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俩相望-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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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休息吧，你折腾了一天也累了。。。。。。”
“那谢谢你了顾医生，我很快的。”江涛的话再次被自动屏蔽。

江涛重新闭上眼睛，并不打算和顾展朋说话。虽然仍然是全身无力头重脚轻，心里却十分放松，胃里也舒服了很多。
“莫小姐，是你的女朋友？很好的一个女孩子啊。”顾展朋见江涛不说，干脆在一边的沙发上坐下来，自己先打破沉默。说实话，能这样好好地和他聊几句，机会实在不多。
没有马上听到他的回答，而是停了一会，江涛才缓缓地说，“不是。”

当心里住进了一个人的时候，你时时刻刻心心念念的都会是那个人。

顾展朋叹了口气，“有时间回去看看你爸，人年纪大了，什么毛病都跑出来。”
“我没空，最近太忙。”似乎想都没想，话就脱口而出。
“江涛，过去的就算了，他怎么说都是你爸爸，你现在唯一的亲人。你妈去世，他心里也不好受。你真忍心以后一眼也不看他，一句话也不同他说了？”
江涛皱了皱眉，这些事他本不愿意再想，妈妈走了快4年，人既然都不在了，做任何事还有什么意义，后悔内疚全是虚伪。死去的是生母，始作俑者是生父，要怎么憎恨，又要怎么原谅……

顾展朋见江涛没说话，便也沉默。与江家算是世交，这对父子很少有对上眼的时候。两人一杠上谁也化解不了。以前许枫在世的时候，还能在丈夫儿子间做个中间人，她去世后父子关系更是雪上加霜。许枫，江霆唯一的妻子，是个极其贤惠的女子。江家家底雄厚事业庞大，外面人人都羡慕许枫，为她与江霆的爱情，为她是江霆背后的那个幸福女人。可是，只有和江家关系亲近的人才知道江霆心里一直另有其人。尽管如此，许枫依然全心全意照顾江霆，对儿子更是无微不至。顾展朋当时是许枫的医生，他也从没见过这样与世无争，极容易满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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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最后病重弥留之际，江霆没有陪伴身旁，远在外国的江涛也没有来得及赶回来见她最后一面。倒是顾展朋送了她最后一程。这样美丽的女子，临终也只是安静地说了句一切都是家合万事兴，怎么能叫人不心疼。

江涛早在几年前被江霆送出国，以致最后没来得及给母亲送终。从此两人彻底不相往来，江涛毕业回国搞自己的公司，对继承江家产业毫无兴趣。

事业刚起步的时候，他拼的很辛苦，原来身体底子就不好，导致发病更是频繁。以前有许枫照顾着还好些。现在的他根本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刚几个礼拜前才闹肠胃炎，上吐下泻，今天又这么一出，长久下去迟早出事。顾展朋看着江涛灰白的脸色，只能叹气。

“江涛，别怪我罗嗦。　你真的要注意身体，年纪轻轻，你病的次数有点过头了。再忙也要有个限度。你妈要是在，也不愿看见你这样。”

天色已暗，客厅里的灯没开，一片漆黑，只有卧室的夜灯亮着。顾展朋径自望向窗外，他是心疼江涛的，只是他这样排斥身边每个关心他的人，自己又怎么帮他。

“谢谢…今天麻烦你了。”半晌，沙哑的声音在黑暗里低低响起。接着又是沉默，寂静一片。

江涛的呼吸声渐渐平稳，顾展朋起身看了看吊瓶，差不多可以拔针了。就在这时，门铃响，顾展朋快步走去开门，就见莫龄龄大袋小袋提着抱着。
“怎么买了这么多？”边说边帮忙接过。
“我看他这儿什么都没有，”莫龄龄说着拉开冰箱，这么大个冰箱里就几瓶纯净水和几袋中药，真是浪费。“真不知道他平时吃什么，”像是自言自语，她开始把刚买的食物往里放。
“他的肠胃真是不能在外面折腾了，这孩子谁说都不听，前几个礼拜还闹肠胃炎…”
“肠胃炎？”莫龄龄猛地回头。
顾展朋点点头，“他就是不说，什么都自己扛着。你要说说他。”
俨然当她是女主人了，莫龄龄苦笑。

