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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墟之痛-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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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罗滋作品研讨会安排在十月的上旬,就在海城书画院召开。老张打算好了,只要研讨会一结束,他就要把罗滋留下来创作新作品。或者,取第二个方案:借口出院刊要介绍他的作品,半借半骗,拿走他几张画。

操持研讨会,老张是最拿手的。

之前,他给市里的一个副市长也操持了作品研讨会。那副市长其实只是个书法爱好者,在被提拔前的漫长的等待期里,每天用练书法来笃定自己。当上副市长后,精明的老张立刻拉他来做顾问,给他开研讨会。

副市长自然高兴。在圈内有点说法,以后到处题字,也更加镇定。他知道自己其实并不入流,但书法这个东西,你怎么说都可以。以他的身份地位,坐在会上主座,别人一定拼命比赛浮夸奉承的能耐,场面一定肉麻。但要是不现身,又不知道那些狂妄文人,会不会斗胆往实了说,那岂不是自露丑陋、自取其辱?遂找来老张商量,老张对副市长耳语一番,副市长立刻眉开眼笑……

到了研讨会上,老张特别交待了,副市长一是工作忙,二是担心他在场,大家碍于情面,不能直抒胸臆,不敢批评,所以,就不到场了,但是安排了录音和速记,大家的发言,副市长还是要认真学习的……

结果可想而知,有录音和速记,那不跟副市长在一个样?自视甚高的文人书生们,终究没有胆量说真话,而是抢着将那些阿谀之辞尽数收罗贡奉……

开罗滋的研讨会,就不用那么费心表演了,一纸邀请函发出去,圈内人几乎都来了,媒体记者也不请自来。

艾艾头天晚上就给罗滋打电话,把她要吹捧他的话预演一番。她一是借机套近乎,再是也怕自己绕老绕去的表达,会被会上专业人士们的发言淹没,无法给罗滋留下印象。

按照她打电话的习惯,说完主题语之后,还要说一些圈内的是非和秘密,尽量拉长通话时间。她相信,只要时间足够,不风情不发情的男人总也会风情起来发起情来。

但罗滋的确例外。她无论是对罗滋表示关切,还是不断的给罗滋传播圈内是非,都同样令罗滋不快。

会议在上午九点召开,罗滋掐好时间,准时进场。他看见艾艾头顶云发,扭动丰满的身体入场,立刻坐到一个可以回避她视线的角落里。

艾艾走进会场,工作人员对她说:“这位女士,这边请!”

她很不高兴。

她觉得,即使自己的外表已经是个“女士”,但还是希望认识的人和不认识的人都叫她“小姐”,她认为这是他们应该有的文明和教养。

她有着独身女人的心态,永远把自己扮成一位可人的小姐……

这位女士随身携带了漂亮高级的手提式皮包,虽然是本地的合资企业生产的,但也还是牌子货。

她一走进会议室,就感觉到圈内人不是太热情。他们不像文学圈的男人那样喜欢恭维女人、向她们献殷勤。他们甚至是无情的——对没有感觉甚至厌恶的女性,他们会直截了当地把自己的态度展示出来。

很快,她发现他们都在注意一些新面孔,比如某个漂亮的女学生。

这又引起了她的不快。可见,男人就是男人,他们不会因为成为画家后就免去了男人的俗气和卑劣!老牛啃嫩草不仅仅是一种现象,更是一种潜在的本能。

她入座之后,一边愤愤地思忖着,同时不断地从包里拿出些塑料袋来,整理她的化妆品和药品、零食,发出唏哩哗啦的声音,旁边的人觉得十分刺耳,纷纷扭头看她,眼神流露不满。

海城大学艺术系的苏光明,把他半个班的学生都带了来,会议室一时十分拥挤,不少学生就坐到了门外。海城本地人,大家都来自全国各地。20世纪80到90年代,他们陆陆续续成为这个新城市的居民。艾艾是湖南人,李恩是湛江人(但他高大威猛,南人北相),招延伸是武汉人,杨羽翼是上海人……

