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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来成全爱-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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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睛幽深得望不到底,弥漫在眼眶的不是悲伤而是一股沁人心肺的寒意,轻飘飘地说:“恩婕,八年前过世了。”

“怎么死的?”我惊愕不已,忍不住追问。

“意外坠楼。”说这话时,他神态麻木,我看不出他是什么心情。

“对不起。”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个答案实在太出乎意料。如果一早知道,我也许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对何琥珀的话一笑置之。毕竟,跟一个死人有什么好争的呢?

但如果这样,我就听不到从周诺言嘴里说出“替身”两个字,何琥珀说一百句都没有他说这一句来得伤人。

“没关系,都过去的事了。”他淡淡地回应,只是一瞬间,我觉得他的脸越发惨白了。

回房收拾东西,我准备今天就搬回去。周诺言去书房接了一个电话,我就没见他再出来。一边整理,一边替他担心,我想我真是这世界上最有同情心的替身兼最佳前女友,如果我这也算女友的话。沈苏赶走了我大半的火气,而蒋恩婕已不在人世的事实则让我连一丁点脾气也没了,就是有也找不到那个出气孔。

临走时,我见他房门虚掩,于是过去敲了敲门,但没打算进去。掂量着手里那个包装精美的纸盒说:“我准备了一份见面礼要送给你妈妈,现在恐怕用不上了,你帮我转交给她吧,我跟她通过几次电话,她对我挺好的。”等了一会儿,见他不说话,我把东西放沙发上就走了。

我无意中揭开了他的伤口,我想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打扰他的好。

第二天,沈苏拖着我去国美买了一个手机,还把原来丢掉的卡号补办了回来,他对这些事倒是比我细心。我在很多事上都抱着可有可无的心态,所以即使没手机也无所谓。

沈苏说:“玺玺,你没手机,我找你不方便。”

我觉得好笑,我们一天起码有十五个小时是形影不离的,手机的意义实在不大。但沈苏很认真,计较着,说:“现在作用是不大,可你就要去实习了,我会想你的。”

他说诸如此类的话是那样真实自然,让你听着不觉半点别扭。我们靠在一起看碟听音乐、打牌玩跳棋,手拉手去楼下的超市买一日三餐,有时也下厨,我炒菜做饭,他洗盘刷碗,配合默契合作无间。偶尔会去想周诺言现在在干什么,但很快沈苏会跑过来打乱我的思绪,然后跟他打打闹闹,直到不可开交。

这种泡在蜜水里的日子,陪我度过了实习的第一周。因为是周末,我跟沈苏兴头都很高,他去接我下班,我们一起吃晚饭,然后去看了场电影才回来。

在三岔路口等红绿灯时,远远地听见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我四下张望。沈苏碰了我一下,指着泊在一家韩国料理馆门口的小车,说:“在那。”

我定睛一看,是郭奕。

我们走过去,沈苏很自然地牵着我的手。郭奕的目光在他身上逗留了几秒,笑着冲我说:“几天不见,又漂亮了啊。”

我知道他喜欢打趣,说:“给你介绍,沈苏,郭奕。”随意比划了一下。

两个人居然煞有介事地握手,隆重得像商业会晤,我在一旁忍俊不禁。

“碧玺,有空么?进去聊两句。”郭奕皱着眉,一脸无奈苦笑,“还不就是我家那口子的事,你们女人的心思我总搞不拎清,今天遇到你,算你倒霉,给我当一回军师吧。”

沈苏理解地笑了笑,很自觉地说:“你们聊,我正好想去趟书店。”

我扯了扯沈苏的衣服,“别太晚回去,帮我买昨天跟你提过的那本书。”

沈苏点了点头。我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听见郭奕说:“这么舍不得啊?看来果然小别胜新婚。”

我白了他一眼,说:“周诺言什么时候成你家那口子啦?小心我告诉他去!”

郭奕噗哧笑出声来,连连讨饶,说:“姑奶奶,你千万别跟他说,他正伤着呢,有力气教训我也就算了,我就怕他憋在心里内伤。”

我心咯噔了一下,问:“他怎么啦?”

