿不时看看我,依旧发抖,怕得莫名其妙,我俩悄然相对。
  “普儿,我想那不是真的驴子。”
  普儿又默默发抖,全身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恐惧地向水沟投出阴沈、忧郁的一瞥。

'第34节' 自由
  我的眼神在路边花采之间漫游,潮湿绿地上突然有只亮丽的小鸟,不停拍动多彩的翅膀,却飞不走,一时吸引了视线。我们慢慢走近,我在前,普儿在後。邻近的树荫下有个饮水池,一群狡猾的男孩在那里设下捕鸟的网子。
  悲伤的小媒鸟,拼命鼓动翅膀往上街,不知情地呼叫天空里的弟兄。
  早晨明朗而洁净,蓝得通透。附近松树林传来一片喜悦轻快的鸟鸣,温柔的金色海风吹绉整片树梢,风中的歌声时近时远却留连不去。可怜、纯真的演唱会,邪恶的心灵竟然紧邻在旁!
  我骑上普儿,夹紧双腿催促它快步跑上松林。一到浓荫遮成的圆盖下,我鼓掌、高歌、叫喊。普儿感染了我的狂热,也粗声狂鸣不已。回声激荡,尖锐而宏亮,宛如响自一口大井底下。小鸟唱著歇飞到另一座松林里去。
  正当愤怒的孩童在远处咒骂,普儿用它毛茸茸的大头猛推我的胸口表示感谢,推得我发疼。

'第35节' 恋人
  清爽的海风吹上红土坡,吹到山顶的草原,在娇嫩的白花问笑成一片,接著又吹到未清扫的松林下,在枯枝间嬉戏,使蓝色、玫瑰色、金色的晶莹蛛网随风摇摆。整个下午都吹著海风。太阳与清风轻轻柔柔抚慰心灵!
  普儿高兴、轻快、心甘情愿驮著我,好像我没有重量似的。我们登上山坡有如走下坡路轻快。极远处有座松林,望去彷佛海中孤岛,岛中有条颜色糊模的丝带闪闪颤动。
  山脚下绿色草原上,驴群在灌木丛间跳来跳去。
  春天似的悸动漂浮在峡谷上空。普儿忽然竖起双耳,将高举的鼻孔张得眼睛般大,露出黄豆似的大牙齿。它深饮四面的风,必定是有什么奇妙、深沈的气味直入心房。
  没错。就在另一座山丘上,蔚蓝的天空衬著一头秀气的灰毛驴,那就是它的恋人。两声嘶鸣,悠长而嘹亮,震碎这灿烂的时辰,然後像一双瀑布流泻下来。
  我必须抑制可怜的普儿这种温存的本能。美丽的甜心眼看著它走过田野,心中和它一样哀伤,这一幕幕情景全映在普儿乌溜溜的大眼睛里。徒然而神秘的呼唤凄厉地回响,直透雏菊丛!
  普儿跑得心不甘情不愿,一直想回头转,细碎的快蹄声声都在抗议:
  “这不公平,这不公平,这不公平”

'第36节' 三个老妇人
  “来河堤上头吧,普儿。来吧,让这些可怜的老太太过去。”
  她们大概来自海边,要不就是山上。瞧!一个是瞎子,另外两个牵著她的手臂带路。大概是要上医院,或去找路易士先生,就是那位医生。你瞧她们走路慢吞吞的,两个明眼的一举一动都战战兢兢!彷佛三个人怕的就是死神。
  你看得出来吗,普儿?她们伸出手臂做可笑的动作,好像要推开空气,躲避想像中的危险,再细小的花枝也不敢碰触。
  小于当心点儿,别跌下去了!你听听,她们嘴里的语言多粗俗。是吉普赛人。看看她们的花衣服,饰有圆点和荷叶边。你看到没?年纪都一大把了,没披围巾,高大柔软的身躯依然挺直。黝黑,汗臭、肮脏,迷失在中午的阳光和尘土里,些许粗俗的美依旧残存,有如乾枯、粗糙的回忆。
  普儿,瞧她们三个。以无比的信心在晚年燃起生机,今年春天又使得黄蓟花开在火热太阳蓬勃的生气里,也沁透了她们的生命。

'第37节' 小拉车
  雨水使大溪涨到葡萄园那里,我们在溪边碰到一辆满载野草和柑橘的旧驴车陷在泥坑里,动弹不得。有个肮脏褴褛的小女孩,伏在轮上哭泣,用尽幼小膛腔里所有的力气帮驴子推车,那只驴子比普儿更小,?天啊,也瘦多了。
  小女孩垂泪驱使驴子,驴子顶著风使尽吃奶的力气,却一点用处也没有。她和许多勇敢的小孩一样白费工夫,就像夏日疲倦的微风,晕倒在花丛之间。
  我拍拍普儿,将它好好套在驴车上,在那只可怜的小驴子前面。然後以温柔口令命它前进,普儿一拉,把拉车和驴子都救出泥坑,拖到堤上。
  小女孩泪泥纵横的脏脸上绽出开怀的笑容!就像夕阳起先如破碎的黄水晶散落雨云之中,忽然间燃起了黎明的光辉含泪的欢欣里,她送给我两颗精选的蜜橘。我感激地接了过来,一颗递给那头瘦弱的小驴子,作为甜蜜的安慰,为一颗给普儿,算是金色的奖品。

