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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眼-彭见明-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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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如玉说:会请他看的。但先想请你看看,你熟悉我家的情况。
老何说:这你就大错特错了,我们这一行,忌的便是一个“熟”字。比如你家老公,我与他是患难朋友,我巴不得他什么都好。这“好”字要是先入为主了,就会影响正确的推断。推断的结果无非是两个:好与不好。要是把不好的结果说成好,就会误人大事。
那你就随便说说,说错了又不怪你。
这事可不能随便,既砸招牌又误人的呢。
郭如玉看看招牌没了:你们那招牌呢?
老何苦笑道:本寂一来,我们就不敢挂招牌了。
说到这一层,县长夫人也就不好勉强老何了。
郭如玉前脚走,何半音后脚就进了门。
老何问:你没去钓鱼啊?
小何说:我在看你怎么打发她。
你觉得我打发得如何?
一般水平。
也罢,只要打发了就好。没办法,不好说,就是不好说。
要是郭向阳以后真有事,他们还是会埋怨你没有及时提醒的。
老何说:这就叫做“难”,一边是恩人,另一边是难言之隐。不说出来,对不住政委。说出来,也是白说,郭向阳命中注定有难,不是你我可帮得到的。唉,走一步看一步吧。难啰。
半音说:依我看郭向阳这人,运气不好,财路不好,难成气候,但命还是算好,有贵人帮他。他有难,别人会替他挡灾,叫做黄狗偷肉白狗挨打。
何了凡不禁放下手中篾刀,抬头望着儿子道:咳,儿子啊你可以了,这一层我可没有看出来。
第十六章火车和蚂蚁
20世纪80年代末流星巷百多户居民中,第一个安装电话的是杂货店的老胡。他的大女婿在外面混得不错,过年时回来花几千块钱给岳父家装了一台电话。这件事让整个流星巷的老邻居们深为感动。其实这个电话老胡很少用,除了远在千里之外的闺女每隔十天半月打个电话来问问安,再也没有什么电话来找他的了。他一天到晚替左邻右舍喊电话,但他一点也不嫌麻烦,乐哈哈地为大家效劳。
老胡装好电话的第十天,他气喘吁吁地跑来叫何了凡接电话。
是郭向阳从省里打来的电话,他在电话里说要接何氏父子去省城走走。
面对这个很突然的邀请,老何一时不知如何表态才好。他说要回去和儿子商量。
老何回去征求儿子的意见。
半音道:去,我还没有去过省里哩。自己没钱去,人家出钱请,不去白不去。
何半音虽说只和郭向阳同过一天学,但有些细节却还记得清楚:他去上学那天,向阳还送了一些学习用品给他的这些令人温暖的小事何半音一直记在心上。就凭此,半音也不能拒绝这个邀请。
在通往省城的三个多小时行程中,何氏父子知道了这个车是刘铁派出来的。
郭向阳把何氏父子安排在了丁县驻省办事处。办事处在火车站附近租了一层房子,除了办公室和小食堂,还有六七间住房,是供县里领导到省里办事时住的。在何氏父子看来,这样的条件已经是很舒适了。