既然来了,都是愿意讲话的。开始也都是溢美之词多些,似乎是先表个态,使大家安静,让主持人放心(老张主持),使室内有良好的气氛。

罗滋听着那些“表扬性发言”,感觉难受,好像自己是在收受大家的恩惠。

这就是进入人群的代价,哪怕他们是你较为亲密的同类,一旦入伙,你就得和大家一道维持某种东西。它或许是自我缴械(丧失),或许就是游戏规则。

他甚至觉得不好意思看那发言的人,怎么就组织好了那么多赞扬的话,和因为普及而被得庸俗的艺术理论搅在一起,凑近麦克风哗哗倾泄……

他克制住自己,只看那会议桌中间摆放的花草。还好,这里摆放的花草都是真的,真正的长势茂盛的南方植物,不像以前机关里的那些,全是塑料(最多用了纸和布)制品,远看比真的还真,近看夸张得令人想吐。

他拿出一个小本子,记录自己此地此时的一些思想。这是他多年来的一个习惯。他想,等到了某个时期,他将沉浸于文字之中,总结并梳理自己的思想。

他写下的这些文字,来源于某个实验——现代生活依靠游戏规则(game)来进行和完成,集中体现于城市文明。

游戏规则无处不在,意识形态尤其不可避免,艺术领域当然也无法弃之不理。4只猴子被关在笼子里,笼子里挂着香蕉,笼子外准备好了水管。如果一只猴子去摘香蕉,另外三只猴子就被水淋。结果,只要有一只猴子去摘香蕉,另外的三只猴子就要去撕咬它。

然后,把笼子里的猴子逐一替换。

每一只新进去的猴子如果去摘香蕉,其余的猴子一样会涌上去撕咬它,哪怕它们并没有为此受水淋或别的什么处罚。

最后,猴子全替换过了,情形依然。

每一只新来的猴子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摘香蕉,就要被同类攻击。如果它后面的又一个新来者去摘,它就参与攻击的行列,并且和大家一样的热烈。

这就形成了规则,集体继承并忠实于它。

罗滋记得,在英语中,game是指人们遵循一定的规则来进行游戏活动,目的是要使自己“赢”。关于这个,海城大学的一位讲师——刚毕业的经济学博士,主动说要给艺术界的人士开课,就讲“博弈(game)论”。

那次是在一个酒会上,罗滋演讲的话题似乎和艺术无关,他的主题是“生活会为不同的人打开不同的门”。在他的演讲之后,这位博士马上说:“艺术家用哲学的方式来解读生活,而今天应该用经济学的方式来解读了。”

为了让大家更专心听,他接着罗滋的话,站起来说:“说到人生,的确是生活会为不同的人打开不同的门。那么我们来讲博弈,也就是game。”

第十章 2。女权主义者

博士放下手中的杯子,侃侃而谈:“好比今天晚上,大家都很开心,但是如果这里突然失火,火势很大,大家要做的事情就是赶快各自逃生。但是,假设大楼只有两个出口,一个是直接出酒店的,一个要先去地下停车场,才能逃出去。那么,你需要的,别人也需要,如果是你和大家都选同一个出口,你就有可能因为拥挤而冲不出去,而被烧死。那么,你将如何选择?”

这位博士讲师接着为他“最尊敬的”艺术家们洗脑:“博弈论是关于社会的数学,它研究理性的人如何进行策略选择,而使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他告诉他们:“今天的帝国主义不是别的,而是经济学,只有经济学的领域才是没有疆界的。在经济学家看来,人类的所有社会行为都是‘经济的’行为。罗滋,我打赌你以前肯定没有想到这个。”

博士讲完,艺术家们面面相觑。虽然西方经济学理论已经彻底渗透进经济社会的每个细胞,但他们对它依然陌生。

冷场令博士有些尴尬,他只好求助于罗滋,把场面甩回给他:“真对不起,还是罗老师接着给大家说说吧!”

