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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途同爱-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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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两人一前一后送走了之后,应思源才想起来:“阿玥是来帮你做家务——聂未他干啥来了?”
桑晓莹若有所思,但又觉得这念头非常荒诞可笑,简直就像自己当年怀疑丈夫对阿玥有绮思,结果证实自己多心。
反正还有叶子,便也没有再深想:“大概就是路过,上来看看吧。”

岂料桑叶子放了闻人玥鸽子,没去健身房,只是发了个短信:“我准备注销这家会籍,懒得去了。”
喜欢叶子的男会员倒是在,看到了闻人玥没像以前那样过来打招呼。她心想,难道是因为此人缠杂不清,甚至追上门去,所以叶子不愿意来了?

既然叶子不来,那我以后也不来了。

不过……小师叔今天会来……要不要跟叶子说一声呢?
她坐在更衣室里,思索很久,还是决定不说。
放下手机那一刻,她有点罪恶感,但很快锁上了柜门。

闻人玥心不在焉地上完瑜伽课,急匆匆地洗澡换衣服,然后就去把会籍注销了。
办完手续才看到手机上有聂未的未接来电和短信:“B2C37。聂未。”

闻人玥立刻乘电梯去地下二层。

好像网游中做任务突然发现GM不对。

她围着C37停车位转了三圈,确定这不是上次见过的CRV,而是途锐,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理解错了短信的意思,但挡风玻璃下确实有医院的通行证——
“你找我?”
等的有点久的聂未出去转了一下,回来就看到闻人玥在拍引擎盖。
他的突然出现令她吓了一跳:“小师叔。叶子没来上课……”
关他什么事:“上车。去哪里。”
闻人玥系好安全带:“……我不知道。”

不是说每次出游都是她安排路线?
她做瑜伽的时候没想想?

车内一片寂静。
聂未决定先把车开出去:“现在想。”

有个开头,接下来都好说。

今天两人都不狼狈。一个穿浅色衬衫配西裤,英姿挺拔;一个穿三色裙,婀娜秀美。
却无眼神交流。

“小师叔,你平时有什么消遣?”闻人玥干巴巴地问。
她去哪里玩,取决于对方喜欢什么。
应师叔喜欢静,就去了植物园;求求喜欢玩水,就去了水上世界;思齐表哥和叶子格调高雅,就去了美术展和博物馆;海泽表哥没要求,就去看电影和吃饭。
小师叔喜欢什么?她根本不知道。

聂未除开工作之外,只喜欢驾艇出海休息,偶尔和应思源,许昆仑,楚汉雄等人打打桥牌。
游艇在百丽湾泊着。如果她想出海,前面掉头就是了:“想去吗。”

和他在一部车里就好紧张,更何况是漫无边际的海上。一只游艇,只有他们两个——闻人玥觉得一定会再次控制不住自己,毁他清白:“打牌,我也会。我和海泽表哥常常玩关牌。”
关牌是一种适合双人玩的扑克游戏,非常简单。
聂今小时候也常抱着聂未的小腿逼他和自己玩,所以对他来说是不太舒服的回忆:“桥牌会吗。”

桥牌?太高雅了。闻人玥倒是见爸爸和朋友们打过桥牌,但完全不懂那种出牌规则。
她顽强地在高雅和低俗之间找到了平衡点:“要不,直接去吃饭吧。”

聂未抿了抿嘴唇:“你想吃什么。”
闻人玥看到路边有全州馆的大幅广告,随口说道:“韩国菜。”
聂未看了那广告一眼:“八大菜系,你一样也不喜欢?”
“也不是不喜欢……和海泽表哥都吃过了。”她最怵和医生们一起吃中餐,公筷是她永远的噩梦。幸好贝海泽没那么挑剔,应师叔对她又随和,“其实吃什么都行。小师叔,你做主吧。”

于是聂今就接到了出逃中的哥哥的电话:“……好吃的韩国菜?中国菜你都吃腻了不成?没有好吃的棒子菜!……我想想。”
她还是报出了七八家馆子:“……你在哪里……晶颐附近的话,全州馆很近……其他的?百帝园很远。建议你别去,开车都要三刻钟。挂了。”
她正在挑照片,于是也没有细想鲜少在外面吃饭的哥哥怎么会问她哪里的韩国馆子好吃。