郭奕故意卖关子,拉住我的胳膊往料理馆里头走,“我还饿着肚子呢,今天连着做了两个手术,差点累趴,先陪我吃饭,慢慢说。”

我拗不过他,只好进去。

韩国菜没别的好,就是小菜多,盛在一个个别致的小碟子里,红红绿绿的,让人看了食欲大开。郭奕自己要了份拌饭,给我叫了一个什锦汤。我也不客气,正好当夜宵吃。

灯光下,郭奕特意细细打量我,说:“你跟你姐姐长得还真像。”

我一瞪眼,他又像安慰我似的说:“不过你姐没你好看,她那气质忒俗!”

我乐了,说:“你这是什么眼光,人家都说我是她的小跟班,小跟班什么意思懂么?你看看有哪个丫鬟漂亮过小姐的。”

他认真地想了想,说:“有!”

我一愣,“谁?”

“红娘啊,”他嬉皮笑脸的样子不但不讨厌,还有点可爱,小而细长的单眼皮透出淘气的光芒,“我瞧她就比崔莺莺顺眼,聪明灵巧,还善解人意。”

我失笑,提醒他:“老大,这跟漂亮是一回事么?”

“面由心生嘛,不是没科学根据的。”

“行了行了,大医生,我说不过你,你也别兜圈子了,有什么指示快说吧,是关于周诺言还是关于何琥珀?”我猜不是他就是她,而且准没好事。

郭奕挑眉,慢吞吞地说:“算我这个外人多嘴,你别介意。你姐也太过分了,有把人逼成这样的么?”

“啊!”我这才猛地想起当初答应何琥珀的事,急急忙忙从包里拿出手机来要打。郭奕伸手一挡,我不解地抬头看他。

“别打了,他不会接的。”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嘴里还小声地嘀咕了一句什么,我没听清,问他,他却不肯说了。

我最受不了人家在我面前这么卖关子,把银筷子往桌面上重重一搁,“郭奕,有什么话你直说,何琥珀是不是去医院闹了?周诺言没把她怎么样吧?”

郭奕的嘴角溜出一缕玩味的笑意,“什么意思?你担心诺言把你姐吃了啊?”

我撇了撇嘴,懒得跟他多说。说实话我不担心,这两个人是半斤对八两,谁也占不了谁的便宜!我只是为自己失言感到一点点的抱歉,毕竟应承了何琥珀的,再不想帮她也得做一次。

“都九点多了,周诺言应该回家了吧?”我就随口问问,没指望他回答。

“他还在医院。”他很肯定地说。

我有点不高兴:“现在还在医院?都什么时候了,真当自己是铁人啊!你们医院怎么搞的?医生人手不够是不是?”

郭奕笑了一下,说:“他当我们院排名榜首的拼命三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然现在也不会住进医院里去……”

我心一紧,死死地盯着郭奕,“他住院了?怎么回事?”

郭奕用略带不满的目光横了我一眼,说:“小姐,你曾跟他住在同一个屋檐下都不清楚他身体有什么毛病么?他的胃一直不好,经常犯病,好几次给病人动完手术他回科室直到下班都站不起来。年前检查出是胃溃疡,正好那时他手也受了伤,不能上手术台,于是我们主任就下命令强制他提前休假了。他每天都要吃药的,你怎么会一点都不知道?”

我羞愧地低下头,问:“那他现在怎么样了?胃溃疡很严重么?”其实这根本是多此一问,若是不严重,有谁会乐意好端端地去住院呢。

“本来不算太严重,只要坚持服药、平时注意点就出不了大事,”说到这里,郭奕神色懊恼,“也不知道他怎么搞的,突然就胃出血了,那天还好我去得及时……”

我鬼使神差地插嘴:“哪一天?”