罗滋当时给他找台阶,就笑着说:“理性的人实质就是计算的人。这个道理让我们明白一点:每个人都应该赶紧为自己找位经纪人。”

“切!咣简单!”本地艺术家叫起来。

四十二罗滋的思绪回到研讨会上。因为忍不住想抽烟,他双手往后推开椅子站起来,微低着头穿过挤坐着的人们,走了出去。

有人一直在人群中找他,找到后,目光一直跟随和注视着他。

那就是艾艾。她穿有大朵印花的棉布衫。为了掩饰日渐稀少的头发,原先她一直留爆炸式发型,使她的头显得特别大。后来,头顶的白发又逐渐弥漫,她又想到个更加聪明的办法,将全部头发束到头顶,变成稍小些的一团蘑菇云。这装扮倒有了意外的效果,十分像古装戏里的妃、后一类角色。

艾艾的模样和神态,都接近一位年近六十还因逃税而入狱的著名女星。不过,她的目光没有过气女星那么锋利,那是看尽红尘、看尽男女之情、看尽风云变幻的目光,艾艾的目光,却有着徐娘半老却发情的痴迷。

她一直盯视着罗滋从人群走到门那儿。

等待了三分钟以后,罗滋没有回来,她也悄悄的离开自己的位置。

罗滋伏在这个三楼的回廊栏杆上,缓缓的吐着烟圈。这个位置,可以不听见会议室的声音。

他在深呼吸中将烟吸进自己的肺里,再慢慢地吐出来。他这样的男人,已经有了很多常人所没有的功夫,比如说,当他感觉到某种情绪或思想来到心头的时候,他善于让自己对外界聪耳不闻,而长久专注于瞬间出现的幻觉。那状况,像爱吃东西的小孩获得了美味,非常惬意。

“罗滋——”

艾艾一步步走来,轻轻叫。小母猫一般的声音,音线控制得非常好,足够诱惑那些情商低下、情感经历粗陋的中年艺术家。

据说,像艾艾这种人,很多人都看不透她,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她因为腰粗而短,其实从不穿裙。爱穿性感紧身裤,将下半身的比例更加拉大,整个成为橄榄球身形。不过,不是谁都看得见自己,人人都是在自己的主观感觉中而已)。

据说,能够与艾艾匹敌的,唯有情感作家老汤。老汤经常会以明信片的方式寄一些话给她,比如:“幸福是心灵的营养,是女人心中的彩虹,它使她美丽善良。”又比如:“不要对男人要求过高,关键是看你和他有没有缘分。只要能够相爱,有点小毛病也无关要紧。”

等等。

老汤是在遍地撒广告,但他这些俗不可耐的东西,却每次都让艾艾激动得如获至宝,收藏到内心里。

“罗滋——”

此刻,她呼唤罗滋的同时,心里就在自语:“我爱他,他就是我心中的彩虹。他是有很多小毛病的,无关要紧,重要的是要他明白,他与我是有缘分的……”

她的声音经过了调整,听起来好像是嗓子的一部分被捏住了。

罗滋没有听见。

艾艾上前,挨着他靠在栏杆上,同时拍他的肩。

罗滋一惊,赶快伸出手去:“艾艾小姐,您好!”

她不计较他的客套,关切的问:“阿滋,你最近好像状态不太好?”

他又一次为她对他的称呼而感到别扭。

大概除了这个艾艾,没有人会这样叫他。

她一方面咒骂南方人势利、贪财,一方面又可笑地在每一个细节上模仿着他们。她叫谁,一律是“阿什么”的,好像这才是文化上的时尚。

“你认为我状态不好吗?我就这样的啊!”罗滋本能地将手里的烟摁灭。

艾艾觉得他不诚实了。

“听说,你养了个模特儿?”她斜乜着他。

“哦……你什么都知道啊!”