'第38节' 面包
  普儿,我是不是跟你说过,莫格尔的灵魂是酒?其实面包才是。莫格尔就像一条小麦面包,里头雪白像软软的面包心,外头金黄——噢!黄褐色的太阳——像松软的面包皮。
  正午时太阳晒得最热,镇上开始弥漫松树和热面包浓烈的香气。整个小镇张开了嘴。小镇就像一张大嘴,正在吃一条大面包。面包真是无所不在:是橄榄油、冷蕃茄汤,乳酪和葡萄的好搭档,面包皮酥脆的滋味还可以配葡萄酒、肉汤、火腿,甚至本身就是美食。不用搭配也可以,像希望一样,或者掺点幻觉。
  送面包的人骑著马在每家半掩的门前停下来,拍手喊道:  “送面包的!”挂在裸露手臂上的篮子里,你听得到四分之一磅面包掉落在小面包上,或大块面包撞到卷花面包所发出的柔和、清晰的声音
  就在此刻,穷人家的孩子有的拉门钤?有的敲大门,对屋里的人久久哀求:“施舍点儿面包吧!”

'第39节' 可洛那的松树
  不论在哪儿歇脚,普儿,我都觉得身在可洛那的那棵松树下。不管到了什么地方——无论是城市、情爱、荣耀——都觉得到达了蓝天白云下那一大片的翠绿和茂密。就像海外有暴风雨时,灯塔引导莫格尔的水手一样,可洛那松树是屹立在我汹涌梦境中的灯塔,浑圆而清晰,我落魄时高耸的避难所,位在崎岖的红土坡顶,前往圣路加的乞丐都走这里。
  每当我缅怀此松,我得到的力量何其大!只有它没有因为我成长而不再变大,只有它竟似乎能与日俱增。那年人们砍掉被飓风摧损的树枝,我好像也被挖走一块肉,有时候我横遭痛楚,可洛那的松树好像也感受到同样痛苦。
  “伟大”一词适用於它,就像适用於海、天,吾心。几个世纪以来,各种族群种族的过客在松荫下歇息,仰望浮云有如身在大海上、在天空下、在我心的怀念之中。有时思绪悠游,不羁的心象任意浮现,有时心思虽有明确的对象,别的心事却如重像出现,可洛那的松树在奇异而永恒的情境中脱去本相,在我浮荡的心境里,看来身形无比硕大,树声飒飒召唤我回到树下的宁静里安息,有如我生命旅程真正的永恒目的地。
  注:可洛那之原文“la Corona”有“皇冠”的意思。

'第40节' 达尔朋
  达尔朋是普儿的医生,他像花公十一样庞大,如西瓜一般红润。体重重达三百磅。年纪自称是花甲之年。
  他说起话来好像缺了琴键的旧钢琴;有时嘴里吐出的不是字,只是一团空气。一边咕哝一边还摇头晃脑、舞动双手、前後摇晃、清清喉咙、往手帕咳痰,该有的动作都有了。真是晚饭前愉快的演奏会。
  他嘴里一颗牙齿也不剩,几乎只吃面包屑,都先捏在手里揉一揉。他把面包滚成小球,再往红嘴里一送!就这样含一个钟头,在口中转来转去!一球吃完再吃一球。由於他用牙龈咀嚼,下巴的胡须会碰到鹰钧鼻。
  他真的有花公牛那么大。站在铁匠门口就把整个店都遮住了。但是对普儿却像孩子一样温和。如果看见一采花或一只小鸟,他就忽然发笑,张大嘴巴长笑不已,每次都要笑出眼泪才停。恢复平静以後,他会往老坟场那边望去,喃喃念著:
  “我的小女孩,
  我可怜的小女孩”

'第41节' 男孩与水
  满布尘埃的大畜栏给烈日烤成不毛之地,无论脚步多轻,都会扬起细白的尘土,升到眼睛的高度,栏中有个小男孩在泉水旁边,彼此都用心灵坦白愉快地融合。虽然一棵树也不长,一到那里,心中便充满阳光用大字母所写成的字,眼里也从深蓝色的天空反映出这个字:绿洲。
  早晨已经燠热得如同午休时间,圣方济的夏蝉在畜栏里的橄榄树上尖声嘶叫。太阳晒在男孩头上,他聚精会神看水,一点也不在意。他俯伏在地,一只手放追奔流的水中,泉水在他的掌心形成一座清凉、优雅、颤抖的宫殿,黑眼珠里满溢喜悦。他自言自语又嗅了嗅,另一只手在破衣服里抓来抓去。水殿始终如一却不断更新,有时变得难以捉摸。男孩想得忘我,凝神屏气,沈浸在自己的心灵深处,即使脉搏的律动更换这活水晶里灵敏的万花筒,竟夺
  不去他原先抓住的形体。
  普儿,我不知道你是否了解我跟你说的话,但是那男孩手里捧的是,我的灵魂。