火车就从他们住的房子窗户下昼夜穿行而过,这可让何半音看了个够。他一进房就扑在窗口狠狠地看,几天下来,他便把各式车辆以及那些运行套路弄得清清楚楚,就像他小时候蹲在地上看蚂蚁搬家一样,最终把蚂蚁的行动套路搞得清清楚楚。在省城的几天,他除了去看过一次省图书馆外,就是乐此不疲地看火车。
郭向阳不是个糊涂人,他晓得何氏父子心里有什么虫子在爬,就索性替他们说了出来:这次请你们来,什么任务都没有,就是请你们到省城来过个门。
郭向阳来办事处陪他们吃每一顿饭,还安排了看戏、看动物园、去一家百年老店吃面。老何乐此不疲跟着司机小牟跑,而何半音却被火车迷住了。
四天下来,郭向阳没有邀请他们父子去看他住的地方,老何其实是想去看看他混得怎么样的,但既然没有邀请,也就不好提出来。
有一个女子和郭向阳一同来办事处吃过几次饭,郭向阳没有向何氏父子介绍这个女子姓甚名谁。
办事处的人私下里告诉何氏父子:那是郭向阳的女朋友。这个女子叫心宜。
心宜谈不上很漂亮,但是好看。如果说漂亮,比不上郭向阳在了丁县玩过的那些女孩子。在何氏父子眼中,好看比漂亮更中用更重要。何氏父子认为心宜好看,是她有风度、轻言笑语、走有走相、坐有坐相,她总是认真倾听别人说话,不插嘴,言语不多,但说一句算得一句,句句有分量,一眼看去就知她是一个大家闺秀,是个心事很深的人。但怎么看也猜不准她是一个少妇还是一个红花闺女。
一直到送走何氏父子,郭向阳也没有提出要请他们给这个女子看看。
走时老何提出来想见见刘铁,在省里他们只认得刘铁一个人。见刘铁,他还想和他说点什么,自从于政委交代了要他们对刘铁负责的话,也有些时间了,这事还一直没有办。至于该怎么说,老何并没有想出合适的话来,也只能是见了面之后,随机应变。但郭向阳说刘铁出差了,便只好作罢。
到家后,半音对父亲说:这个郭向阳,变得好有城府了啊,以前他可以和你把酒拼醉,现在滴酒不沾了。
老何道:戒酒是好事。
半音问父亲:你猜猜,郭向阳为什么不叫我们看看那个女子?
老何说:他不是说了,这一次不让我们干活,就是让玩么。
我猜他是想我们看看那个女子的。
你猜他为什么不主动提出来?
猜不出。
很简单,我看他很在乎这个叫心宜的女子。
何以见得?
这个女子比他强,你没发现,向阳每说一句话,都要看看心宜的反应吗?
看得出来。
一个人很在乎另一个人,他必会担心这个人有什么不好,也总是不愿意听到不好的话。他晓得我们看相是爱说直话的,要是他提出来叫我们看,看了好,当然是高兴。要是不好呢,他会承受不了,这也是他不想听到的。所以他想让我们先说出来,那他就主动了。
有道理,你看郭向阳这个女朋友怎么样?
他不请我看,我才懒得操心。
这是对的,你外公说过,这看相好比是补锅,一个是要补锅,一个是找锅补。要补锅,是真心,心就诚,他就会尊重补锅的,补锅的心情也好,有了当师傅的感觉,锅就必补得好。找锅补,是求人,世上最难的事是求人,求人者,先就低了一等,不会有蛮好的心情,是讨生活的心情,人家看你补锅的眼光,也是高处往低处看。都是干同样的活,心境是完全不同的,所以,不要过于随便,要看得起自己
一回到家,郭如玉就来打听她儿子的情况,她问得很仔细,很具体。郭如玉一来,半音便拿着钓鱼杆出去钓鱼,话不投机半句多,他不感兴趣的话题,他便躲到一旁去干他的事,从来不委屈自己。
老何陪着郭如玉说话,老何很详细地介绍了他所看到的郭向阳,其中当然要谈到心宜。郭如玉对心宜最感兴趣,话后她埋怨老何没有好好地看看这个女子。老何说:儿孙自有儿孙福,莫太想多了。