罗滋的意外诚实,又令艾艾的想法发生转变。女人对付男人,无非就是红颜知已的撒娇和母亲似的絮叨,这两种,都是足以令男人迷惑和缴械的。艾艾当然还没有撒娇的资格,她似乎是充满母爱地谆谆教诲他:“我想告诉你啊,阿滋,你和她在一起,大家都觉得不怎么的。我们都知道她的来路,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和李恩之前做些什么,我也多少知道一些……”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生活当中是这个女人……”罗滋有些无奈,叹息起来。

在艾艾看来,这种叹息也让男人有了犹如小孩子一般的可爱。

“我了解你。”

艾艾更近一些,好像要安慰他。他可不喜欢接受她的安慰。他欠起身来,稍稍避开她一点。

她不那么敏感,依然像一个教训成年儿子的母亲:“我知道你善良,怕她沦落风尘。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她这样的女人,可以与你并肩吗(她指的是社交场)?她不会对你的艺术有损害吗?”借说话之机,她又挨近,一只肉手放到他的背上。尽管她控制了自己手的力度,罗滋也还是在接触的瞬间几乎跳起来,好像落在他背上的,是一只可怕的百足虫。

艾艾一直渴望的是,能够和罗滋手挽手并肩出现在世人眼前。这是她的梦想,其重要性几乎接近她要成为“著名女文学家”的愿望。和一个政治大人物在一起,她可能会不知所以(艾艾曾经和某丧妻不久的政府官员接触,但之后彼此都失望而且尴尬),如果能和罗滋在一起,她会感到无比的骄傲!

“我得承认,她的确令我烦恼。”罗滋回答她。

“既然是这样,那么,你为什么不独自生活——我说的不是独身,你已经是独身了。我是说,你不要与女人有任何关系!”

罗滋对她的话感到吃惊。他本来是不在女士面前抽烟的,这下顾不得了。

他知道她是个女权主义者。

显然,她并非仅仅是批评他的绯闻。

在艾艾看来,女人污染了他。

她可是著名的女权主义者啊!

罗滋疑惑了。

莫非,她在嫉妒?

他想给她说个透彻,不喜欢她以后继续这么微妙的要来掌握他。

“艾艾——”

她的心颤了一下:她多么渴望、多么喜欢他这样叫她,而不是称她为“艾艾小姐”。

罗滋准备不客气:“实话告诉你,和任何身体健康、心理健全的男人一样,我喜欢女性。我热爱女性!我恨不得自己变为女性!女性是我们的出路,因为她们与异化劳动世界分离,较少地被现实原则摧残。因为她美丽、安宁、和谐,因为她有丰富的感性,她比我们更具有健康完整的人性!”

他猛地吸了最后一口烟,在廊柱底摁灭了烟头。看她嘴半张,他不想给她说话的机会:“你说我状态不好?是的,我不好,我很苦恼,女人不是生来就好,也不是生来就不好,有的女人不好,是变得不好的。女人如果变得不好,那一定是男人的责任,是我们的责任,是我们没有善待她们。说实话,如果可能,我希望整个生活,我们的全部,都按照女性生存的原则和秩序来进行。”

艾艾几次要分辨,他制止了她。

他直视她的眼睛:“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女权主义者,要把男人当敌人呢?你们生来就是为了和男人作战吗?艾艾,我独身和你独身决不是一回事,不是同样的缘由。想想看,你干的往往是和男人作对的事情,同时也时常伤害你的同类!艾艾,收敛些吧,其实大家都知道你的。我也是知道的,过去你在我和李恩之间做了什么,在我和别人之间做了什么,我不再提,也不想说。我不习惯把话说绝说透,把什么东西都翻给人看。但是你逼我的,你太让我忍无可忍了!”

狗日的罗滋太厉害了,他一眼就全看穿了她的五脏六腑!看他素来儒雅,结果却是这么犀利和锋芒毕露,毫不留情。

艾艾的热血直冲脑顶,面孔潮红起来。局势突然的变化令她惊讶,她当然能够重新掌控局面。问题是,她怎么可以容忍一个臭男人教训她、在她面前大喊大叫?

哪怕他是罗滋!

长期以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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