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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城已无旧少年-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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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好好跟着我学画画,不然你妈妈就真正离你而去了知不知道?”江秀贤不知道十岁的小女孩是否懂她的意思,她看见书桌上有一支旧画笔,因为长期作画而导致笔毛变形,应该是媛媛的妈妈不要的,所以给了媛媛。江秀贤指着那支画笔,说道,“你妈妈住在里面,我看见了,这是会画画的人都能看见的,你看不见,是因为你不会画画,你妈妈说她好生失望!”

媛媛看了看那支画笔,又看了看江秀贤,不确定她是否说真话。



 漫长挂念 却形影相吊 2

媛媛最后还是相信了,因为那是她最喜欢的妈妈的遗物。

一支她用到旧得不能再用的笔,媛媛也许也是想像妈妈一样传下去的,江秀贤看穿了她,归功于江秀贤修过心理学。

男人也很满意看见媛媛重新握起画笔,他们家有一间专门空出来的房间,用来画画用,因为媛媛的任性,好久没有打开过房门了,地板布满了灰尘,江秀贤也拖干净了,她知道作画是需要一个好的环境,她想让媛媛也知道这个道理,她妈妈在的时候,这里应该纤尘不染。

“这些是你画的吗?”江秀贤看着媛媛妈妈的画的对面那面墙,上面那些画的右下角写着一个“媛”字,虽然有些阴影部分掌握得不太好,但是对于十岁的小女孩来说已经是很好了,起码江秀贤十岁的时候连想都没有想过去画画。

更没有想到她此刻在做一个绘画家教。

“是啊。”媛媛点点头,把画架从墙角搬到中间,拿了水桶去装水,打开好久没有用的调色盘,“你的专业是什么?水彩?”

江秀贤道:“专业水彩,副专业素描速写。”

“妈妈也是。”媛媛的妈妈是画插画的,自然水彩用得很好,她不知道江秀贤是否有高超的技艺,也不知道她画得如何,更不清楚她有没有能力教。妈妈是媛媛第一个接触到的画家,自然会把谁都与妈妈相比。

江秀贤让她先起线稿,但媛媛不肯,说妈妈以前不是这样教的,妈妈告诉她,随心就能画出好作品来。

“可是现在我才是你的老师。”江秀贤本不严厉,但是面对她就不得不表现得十分严厉。

媛媛无言以对,怄着气听她讲起线稿的重要性,讲着讲着,她就烦了,对江秀贤说:“你究竟要不要教?不要总说一些没有用的话,根本毫无意义。”

江秀贤闭了嘴,随即扯下一大张纸,铺在地上,用颜料与水随意混合,她低垂着眼,手握着画笔不停地描绘。这是她的绝活,她那一天为了招生也同样在公园前铺了纸,画了画,她每一次都用这种技法以理服人。

媛媛看得呆了,一副画迅速从江秀贤手里诞生,她画的是一只猫,眼睛里折射的人影也一清二楚十分细腻,猫毛的阴暗也颜色分明,江秀贤画的是一直陪着她的小明,小明这些年一直跟着她,可江秀贤总是粗心大意让它吃到颜料然后去余蝶珍的诊所里洗胃,要么就是拉肚子拉得都脚软了。

最后两笔添上了胡须,一张猫的头就活灵活现了。

“你怎么做到的……”媛媛只见过妈妈安安静静地坐着缓缓地涂,甚至涂上一整天,忘记了做饭。可现在江秀贤给她看到的是随手涂鸦般的水彩画猫的头,真的逼真得好像就要从画里钻出来,舔舔她的手掌。

江秀贤将画笔扔到水桶里,“这下你该听我的了吧?”

“我要学刚刚的那个呀!快教我!”媛媛像发现了新大陆,她妈妈没有教过她这样也可以画画,而且格外逼真,好像真的是一只猫在看着自己,“眼睛!眼睛那里你是怎么做到的!”

