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女遇直女-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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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
　　穆锦见她不说话了，只好随便勾起些话题。
　　“你前些天，不是问过我吴老师的事情吗？”
　　
　　“何司，今天加班吗？”
　　何微没抬头看对面战战兢兢的秘书，修长的手指捏着钢笔，时不时圈点一下，过了片刻，似乎才听到秘书的声音，顿了顿，说，
　　“今天不用，你们早点回去罢。”
　　秘书暗暗松了口气，掐掉了手里通着的电话，稳重地点点头，
　　“好的，何司。”
　　何微放了笔，拿起办公桌角的手表，已经七点一刻。
　　她起身，拉开了窗帘。窗外天色已经略暗，突然想起了什么，何微指尖在屏幕上跳跃几下，一手撑着自己的手肘，时而握紧，时而松开。
　　
　　送了孙梓回家，穆锦慢慢地往回家的小路走。
　　她脑子里还嗡嗡地响着孙梓的一字一句。
　　“穆锦，你那个吴老师我认识的啊。”
　　“他是于总会手下的亲信嘛。不过，他什么时候授课了呢？”
　　“什么！你说你的学费——”
　　“没没，你看，他就是你的伯乐，发现了咱们穆锦是璞玉啊。”
　　“说真的，吴会计现在快上调了，是个很有本事的人。他这边肯定能学到不少东西，快和我说说吧，穆锦，这个老师怎么样？”
　　“是朋友介绍的吗？什么朋友啊？我随便问问的。”
　　
　　？？？？？？
　　
　　何微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微微喘了口气，不知怎么，心有点加速的跳动渐渐平复下来，可又有些怪异的酸涩冒出来，何微觉得自己的大脑开始抛弃逻辑思维，正要挂断，那边居然在这一刻发出了天籁般的回音。
　　“喂，你好！”
　　何微的嘴角不自觉地弯起，这个表情鲜为人知，她却不是有意藏着，比如在这种时候。
　　“穆锦，我是何微。”
　　那边没了声音，何微又接了下去。
　　“你质问我的，我都承认。”
　　穆锦强忍着掐了电话的冲动，听着那边无比刺耳的声音传来。手里的狗尾巴草被揉得零散了。
　　何微停顿了一下，
　　“现在，你要是还有什么要问的，就全都说出来吧。”
　　“何微，今天我知道了一些事情，你能听听我的想法吗？”
　　何微有些讶异，点了点头，才察觉对方看不见自己，
　　“你说。”
　　穆锦心中五味杂陈，可她也是个内心乏曲的人，藏不住什么事情，
　　“我不知道，吴老师的事情？？？？？？还有今天，我的失礼，对不起！”
　　何微即刻明了，她捏紧了薄薄的机身，
　　“你先安心把课念好，不必为了这种事向我道歉，毕竟你说的没错，是我一直在骗你！你想骂我，就骂吧！我只能这样弥补，希望你不要拒绝，毕竟，你知道，现在什么更重要，对吗？穆锦。”
　　穆锦闭了闭眼睛，她一直是这样吧？即使在“赎罪”，也拥有所有的筹码，可以高高在上地指点别人的命运，但是，此刻，穆锦清楚自己感觉到了她的善意。
　　“可这是事实，我一直在享受你所谓的弥补，可那又是用什么特权来获得的？是那种可以摆布人命运的可怕东西，我现在却在享受它，何微，我没有针对你，我只是？？？？？？”
　　“——只是，什么？”
　　“你明白吗？我会唾弃自己，一面享受罪恶带来的快乐，一面却在祈祷着可以脱离它。我不能用自己的意志去生活，因为我知道，我现在拥有的，不是我应该得到的东西。”
