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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树梨花压小溪-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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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凭着李公子想要迎娶蓝美人的拳拳之心,当头泼他一盆凉水实在是不够厚道——只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又怎能让他如了意?
在他前呼后拥春风得意地登堂入室想要迎接新娘之际,一声清喝止住了他的动作:“且慢!”
李安卓英俊的脸庞勃然变色,回头看去,正是那个他一向看不惯的小白脸。
吹吹打打的乐队停下了奏乐,临时邀来的宾客止住了话头,众人一静,俱都看向了声处。
眉目清隽,身姿卓然,白衣不染尘,玉带琥珀光,好一个浊世佳公子。只是与这李公子比起来,委实有些单薄,虽然容貌更是俊俏迷人,却少了几分男儿气概。
因此,众人虽对这小公子评价颇高,却大都认为还是李安卓更值得托付。
李安卓见到自己的大喜日子,对方竟身着一袭白衣,而且姿容气质皆要比自己胜了一筹,心中嫉妒,不由的沉下了脸色质问道:“这位公子,今日是李某的大喜日子,还望卖李某一个薄面,不要惹事才好!”也不分青红皂白,直接认定了对方就是来闹事的。
听了他的话,众人开始窃窃私语,议论起来。
那白衣公子,正是在蓝府滞留至今的骆怀溪。
答应了翎姐姐前来观礼,但骆怀溪的心中却一直被莫名的情绪纠缠着,无法安心,更说不出祝福的话。
昨晚,她一宿没睡,翻来覆去都是蓝翎那充满苦涩的笑容。天色微曦,她终于做了一个连她自己都感到大胆而疯狂的决定。
所以,在婚礼当天,众目睽睽之下,她站在了这里。
并没有去理会面色不善的李安卓,视线越过他,投向静静站在那儿,一身大红喜袍的女子。
她就这样温婉地立在那一隅,顺从却带着疏离,与周遭喜庆的氛围格格不入,似乎她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看客,而不是这场亲事的主角。
仿佛心有灵犀,她缓缓扯下了新娘的红盖头,在喜娘的惊呼声中,露出一个灿烂至极的笑。
隔着一室宾客,遥遥数十步的距离,柔和而含笑的眼对上了那双澄澈的眸子,两两相望,一眼万年。
☆、27愿意
眼看着自己的新娘旁若无人的同别的男子眉来眼去,任谁都咽不下这口气,遑论一生顺畅心比天高的李安卓公子。
“这里不欢迎你,马上给我滚!”丢弃了风度和礼仪,咆哮着的李安卓怒发冲冠,活像一只护食的野兽。
对于从未受过挫折的他来说,今日或许就是上天给他的磨砺,只是,这考验是让他浴火重生,还是就此堕落,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面对李安卓愤怒的质问,怀溪选择无视。
她凝望着笑得格外灿烂的蓝翎,郑重其事地问道:“我没有滔天的权势,没有雄厚的家财,没有冠绝的才智,没有高深的武功。但我发誓,在我有生之年,不论贫穷与富贵,不论健康与疾病,必会对翎姐姐珍之、重之,信任、包容、扶持、爱护,常伴身旁,不离不弃。”她的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款款深情,蓝翎几乎要被那炽热的情焰灼伤,心中汹涌澎湃着的感动让她难以自已,晶莹的泪珠就这样毫无征兆的滑落,她却不愿去擦。
因为她知道,这是喜极而泣的幸福的泪水。