猫的眼睛里的人影,和江秀贤的轮廓是一样的。

江秀贤只是笑笑,不肯告诉她其中的奥秘。她画的是小明,小明与她朝夕相处,她喜欢抱着小明然后对望,透过小明的眼睛,那就是她的影子。她构想这幅画好久了,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中画出来。小明是美国短毛猫,是江秀贤的爸爸送她做大学毕业礼物的,其实是想江秀贤细腻些,可惜江秀贤并没有把它看得太尊贵,倒是把它当普通家猫养,吃的东西也是乱七八糟,没有固定的猫粮。

她看见媛媛的眼中闪露出钦佩,正合她意。

后来的媛媛就好好地按照她的方法学画,江秀贤也没有像在画馆开班那时候的教学方法来教她,媛媛有天赋,加之小时候就有接触许多专业知识,她只能换更好的方法教她。男人会来看她们作画,他会默默地站在一边,不敢发出任何声响,他看见媛媛那么努力,在江秀贤无意中对望的时候会露出微笑。三十四岁的男人,有了淡淡的胡子印,江秀贤觉得这样一个好的男人,没有再婚,想毕也是一个痴情的好男人。

江秀贤很少再去余蝶珍的诊所,有空才来,而余蝶珍早上偶遇她的时候她正提着画具箱,回来诊所吹水的时候笑容满面,就知道她找到了一个得心应手的好工作,并且薪水不菲,江秀贤没有来诊所画猫画狗,反倒清净很多。

江秀贤在媛媛家教画,中午下班总会让男人和媛媛留下来吃饭,说是省下了来回的车费和时间,起初她不大愿意,但是后来发现真的是可以省时间,便留下来吃饭了,可是男人要上班,回来的时候已经不早了,最后江秀贤就索性一早买了菜放在那里,中午她下班就和媛媛一起烧厨房,等男人回来,媛媛就在男人诧异的目光中说爸爸开饭了。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三个星期,男人才发觉江秀贤不过是他请来教导媛媛的一个老师,可是现在她连家里的家务都干了,每一次他看见她,就仿佛妻子还在身旁,或是她的灵魂附在了江秀贤身上,吸引人的气质一如以往。

有一天夜里,他敲响媛媛的房门,媛媛已经在睡了,要是以前,她肯定开口就骂,可是自从江秀贤开始教她画画,在耳边唠叨爸爸对她的好,她就已经对爸爸有点改观。

媛媛开了门,男人就让她回到床上,然后他蹲在床边,看着媛媛,说:“媛媛,你觉得江老师好吗?”

媛媛点点头,“江老师比之前的所有老师都好,我不准你换老师。”媛媛以为爸爸要开除江秀贤。

“那如果让江老师一直留在我们身边呢?”男人继续问。

“那更好了。”媛媛不想再接触那些不懂她的老师,自认很强又觉得媛媛是小孩子什么也不懂,江秀贤对她完全就是有尊重,也会接受她的创新的提议。

“如果,我是说如果,”男人在组织句子,“爸爸让江老师给你做妈妈,你愿意吗?”

媛媛瞪大了眼睛看着爸爸,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爸爸的意思是想娶江老师吗?可是,妈妈怎么办?

“没有人比江老师更像你妈妈了。”爸爸已经在自言自语了,媛媛坐起身,将爸爸推了出去。

她很喜欢江秀贤,这没错,可是,她无法接受有人去代替她的妈妈,毕竟她又不是江秀贤肚子里蹦出来的,她不懂爸爸是怎么觉得江秀贤很像妈妈,但是她不愿,只是爸爸这样试探性的请求她的意见,让她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第二天早晨,她就悄悄地对江秀贤说了。

江秀贤听罢,似笑非笑,说道,“你放心,你爸爸这么老,我这么年轻,我才不会喜欢他咧。”

然后媛媛又转告给爸爸。

爸爸苦笑,点头称是,他三十四岁,她二十六岁,他已经有了一个十岁的孩子,她还没有结婚,必然是他老她年轻,而且,没有人愿意爱一个有了孩子的男人,况且,媛媛又不是她亲生的孩子。

可他愈发喜欢江秀贤,那天晚上他约了江秀贤出去吃饭,说明了心意,江秀贤饮着红酒,笑嫣如花。

那红酒和她真是相衬啊,她的酒红色长裙,还有她的红唇,还有她红色的指甲油,无不吸引着男人,男人感觉自己就要欲罢不能了,面前这个女生连笑也勾魂。

“欧先生,我来你家,只是负责教媛媛绘画的呀。”江秀贤轻轻地放下酒杯,笑着说,“一开始你可没有说是为了给媛媛找妈妈。”