郭奕愣了一下,侧头想了想,说:“初六。”

我哀号一声,抱头趴在餐桌上,把脸埋起来。郭奕不明所以,伸手推了推我的脑袋,“怎么了?是初六那天啊,我记得很清楚,我正巧给他打电话,听他声音不对劲就不住追问,他被我逼得没办法才说自己吐血了……碧玺你不知道,他说吐血的时候平静得像没事人似的,我起初还以为他在跟我开玩笑,可一想又不对,他这人很少说笑。”

“郭奕,你说胃出血都是怎么引起的?”我露出两只眼睛,忐忑不安地看着他。

郭奕对我的发问感到疑惑,但还是以一副学者的口气说:“不好说,有很多原因。”

“比如……吵架呢?”

“这是典型的心身疾病,心理方面的影响是挺大的,不过外力的因素更有可能。”

我打了个激灵,坐直了身体,急切地说:“把他的病房号给我。”

郭奕摆出一副意料之中的得意笑脸,报了个地址给我,又补充说了一句:“碧玺,你劝劝你姐姐啊,要闹等诺言出院再闹,人都这样了他们一点都不体谅,还变本加厉地来,好歹也是亲戚一场,真要看诺言出什么事才满意么?”

“我知道了,”我抓着手机,汤也不喝了,匆匆起身,“先走了。”

郭奕在我身后叫:“现在去医院?要查房的,你进不去。”

我顿了顿脚步,头也不回,“那我明天去。”

回家,抱着沈苏买的书看到三更半夜,沈苏将洗好的水果端到跟前来,我都不想理他。他看出我心情不好,故意过来跟我东拉西扯,然后说:“玺玺,明天我们去看房子好不好?”

“你找到啦?”我跟他说这公寓离实习单位太远了,上下班不是很方便,他当下就说搬,正合我意。实习后,找房子的艰巨任务就落在沈苏肩上,好在有中介。

沈苏点点头,说:“今天我去看了四个地方的,其中一个还不错,离你公司也近,十来分钟的脚程就能到。”

我想了想,挑了颗大葡萄丢进嘴里,“你决定吧,喜欢就租下,明天我有事。”

“要忙一整天?加班么?”

“对,加班,新人嘛。”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我扯了这个完全没必要的谎。也许潜意识里,我还是很排斥在沈苏面前提周诺言这个名字。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搭一个半小时的计程车去轮渡那家远近驰名的一品粥,买了瘦肉粥和海鲜粥各一份,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拦了车就往医院赶。

我都记不清有多少年没进过医院的大门了,对里面的楼道完全摸不着北。像个傻瓜溜达了半个多小时,总算大致搞清了住院部B座303号的位置。

走在那条充满消毒水和药味的长廊上,我忽然不耐烦起来,跨过左侧有点高度的石阶,从绿化带中间的鹅卵石小径穿过去,直线距离显然要近许多,只不过没有大道好走。我不管这些,只要快点到就好了。可能走急了,到了楼梯口发现其中一份粥洒了大半在袋子里。我生怕这卖相会影响某人食欲,从包里掏出纸巾,打算稍稍清理一下。就在这时,拐角处传来一个熟悉异常的声音,吓得我手一抖,直接拿出洒了的那份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诺言,你等等,我还没说完。”这是一个陌生的女声,蛮好听的。

“你比郭奕还啰嗦,我自己就是主治医生,我知道了。”周诺言的语气有些无奈,没有往常惯有的冷漠与低沉。

我趁他们声到人未到,一脚踩进草坪里,抱着那袋面目全非的食物躲在一棵高大的凤凰树后面,意识到自己这一举动后又有些茫然——我这是在干什么?