跟着顾展朋回到卧室，江涛还没醒。顾展朋拔了针，“过来帮忙按一下，我收拾收拾东西。”
莫龄龄走上前跪在床边，手指轻轻按住拔针处。他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长，指甲修剪的整齐光滑，每一个都映着小太阳，以前听人说手指甲上的小太阳代表健康，现在看来是胡诌，　不然他怎么老是病着。

顾展朋收拾停当，拍了拍莫龄龄的肩，又指指门口。
莫龄龄立即会意，她轻轻揭下江涛手背上的胶带，确定不出血了才起身，随着顾展朋走出去。
“江涛有慢性肠胃炎，很小肠胃就不太好，刺激性食物和烟酒对他的身体都没好处。天气转凉，精神压力大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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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太累都会让他犯病。他妈妈还在世的时候经常给他调理，他们感情很好，他就听他妈妈的话，犯的次数少些。现在他妈妈不在了，他好像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身体。　那种滋味可不好受，有时看他疼的直不起腰，　脸都青了也不哼一声。我着急也没用，　他不听。　莫小姐，我看得出他对你和对别人不一样，有机会你劝劝他？”

无心知晓他的家世，却不经意地被告知。小小的疼痛从心里某一点向周围扩散开，无边无际。“我们是朋友，能帮的我一定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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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顾展朋，莫龄龄轻手轻脚绕回卧室，江涛还睡着，之前扎针的那只手背上竟乌青一片。指尖小心地抚过，冰凉冰凉的。憎恨与自己有血亲的人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毕竟血脉相连，彼此伤害，双方都会痛。莫龄龄对这种感觉太了解，他尝试过，经历过，挣扎过，所以江涛的处境她很清楚。只是自己的话他真的会听？　其实听又如何不听又代表什么，　莫龄龄啊莫龄龄，什么时候竟喜欢在别人的生活里横插一脚了？

轻轻叹了口气，把江涛的手放进被子里，刚想伸手去关夜灯，
“你回来了？”
“吵醒你了？”
“没有，就是醒了，”说着便撑着床沿想起来。
“你干吗？要什么我帮你拿。”
“睡久了，想坐起来靠会儿，别把我当成像生了什么重病似的。”他笑。
“那是谁热度不退，又胃疼得全身冒冷汗？”莫龄龄低声嘀咕了一句，还是拖过抱枕让他靠着舒服点。
江涛抿着嘴笑，“吃过饭了？吃了什么？”
莫龄龄随手拉过椅子坐下，盘了两腿上去，“恩，不告诉你吃什么了，免得你馋，顾医生说你现在不能吃东西……你饿了？”
江涛摇了摇头。莫龄龄突然难过起来，这样折腾了大半天，肚子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怎么会不饿，怕是难受的没了胃口吃不下东西，于是说：“明天吧，明天给你做点吃的。　我买了菜。”

“龄龄…”看见江涛一下子严肃起来的表情，莫龄龄心里一紧，“怎么了？不舒服？”
江涛竟笑出了声，“不是，我接下来想要下床，去洗澡，怕你反应过大，先说一声…”
“谁反应大了…”

幸福就发生在这样的瞬间，　一小段一小段。

等江涛洗完澡走出客厅，莫龄龄正缩在沙发上看黄金档。见他出来，“啪”地关了电视。
“怎么不看了？”
“去睡觉。”
两人异口同声。
江涛在沙发上坐下，“刚起来，哪能睡得着。”
“病人就是应该多睡，睡不着也该躺着休息”莫龄龄撇撇嘴，这样管别人的事实在不是她的作风。
江涛换了身睡衣，浅灰色格子，不像之前的黑色毛衣那样衬的他脸色那么苍白，也可能是药效发作，他真的是舒服些了。莫龄龄忽然想起顾医生走时的话，他真的会听自己的话？