骆怀溪说着说着,自己也有些哽咽,这番话,在心中演练了无数次,原是想说给那人听的,可惜,只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既是她夺走了你的自由,我便代她来还,唯愿以我微薄之力,许你一世平安喜乐。
她稳了稳心神,继续道:“所以,翎姐姐,你愿意跟我一起走么?”敛去了那一抹忧伤,骆怀溪微微上前一步,真诚而期待地看着蓝翎,等待她的回答。
听得怀溪如此情真意切的表白,蓝翎哪里还有不愿意的道理?只恨不得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好好疼爱。然就在她想要上前之时,一声厉喝止住了她的脚步:“不准走!”生生将她要脱口而出的“愿意”压了下去。
那个尖锐的有些凄厉的男声,正是被忽略许久的李安卓李大公子。
此时此刻,他哪里还有半分儒雅公子的风采?俊朗的脸上满是愤怒暴起的青筋,带着血丝的双眼,抽搐的肌肉,煞是狰狞,绝对有了吓坏小朋友的资本,看来今后恐吓顽童的借口不必再冤枉灰太狼这么温驯的生物了,直接换成李公子便是!效果定是非一般的好。
骆怀溪微蹙双眉,终于将注意力分了些许给这暴怒的新郎官,“翎姐姐不愿嫁你,莫要多做纠缠,自取其辱。”清冷的目光,淡然的语气,不知不觉间,在面对外人的时候,她的身上竟有了几分顾翩然的影子。
“我自取其辱!哈!哈哈!”李安卓怒极反笑,颤抖的手指向冷冷斜视他的骆怀溪,恶狠狠地叫嚷到,“我才是要娶她的人!你这个一无是处的小白脸,突然跳出来横刀夺爱,居然还这么嚣张!你!你……”急得面红耳赤,似乎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在保持着雍容冷傲的骆怀溪面前,一向自诩风流潇洒的李公子彻底落在下风,好像口舌迟钝的乡野莽夫一般。
似是被他这般模样逗得有些忍俊不禁,骆怀溪的嘴角不由得扬起了一个极淡的弧度:“你待如何?”
却不知落在李安卓眼中,这弧度就成为了对他的嘲讽,深深扎进了他脆弱的少男心,将他的尊严狠狠踩在脚下。
他阴骘地盯着骆怀溪:“江湖规矩,夺人、妻女,必要承受三刀六洞之苦。你既做出这等不仁不义之举,那便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不屑地一笑,“小子,你敢么?”
听到他这么说,骆怀溪微蹙的双眉极快地一挑,嘴边的弧度拉得更大了,却果真变成了满满的嘲讽。
她清澈如水的眼中一片平静,仿佛对方不是让她捅自己,只是邀请她喝茶而已。
熟知她的人会知道,这是她作出决定的表现。
这般情况,让蓝翎心中一紧,恨不得立刻上前阻止,却被一双大手扯住了臂膀,回首一看,竟是自闹剧起就稳坐主位默然不语的蓝远瞻。
喉中一涩,蓝翎哀哀地唤道:“爹爹……”让我走!
蓝远瞻看着从小坚强的女儿露出这般哀色,心中一痛,却并未放手,沉沉一叹,对着她摇了摇头,别过脸去,不忍再看她满目凄婉之色。
翎儿啊,别怪爹,爹也是不得已……
不论蓝家父女是如何纠结,这边对峙的两人却是争锋相对,毫不退让。
也不过几息时间,当李安卓以为骆怀溪必定不敢以身犯险,萌生退意而自得时,却听她温和而坚定地应允道:“好。”
骆怀溪弯腰从靴中拔出那把一直随身携带的瑞士军刀,撩开衣摆,对着自己的大腿,看也不看就是一刀!
由于用力极猛,速度极快,破空声过后便是深入皮肉的“呲——”声,鲜血迸溅,在她洁白的衣上开出一朵血色牡丹,娇艳而又扎眼。
几乎是在她拔出刀之后,蓝翎带着哭腔的尖叫声才响起:“不要!”却为时已晚。骆怀溪的唇仿佛一瞬间褪去了血色,额间溢出了细细密密的汗,她却似无所觉,只是对着蓝翎露出一个清雅如百合花般的笑,那笑容多么美,却几乎要揉碎了蓝翎的心。
人群里嗡嗡地议论声不绝于耳,舆论的势头却渐渐偏向了怀溪一方——愿意为了对方挨刀,这份情谊怎能叫人不动容?
沉默着的蓝远瞻紧拽着蓝翎的手不免有些松动——为了上峰的命令,就这样赔上了女儿一生的幸福,到底该是不该?
