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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墟之痛-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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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打量,有人再次回头张望。
她轻飘飘地掠过人群、汽车和店铺。
怅惘就如同柔软的衣裙,想把它攥在手里,使出劲来,紧紧的不要放松,让这粉色的柔软装进自己心的空间……她感到自己和这天空,和这季节是如此的贴近,惟独在人群中,她永远是游离的。
和在任何地方一样,她也会被一些外型刚健、形像突出、或举止优雅的男性吸引,但每每惊恐的收回自己的目光,仿佛他们每一个,都是他的替身,或是他将出现的先兆。
如果彼此偶然相遇,如同那个黄昏重演,那将会怎样?
无数次想过这个问题,永远都没有回答。
她好像是为了寻找他而来,又张惶地四处躲避着他;她知道他在身后那座城市的什么地方,却又感到无从寻觅。
七十七直到深夜,她才搭上一辆的士,返回海城。
回到冷清的家,躺在冰冷的床上,她全身颤抖,好几个小时以后才暖和过来。
闭上眼睛,在黑暗之中,却看见自己,看见西乡灰茫茫的街头游走着的粉色的女子。
原来那是他的双眼,是他借了她的眼睛,在看那粉色的女子。
她猜测着他的内心:爱?茫然若失?回忆?渴望?等待?
事实上,不止是这样一个冬天的夜晚。事实上无时无刻,她都在以他的目光来看自己,以他的态度,以他的心情,思考一切,对待一切。而这些,都是在对和他共处的所有细节的回顾之后,他在她心中的再造。
在爱情当中,她已经分不清何时是明晰、独立、冷静的自己。就像北方的白杨树,树身上有无数的眼,它不知道哪是自己的眼,哪是别人的眼。
如果没有了爱,生命因何而存在?生命负载着漫无边际的痛苦,痛苦吞噬着血液,像孩子吮尽了冰砖的甜而留下白冰,失血的生命苍白而透明。爱啊,像回忆的音乐,忧伤,若有若无。那是忧伤的人才会感受得到的忧伤,是梦幻的人才会睁眼看无、闭眼看有的梦幻。
她再次裹紧被子,头低俯着,倦伏着,像童年时倒躺在青草山坡上一样,身体的微痛渐渐消失。
这栋楼里还有深夜不眠的人,钢琴声隐隐约约地传进了琼的耳中。
音乐似曾相识。
人对一切音乐都是熟悉的,就像他们熟悉大自然一样。不同的人喜欢不同的音乐,因为,音乐就像他们内心的疾病,它一拨响,他(她)的心弦就开始颤动,或甜蜜,或疼痛。
这音乐,将轻轻入睡的她带进梦乡:远处的山青翠而丰满,天空白云飘浮,洁净无比,风儿清凉柔和。这样的时候,从前恋人的那一番痴心妄想、心醉神迷,才如此清晰的被反复回忆。真是不可思议,谁能几次三番那般?世上所有,谁能如彼天真无邪、如彼有灵有肉?我的爱啊!
她看见他从山上向她飞奔而来,她的心跳得快要蹦出了胸。
“罗滋——”
她全身无力,仿佛那已经不是她的身体。
但她努力挣扎着,要向他奔去,她要结结实实的扑进他的怀里。她要在他的怀抱中哭泣,她要呼唤,要向他倾诉,向他求救:“救我,罗滋!我是从自然中来的,人世的一切都叫我吃力。我惶恐又孤独,永远如此!罗滋,只有你能够救我,只有爱能够救我……”
这个时候,她听见了远处的电话铃声。
电话铃声溶蚀梦魇,从地狱底层上升,由远而近,抵达她的枕畔,将她震醒。
它又一次急促地响着。
她迟疑着,想继续做自己的梦。但是电话铃声一直坚持不罢休,越来越响,固执地尖叫着,直到她完全回到这个深夜黑暗的现实。
铃声停止了,黑暗中一片空寂,它的余音退后,回到那些更加黑暗的角落,如猫咪一般,睁着眼,看她。
她抓起话筒,摸索着在键盘上,凭着本能的记忆,胡乱按了8个号码。
“喂,亲爱的,你听我说,创业板它怎么就跌了呢?气死我了!”
