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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后(完结) txt-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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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孙五一时没吭声,田三龇牙笑道:“五哥还是给我面子,啊?我不是不领情的人,你今儿放这两人安身,明儿有什么事找我的话,只要你孙五一句话就得了!”

孙五犹豫不决地东张西望起来,左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见远处马路上停着一辆宝马,车子里一个人伸出手来,朝孙五这边招了招,欧淇低声道:“那好像是鑫昌老板吴祖德的车。”

孙五终于垂下手里的西瓜刀,对田三道:“行,白绵城里谁都买你田三面子,我孙五也服你,今天打搅了!”后退了几步,领着人转身走了。

田三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伙人慢慢退走,偏过头抬起膀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油汗,目光在左昀与欧淇身上停了停,焦黄的脸痉挛似地挤出一点笑,转过身就走,所到之处,人群哗地让开1米多宽的路。左昀屏住的呼吸这才顺畅地吐了出来,软软朝后一仰,整个人都落进欧淇的怀抱里,低声说:“天!”欧淇笑着紧一紧双臂,在她鬓角亲了一亲:“没有田大哥还有我呢”两人呦呦细语着,仔细打量着那辆宝马车。只见车窗慢慢降了下来,里面一个波浪卷发的女人,戴着墨镜,红唇鲜丽,脸正朝着她和欧淇,像是为了仔细看看他们俩人,车子还朝他们开近了几米。欧淇一把将左昀拽到自己身后,警惕地怒视着车上的女人。

车子停住了,卷发女人摘下墨镜,深深地看了看这一对少男少女,时正当午,马路边上尘土飞扬,嘈杂不堪,这一对人儿却周身散发着清爽干净的气息,独自构成了一方天地,两双眸子都漆黑晶莹,以非常相似的神情戒备地瞪着人,气质冰雪般清亮,在色彩浑浊的人群里抢眼异常。卷发女人看着看着,嘴唇一撇,笑了。

左昀转头狐疑地看看欧淇:“你认识她呀?”

欧淇笑了:“我倒是认识她,可她不会认识我啊,她是白绵头牌名妓,谁不认识!”

左昀也恍然大悟:“她就是吴扣扣?”

吴扣扣看出来他们俩在肆无忌惮地议论她,脸色一沉,朝他们点点头,车子一加速,消失在车水马龙里。

受了刚才一番惊扰,围观和签字的人有增无减,一边东张西望,一边兴奋莫名地谈论着田三。方才这一幕,虽然没真刀实枪地干起来,可那一触即发的情形,空气里的那股血腥味儿,浓得能滴得下血来!可比看央视那些武打剧感觉带劲多啦。

远处惊魂未定的几个交警和城管簇到了一起,交头接耳,过了片刻,大概统一了意见,编成一队,一齐朝这边走来。

左昀沉下脸,恨恨道:“这是什么世道嘛!”

见城管和警察们逶迤着走近,人群顿时鼓噪起来:“早干吗去了!”

“刚才差点出人命,你们怎么不出来!”

“黑狗咬不动,就放白狗出来咬了啊!”

“流氓地痞你们不治,欺负老实农民倒是有办法!”

领头的警察只装着没听见,一脸无奈地朝赵三保行了个礼:“这位大爷,这位大婶,我们这也是履行职责,你们看这条路都快堵上了再不走,我们真不好交代了”

另外的几个城管也低声向喧嚷的市民解释:“我们这不都装聋作哑了一上午了咱也是有人心的”

一个身材魁梧的城管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我家也是住东城的,赵大爷,我爸跟你也就一个岁数我们不是要坏你的事,你们还是赶紧走吧,再不走,就不行了”
34 程怡2006…07…03 11:33:16     网友评论 3 条  正在扰攘之际,一辆车沿着人行道开了过来,左昀眼尖,看到车子,顿时朝欧淇背后又缩了缩,整个把头都低了下去,气急败坏地叫道:“坏啦!那是我老爸的车!”

欧淇说:“那车子又不是大牌号的”

 

左昀急道:“我老爸不稀罕大牌号,偏选了个杂号的3721!”