望着女儿心碎欲绝的脸庞,他第一次质疑起自己的决定,以及,上峰的指令。
骆怀溪姿态优雅地提起还滴着血珠的刀,定定地看着不可置信的李安卓,作势又要往肩窝刺去,不妨刀尖被一粒破空而来的石子打中,脱手而出。
那颗小石子余势未减,不偏不倚地朝着一旁的李安卓飞去,在他措不及防之下,击向他的面门,打碎了他的两颗门牙。
“啊!”他痛呼一声,捂住嘴,却仍有鲜血从指缝中渗出,滴在他面颊、衣襟上,配合他脸上痛苦之色,竟是分外可怖。
与一边强自隐忍不肯呼痛的怀溪相比,李公子的动静之大,让人不忍侧目。那些觉得李公子更有男子气概的看客们纷纷调转枪头,转而支持起看似单薄的骆怀溪来。
当小刀被击落的一刻,骆怀溪有一瞬间的呆愣,紧绷的神经一松,便再也支持不住,软软倒下。大量的失血让她眼前发黑,虚弱不堪。
这片刻的失神也给了蓝翎可乘之机。她终于摆脱了蓝父的禁锢,也摆脱了心的禁锢,顺从自己一直一来的愿望,牢牢地、紧紧地,在骆怀溪倒地之前,将那个面色苍白的人搂进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在心里不停的道歉着,却因泪意如鲠在喉而说不出一个字,只能愈发收越紧双臂。
在骆怀溪剖白心意的时候,她就忍不住想要不顾一切地与之离开,不论天涯海角,只求相伴身侧。
可是父亲略带恳求的眼让她迟疑了。
毕竟是养育了自己十八年的人——虽然自己从小跟着师父长大,和父亲感情淡漠;他也为了生意而罔顾自己的幸福,让自己嫁给李安卓,算起来,她并未有亏欠父亲。
可是,从小接收的教育让她不能反抗父亲的安排。
她对自己说,算了吧,就这样安安分分嫁人吧!小溪的心里并没有你。
然而就在今天,小溪当着众人的面对着自己一番深情似海的表白,瞬间让寂灭的情感死灰复燃。她终于知道,自己是多么地喜欢这个一逗就脸红的女孩子——同样以女子的身份;多么想要和她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哪怕要面对再多的压力与流言蜚语。
那些藕断丝连的牵挂,情不自禁的拥吻,不是出自对自由的渴望,对女孩的欣赏,而是真真切切发自肺腑的恋慕。
她,蓝翎,真的爱上了那个名为骆怀溪的,女孩。
背弃一切又怎样?天理难容又何妨?在骆怀溪为自己站出来的那一刻;在骆怀溪拔刀自刺的那一刻;在骆怀溪对着自己绽放清浅而温柔的笑容的那一刻——她满心满眼,都已镌刻上骆怀溪的名,烙下情、爱的毒。
“愿意!我愿意!天南地北,生死相依!”拥着怀里细细喘息的少女,蓝翎激动地说着,颤抖却又释然。
“来人!给我杀了她们!杀!”带着漏风的口音,李安卓恨恨地指挥手下。
长时间以来的执念,本以为一朝如愿,却原来只是镜花水月,叫他如何接受?心中疯狂的念头怎么都止不住,甚至盖过了对美人的渴、望。
只有毁灭一切,才能让他心里的愤怒得到宣、泄。
正当他带来的铁砂堡精锐们听命上前动手之际,一声冷笑在场上响起,明明是那么清越动人的女声,却仿佛一道炸雷在耳边轰响,震得他们连灵魂都好像要移了位。
一干手下痛苦地用双手捂住耳朵,武功低微的直接在地上打起了滚,武功稍高的也觉得头晕恶心,站立不稳。
李安卓心中大骇,循声望去,却见那双手抱胸冷睨着自己的劲装女子,不正是前几日见到的所谓蓝翎的好友么?