“噢，那我可不可以喝点水？”再等莫龄龄反应过来，就已经听见冰箱门开的声音。她发誓，见工面试做随机问答时的反应都没现在的快，江涛还没来得及扭开瓶盖，整瓶水已经被莫龄龄一把夺了过去，
“顾医生说你得喝温水。好了伤疤忘了疼说得就是你这类。”
把水放进冰箱，重新拿了杯子，就着饮水机兑好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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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给他。江涛真是渴了，仰头就灌，刚喝两口，就听莫龄龄小声在一边说，“顾医生不让多喝……”

江涛很高，莫龄龄虽然不矮，但两人面对面站着说话还是得一个抬头一个低头。江涛看着面前微微仰头的她，双颊粉红，一双眸子并没有看着他，而是盯着他手里的半杯水。江涛笑问：“那么多的顾医生说，有没有龄龄说？”

还能开玩笑就是没事了，莫龄龄拿过他手里的杯子，
“有啊，莫龄龄说病人现在去休息。”

如果早些遇见早些相爱，我们会不会很幸福？只可惜“如果”两字太残忍，一如生命里注定会有残缺和难以如愿的部分。

江涛真的听从莫龄龄的话回到床上半躺半靠着。莫龄龄关了客厅的灯，拿了顾医生给的要又再倒了杯热水才走进房间。
“要是听顾医生的话就不会这么遭罪。听说前段时间闹肠胃炎了？”
莫龄龄把药和水在茶几上放好，才在沙发里坐下，又盘起腿，这是她的习惯姿势，觉得极为舒服。
“顾展朋说的？出差的时候大概着凉了或者饮食不习惯吧。”
“以后注意身体。生病又不是好玩的事，大家都担心。”
卧室的灯调的很暗，隐形眼镜戴了一整天，莫龄龄此时只觉得眼睛干涩，一时竟看不清江涛的表情，只觉得那一对漆黑的眸子奕奕发光注视着她。
良久，才听见对面低声传来，　“恩，以后会当心。”
两人相视而笑，只是淡淡的一抹微笑，却发自内心，很轻松，没有一点负担。多年以后莫龄龄再次回忆起这一瞬，才发觉就是这最初最纯洁的微笑成为他们彼此温暖过存在过的最好证明。

之后就是简单的闲聊，聊上学时的事，聊工作上的事，聊兴趣爱好，聊各自在国外生活的那些日子，最后发现竟有共同点，比如最喜欢的国家都是意大利，印象最深刻的城市都是维罗那，而且两人居然在同一年都去了那里，拜访了茱丽叶的故居。莫龄龄曾是背包一族，江涛则是学校组织的春假之行。
多年前的擦肩，只是时间不同，又是时间……

本不多话的两个人聊的十分尽兴，原来他们之间的相处也是可以这样随意的。知道莫龄龄注意到他的声音开始沙哑，渐渐显露疲态。

“陪你聊了这么久，现在可以睡了吧？”
床上的人轻轻“恩”了一声，便乖乖躺下，“你回去吧，再晚我就不放心了。”
莫龄龄抬手看了看表，“等会你要吃药，吃完我再走。你先睡一会儿，到时间我叫你。”给他掖好被角，莫龄龄蹲在床边笑着说：“放心，没人会主动和我搭讪。以前学校里有个学妹说我太严肃，看着好凶，谁也没敢和我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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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涛也笑，“龄龄……”
“恩？”
闭上眼睛，江涛没有继续下去。莫龄龄心里一下子没来由地像被小针扎了一下地疼，她心里那个坚强挺拔的男人，这一刻却似婴孩般脆弱。丧母之痛加上父亲的背叛，他承受的是怎样的痛苦或者他还能再承受多少。
“陪我一会儿，别走。”雾气迅速迷上莫龄龄的眼睛。看事一向通透的她，这回竟看不清面前的路，找不着方向。她使劲眨了眨眼，听见心里有声音在叫她跟着他走。

可以么？就这样走在他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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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开始在桌上疯狂地震动，江涛睁眼望过去，“好像是我的。”
莫龄龄转身摸过手机，“楼莹”两个小字不停地闪。心里突然有什么东西碎了，就像圣诞节时橱窗里摆着的玻璃球掉在地上，支离破碎，里面的雪花片和圣诞树洒了一地，无法收拾。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名字，如千斤重的锤子瞬间砸在她的心上，除了痛再没别的感觉。莹莹，最终还是如此轻易且毫不留情地将她从梦境拽回现实。
“怎么了？龄龄？”江涛见莫龄龄拿着手机僵在那儿，嘴角还有凝固的笑容。