那车果然是3721号,交警正气不打一处来,见这么一个杂牌号的车也敢在自己眼皮底下横冲直撞,当即丢下赵三保转身就直扑过来,车子毫不畏缩地在他们面前停下了,驾驶员不但不慌张,还面有得色,从前台上拿出证件主动递给走上来的交警。

车门开了,下来的不是左君年,却是市长程怡。左昀踮脚一看,父亲坐在车子里,却没下车,前座上坐着市委办主任侯鱼水,忧心忡忡地望着程怡独自朝人群走去。

交警是认识程怡的,赶紧敬了个礼,程怡浅浅颔首,径自就朝赵三保夫妇走去。

赵三保见警察都给来人让路,连七嘴八舌的市民都骤然沉默了,顿时胆怯,畏缩地望着程怡。苏兰英坐在地上两手乱耙,紧着把掳到手的白布拖到自己怀里,牢牢抱住。

程怡拍了拍赵三保的肩膀,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签字笔,苏兰英呆呆地望着这个清瘦修长的男人在自己面前屈下身来,温和地笑了笑,伸手拽过白布的一角,她一时没明白过来,本能地又把布头夺了回去,不甘而执拗地瞪着这个企图抢夺她儿子生命希望的人。

几个认识程怡的市民异口同声叫了出来:“哎哟你个傻女人,程市长也给你签名呢!”

一个警察走了过来,默不作声地用力把翻倒在地的桌子搬转身,平平的放正了。

有人从苏兰英拉过了那匹白布,哗啦一抖,整幅都摊到桌上,这幅布是新换上的,还没签上多少名字。

程怡俯下身,手按着那粗糙的白布,在洁白的纤维上郑重地写下两个字。

程怡。

想了想,比照着其他签名的款式,他写下了自己的身份证号,和身份说明:公民。

那支签字笔是他平日常用的,红色的墨水在正午的烈日下,如鲜血般触目惊心。

签完字,他对赵三保说:“老赵,要相信法律,相信政府。”接着,他抬头四顾,稍稍提高了声音:“解决社会不公的问题不是靠破坏秩序,大家相信我程怡的话,现在就都请回吧。”

赵三保张着嘴,哆嗦着说不出囫囵的话,只是一个劲地点头。苏兰英做梦似地仰头看着炽热的白日,困惑地看着程怡。

整条马路都静止了,静得只剩下一辆车的发动机在响。程怡回到车上,交警们和城管们都后退几步,围得水泄不通的市民们也像接到命令似的,哗地闪出一条路来,车子起步了,几个警察齐刷刷地都抬起手来,向3721号车敬礼。

看着车子缓缓离去,几个城管像有默契似的,开始帮赵三保俩口子收拾东西,而人群则开始陆续散去。

左君年在车里看着人们三三两两地走开,微微吁了口气,回过头来,责备地对程怡道:“程市长,我还是觉得你这样太轻率了。”

程怡清癯的脸颊微微抽动了一下:“那你觉得还能怎么做?”

左君年沉默了。赵三保夫妻的签名请愿一事,早在第一时间被交警上报到公安局,被现场气氛所震慑的干警谁也不敢轻举妄动,情况又紧急上报到市委市政府,市委常委会会议紧急召开,齐大元开口便给这件事上纲上线,定性为“有预谋的、反党反政府的集会”,左君年怒不可遏,反问:“两个乡下的农民,大字不识,怎么个反党?怎么个反政府?你怎么不把那些街上的流浪汉、乞丐都抓起来问一问他们是怎么个非法集会的?”

马春山不紧不慢地调侃道:“左书记,你怎么这么着急呀,外面都传这件事又与我们的左大小姐有关,难道是真的?”