一个陌生的经济动物的声音。
她赶紧挂掉,准备再次沉入梦乡。
她掖紧被子,电话铃声突然又惊心动魄地响了。她突然心跳,似有某种预感,拿起话筒,轻轻地问:“喂?”
“我是shyly。”一个腐烂的声音。
她刚要挂掉,shyly急促地叫:“你不要挂,听我说……”
第二十一章 佳偶
(我的佳偶在女子中,好像百合花在荆棘内;
我的良人在男人中,如同苹果在树林中。
我欢欢喜喜坐在他的荫下,尝他果子的滋味觉得甘甜……
我指着羚羊或田野里的母鹿嘱咐你们:
不要惊动不要叫醒我所亲爱的——《圣经》:雅歌第二章)七十八琼一辈子也忘不了罗滋看见自己时的那种惊喜,仿佛她真是他的荒漠甘泉。
病中男人的衰弱,会比女子更为突出,因为他曾经那么强悍。他的活力似溃堤的河水,很快就流干了,所以,他苍白、瘦削,下巴薄薄的皮肤上,青色胡茬密集。
而且,长久卧床,长时间看病房苍白空洞的墙,也几乎使他的目光空洞起来。
琼轻手轻脚地出现,她不知道他是不是睡了。她伸脖张望的那一刻,他也几乎同时发现了她,他的双眸立刻像春天的湖泊一样明亮,并涌溢出暖潮。随即,湖面澄清,水波盈盈,可爱的女子姗姗来临,映入波心。还是那张光滑洁白的面孔,柔软卷曲的头发。神情有些不安,有些忧虑,睁大了双眼寻找他,目光中似有不尽的询问……
“哦呵——”
他几乎一跃而起,压抑不住自己,发出这样的叫声。
如果是在他的青年时代,他会用热情洋溢的歌唱,来欢迎他的所爱。
他想伸出双臂将她拥进怀里,但眼下他做不到。直到她轻轻伏进他的怀里,他才发出颤抖的问候:“爱人,你总是要在我受伤之后才会出现吗?”
他的声音很低,有些呜咽。
但她听见了。
她以为那是因为他太虚弱的缘故。
她不言语,只是不断地抚摸他的头发、脖颈,像一个母亲所做的那样。他一动不动,愿意承受这份柔情,紧紧地贴着她,缓慢而深长地呼吸,将她的气息一点一点地注入自己的灵魂之中。
她为了看他,轻轻推开他,抓紧了他的手,在床沿坐下来,倾身向前,尽量离他更近些。
她真的像个母亲,而不是情人。原来,真正来自爱人的那种爱,是复合的,她给他的,永远不会是一种,而是很多,就像他所需要的那些药丸,什么是对他的心灵有利的,便是她要付出和给予的。
她温柔地伺候他,又在他的额上轻吻。
她耳语般地说:“是你,是你拒绝我,一直都是这样。在你健康的时候,你支配着我,支配着一切。你不关心我的感受,你怕我提要求,怕我使你失去你应有的自由……只有这个时候,眼下,你才无法支配,才温和、温驯。因为,你是伤者,是病人,是孩子。”
她再次俯身亲吻他。
他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入她的声音,她的气息,领受她丰满温暖的身体在他手背上、肩头和脸颊的烫贴。
这是男人从他所爱的女人那里得到的万千幸福中重要的一刻。这一刻,他嗅着她的身体特有的那种植物的气味,更将来自她呼吸的那苹果般芬芳的气息,深深地吸入,储存在自己的胸腔里。
他闭上眼睛。
她是唯一的。她的声音,言语,气息,温度,都是唯一的。她不会像别的女人那样往耳根和腋窝喷“毒药”、“地球女人”或“夏奈尔”、“三宅一生”,它们的香型都似化学药品,他对这些香味格外警惕。而且,更可怕的是,那些整天为了妆扮而磨磨蹭蹭、几个小时出不了门的女人,她们常常因为在香水加油站买到假货,而使自己不定什么时候就发出了怪味,却不自知!