'第42节' 友情
  我们深深了解彼此。随它漫游,它总是驮我到我想去的地方。
  普儿知道我到达可洛那的松树时,喜欢抚摸树干,透过松树明朗透光的巨大叶罩仰望天空;它知道我喜欢那条通向古泉的芳草小径;也知道从满布松林的山岗眺望河流便是如昼的风景,真是赏心乐事。如果我在它背上安心打起瞌睡,睁开眼睛,总会看到这类悦目的景致。
  我把普儿当小孩看。假如山径崎岖,我在背上显得累赘,就会下来减轻它的负担。我吻它、逗它、闹它;它心里很明白我爱它,对我绝无怨恨。它那么像我,我觉得我做的梦,它也在做。
  普儿像热情的少女一样爱恋我。从不反抗。我知道我是它的幸福。它甚至避开其他的驴子和人。

'第43节' 摇篮曲
  卖木炭的小女儿生得漂亮,却像个铜板脏兮兮的,黑眼睛闪闪发亮,厚实的嘴唇在煤灰之间益显鲜红,她坐在茅屋门口的地砖上,摇著她的小弟弟入睡。
  五月天生气勃勃,像太阳的中心一样光灿炽热。在明亮的宁静里,听得见锅炉在田野间煮沸的滚腾,草原上牛马的鸣叫,以及尤加利树林里海风的喜悦。
  女孩甜声唱道:
  “我的宝宝好好睡
  在圣母的怀里”
  停了一下,有风
  “宝宝睡了,
  哄他的人也睡了”
  有风普儿在燥热的松林间轻蹄漫步,悠然走近。然後躺在黑色的土地上,随著悠长的摇篮曲像孩子一样睡著了。

'第44节' 患肺痨病的小女孩
  白石灰墙的冷清病房中央,她直挺挺地坐在孤独的椅子上,面色苍白无神,像株枯萎的香甘松。医生要她下乡晒点三月的阳光,不过可怜的孩子身体太弱了。
  “就快走到桥边的时候,”她告诉我,“你知道吗,老伯伯,我就透不过气来。”
  她微弱、断绩的童音疲倦地弱去,就像夏天的微风时而欲吹又止。
  我让她骑著普儿出来透透气。一路上,削瘦垂死的脸庞笑得多开心,满是黑眼珠、白牙齿。
  妇人都跑到门口看我们走过。普儿放慢脚步,彷佛知道背上驮的是栗脆弱的玻璃百合。兴奋和喜悦改变了小女孩的容貌,配上一身纯白的衣裳,看起来就像路过小镇赶往南方的天使。

'第45节' 露西渥圣母的庙会
  “普儿,”我对我的小驴子说,“我们到外边去等车队。
  车队会带来远方多婊娜树林的低语,阿尼玛松林的神秘,马德斯和两个佛雷诺斯的清新气息,和露西娜的芬芳。”
  我把英姿焕发的普儿带去,好让它向女孩们献殷勤,走过泉水街,微弱的太阳渐渐西下,将沿街的白石灰屋檐高高挂上玫瑰色的丝带。然後我们追入渥儿诺斯围著篱笆的田野,从那里可以看见通往杨诺斯的道路的全貌。
  车队已经爬上斜坡。一阵微雨从一抹调皮捣蛋的紫云落到绿色葡萄藤上,也落到露西渥人身上。但是这群人谁也没有抬头看雨。
  打头阵的是一群快乐的年轻夫妇,骑著挂满摩尔式饰物的驴子、骡和马,男的兴高采烈,女的神采飞扬。这队华丽、活泼的人群走过了还会开回头,不停无厘头地相互择队。接著是载满醉鬼的车子,吵闹、粗鲁、乱七八糟:
  跟著是垂挂白幔的花车,蓓蕾般的棕肤少女们坐在篷盖下面拍打铃鼓,尖声高唱塞维尔歌曲。更多马匹,更多驴子那领队的高喊:
  “露西渥的圣母万岁!万万岁——!”
  他头发灰白,身体乾瘦,面色红润,背上挂著宽边帽,全色的权杖靠在马镗上。压阵的是两头大花十——五彩缤纷的头带上还装饰著小亮片,像大主教一样——慢慢拖著圣母像走来。浅银紫色的圣像在摆满鲜花的白色牛车上,像座繁花盛开的阴郁花园。
  这时候乐声传来,不时给铃当声、烟火声和铁蹄踏在石头上的重响掩盖过去。
  普儿弯曲前腿,缓缓跪下,像个妇人谦卑而恭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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