一句话噎得左君年脸发紫。

正在双方剑拔弩张之时,公安那边传来最新动向,一群流氓带着家伙到了现场寻衅滋事,如果再不出动警力,肯定要发生冲突事件,而就双方人数、对立情绪来看,一旦动起手来,肯定就要出大事,光调动市区警局的一二十个干警肯定无济于事。

“那只有调动防暴武警了。”向阳脱口而出,他最是胆小怕事,事件越早平息越好。

这个建议一出口,得到了多数常委的同意。连左君年都闭上了嘴,为民请命是一回事,但流血冲突又是一回事了,事态真扩大的话,他左君年全部身家也担不起责任。

决议眼看就要通过,程怡却又提出了一个惊人的办法。

“这件事,如果可以以最小的代价解决的话,当然比出动防暴武警要好。”

齐大元讥讽地问:“难道还派代表去谈判?”

程怡接口就说:“这个办法不错。”说完,他就站起身来:“我到现场看看,能不能说服他们。”

贺仲平忍不住发话了:“程市长,你这样做是不是不太恰当?”

程怡从容地反问:“如果可以说服他们离开,我个人冒点风险算什么?动用了防暴武警,传出去,别人还以为白绵市的地面上发生了多大的天灾人祸呢,这个政治后果谁来负担?”

齐大元按着桌子站了起来,他真不敢相信少言寡语的程怡会做出如此惊人之举,他加重了语气:“老程,你可是600万人口的一市之长!就算你不为自己负责,组织上也要为你负责!”

程怡在门口停了停,加重了语气说:“我知道我自己职责所在!”


当程怡朝赵三保夫妻走去时,从左君年到侯鱼水,连程怡自己,整个心都像挂在弓弦上,如果程怡说服不成,已经得到通知并抵达附近地带的防暴武警就会迅速冲过来,而这件事情的定性就非同小可,参与者左昀,这一次肯定在劫难逃。

齐大元迫不及待地要把一个农民告地状的小事件上升到这个高度,而且有预谋地把事态扩大,自然目标直指卷进其中的左昀,而左昀恰恰是他左君年的软肋。

左君年越想越气,恨恨道:“这丫头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程怡叹了口气,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楼宇,低声说:“如果连年轻人身上都找不到血性的话,这民族才叫没希望了呢。”

左君年还待说什么,程怡朝他微微地摇摇头。左君年又不以为然了——老习惯又来了,即使车里只有侯鱼水和驾驶员秦自敏,老侯是不用怀疑的程派中坚,秦自敏是个老实人,饶是如此,这程怡却还是这么谨慎!

车子快进机关大院时,程怡仰头靠在车座后,感慨地说了一句:“四郊多垒,此卿大夫之辱也。地广大,荒而不治。此亦士之辱也。”

左君年博学广记,便也叹了口气,秦自敏从未听过这样的话,从后视镜里稀奇地打量着市长,车子险些忘记了拐弯。侯鱼水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掌:“看着点前面!”

程怡冲进齐大元的办公室大拍桌子,派出自己的2号专车强行将左昀从公安局要出来,这一刻被市委机关大院的干部们视为两派之争的战略新阶段之始。从最初的程左之争,到程左联盟,再到以左君年为代表的倒齐之战,终于发展为了有“谦谦君子”之风的程怡亲自上阵的公开对抗。

气质儒雅、阴柔克制的程怡一旦雷厉风行起来,马春山便首先尝到了苦头。

程怡在市长办公会议上通知,次日到北城区视察拆迁居民的安置情况,马春山为了试探深浅,说了句:“齐书记上个月才去检查过,安置得据说不错”

程怡似乎吃了一惊,缓缓地把目光拉到他脸上,像从来没见过他这个人似的,上下看着他,马春山赔笑道:“我是给程市长您提个醒儿——”

“马主任,你在哪里高就?”程怡毫不掩饰讽刺之色,鄙夷地看着马春山,好像这个人脖子上顿着的不是一张脸,而是一张可笑的屁股,马春山努力挤出来的笑像胶水似的粘滞在脸上。

“你是我市政府办公室主任,一个月里倒有28天是跟在市委书记后面跑,嫌弃我们这里水浅庙小,索性就走远些(口罗),到大庙里去当大方丈,拜大菩萨。”程怡说话时还带着笑,马春山第一次领教到程怡的辛辣,这一揎头吃下去噎得他完全上不来气儿:“可惜呀,你现在还在我们这小庙里当和尚,当和尚要有当和尚的样子,当一天和尚就撞一天钟,当一天主任就给我办一天的事,养只狗还晓得摇尾巴看门呐,养个人不能光吃饭却不做人事!”这么直接的话密集地砸下来,马春山吃不住劲了,僵笑着反问:“程市长,您的话我怎么听不懂?您是我的领导,齐书记也是领导,我不过一个跑腿的,领导一叫我马上就去办事,为哪个领导服务都是我的工作,怎么说得上光吃饭不做人事了?”