只有琼,她永远都有着苹果的芳香。
这是他的营养。
他曾想,如果哪一天他双目失明了,那么,在人群中,在女人中,他会凭着这气息而将她找到!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是谁叫你来的?”
“是她,shyly。”
她看着他的眼睛。
(她的眼睛对他说:“我相信是她伤害了你!你为什么让她伤害你?她不是个好女人,你应该杀了她!”)他回避她的目光。
她忍不住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她到底对你做了些什么?”
“琼,是我不好。我这样做,就是因为我厌恶自己,憎恨自己!”
“我不相信!一定是她干的!”
“不是,真的,是我自己……”他难受地说。
“不说了,不要说了!”她叫道,眼泪突然哗哗直掉。
她干脆紧紧抱住了他的头,放声大哭。
七十九有只手拍了一下她的肩。
她回头,看见是给罗滋做手术的医生。
这个上年纪的大夫有一个欧洲人的大鼻子,模样十分慈祥。
“小姐,请你出来一下。”
她跟他走进旁边一间医生值班室。
他转身问她:“你就是罗太太吧?”
琼愣住,没有回答。
大鼻子大夫严肃地说:“有些话,我们医生是没有权利说的,我们也管不了你们家里的事情。但是,看罗先生这样的自残,罗太太你肯定是有责任的!”
琼不语。
大鼻子大夫深吸一口气:“不过,我看你那么伤心,就忍不住要叫你来,是想告诉你,你先生基本无大碍。一是送医早,手术及时,再是他的体质特殊,他很强壮。我们给他做的接驳手术非常成功,他现在需要营养和休息,尤其需要保持一种愉快的心境,那才有利于他的恢复。你放心,他恢复之后,和健康的男人无异,你们依然是很幸福的。”
琼听他说完,赶紧向他鞠躬:“谢谢!谢谢您!”
说完,她转身跑掉。
在走廊的一头,琼看见一个高大的男人和一个壮实、电过的头发在头顶扎成一把冲天蘑菇云的女人,捧着鲜花去罗滋的病房。那女人脖子上围一件布衬衣,下身穿灰不灰黑不黑的紧身裤,咋看像击剑运动员,但下身又格外的臃肿,腿短、粗,臀部大,暴突着。她跟在高大男人身边,两条不太迈得开的腿急促地挪动着。大脸盘的两边摇晃着红色石头珠子耳坠,表情有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
琼想起什么,往另一个出口而去。
八十李恩和艾艾一起来看罗滋。
艾艾始终不言不语,李恩无法不知道罗滋这样的状况,给她带来了什么样的感受。
她不了解他的病情,看罗滋对自己又温和又客气,觉得他是在延续研讨会时对她的蔑视——你要蔑视谁,就尽可能地对他客气些。
这样一想,她就准备采取一种不冷不热的态度,所以对他的病情也就懒得询问了。
面对罗滋,艾艾依然抱有复杂的心态。她想给李恩造成一种她与罗滋十分亲密的印像,但两人就在罗滋面前,她又惟恐被他讥讽和轻视,结果就不自觉地拿出高傲的派头。
艾艾知道,是某个女人使他成了这样。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某个女人,也是她艾艾的敌人。这某个女人,也曾经是罗滋的同盟。所以,她有些仇恨他,又有些鄙视他,表面上是来慰问,实际上又幸灾乐祸。在向罗滋表示问候的时候,她只是点点头,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楚是难过,还是冷漠。
李恩是有要紧事情要找罗滋的。他要和罗滋说话,艾艾赶快让到一边,沉默着坐在一只短沙发里。
李恩拿了一张表格要罗滋填。
“你替我写就是了。”罗滋说。
“但你要把材料给我,我今天就送到翻译公司去。资料齐了后,就可以寄走了。”
“发email,他们马上就可以很快收到。”
“但是我听说,那些网络运营商会到邮箱里窃取客户的邮件哦!”
“那么多,他们能够窃取得过来吗?”