　　何微没有说话，她知道自己听到的是什么，是自己一直不屑于去听的，关于所谓单纯良善却懦弱无用、迂腐陈旧的假道学——可，她现在，却不得不把自己原来的脸孔摘下来，用平等的态度去倾听，至少，她要知道，穆锦还在那泥淖里挣扎，完全不必要的挣扎，该去拉她一把吗？她不应该对这个问题嗤之以鼻吗？这不该是个无意义的反问句？
　　何微迟迟没有把到嘴边的话说出口，心底里有一个微弱却执着的声音在一遍遍呐喊：够了吧，真的，够了，何微，别用你的肮脏去包裹她，侵蚀她，远离吧，你根本要不起！
　　“我懂了，穆锦。吴老师的课，你大可以继续上，那不是我的人情。”
　　电话挂断了。
　　就这样吧，如果你愿意，别再和我这种人——有什么瓜葛。何微下意识地去抽屉里摸索烟盒，可无绪地找了半天，才想起，在心血来潮的某一天，早就全都清空了。
　　何微解嘲一笑，轻轻道，大概，总算不用这样小心翼翼了吧。
　　
　　“那不是我的人情。”
　　穆锦傻傻地重复着，不知怎么，竟然觉得这句话非但没有解脱自己，反倒有一股刺痛的寒冷袭来。
　　“那不是我的人情。”
　　她苦笑了，挂电话的应该是她吧。为什么被抢白的也是她？莫名其妙地，穆锦不知道自己原本满腔的怨怼和委屈都哪去了，却惦记着末了，她冷漠的一通抢白。
　　“那不是我的人情。”
　　穆锦摊开手，掌心翻向地面，纷纷扬扬的穗粒落下，像拖泥带水的琐屑的情绪。她突然拍了拍掌心，将粘连下来的末子拍干净，利落地握紧手。
　　就这样，再没什么纠葛，她像最开始那样，可以轻松地重新再来，没什么牵挂。
　　
　　
　　　　　　　　第　33　章
　　周五晚上出发，穆锦为了不耽误复习，又怕扫兴，只好头两天抄了一点东西在小纸上，可以折好揣兜里，时不时拿出来瞄两眼。穆锦的字小，不过很是娟秀，写了那么几张，也够看两天了。
　　孙梓是过惯了宅中日子的人，要催她也急不起来，悠悠哉哉地带了点贴身用的东西，就缩到穆锦那儿去了。穆锦却不一样，她在生活上心细，不讲究，但一板一眼，你忽悠不得她。孙梓偷乐，反正庄闲是冤大头，食宿什么的不用担心，现下又有穆锦给壮胆，心态大好。
　　
　　庄闲开车来接人，路上还在想着事儿。
　　他本来想乘着机会，“讨好”一下孙梓，顺带改善下自己的形象，可她倒好，捎来尊大佛。当然，庄闲还是很会看领导眼色的，那时候见何微和穆锦坐在一块儿，倒是挺近的亲戚了，这下少不得一番招待。庄闲抓了抓头，对着后视镜看了看自己的发型，勉强型吧。还没等他自信心爆棚，前左轮突然往下一沉，沉闷地扑扑声——爆胎了！
　　这头，孙梓正拉着穆锦往巷子走，庄闲窘了，得叫她们看笑话了。一想，于涵川那里应该有空位，飞快给播了个过去。
　　
　　“喂，于总，我庄闲。”
　　“别总啊总的，跟你说多少次了，我就一会计，你这么叫，我得夭寿。”
　　“得得得，先别夭寿，你们现在哪儿了？”
　　“还在市区，怎么了？”
　　“我遭难了，这胎不早不晚，赶着趟儿给我爆了，哈哈，那个，能搭你的车吗？”
　　“急吗？我没走高速。”
　　“你超速线挨边就行，a城老区军校这边。”
　　“你小子，挺急嘛，你女朋友一块儿呢？”
　　“是啊，您就赶好吧。”
　　“嘿！”
　　
　　庄闲锁了车，弯身捏了捏轮胎，天气不算太热，大概做保养打多了气，也忘了检压。
　　孙梓探头探脑地看了看，被他逮了个正着，
　　“呵呵，瞅什么呢，东西带好了吗？”
　　庄闲眼往旁一觑，穆锦有点紧张，低了低头。
　　“穆锦，你该不会不认识我了吧。”
　　穆锦摇头，微笑道，
　　“好久不见，庄闲。”
　　
　　何微带着裴秘书一块儿上路，出了市区，一点预算批准的事儿，还要和于涵川在小站会合后交代。