转眼周诺言出现在视线里,没有我想象中的虚弱,除了脸色不是很好,外套里面穿的是住院的衣服,其余我倒是看不出有什么不妥。

“诺言,你听我说完嘛。”说这话的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从周诺言身后匆匆赶上来,在我看清她容貌前就转过身体,背对着我。

周诺言与她面对面站着,表情柔和。那女人说话的同时越靠越近,几乎要贴在他身上。

我看在眼里不由光火,什么嘛,就算是同事平时感情好,可也不用这么亲密吧,又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这光天化日的。正暗自嘀咕,有人在我背后不轻不重拍了一下,我浑身一震,差点没叫出声来。

回头,看到一个也穿着白大褂的大妈,不过此白大褂非彼白大褂。那大妈见我还杵在原地,马上不乐意了,说:“小姑娘,这草坪可是国外引进的,踩一次罚一百。”

我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手忙脚乱地往包里掏皮夹子。

这大妈可能觉得我好欺负,又说:“你这不是一百块钱能解决的事,我远远地就瞅见你啦,在这里站很久了,这款得加倍罚。”

我本来抱着息事宁人的心理,一张百元钞票已经掏了出来,可这样被人明目张胆当白痴对待的感觉可真不太好。手顿了一顿,干脆把钱收起来。

“要罚款是吧?行,叫你上面的领导来跟我说,该罚多少我给他。”我尽量把声音压低,生怕惊动不远处的人。但,不惊动是不可能的。

“何碧玺,你在干什么?”

这透着一丝讶异的声音,在我听来像极了夺命的琴音,我狠狠剐了那欧巴桑一眼,慢慢转过身去。对上周诺言投来的目光,我迟疑了一下,说:“我来探视一个朋友。”

“朋友?”他的眼中似乎掠过一抹淡淡的失望,视线下移,落在我的手上,“那是什么?”

我见他皱眉,只好说:“我朋友托我带的粥,可惜路上洒了。”

他看了看我,说:“是么?”

我受不了他的质疑,毫不示弱地瞪回去,“本来就是!”

他勾了勾唇角,望向我身后的人,说:“什么事?”

我觉得他是明知故问,但还是配合他,说:“你们医院好大派头,一个草坪还要从国外运过来,这位看样子应该只是保洁员而不是园丁的大妈说要罚我一百块钱,哦不对,您刚刚说多少来着?”我侧过头,笑着询问。

“啊,原来你是周医生的朋友啊,哎,误会,是误会。”那人彻底没了先前逮我的神气,冲我点头哈腰不说,眼角的余光还一个劲地偷偷打量着周诺言的神色。

周诺言轻轻咳嗽了一声,说:“碧玺,你过来这边站,别再踩了。”

我脸一红,快步走到他身边,低声问:“真有这规定?”

周诺言面无表情地看我,一点也没回答的意思。倒是刚才跟他说话的女医生开口了:“哪有这种罚款规定,这些保洁工真是越来越过份。”

我感激地转过头,在看见她的瞬间,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蒋……恩婕?”

“我是蒋恩爱,你认识我姐姐?”她说着把手递过来。

我飞快地扫了周诺言一眼,与她握手,“之前见过照片,你们长得很像,我叫何碧玺。”我以为我跟何琥珀已经够有姐妹相了,跟人家一比还是不算什么。

周诺言忽然说:“陪我走走。”

我还不及回答,就听见蒋恩爱极力制止:“不行,你得回病房休息。”

我一时讪讪,假惺惺地附和:“是啊,你身体还没康复,要多注意休息。”

周诺言不吃我这一套,伸手拉住我的手就往外走。

蒋恩爱在后头很没形象地叫。我小声地问他:“你就不要跟她解释一下么?”

周诺言没理我,走出几十来米外,回头不轻不重地说:“郭奕今天有个大手术要做,不要错过这次学习的机会,不用等我。”我这才注意到原来她是个实习医生。

“哎,诺言,你今天还没吃药……”她还在叫。

这真是我所见过的最拽的病人跟说话最没分量的医生。

把她的话摔在身后,他健步如飞的气势哪有半点生病的样子?如果不是他拖着我走,我肯定又跟不上他。匆匆扭头去看,不巧与蒋恩爱紧随的目光撞在一块,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小人之心在作祟,总觉得她的眼神有些不对。

“你看够了没有?”

我回过神来,见他一副冰冷不耐烦的样子,“你这样出来不要紧么?还是回病房去吧。”

周诺言直直地看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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