整整一通电话的时间，莫龄龄一句也听不见江涛说了什么。明明他的唇在动，明明他在讲话，可为什么什么都听不见？周围只有不同寻常的安静，心里有个声音在笑，原来从天堂摔到地上的感觉真的就和坐跳楼机差不多，心脏被揪得难受，大脑根本不能思考，耳边只听得到呼呼地风声。

“我好多了…你回来路上注意安全……回来以后我有话和你说……”挂了电话，房里恢复之前的安静，只是身边的莫龄龄还保持同样的姿势，眼神没有焦点，像是在看着自己又像盯着旁边的某一点。清澈透亮的眼睛竟光彩全无。

精明如他怎会不知其中的原因，只是这话在电话里很难同莹莹说清楚，一切只能等她回来。对莹莹，他很抱歉，任何补偿也是愿意的。爱情来的太出其不意，伤害在所难免，欺骗只会火上浇油。对莫龄龄，他想争取。

莫龄龄恢复正常听觉是听见江涛在叫她的名字。
“是莹莹，大概三，四天后回来。她外婆没事了。”
“没事就好，”莫龄龄偏过头不再看他，起身坐回沙发里，拿着自己的手机朝他晃了晃，“你睡，我玩游戏不无聊，到了时间吃药我叫你。”莫龄龄努力故作轻松，只是她不知道此时她的笑是那样牵强，无力。

不知过了多久，江涛再次醒来，是被胃里钝钝的痛痛醒的。他抬手抚上胃，下意识地去看莫龄龄，之前她坐的沙发上是空的，心里一沉，还是走了么？疼痛加剧，他想坐起来靠一会儿，突然就看见床的另一边，莫龄龄侧着身子坐在地上，倚着落地窗，双腿微微曲起，两手环抱膝盖，头轻轻的靠在玻璃门上，盯着窗外出了神。

江涛的卧室视野极佳，市里数一数二的高档小区，座落于市中心，他的公寓恰恰位居顶层，卧室有两扇极大的落地窗，与阳台相连，从这里看出去，几乎能把全市景观尽收眼底，江涛最初买下这套公寓也是因为这个。人在高处，一时间会觉得自己与外界隔绝了似的。

莫龄龄安静地坐着，目不转睛地不晓得在看什么。淡淡的月光穿过玻璃洒在她身上，隐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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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像是有一层银色光环圈着她。她一动不动，清冷，孤寂，安静的让他难过。江涛想说点什么，也能说什么呢？容易伤害别人和自己的，总是对距离的边缘模糊不清的人。既然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她，江涛清楚接下来该做什么。只是他不想在没结束和莹莹的一切之前对她承诺任何事。他了解，莫龄龄有她的坚持，她的骄傲。

因为真心，所以重视，因为在意，所以更加小心翼翼。

疼痛愈演愈烈，江涛不想打扰她，吸了口气，慢慢翻身侧卧，手上也加重了力道。在自己生病的时候，她总能帮他缓解疼痛，现在的她那么无助，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之前的钝痛逐渐便成绞痛，一波一波，全身的气力被耗尽，胃上没了压力，更加肆虐地疯狂，江涛不由自主地蜷缩了身子。

早春还是冷的。尽管房间里暖气充足，莫龄龄靠坐在窗边还是能透过玻璃感觉到外面的寒气。她收紧抱膝的手臂。外面华灯初上，只是她无心欣赏，视线只是落在万家灯火中的一盏。思绪飘过到过去，回忆对她来说永远不是件好事，徒增伤心而已。此时竟不受控制地想起过去的种种。

几岁已经记不清了，小学时，放学莫龄龄就去爸爸的公司等他下班，然后带着自己一起回家。她心里其实知道，妈妈是派她去做“情报员”，尽管她很不愿意。很多时候，她都能闻到爸爸身上有很重的酒气，很难闻，下班以后，爸爸会把她一个人塞进车里，让司机载她回家，转身却搂着那个女人去了别处。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