“那是那是!”高大的李恩拍着他的后脑勺。
艾艾这时坐不住了,凑上来:“你们说什么啊?”
“这个……”李恩含糊地,不想让她知道。
罗滋倒坦率:“是洛克菲勒基金会寄来的申请表,他们对李恩的雕塑和我的画感兴趣。”
“那么……”艾艾的脸一下子涨红了,“这么说,你们可能会得到这个基金会的赞助?”
“也许,他们会邀请我们做访问学者和签约艺术家。”李恩说,“他们称他是东方唯一的、也是最后一个极限主义者……”
“我可不可以……”
李恩未等艾艾提要求就拒绝她:“只有两个名额,他们只邀请艺术家。”
一想到这个来自于大洋彼岸的艺术基金会的荣誉和财富,以及被李恩的态度刺激,艾艾的嗓音都发颤了:“都是他们自己在说。其实,他们对我们了解多少?”
“对,那是他们的说法,我自己还没这样看。”罗滋赞同她。
她以一种严厉的态度向李恩伸出手:“复印一份给我!”
“可你还没有被他们邀请的条件啊。”
“那又说明什么?只能说明他们还没有机会了解我、发现我。”
“他们发现你什么?你的女权主义文学理论吗?”
李恩的态度叫艾艾差点发火,他别开脸,不说话。
气氛有些尴尬,大家一时都没说什么。
罗滋示意李恩帮他将床的位置调高,使他能够坐起来。
“这样,”罗滋对艾艾说,“他们会有一些要求,比方说对自己艺术理论的阐述……你接受签约之后,再不能自己发表任何文字,不能参加非他们指定的活动……”
“还不止这些呢!”李恩插话。
艾艾等待李恩说出另外的什么,但李恩似乎不愿说了。
她便望着罗滋。
罗滋说:“我想,填填表没什么,在没有签协议以前,我还要考虑考虑。他们怎么评价我,对我影响不大。当然,有人对你进行评价,是好事情,不管它是什么样的评价。他们给我的定位,只是他们的说法。我知道自己的方向。如果他们要将我全部买断,或者说要我按照他们的某些观念和意识来创作,我就不会接受。”
“罗滋,你怎么想的我不管。”艾艾大声说。她又转向李恩:“既然你们已经和他们取得联系,而我又知道了,就不该把我撇在一边。”
李恩看罗滋。
“没关系,就复印一份吧。”罗滋将表格递给李恩,“还有半年多的时间,艾艾还可以整理些自己的文章给他们看看。他们对待文化和艺术,眼光和我们有很大的不同。”
艾艾惊喜莫名,一时间大张了嘴,坦露出发黑的舌面。
第二十二章 1。春天的利刃
(尘埃遍及各地而一种痛楚的脚步如春天的利刃仇恨滋生仇恨伤口如花花朵绽放的声音终于使他们安静)八十一医院外不远的地方,大街的东头,有一家特色西餐厅,广告牌做得很模糊,是某书法家的草书,使人看不清到底是“绿蔷薇”还是“绿茵茵”。它的门很小,像是地下室的出口。
磨砂玻璃门加了木格子,有点古色古香。门两边站着穿咖啡色棉布灯笼裙、系围裙戴蓝头巾的姑娘,笑吟吟地望路过的人。
琼向“绿茵茵”走去,没等走到门口,她的手机又响了。
“喂?”
手机里是shyly锋利的声音:“我怕你不来了呢。”
琼没回答,掐了电话。
shyly在那里等着她。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shyly看见她,再次说。那种张牙舞爪的样子早没了,表情戚然。
琼没有说话。她本能地厌恶shyly,不知道她到底找自己什么事。但是,一定和罗滋有关,所以,她不能不来。
shyly眼里没有了傲慢和恶毒,只有疲倦、无奈。她扫了琼一眼。
“我不如你。”shyly低着头说。
“怎么这样说!”琼拉一下胸部的衣襟。她今天穿了件蓝花小上衣,和米色长裙。衣服紧身,坐下来的时候,她就要留意纽扣处会不会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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