程怡翻开文件夹,抽出厚厚一叠子人民来信摔在桌上:“这就是你干的人事?”

这一下,马春山傻了。

程怡站起来一封一封地把信抽出瓤子朝桌上扔:“这一家六口的拆迁户没地方住,已经搭着帐篷在马路边上住了一个月,前后给我写过三封呼救信;这是二十一户联名上访的北城拆迁户写的控诉材料,北城的商住楼建好三个月了,他们还在乡下租房子,得不到安置;这是整个北城新区的居民代表写的揭发信,给他们住的商品房质量出奇低劣,十几栋楼的楼体都出现了裂缝,这些信前前后后都写过不止一封!!!为什么到今天才到了我手里!!!”程怡越说越气,一甩手整整一叠信纸都摔在马春山的面前,各式各样的信纸蓬地飞了起来,散成一堆。

“这些信,有一半是从你的废纸篓里挖出来的!!!”程怡白皙瘦削的脸在愤怒里涨得通红,眼镜后的眼球红丝突起,连鼻翼下的毛细血管都充血了:“你是共产党的干部,养你的是纳税人的血汗钱!是那些没地方住和住在劣质楼房里的老百姓养活的你!他们的信哪一封不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血泪心声,你就这么忍心对待?!”

“你还敢说你干的是人事?”

程怡双手按着桌子,一字字地说完,鼻子里兀自呼哧呼哧地喷着粗气。

“你们,还有哪个部门哪个干部收到过这些申诉信?”

会议室立即陷入死寂,无论是分管城建的副市长马迎风,还是城建局局长,还是市政府办的副主任们,都像岩石似的僵住,连握在手里的笔都不敢放下,生怕响动会引来程怡的注意,自己变成新的打击对象。

马春山怨毒地盯了政府办的几个秘书一眼,揣度着是谁在背后下的毒手,随后低下头去。虽然低了头,还是能感觉到沉静中程怡那可怕的目光逡巡在头上,似乎在酝酿新一波的声讨。

所有的人都绷紧了神经,战战兢兢地等着市长点名,程怡走到马春山跟前,动手把那一堆信纸全收拢起来,大家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亲手把信笺拢齐了,折叠起来放回文件夹,又把文件夹放回了自己的公事包。

最后,他说:“明天7点10分;在楼下集中出发。”说完,就提起包走了出去。
35 黑洞2006…07…03 11:33:52     网友评论 3 条  第二天出发时,除了马春山,所有人7点钟都赶到了,才7点01分,程怡看了看手表就吩咐出发。

副市长马迎风素来和马春山交好,忍不住替他说了一句:“才7点钟呐。”

程怡反问道:“市政府办的活动,他当办公室主任的,不提前半小时到位做好安排也就罢了,还最后一个到?有这么当办公室主任的吗?”

 

车子开出大门,正碰到马春山踩着自行车赶来了,他平时都是开着市政府办的一辆闲置轿车上下班,昨天被程怡训斥了之后,赶紧把车子交回办公室,结果早晨自然晚了一点——可也没到规定时间——看着车队驶出去,他愣了。程怡的司机刘林从镜子里看了看市长,见老板没有停车的意思,便径直从马春山身边开了过去。程怡的车不停,后面的几辆车也都没敢停。马春山扶着自行车,眼巴巴地看着车队扬长而去,后来还是马迎风的车停下来,倒回去让他上了车。

北城区的拆迁是鑫昌房地产开发公司到白绵后的样板工程,从街道上看,楼盘整齐,门面崭新,马路上的绿化也挺不错,但绕到小区里面一看,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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