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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鸟与暖风终年相遇-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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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先去吃饭吧。”老陈的思维又回转过来,“走走走,吃饭。”挥挥手,打开 房间门,又敲开隔壁房间。
那房里挤着四人,或站或坐,个个神情沉重;有张床被子鼓鼓的,显然蒙头裹着人 ,可能是伊丽莎白。
手插兜里,我站在空荡荡的宾馆走廊,悄悄望了一眼。
百般滋味,感到无所适从。
Sam的遗体运回本市的当天,就送进殡仪馆举行追悼会。
告别厅不算大,门口挂一幅挽联,字迹草草,悬满纸花,匾额却是个电子显示牌, 一行红字来回滚动:王小明同志告别仪式。
Sam穿一套他生前从来不穿的黑色西装,已经化好妆,掩掉头面的些许伤痕,黄白菊 簇拥中,安详地躺在玻璃棺里。
主持人拿张作业簿撕下来的练习纸,严肃沉痛地念悼词。
“王小明同志,生前是一位成功的摄影家……”
哀乐齐奏,啜泣声起。
忽然家属群中有个老年妇女支持不住,瘫倒在地:“飞来横祸啊——小明是我看大 的啊——小时候多皮——生病都是我带去医院的啊——”
“小明,小明——”
哭号触发了情绪,越来越多人开始放声大哭。伊丽莎白登时滚在玻璃棺旁边嚎叫。
“Sam不会死的,不会死的……”
周围还镇定的亲属赶紧围上去,分工合作,劝的劝,拉的拉,乱成一团。主持人见 势不对,悼词也不念了,指挥大家把人扶出,好按时进行下一项步骤。
我低头,默默往告别厅外走。
跨出那个门槛才发现,原来宋敬学和陈小安也在,两人站在外围,胸前各自别朵小 白纸花。陈小安的眼泪正簌簌往下淌。
宋敬学拍拍我的背。
“嗨,Kiwi,你们怎么来了?”我有点意外。
“Sam的家人给电子邮件里每个地址都发了封讣告,以前Sam给我们拍婚纱照,估计 地址没删,我收到信就和小安过来送一程。”
“哦……”
宋敬学又拍拍我的背。
“活人为大,多劝劝阿姨。”他说。
我点点头。
“楚襄,追悼会还没结束,你去哪儿?”陈小安擦着眼泪问。
“出去走走。”
“你别太伤心啊。”
这女人可真搞笑,自己哭得稀里哗啦,反而叫我别太伤心。
我毫无目的地一路晃到殡仪馆公园。
公园中心亭子旁边,塑着仙鹤,几株粉红的月季开得很旺,背后则是一片松柏。
两个不知事的小女孩手臂别黑纱,挺高兴地玩来玩去,看护她们的长辈则提满满一 包香烛纸钱,严肃地坐在石凳上。
眼睛里罩起一层水雾,我仰面吸口气。
Sam相机里的照片我看过了,清凉峰千岩竞秀,万壑争流,奇峰怪石,云蒸霞蔚。
“王小明同志,生前是一位成功的摄影家……”
殡仪馆主持人根本不知道王小明是谁,悼词念得一本正经煞有介事。
其实,很难判断王小明同志是否真正成功过,不过我觉得,他肯定从来不曾失败。
蹲在台阶上,闷头不吭声。
每个人当初来到这个世界,并不经过自己同意;等离开这个世界,同样也不经过自 己的同意——《沉思录》里说,“按照自然之道去排遣这短暂的时间吧,漂漂亮亮地走 向这旅途尽头,像一颗橄榄烂熟落地一般,赞美那在底下承托着的大地,感激那令它滋 长的万物。”
有人走了过来。
抬眼一张,竟是个女人。穿修长的黑色牛仔裤,黑色外套,胸前扣缝绕了朵白纸花 。
我诧异地瞪着她,赶紧抹把脸。
她也朝我看看,抿紧嘴唇,忽然微微笑了一笑。
沉默。
作者有话要说:
、1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章 难忘的一天
远远就看到,楚襄穿着件皱巴巴的黑条纹衬衫,头发用橡皮筋扎了南瓜蒂似的一小 撮,独个儿席地坐在公园中心亭的台阶上。
他不知道在想什么,胳膊肘支着腿,仰面一动不动坐了十分钟,忽然又垂下脑袋, 让手掌掩住脸孔,我想,大概在哭了。
从没见过他伤心的样子,我悄悄咽口唾沫。
四下一望,公园很清静,附近只有两个三四岁的小女孩正追追闹闹,围着仙鹤雕塑 玩。犹豫片刻,朝楚襄慢慢地走过去。
相距四五步远的时候,他也发现了我,显然他有点措手不及,露出很吃惊的表情, 下意识猛一揩脸,装出镇定自若的样子。
其实他的两只黑眼圈肿兮兮的,脸拉得十分长,综合起来,像个故作勇敢的小男孩 。
他瞅我一眼,不说话。
沉默。
我抿紧嘴唇,心里感觉又甜又酸,不知该用哪种表情才合适,只好笑了笑,然后也 假装镇定,把大拇指□牛仔裤紧绷的裤兜,稍稍踮起脚尖,晃了两下,语气很平常、很 没起伏地打招呼:“楚襄,你好。”
“从北京赶回来的吗?”