聂未挂了电话对闻人玥道:“去百帝园。”
车上明明有GPS,他也不想用:“你查一下怎么走,我没去过。”
闻人玥赶紧拿手机出来查:“……很远,要过海。”
聂未淡淡道:“那你千万别指错了路,越走越远。”
闻人玥自觉责任重大,每个路口,每个拐弯都高度警惕;甚至还抽空打了个电话去订座,果然散台都订光了,只有包间:“好险好险。”
她倒是很细心。
聂未心想。

路上有点堵。
不堵车的时候闻人玥还可以指指方向,一堵车,两人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好容易有两人独处时间,还是不要浪费的好:“……小师叔,您上次开的不是这部车。”
“那是我妹妹的车。”
“……”对。他家是双车库。

“唉。又堵上了。”
“这个时间是这样。”
“如果开的是坦克就好了。”
“……”其实他也想碾过去。

“咦,那辆车是在逆行吗?”
“它要转弯。”
“可是它没有打转向灯啊。”
“它违章了。”
“撞上了撞上了!它撞护栏了啊!”
“……”它撞了关她什么事。难道她疼。

“红灯好长。”
“……”我看着呢。
“黄灯了。”
“……”我还看着呢。
“绿灯了。”
“……”我一直看着呢!

“你这条裙子穿过三次了。”
“不止。我很喜欢这条裙子呢。”
“……”
她以前每天一条裙子,从不重样。
那个,有很多裙子的话,当然穿一条换一条。但是没有很多裙子的话,洗干净也一样穿啊。

“闻人玥。”
“嗯?”
“唱支歌来听听。”
“……”小师叔你这是闹哪样啊?!

足足开了八十分钟才到百帝园,可是两个人均觉得好像只用了十八分钟——相对论真伟大。
所以都不相信已经快七点了:“嗯……好像是有点远。”
闻人玥笃定道:“没关系,我一定能指挥回去。我可记路了。”

知客带他们去订好的包间,路过一桌两个男生在烤肉。
其中一个迷茫地张望了一圈儿,又看到一对极其养眼的帅哥美女迎面走过来,便对伙伴抱怨道:“你看人家都是成双成对来吃的。我们两个大老爷们儿,好像很惨。”
结果他对面那个男孩子终于下定了决心,嗓门有点不受控制地激昂:“其实……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
闻人玥脚下一个趔趄,完全走不动路了,瞪大眼睛看着那两个男生——活的,活的……她看到活的了……
聂未其实也听见了,觉得她杵在那里真是太不礼貌,伸手把她手腕一捉,快速走开。

闻人玥不确定聂未听见了刚才那表白没有,见他没什么反应,只好暗自心潮澎湃。

一觉醒来,她真是越来越喜爱这座接受度极高的城市。

“两位吃点什么?”
闻人玥刚才已经在手机上浏览过各种点评,便点了几样好评率很高的食物,荤素搭配,分量适宜:“这样可以吗,小师叔?”
聂未对于生不生,熟不熟混在一起的韩式烧烤一点兴趣也无,单点了一碗素面:“什么也不要放。”

他这人其实一点不难伺候。
衣食住行,舒服就尽情享受;不舒服就尽量克服。
单拿吃饭一项来说,好吃,就多吃一点;不好吃,就少吃一点——咦,和闻人玥的穿衣论有异曲同工之妙。

可是闻人玥有点尴尬。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还是忍住了。

小师叔,难得一起吃饭,你可不可以将就一下?