第十七章头炷香
以前过年,要请裁缝进门做新衣服,要杀年猪、打豆腐、烧压岁蔸,要互相串门拜年、通宵达旦守岁、邀春饭宴请亲友。但这些令人陶醉的美好传统,随着社会的进步,物质的丰富,很快都消失了。衣服、肉和豆腐是买来的,烧的是藕煤和电炉子,大树蔸看都看不到了,也没有人串门拜年了
自从修建了阳山寺后,这个本就不该冷落的节日重新焕发了它的光芒和魅力,使广大百姓重新认识到:春节在我们的生活中仍然那么重要。在20世纪90年代,也就是阳山寺落成后不久,在既没有人提倡也没有人号召的情况下,突然生出一个不朽的、能够被所有人都接受和参与的活动来,叫做“给菩萨拜年”。
这个活动很快便改变了了丁县千百年来的习惯,把各家各户互相串门拜年的方式化零为整,改作集中去阳山寺给菩萨拜年,从大年三十晚上零点以后到正月初七机关干部上班的这些天,了丁县城最热闹的地方是阳山寺。一天到晚路上不断人、香炉里不断火、寺内寺外不断爆竹声。长途汽车站的上空整天硝烟弥漫,一辆辆满载着旅客的汽车驶进烟药味浓郁的车站,又让欢度春节的人们带着一肚子的烟药味儿离开。屋檐下的算命先生和周边所有的小贩要花大于平时一两倍的力气叫喊,才能够让他们的顾客听清说的什么。了丁县的每一个家庭都会安排出合适的时间,邀齐全家老少以及来家拜年的亲戚,在这个一年中最热闹的日子里去寺庙里走走,烧把香、放挂炮、抽张签、给菩萨作个揖、磕个头、拜个年。许多同事、同学、朋友、街坊一般也就可以在这里碰到,就在这条人挤人的麻石台阶上互道一声新年好,就算是拜过年了。在这样的气氛中感受过年的欢喜,体会新年的重要,别有一番味道,因而要形成气候,也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因这一新民俗的悄然降临,一个为拜神运动而生的服务体系很快形成,长途汽车站附近的小店子几乎都改成了出售香烛鞭炮和敬神用品的专店,据说一个春节期间,在这小山包上变成烟雾的爆竹不下百万元。
而另一个具有爆炸性效应的动作也自天而降,使了丁县的春节过得更加风光靓丽,使得给菩萨拜年的运动更加瓷实,也使得了丁县的名声大震,这便是阳山寺烧的闻名省内外的“头炷香”。
“头炷香”是每年最早孝敬给菩萨的第一炷香,这炷香是在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快进入零点时,亿万人民同声跟着主持人倒数,迎接新的一年降临时的第一秒钟点燃的。
新建的阳山寺里供奉着佛教的观音菩萨、弥勒佛、文殊菩萨,也供奉着道教的太上老君、关公和本地的钟大仙。本寂和尚根据师傅慧觉的旨意,不惜代价把供奉各路菩萨的大殿修得庄严夺目,舒适宽敞,诸神在此和睦相处,共同享受着香火。信徒们要拜佛的拜佛,要求神的求神,各取所需。这烧头炷香究竟是来自佛教还是起源于道教?这个事情要弄清楚,不然这头炷香就不晓得是烧给谁的,受主若没有搞明白,就不知应由佛教徒来烧还是由道教徒来烧。为这事信徒们派出代表专门请教了本寂和尚,本寂明确地回答说这个问题不重要,他说慧觉师傅说过:中国的宗教历来是儒、释、道一家亲,如兄弟般和平共处了几千年,至于头炷香归属哪一家,是烧给谁享用的,这样简单的问题还用得着解释吗?有了好处,好兄弟之间还用得着分个彼此吗?