“嗯。”
“……”
一时没词了,于是再沉默。公园的卵石小径曲曲折折,从脚底延伸到亭子,楚襄的 屁股底下,再从亭子另一端穿到仙鹤雕塑附近,我用眼神走了一遍,最后看自己脚尖。
不习惯楚襄沉默寡言的样子。心脏像毛巾似的拧了起来。
想起刚才在告别厅的事情——
刚才我赶到殡仪馆,追悼会刚好已经结束,告别厅里人群散得七七八八。剩下的几 个聚成一个圈,伊丽莎白蜷腿拖在地上,手扒住玻璃棺“嗷嗷”哭叫,披头散发,歇斯 底里,任由怎么拉,拉不动。
穿制服的工作人员以为我是家属,满脸严肃对我说:“你们这样不行!想想办法赶 紧把她扶走,时间排得紧,后面还有别人等着用7号厅呢,这样我们工作怎么做?”
说着一指门楣,电子显示牌滚动:赵巧妹同志告别仪式。
再转头一看,有个中年男人捧幅老太太遗像,狠狠瞪着我。
我仔细研究着鞋面的灰尘,半晌,抬头扯起嘴角,朝楚襄迅速笑笑,没话找话地解 释:“陈小安打电话告诉我的……太意外了,怎么突然出这种事故,乍一听还以为小安 开玩笑呢……刚才看见伊丽莎白,你,你帮我劝劝她,自己也不要太难过了。”
“好的,谢谢。”
“没什么。”我嘟囔一句,同时数着自己的呼吸,数到十,余光瞥去,楚襄仍旧闷 头呆坐,看起来今天他不打算搭理我了。
我又讷讷地问:“等下有什么安排吗?”
“等下?……等下他们送Sam去陵园,晚上办丧宴。”
“那你们忙,我,我不打扰……我先走了。”
楚襄不声不响溜我一眼,几秒钟后终于站起来,声音淡淡地说:“徐欢欢你等一下 ,这里交通不方便,转公交车得好几趟,叫Kiwi开车送我们,反正我也要走了。”
“你不去陵园吗?”
“亲属才去。”
“那……”发了个短促的音节,发现楚襄已经去找宋敬学了,只扔给我一道茕茕的 背影。怔了怔,站在原地,感觉嘴里苦丝丝的。
毫无疑问,楚襄的态度半点都不热情,甚至可以说,很冷淡。他心情不好,我当然 明白但脑子里不由自主冒出个念头,怀疑他是不是也因为,不太高兴看见我。大概,懒 得应付我;大概,他已经彻底被我搞烦掉了……
心中不由惶惶。
可想想看,柏林墙是我自己亲手砌起来的啊,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我们一行四人走去停车场。
宋敬学的车子是辆蓝色雷克萨斯,陈小安坐副驾室,我和楚襄便各自占据后排的两 端,正襟危坐,中间空得可以再搭一人。
路上气氛出乎意料的差,居然无人开口聊天。陈小安点开音响,调到某个FM频道, 正好男女主持人讲着无聊又不应景的笑话,每讲一段,就“咯咯咯”傻笑一阵。
我坐立不安。
幸亏车速挺快,眨眼间驶进市区,径直拐到景园公寓大门口。宋敬学熟门熟路,把 车停在保安亭旁边,拉掉安全带,扭转身体冲着楚襄,好声好气地说:“行了,想开点 ,人死不能复生,回家睡一觉休息休息,啊。”
楚襄不吭气。
宋敬学又说:“改天请你吃饭,宗元会所的苏州菜怎么样?”