男人窘迫极了,口齿不清,大脑短路。

“继续保持雇佣关系也是可以的,江小姐不愿,我也没有办法了。”

江秀贤用纸巾把口红给擦去了,然后割下面前的牛扒,送进嘴里,慢慢咀嚼,男人有些心急她的回答,蹙眉。

“欧先生,”江秀贤说,“这个星期六我想要请一个假,一个星期的假,我要去一趟新疆。唔,可能一个星期不够,具体多长,到时候再告诉你吧,期间不能让媛媛懒散,要逼着她去画,或者让她回去学校吧,每日看着她像一只笼中鸟,怪可怜的。”

男人无言,江秀贤是在间接拒绝他。

“唔,还有媛媛对你说我嫌你老的那件事,你不要介意,我开玩笑的。”江秀贤只是为了敷衍媛媛。

男人愣了愣。

“从新疆回来,就告诉你答复吧。”江秀贤用纸巾擦了一下嘴,擦掉酱汁,放下刀叉,从手袋里拿出口红和镜子,涂起来,她抿抿嘴,然后把东西放好,“去一下日光城也好,走一走朝圣路,以前的我总是向往我看不见的大海,以为海就是我朝圣的地方,其实,青海湖也有一个‘海’字,我从来没有发现。”

“你会……给我怎么样的答复?”男人问。



 漫长挂念 却形影相吊 3

江秀贤站起身,对他笑:“看看佛祖怎么对我说吧,因为我们彼此刚开始都是萍水相逢,以前我喜欢用时间去窥探,虽然窥探出来了所以然,但是现在我也没有那时候的青春去耗了,看佛祖怎么说吧。”

有时候,迷信也是好的。

男人也很迅速却很优雅不失礼节地将牛扒吃完,把江秀贤拦了下来。他认真地看着江秀贤,有些歉意,“可能是我太鲁莽了,让江小姐生了二心,我希望你别避开我,至少,别避开媛媛,媛媛很喜欢你,她第一次对除她妈妈以外的老师那么上心,我不希望因为我的原因害得媛媛没有江小姐那么好的老师。”

江秀贤看着他,许久,才说:“我不是你妻子的代替品。”

然后,她大步离去。

她不愿做一个人的代替品,她只相信自己独一无二,也只愿做别人的独一无二,她离开了,却不保证是否还会回来,她对男人有好感,因为他的细腻与成熟,果然三十多岁是男人最吸引人的时候,江秀贤不确定这是否是爱,可是朝夕相处过后,是愈发的期盼。

她期盼有这么一个好男人对她好,死也无憾。

她赚来的钱已经够了她去青藏那一边,她想去完新疆,就去西臧,她想感受她从未感受过的另类生活,没有江南水乡,没有一望无际的蓝色大海,也没有以朋友之名守护着的夏晴生。

她要带上她最漂亮的衣服,架好支架,拍很多很多的照片,在青春的尾巴留下最美好的记忆。

余蝶珍没有问她旅行的原因,但却表示支持,让她注意安全,她临行前,也是一个人上的火车,余蝶珍没有来送。

江秀贤发觉自己也没有那么的依赖人,在他们不在的时候,她完全可以自己一个人。

余蝶珍最近在忙结婚的事情,自然没有空去理江秀贤的事情,她和凌少杰已经买好了请帖,每天都想要请些什么人,遗漏的话又不太好。余蝶珍问凌少杰要不要请他的父母,凌少杰拒绝了,他说他们已经断绝关系,就当他是个不孝子,但是余蝶珍知道他总会在咖啡馆的收入里面拨出一部分钱存到一个银行卡里,她查过,机器显示一个‘敏’字,想必也是凌敏的卡,用来赡养父母。

余蝶珍还是悄悄在请帖上加上了他父母的那一份,自己的父母也想见见亲家,因为他们有一个争气的儿子,开了一间咖啡馆,娶了一个好老婆。

后来去试婚纱,凌少杰怎么看都觉得不好,便让人给她订做,他说他的西装随随便便就行,可是婚纱不能随随便便。

余蝶珍很是感动,凌少杰懂婚纱穿在一个女人的身上是一件毕生难忘的事情,余蝶珍早就忘却了之前的种种,因为这一次他没有食言。他们小的时候就勾过手指,他说他会娶她,她说非他不嫁。现在终于实现了。