却见那劲装女子只是冷冷地站在场中,却似乎裹挟着雷霆万钧。她的气场之强大,稳稳震慑着全场诸人,纵使那些手下平日里个个都是作威作福惯了的地头恶霸,在她面前却像是老鼠见了猫一般,是剩下瑟瑟发抖的份了。
她身后那娇美如花的女子则是冷凝着一张俏脸,向着相拥着的两人走去。
“抱够了没有?你再抱下去,小鬼的血都要流干了!“没好气的打断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的蓝翎,顾倾城手脚麻利的取出伤药和纱布为她包扎,在打结时忍不住下了重手,痛得骆怀溪从半昏迷状态中幽幽转醒。
“小溪!你醒了!没事吧?你怎么这么傻……”蓝翎惊喜而又嗔怪地说道。
“哼……我没事。”闷哼一声,怀溪回给她一个安心的笑,转而嘟起小嘴,委屈的看着冷脸狠手的师姐,无声地控诉。
在看到师姐眼中闪着一种名为危险的光芒时,十分果断地奉上了一个天真烂漫的笑颜,只是这笑,怎么看都像带着一丝谄媚。
“哼!”顾倾城就是拿她这副表情没辙,悻悻地转头招呼一直释放寒气控制场面的苏妍:“走吧。”
暗自翻了个白眼,苏妍酷酷地转身,与顾倾城一左一右护着两人向门外走去。
蓝翎小心翼翼地半拥着怀溪,尽量将重量转到自己身上,避免她压迫动脉,继续大量出血,饶是如此,骆怀溪的小脸仍是白如金纸,意识也渐渐模糊。
突然,又是一阵破空声袭来,苏妍不耐烦地回身劈出一掌,重重地击在扑将上来的李安卓胸口。
“噗——”他仰头喷出一大口鲜血,然而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在受此重击之后,他仍旧不改去势,凌厉而狂乱地掌风呼啸着向蓝翎的背上击去。
漠北铁砂堡的成名绝技铁砂掌,掌心带黑,剧毒无比,若是运起十成十的内力,可谓是无坚不摧,无往不利。
那一掌,是李安卓倾尽毕生所学之力,又加上五分嫉妒五分愤恨,更是阴狠至极,让人避无可避。
拼着被震断几根肋骨,李安卓也要给这个背叛他的女人一个教训。
说时迟那时快,在那一掌就要落在蓝翎身上时,骆怀溪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猛地抱住蓝翎一扭身,以自己的背作为屏障,迎上了这阴损毒辣的一掌。
“小溪!”
“溪溪!”
“小鬼!”
三道惊呼同时响起,换来骆怀溪同李安卓一样喷出一口鲜血作为回应。
唯一不同的是,李安卓只是扑倒在地,吐血不止,可神志仍旧清醒,兀自桀桀地笑着,带着不甘,带着痛快。
而骆怀溪,却是直接昏了过去,气若游丝,命悬一线。
蓝翎整个人好似失了魂魄般,傻傻地抱着骆怀溪娇弱的身子不敢动作。
顾倾城的脸仿佛凝了冰霜一般,双眉紧蹙,不停拍打着怀溪周身大穴,为她检查着伤势。
苏妍一言不发地在手中运转着真气,眼中似有暴风凝聚,一步一步向趴伏在地如死狗的李安卓踏去,每一步都好似踏在他心口上一般,森冷无情,宛如修罗。
“都住手。”在骆怀溪彻底失去意识之际,却似乎隐约听见了那个被她印刻在骨血中的声音。
☆、28照顾
骆怀溪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若非如此,又如何解释鼻息间熟悉到令人想要哭泣的淡雅冷香?唇上流连忘返的温柔辗转?以及,胸口处温暖绵软的抚、摸?
耳边似乎是她清冷而动人的嗓音,反反复复念叨着什么,却是听不分明。
骆怀溪努力想要张开双眼,质问她为何抛下自己一走了之,为何这么长时间对自己不闻不问,然而自己最想做的,还是紧紧投入她的怀抱,请求她再也不要离开……
似乎耗尽了身上所有的气力,她浓密而纤长的睫毛轻颤,终是睁开了一条缝儿。
用力地眨了眨眼,不愿相信般又眨了眨,而后颓然的阖上双目,骆怀溪的嘴角划过一丝苦笑。有温热的液体在眼眶中聚集,她却强忍着不让它涌出。
果真,是梦么……
当房内空无一人,冷香消散的场景昭示着那确实只是一场梦境时,骆怀溪多么希望自己不要醒来。是否这样,便能永远留住那一刻的温、存?
缓缓地,机械地重复着眨眼的动作,骆怀溪选择放空自己——这样才能忽略胸口闷闷的钝痛和腿上尖锐的撕痛。
不知过了多久,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顾倾城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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