楚襄还是不吭气。
陈小安看看手表,小声提醒老公:“阿学,刚才4S店打电话过来,叫我们下午1点前 送车去保养。”
“下午1点?——有没有搞错,现在已经快1点了,还差15分钟。”
“赶一赶还来得及。”陈小安扭头对我微笑,说,“欢欢,不好意思哦,要麻烦你 搭公交车回红太阳新村了,我们早几天跟熟悉的技师预约好的,不好迟到。”
我正听着,这时赶紧答应:“没事没事,麻烦你们。”
跟楚襄一人开一边门,各自下车。
雷克萨斯火烧屁股般“哧”地扬长而去,留下我和楚襄两个,杵在小区门口,像拍 言情电视剧,春日下某个惆怅的定格的瞬间,接下来就是分手。
很明显,楚襄瞥我一眼,又把目光飘开了。
我口干舌燥,心里沉甸甸的,想来想去,觉得今天还是不要再给他火上浇油了。刚 准备告辞,谁知他突然截住我的话头,语气可有可无地说:“徐欢欢,要不要去我家坐 坐。”
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看着我,问道:“你有其它事情吗?”
“没,没!”
“那走吧。”
声音低,不大听得出是不是很热情,但毋庸置疑这是个机会,虽然尴尬,放过可惜 。我连忙剥掉脸皮,缩头缩脑、蹑手蹑脚地跟在他后面,心跳频率乱得几乎像做贼。
这景园公寓建于90年代后期,楼房不新不旧,周边配套齐全,是成熟的住宅小区, 离红太阳新村四五站路远。当初租房时曾跟中介一道来考察过。想不到楚襄竟住这儿。
他住在6幢3楼,是一套两室两厅的房子,估计七八十平米。装修我说不上风格,总 之相当舒适的那种:木地板光亮如新,客厅摆着一大一小两张沙发,很好的液晶电视与 音响,还有大书架和树盆景。居然收拾得很整齐,只是桌面扑着少许灰尘。
是的,他去北京了,估计没来得及打扫。
我一阵不是滋味。
楚襄找出双棉布拖鞋递给我。鞋子肯定是他穿过的,有点旧,有点大。
“喝茶吗?”
“谢谢。”
他很有主人样地钻进厨房,立刻传来“哗哗”的水声。我假装看盆景,偷偷张望, 他插一个小电壶煮水,冲洗两只玻璃杯,料理台上隐约还搁着只茶叶大罐子。
没多久就搞定出来了,我赶紧扭头,很感兴趣地用手摸摸树桩。
“这是什么树?树干这么壮,养了好多年吧?”
“雀梅,五六年了。”
“挺好看。”
“放养的,从来不拗造型。”他递茶给我,忽然笑笑,不经意间就露出一丝鬼头鬼 脑的神采。
我心中乍然一宽,又莫名一喜。
正揣摩,听见他问道:“上次帮你种的花长出来了吗?”
“嗯?”我支支吾吾地说,“没长,还没长。”
“一根都没长?”
“其实发了两个芽头,后来不知怎么回事,黄掉了。可能以后还会长吧。”
“……”
他喝茶,很挫败的样子。
电光石火之间,我微妙地感觉到,情况似乎没想象中那么坏,楚襄似乎仍对我不错 !我情不自禁也笑笑,仿佛看见了穿透阴云的太阳光。
“坐。”
“噢。”
我和他笔挺地分别坐进两张沙发,除了身边没翻译,就像中央领导会见外国元首。
呆了片刻,鼓起勇气,我问:“楚襄,你什么时候回北京啊?”
“回北京?”
“嗯,你……你这次走之前,通知我一声,我请你吃饭。你在北京,是不是公司给 租房子住的?要待多久啊,以后还回来吗?”
他一听“咕咚”吞了口茶,神情非常古怪,好像被烫住了。忽把目光移到我脸上, 又顿了顿,迟疑一会儿,才失声问:“你怎么知道我去北京,陈小安告诉你的?”
我登时想起那天追机场的事,觉得挺糗挺没面子,含含糊糊“嗯”一声,立即转移 话题,干笑道:“呵呵,现在好多人都喜欢去北京上海这些大城市发展,北京好吗?”