这个解释好,大家都愿意接受。
其实在阳山寺落成后的头一年春节,就烧过头炷香。那时本寂穿着那只有在重大庆典上才穿戴的绣着金线的袈裟,为在大年三十晚零点过后来得最早的一位香客亲自主持仪式,所有僧众都穿戴一新跟着本寂高声诵经,迎接新的一年光临,其景象甚是感人。这个感人场面很快被有心人注意了,到第二年,离过年还有一个月,有一个叫做老万的生意人备了一担好茶叶、两百斤茶籽油、三百斤面粉、五百丈给僧众做衣服的灰色棉布,用一个汽车拖了送到寺里,老万亲自拜访本寂,报名申请要烧来年春节的头炷香。
这是看得起阳山寺,看得起寺里僧众,本寂满心高兴地接受了老万的请求。那年腊月二十八日本寂还把半音找去,让他的弟子把木炭火烧旺,泡上好茶叶,请何半音赶紧帮他抄一部经,他要在这次老万晋献头炷香的仪式上,把这部开过光的经卷作为寺里的礼品回赠给他,以示寺里对烧头炷香的重视。
这年本寂用了最隆重的仪式为老万主持烧头炷香。
本寂提前让他的弟子们向居士和香客作宣传,放出风去,鼓励人们来观看这场前所未有的表演。结果观众挤满了佛殿,达到了本寂的预期效果,这些观看烧头炷香的信徒,因有幸参加如此隆重的仪式无不感动得热泪盈眶,回家去无不要动情地描述给亲朋戚友左邻右舍听,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几乎全县人民都晓得了阳山寺还保留着这么一个了不起的节目。
在这次盛典上,老万还请本寂当众给他求一张功名签,问的是他儿子明年高考的事。老万跪伏于菩萨座前,摇动签筒,本寂亲自替他问卦,求出一签来,乃上上签,签曰:
数载面壁吟诗稿
自将蓝衫换紫袍
再把经文勤读诵
连科及第姓名高
来年七月高考放下榜来,老万的儿子考取的是中国人民大学,果然高中!此事一时成为百八十里街的美谈。于是那头炷香的盛况再加上菩萨赐予烧香人的无上功德,几经传播,这头炷香便成了一个神话。
本寂是一个很敏锐、很有头脑、很懂世情的和尚,他从头炷香中看到阳山寺的宏远前景。果然到了第三年,阳山寺的头炷香就成了了丁县最难得到的荣誉。
待第二年的头炷香刚刚烧过不到三个月,就有人上门来预订第三年的头炷香。来人一出手便愿付十万元功德钱,支持寺庙建设,这在当时是一个很大的数目了。但本寂没有急于表态,只是让人记下了施主的尊姓大名和联系方式,说这事一时还不能马上答应下来。此公急了,马上要付一半定金。本寂一见这情形,心里更有数了,便说六个月后钟大仙过生日,要到那个日子问一问大仙的意见,看他老人家是否同意收下这一笔钱。本寂眼下确实等着钱修学校,但他准备钓更大的鱼,没有急于收这笔也还算令人眼热的定金。
本寂预料的良好局面很快便出现了,一个月后,又有一个老板上门来,他愿出二十万,势在必得要烧来年阳山寺的头炷香。
本寂沉得住气,用同样的办法把这二十万暂且关在门外。
最后的结果是还没有等到钟大仙的生日来临,有人将三十万元现金拍在心念堂的红木桌子上,这样本寂也就不好再说什么要请钟大仙来决断的话了。
三十万元买下头炷香敬烧权的爆炸性新闻一下子传遍了丁县的山山岭岭,还迅速传到了市里和省里,一时成为了热门话题,很多没有听说过阳山寺的人因这件事的传播,都知道了了丁县有个显圣的阳山寺。
阳山寺的真正闻名应算在头炷香的名分上,在此之前,它不过是一个山洲草县的小小庙宇,尽管有慧觉大和尚的捧场,毕竟资历太浅,还只局限于信徒们的视野中。就因一炷头炷香,就把许多资深的寺庙远远抛在了后面,连挂着省佛教协会招牌的全省名声最大的广德寺也一时被人冷落。经济指标和知名度,是决定佛事兴衰的关键所在,这已经是一个不容争论的问题。
阳山寺因头炷香而使得知名度迅速升温,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但头炷香只能独家主烧,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也只能满足一个人的胃口。
因头炷香使得阳山寺和了丁县名声大震,也因头炷香了丁县碰到了前所未有的难题。
最难的是两个人:一个是本寂,一个是于长松。
自从本寂主烧过那场赞助三十万元香火钱的头炷香外,他这个发起人和总策划就已经没有了下届候选人的决定权了,因为他上面还有县政府,有民政主管部门,有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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