感动有,欣慰有。她终于有一个她自己创建的家。

他带了她去广州,找了一个婚庆公司的熟人,联系到了设计师。那些助手把余蝶珍量了一个遍,然后向设计师报告精确的数字,设计师胸有成竹,说五月中前一定可以交货,凌少杰放心地把婚纱的事情交给了设计师,订金交了五万。

余蝶珍虽然有些心疼钱,因为在普通的影楼租一件就百来块,可是现在花了五万却才是订金,但是想到凌少杰为她那么倾尽全力,就没有说什么了。他舍得为她花钱,这已经足够了。她不期待婚纱的样子,因为在她眼中都是白色的裙子,没什么不一样,可是他在乎,在乎余蝶珍这一生中最美丽的那一天。

婚庆公司的人帮他找来了一个珠宝商人,那个商人私藏了一对结婚戒指,是精心打造的钻戒,凌少杰想要,可是一直没有谈妥,余蝶珍要他放弃算了,既然那个商人那么不情愿给他,无论出多少钱,想毕也有他的原因,更何况他私藏多年?

然后凌少杰天天打电话给那个商人,和他聊天,但是绝口不提戒指的事情,后来商人被凌少杰的软磨硬泡给说得头昏眼花,凌少杰请他来咖啡馆喝咖啡,聊的话题余蝶珍没有听,可是咖啡喝完,商人也答应了,他说会在结婚前回澳大利亚把戒指拿回来给他们。

凌少杰还让他写了一张答应书,害怕他反悔。

“唔,你和他说了什么?他态度那么强硬也会答应你?”晚上两人回到咖啡馆三楼他的住所,余蝶珍拉好落地窗的窗帘。

他们还没有买房,因为打算结婚之后再去决定,那时候对孩子的这一概念应该会比较清晰,购房的同时也会给孩子留一间房间。

“我不告诉你,反正他是答应我了,想想那么漂亮的戒指戴在那么漂亮的人的手上,我就好开心。”凌少杰冲她神秘地笑。

未来的蓝图愈发的清晰,她就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然而看到桌上那一堆喜帖,她就不再去想那么多。忽然她想到郑哲希,自己是否要把请帖给他?

她发起呆,却被凌少杰拉进怀里,她跌落床,凌少杰把她压在身下,笑着说:“我的小蝴蝶不会有婚前恐惧症吧?”

余蝶珍一怔,随即翻身把他压在身下,嗔道:“我是没有,不知道冰激凌有没有?”

凌少杰大笑着把她抱住,余蝶珍的耳朵贴着他的胸口,听着他铿锵有力的心跳声,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头,他感慨道:“我的小蝴蝶,一眨眼就长大了。”

就好像妈妈时常对余蝶珍说的这番话,余蝶笑出声来,凌少杰窘迫地反驳:“这是真的嘛!”

余蝶珍有些疲倦,她连动都不想动,而凌少杰的怀抱又是那么温暖,春末的夜晚有些凉,她又是那么地惧怕寒冷,所以她喜欢凌少杰的怀抱,凌少杰比暖水袋好几万倍,因为他的身永远不会变得寒冷。

“哪里一眨眼了?明明是经历了千辛万苦。”余蝶珍说,“明明是九九八十一难,我才回到你身边。”

凌少杰摸到她的头发,从小到大,她的头发都是那么漂亮,他摸的时候余蝶珍闭上了眼睛,像一只温顺的动物,依偎在他怀里,“就这样睡吧。”余蝶珍说,趴在他身上,凌少杰也没推开她说她重,他有些地方被压得发麻,可是他没乱动,轻轻地把被子盖好,他闻到她头淡淡地味道,像她小时候的洗发水的味道,他看着天花板,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睡着。

他梦到太多太多东西了,他梦见自己还只有六岁,他梦见余蝶珍的花裙子,他梦见草坡上的蝴蝶,被他抓进手里,还有狗尾巴草,他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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