“挺好的。”
“那你不准备回来啦?”又试探一句,表情若无其事地等下文。
然而楚襄半天不说话。
这八成算默认了,我心里越来越紧张。
终于,听见他说:“看公司安排吧,可能回来,也可能不回来。过几天这边开个会 ,还要再商量商量,看着办,有些事情还没决定。”
“这样啊……”
我嘴唇蠕动,喃喃一句,有点庆幸也有点失望,暗暗盼他想办法留下来,但一开口 ,却变成了:“楚襄,你吃中饭了吗?”
“不吃了。”
“中饭也不吃?”
“懒得下楼。”
“怎么这么懒呢?我给你买份吃的,打包上来。附近有什么店?”我自告奋勇,脱 口而出。
楚襄把头一歪,深深地看我一眼。
我很镇定。
心想别的不提,跟楚襄认识这么长时间,也算朋友,有交情,今天王小明下葬,无 论如何安抚安抚他,买次中饭应该的。
“想吃什么?”
他搁起腿,装腔作势思考片刻,忽然把手中茶杯一放,站起身去厨房拿了只塑料饭 盒,塞到我手里。
“拜托你买碗葱油拌面。”
“好的。”
不是什么很贵的东西,我取走饭盒,老老实实地换鞋准备下楼。
“等一下。”他把住门框,气势如虎地拦住我。
“啊?”
“徐欢欢,你知道葱油拌面怎么买吗?”
“……”
“跟你讲,下楼之后往右转,一直向前有排车库,背后是店面,小吃店起码五六家 ,所以你得找一找——其中一家店的门口种了棵白玉兰,但那家店不行;白玉兰右手边 第二家,才有好的葱油拌面,浇芝麻油,不浇泔水油。”
我一听差点晕倒,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三块钱的面条还啰嗦一大堆。
跑下楼,心中却不知不觉窃喜,挺高兴。
楚襄终于又像楚襄了。
我觉得我这人蛮搞笑的,一会儿嫌楚襄太活宝,太闹腾;但等他严肃起来,又心慌 意乱的不行,只想求他笑一笑。所以说,再次确认了,其实他没毛病,有毛病的人是我 ,是我身在福中不知福;把他的好心当作驴肝肺。
我很快找到沿街店面,发现种白玉兰的小吃店门面很大,招牌很亮,窗明几净;右 手边第二家却显得黑咕隆咚,连店名都没。
毫不迟疑,听楚襄的话,走进指定店面。
这时接近下午2点,顾客不多,进门便看见老板慢条斯理擦桌子。
这老板四十来岁,胖乎乎面相挺和气,系着围裙,印有四个墨绿大字——猪头小吃 。
我忍不住发笑,又乐又窘地把饭盒递出去:“一碗葱油拌面打包。”
老板接过饭盒,仔细看我一眼。
没等几分钟,热腾腾的葱油拌面就出炉了,果然浇芝麻油,满室生香。探头望去, 见面条均匀撒着香葱,油滑发亮,老板正耐心往面条上码卤肉,一片片堆得整整齐齐, 眨眼覆满面条,满得几乎扣不起盖子。
我吓了一跳,诧异说:“老板,弄错了吧?”
“没弄错。”
“要葱油拌面。不加料那种。”
老板笑眯眯:“本店特色,卤猪耳朵、卤猪鼻子、卤猪舌,免费赠送。”
难怪叫“猪头小吃”!
我有些糊涂,摸不着头脑——原来楚襄选这家店,买三块五的面,还加送十三块五 的肉——这等好事?不会是骗子吧,出门就喊赔双倍钱。
“老板,你家的面,免费料这么足啊,不亏吗?”
“别人是不送的。”
“什么?”
老板笑眯眯瞧着我,像打量自家的儿媳妇,把我弄得心里发毛。他理所当然地说: “你是襄哥的女朋友吧,头回光顾,自然要表示一下。”
我张大嘴,下巴掉到地上了。
半晌,结巴地问:“……你怎么知道我认识楚襄?”
“老顾客啊。”老板伸出一只手,笑得相当和蔼,说,“这家店开了五年,襄哥就 吃了五年的葱油拌面。看这只饭盒就知道,襄哥的饭盒难道我还不认得?”
我不禁瞄一眼,很普通的塑料饭盒,用久了,盖子表面的印花褪成浅浅斑点。
老板指着花斑向我说明:“原本是两只蘑菇。”
“您记性真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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