外面服务员走过,小声讨论:“好奇怪,刚有好几桌客人都在抱怨突然一下子肉都烤不熟了。”
闻人玥心想,不奇怪啊。冰山来了嘛。

“有没有果啤?菠萝味的那种。”她问服务员,“我要一罐。”
酒壮怂人胆。

菜陆陆续续上来了之后,闻人玥就和许多时下的年轻人一样先拍照验毒。
闻人玥一边拍一边不好意思地笑:“习惯了。我和海泽表哥吃饭也喜欢拍照留念。”
“待会开始吃的时候,我就不说话了。”
无论是外公还是应师叔,都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她想小师叔多半也是。

等聂未点的素面上来,就先放在了闻人玥面前,让她拍。
“咦,就是我上次和海泽表哥去吃的阳春面嘛。”她翻出照片,手臂直接越过桌子中央的炭火伸过来;聂未反应很快,朝上一托她的肘弯,浓眉责备地皱起。
闻人玥讪讪地收回手,打开果啤,喝了一口。
又喝一口。

她吃饭的习惯和十二岁一模一样。
一大口一大口地塞满整个腮帮子,然后再慢慢地咀嚼上好久。
一边吃,眼珠子还一边骨碌骨碌地转,一会儿看这里,一会儿看那里。

那时不觉得特别。现在看起来,大概是小时候和聂今一样,吃饭不安分,爱跑爱疯,被逮住了就拼命填一口。
捉着手臂勒令吃完了再玩,还要在原地扭来扭去跳上坠下跟荡秋千似地。
聂今常常埋怨嘴巴有点阔,一定是小时候被喂饭喂的太多:“聂未,你不要不承认,有照片为证!你喂我吃饭就是不耐烦!……一把调羹塞进来,还不把我的嘴巴给撑大了!”
闻人玥没有这么不耐烦的哥哥,所以她的唇瓣很小巧红润,饱满诱人——而且他记得触感非常柔软香甜。

聂未咳了一声,低下头,开始吃面。
不知道是素面的味道确实不错,还是对着她胃口好,聂未默默地吃了大半碗面,放下筷子。
闻人玥支腮望他:“小师叔吃好了吗?”
“你慢慢吃。”聂未擦了擦嘴,“不着急。”

“那我可以说话了吗?”闻人玥喝了一口果啤,“你们都‘食不言寝不语’,可是我吃饭最爱说话了。”
聂未心内一动,缓声道:“你想说什么。说吧。”

真要她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只要和他在一起,默默地坐着——很像刚刚醒来的时候那种感觉,好安心。
这样想着,闻人玥反而安静了。

倒是聂未忍不住先问起:“你小时候吃饭,是不是需要大人跟在后面喂。”
闻人玥正在闻紫苏叶子的香气,闻言一怔:“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自己身上那一点会令他这样说,下次问问爸爸好了。
聂未看她一边继续往嘴里塞食物,一边迷茫的样子,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他笑了?他笑了!
闻人玥的贼胆一下子肥了起来:“小师叔,十五岁上大学是什么感觉?”
“没什么特别感觉。”聂未淡淡道,他当时已经比很多同学高了,从外表上看一点也不像未成年。

同学们一开始以为班上最矮的那个男生是天才。那男生也没否认,颇享受了一段被嫉妒被孤立的日子。
后来公民投票时才发现,才知道班上第一高第一帅第一酷的男孩子居然没有选举权,大反转。
在错愕的男生和心碎的女生还没想好怎么办之前,伍宗理便把他带在身边学习了。

“他们说你才十六岁,外公就看中你做关门弟子。那个时候——”她想了想,“我在干什么?我十六岁的时候上高一——”

别想了。那不是美好的回忆。

“不对不对,你十六岁的时候我才六岁呢。上一年级。”她捂着脸直摇头,“数学真差。”

他一直走得很快,远远地超过了同龄人。
更不用提比他小十岁的闻人玥。
他从不觉得这种飞速会错失,会遗憾。
直到现在。

“你上解剖课的时候,我可能在操场上拿着放大镜烧火柴头。”她猛然想起关于小学最快乐的记忆,“对了,我们的校服很好看,每年都换一种款式,你见过的——”
她突然想起那次见面毫无美感。
怎么所有话题都好纠结。
“……我们学校男生的校服倒一直是纯白色的,很洋气。”
聂未一挑眉:“你在哪里读小学。”
“远日第一私立小学。就在我家附近。”

她以前也住远日大道?