　　何微轻踢一脚，带上了车门。兼做司机的裴秘书待在车里一动不动，看她这行云流水的动作，那是潇洒非常，原来是惯犯！裴秘书分明感觉这几天，头儿的动作格外狠辣，像是发泄什么，可真去细究，又捉摸不透，这就是领导，他咂了咂嘴。
　　何微靠着小站的凉亭，没吹上一会儿风，便自然地点上了烟。她抬起的下颌侧骨突兀而流畅，穆锦在直视她的侧脸时马上挪开，因为，那会让她想起某个人，同样带点冷峻而又单薄的颌骨。何微的眉头似乎没有舒展过，常态就是那样微锁，她习惯了未雨绸缪，习惯了掌握全局，心思缜密到不容许一缕风飘过自己布下的阵，
　　其实，现在，她想，她还是可以放松一阵子的。新官上任，火也烧得够旺，就算是给上面做了嫁衣，那也是为自己铺路。草案上交，那么，接下来的好戏，和自己没有多大的关系了，抓住机遇还是保守稳步，这个课题已经无关站队，无论利害关系是如何盘根错节，她现在，虽说不是局外人，也多少能洞若观火，至于引火上身的傻事，就让其他人去凑这个不便宜的热闹吧。
　　何微扯了扯嘴角，随意而凉薄地笑了。
　　
　　于涵川突然想起了自己还要赴约，又看了看车厢后的几人，
　　“穆锦啊，何大司长被我放鸽子了，你看在我特意来接你们的分上，帮我给她回个电话，成不？”
　　孙梓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穆锦，何司长？怎么扯一块儿了？
　　穆锦被庄闲碰了碰胳膊，这才回过神，尴尬地看了眼前面的人，
　　“对不起，什么？”
　　庄闲笑，
　　“我们耽误了人家的事，得和领导赔罪呢，穆锦，反正何司长和你这么熟，你帮着求个情，不就得了？”
　　穆锦明了这些人误会什么了，可她哪里是什么皇亲国戚？连朋友，都算不上了吧？穆锦勉强笑了笑，
　　“哪里的话，我和何司长不过是点头之交，这样的事，怎么说我也不够格呀。”
　　庄闲眼神收了收，似乎有点不同，他还是笑着斡旋，
　　“小锦，这就不用客气了。何司长对你这么照顾，你看，咱们还得让于总帮忙，不至于，这么个举手之劳都不肯吧。孙梓，你说对吧？”
　　孙梓搞不清形势，只觉得这两个大男人窝囊极了，穆锦脸上还挺为难，不由心里一热，
　　“穆锦，你不想就算了，我来打。”
　　庄闲扑哧笑了出来，于涵川也微侧脸看了孙梓一眼，调侃庄闲，
　　“最难消受美人恩呐！”
　　孙梓长这么大，除了被庄闲整蛊之外，真没经过什么上档次的调戏，一时之间没接上话，庄闲倒是慷慨解围了，掀了于涵川一眼，理所当然道，
　　“也没轮到你消受啊，我可乐意着呢。”
　　于涵川摇了摇头，
　　“穆锦，再不出手，我可真的会有‘灭顶之灾’！何司长我可得罪不起。”
　　他说得夸张，可摆明了还是担心让何微等的后果，穆锦如坐针毡。
　　适时的铃声响起。
　　于涵川一看，呼了口气，连忙接了，
　　“喂喂，何微啊，我就到，这个，耽误了点时间，对了，穆锦就在这儿，我让她跟你说，我开车不方便？？？？？？”
　　于涵川把手机递了过来，一边使了个眼色，穆锦硬着头皮拿了。
　　
　　何微不知怎么，最近一听到她的名字，就想要喘息，又透不过气，心里好像淤积什么，可又发掘不出，只能让它慢慢渗透，平静下来。
　　她终是忍不住发出这一声叹息，穆锦耳尖地听清了。
　　“你？？？？？？”
　　两人异口同声地发出呢喃般的呼唤。
　　何微掐了烟，她甩了甩因为汗水粘在脸侧的短发，那是短发，早两天剪去了冗而烦乱的长发。
　　“你说。”
　　穆锦听到她带着一丝不耐的声音，心里有些怪异的不适，她从来听过的，从来都那样温和体贴，最糟糕的时候不过冷淡疏离，几时，成了现在的不耐？穆锦几乎忘了自己身处何方，又正走向哪里，她迷失在这片冷漠的森林，看不见阳光从枝桠透过。