聂未抿了抿嘴唇:“没想到我们是同一所小学毕业。”
“啊?”闻人玥讶道,“小师叔也是一小的吗?”
对了,他们都住金碧庄园,同读一小也很正常。这样的杰出校友,她应该听说过——不对,那时候她还没出生:“可天才总是流芳百世呀。”
她又这样讲。
“我不是天才。天才仅凭灵感与激情就能成功。”聂未抬起乌沉沉的眼睛望了闻人玥一眼,“我从来不做超出能力范围的事情。”

若是普通人听到他这样说,一定要气疯。
可闻人玥既然深深爱他,当然不会觉得嚣张,反而笑着求饶:“给我们这些普通人一条活路吧,小师叔。”

怎样炮制一份调情?
将一份挑逗在炭火上烤至恰到好处,包上一片新鲜的轻佻,再蘸点酸甜的暧昧。
这一对青年男女,你一口,我一口,津津有味。

一个断然拒绝:“不给。”
一个软软求饶:“给吧给吧。”
聂未故意摇了摇头,眼中已经有些笑意;闻人玥不知道是喝了点啤酒上脸,又或者看见百年难得一见的冰山裂所以芳心乱动——总之一张小脸红彤彤地,在灯下显得格外妩媚动人,眼神一波波地荡漾过来:“不给算了。那你叫我一声闻人师妹。”

仗了酒气,一向不聪明的她却有女人的直觉,隐隐觉得今夜可以这样撒娇任性,把外公教导的儒家伦常撇到一边:“你快叫闻人师妹嘛。”
她撑住下巴,一对剪水秋瞳满含笑意,看他怎么办。

聂未勾了勾唇角,一对乌沉沉的眼睛从睫影下深深地望向她。
“你太淘气了。闻人师妹。”
本来就偏低沉的声线,带着一点无可奈何,又罕见的温柔怜爱。

明明是她的醉意,却微醺了他。

闻人玥心口一窒,自己心底的欲望似乎映在聂未既满且重的眼神中,一览无余。
他浓密的头发、睫毛,刚毅的脸庞、脖颈,微弯的薄唇,青色的胡茬,绷紧浅色衬衫的肩膀、胸肌、手臂——性感与力量的完美结合,因为这一声温柔的“闻人师妹”都有了令人耳红脸热的暗示。
不得不承认,过了八年,她仍想不顾他的意愿,强行抱他,亲他,甚至做更多。

那是一种女人对男人,灵与欲的倾慕,铺天盖地,排山倒海,不顾一切。
闻人玥只觉得小腹那里一绷,有不寻常反应——顿时难堪得想要立时三刻钻到地缝里去。

“怎么,”眼睛雾蒙蒙地看不清东西,她听见聂未在问,“真喝醉了?你脸很红。”
闻人玥不知所措地起身:“我……我去一下洗手间。”

狠狠地洗了一把冷水脸,闻人玥若无其事地回来了。
“哪里不舒服?”聂未隐隐有些担心,刚才她的脸红得不正常。
“没事。”仿佛刚才的调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她拿起筷子,专注地看着台上的菜,“我还想吃一点。”

最后每样菜都剩了许多。单单一盘又嫩又滑的烤牛舌,闻人玥很喜欢,吃的干干净净。
“再叫一盘吧。”聂未示意服务员过来。
“够了。”她咬着筷子头,缓缓地摇了摇头,“还有一点馋的时候停下来,最好。”

今天晚上的小师叔,今天晚上小师叔喊了她一声“闻人师妹”,她会一直记得。

吃完出来,店方送了两只小小的梨汁棒冰:“欢迎下次光临。”
闻人玥拿了一根,又递给聂未一根。
他本来不吃冰。
但既然是“闻人师妹”给的,岂可不吃。

昏迷六年内钙质流失严重,所以闻人玥的牙齿不太好,怕冷易敏,是一点点抿着吃的;再看身边的小师叔——他是咬着吃的,她看着都牙疼。

倒车的时候,他把整根棒冰往颊内一塞,两只手掌着方向盘,很快把车开了出来。
那是棒冰不是棒糖啊小师叔!
虽然大家都说你是冰山,但你毕竟还是血肉之躯啊!不怕冻的么?

其实并不好笑。但严谨古板的聂冰山居然会做出类似吃棒糖的动作实在很有意思,闻人玥差点笑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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