　　“为什么不说话？”
　　何微再也不能忍受她的沉默，即使她说出的她都不想听，也好过沉默。
　　穆锦听见她有些急切的声音，以为她在赶时间，咬了牙，一鼓作气，道，
　　“是这样的，于总会特意来接我们，耽误了你的事情，对不起。”
　　何微的指尖在凉亭边的草叶上弹了一下，
　　“什么？接你们？”
　　穆锦求助地看着庄闲，后者会心一笑，把手机接过。
　　
　　何微捏了捏自己左耳上的茶叶梗，因为关乎作风问题，那枚过于抢眼的耳钉被替换，她想起了穆锦光滑的耳垂，那是一种没有残缺的丰盈，一种无需填充的纯白。
　　何微的手有些颤抖，她轻笑，自己已经表现地那样迫不及待，殊不知对方却避如蛇蝎，最大的悲哀，莫过于，你双手奉上的珍宝，被她视作毒药。
　　
　　　　　　　　第　34　章
　　于涵川面上纹丝不动，心里却是微舒了口气。何微从没在圈子里说过这个穆锦，那次让他支个人过去，也只是用“亲戚”一笔带过，尽管如此轻描淡写，于涵川也是察言观色锻炼过来的，虽然不知道何微对这个亲戚格外关照图的是什么，可显然也是十分亲近信任的关系。于涵川对穆锦的目光带了点探究，他几乎没有理由不认为这个亲戚是特意安插来的。
　　穆锦没有感觉到这种不甚明显的视线，她看着公路两旁迅速向后流走的绿影，心中竟然是不安，是忐忑，如果她可以说服孙梓，或者撇下她，她现在真想掉头跟着那绿影一块儿流走。前面的路很通畅，她的心却堵塞不堪，太多的情绪往一处逃窜。她只要一想到将要和电话里发出冷气的人见面，心中已经不寒而栗。
　　她不是一个怕冷漠的人，她默默地咀嚼着冷淡里的滋味，同——同齐桦那样，好像已经过了很久，他现在怎么样了？大概，已经有一个比自己优秀得多的女孩陪伴在他身边，照顾着他。齐桦，齐桦，她不曾害怕他的冷漠、倔强，她试着靠近。可现在的穆锦学会了懦弱，学会了退避，她害怕冷漠了，是的，她再没有多余的热力去融化它们，她已自顾不暇。
　　
　　和庄闲坐在一个车子里，孙梓感觉十分地不再在，她下意识地去拉穆锦的衣袖，可身旁的人却静静地看着窗外，似乎在沉思着什么。孙梓也收拢了眉头，她撑着自己的下巴，穆锦看上去没有郁色，可她不开心，是的，孙梓观察了很久，她心思没有负担的时候，嘴角是自然上翘的，十分可爱，但现在，她没有。孙梓忘记了移开视线，试图从她平静的表情里看出什么。
　　庄闲坐在前面，本来还等了一会儿，哪料到孙梓连话都不跟他搭一句，于涵川在一旁有意无意地瞟了瞟他。庄闲也郁闷了，状似手抽筋地晃了晃手里的psp，
　　这是庄闲顺带从香港带回来的原装货，玩起来很带劲，金色外壳看上去也算酷。因为平时没怎么玩，一看就是无坏点的完美屏，孙梓像嗅到了穆锦炒的红烧肉。
　　庄闲满意地看到了回应，就作势收走，孙梓本就无聊得很，咳了一声，
　　“哟，不错啊，组装的吧这个。”
　　庄闲嘴角抽了抽，不懂装懂，是她的拿手好戏吗？转正了身子，不作理会。
　　孙梓尴尬地笑了声，带点讨好道，
　　“我试试？”
　　庄闲斜觑她一眼，却看见穆锦抬头看着自己，庄闲又对她笑了笑，
　　“穆锦，要玩这个吗？”
　　孙梓一拍后脑勺，刚好教穆锦玩，给她解闷。连忙怂恿，穆锦摇了摇头，打起精神，认真道，
　　“这是给孙梓准备的吧？庄闲，你对孙梓可真好。”
　　于涵川一直沉默的摆酷总算被终结，放肆地大笑。庄闲一张白净的脸蛋挤出点老纯洁的粉红，呵了几声，孙梓也没看到，只是有点傻气地看着穆锦，发现她一本正经，顿时心惶惶了。庄闲一看孙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