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幸-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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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就去。”蔓歆不敢多言，急忙转身离去。

“你看起来闷闷不乐的，是有什么烦心事吗？”晚饭时张致森边夹菜给董漓颖边问道。

“十三他要到何时才会回来？”董漓颖放下筷子，紧紧地盯着张致森。

“离军中集训结束还有半个多月。”张致森又为董漓颖盛了碗汤。

“那我可以去看看他吗？”董漓颖捉着他的手，满怀期待的问着。

“你若去了，董洛定然会分心，再说，军中全是男子，你一个女儿家的多有不便，还是等等吧。”张致森笑着拍了拍她的手。

“我。。。”

“你要是嫌闷，我可以陪你去花园走走，到外面逛逛也行。”张致森不忍见董漓颖失落的神情，微笑着议道。

董漓颖避开他的目光，说：“我累了。”

“那你好好睡吧，我先回去了。”张致森识趣的起身告辞。

“张致森。”董漓颖唤住他。

“怎么了？”张致森收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好？”

“没有为什么。”说罢，张致森加快步子离开。

“怎么会没有缘由。”看着张致森远去的身影，董漓颖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

第二章　愁心难整（2）

“哎哟，我的小姐，你怎么还没换好衣服？”秦嬷嬷见董漓颖仍靠在床上，忙走过来问道。

“嬷嬷，我可以不去吗？”董漓颖拉着她的手，虚虚弱弱地问着。

“傻孩子，不过就是寻常的宴会，你不必害怕。”秦嬷嬷扶她起来，又命人打开衣柜子，亲自为董漓颖挑选起衣服来。

“嬷嬷，你真好。”换过衣服，董漓颖靠在秦嬷嬷怀里，孩子气的说着。

“瞧你，这样的孩子心性，日后嫁了人可怎么好？”秦嬷嬷抚了抚董漓颖的发丝，满是宠溺地说道。

“大少多疼小姐，想必日后嫁了过来，也定然好生护着。”一旁的丫头插嘴道。

见董漓颖沉默不语，秦嬷嬷沉下脸对那丫头说：“净胡说，你那只耳朵听见漓小姐要嫁给咱们大少，没得坏了人家名声，回头叫二姨奶奶好生收拾你。”

那丫头自知失言，早已吓得脸色发白。

董漓颖笑了笑，圆场道：“嬷嬷说我孩子心性，她比我还小，一时说话失了分寸，嬷嬷就别与她计较了。”

“倒不是我与她一个小孩子家计较，府里人多口杂，叫别人听去可不了不得。”

“你还是个黄花闺女，若是让她们这样胡诌下去，日后还怎么嫁人？”

董漓颖朝蔓歆使了使眼色，蔓歆会意道：“嬷嬷，时候不早了，可别让二姨奶奶久等。”

“也罢，我们赶紧动身吧。”秦嬷嬷搭着董漓颖的手一同往戏棚子走去。

当董漓颖来到时，二姨太正在点一曲《西厢记》，张致森朝董漓颖走了过来，调侃道：“就知道你会躲懒。”

“大少，二姨太给你挑的女孩正在看着你呢，还是赶紧回去吧。”董漓颖扑哧一笑。

“我不过去，我又不喜欢她。”张致森努努嘴，在董漓颖身侧坐了下来。

“漓姐姐，大少不好意思了。”蔓歆也取笑道。

“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只不过我对她没意思罢了。”张致森辩解道。

“那大少对谁有意思？”蔓歆冲口而出。

“我。。”张致森把目光落在董漓颖脸上，却没有说下去。

“好好看戏吧。”董漓颖薄斥一声，迅速别开了脸。

戏台上唱到莺莺、红娘、老夫人到十里长亭送别上京赶考的张生，面对即将分离的张生，莺莺如诉如泣地唱到：“恨相见得迟，怨归去得疾。”

听着听着，董漓颖深深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那个曾经让她爱过，亦恨过的男子也曾在她耳畔许诺：“等我回来，到时我要娶你为妻。”

她亦如莺莺一般，带着对未来的期许目送他远去。

只是她不及莺莺这般幸运，最终能与相爱的人共携连理。

“青春年少，把别离看得太轻，情意淡薄，容易遗弃对方。”二姨太颇有感触地说道。

董漓颖如梦初醒，猛的扭头盯着蔓歆，蔓歆看戏入神，一时也没察觉董漓颖投来的目光。

直到茶瓷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众人的视线才齐齐往董漓颖这边投来。

“没事，大家继续看戏，我一时失手而已。”张致森对众人解释道。

“漓姐姐，你没事吧？”见董漓颖恍恍惚惚，蔓歆着急地问道。

“蔓歆，你说那红娘是否也喜欢张生？”董漓颖紧紧地看着蔓歆。

“张生温文儒雅，又饱读诗书，更可贵的是有一颗善良之心，试问有那个女子不爱？更遑论是红娘。”蔓歆眼中的复杂光芒，令一旁的董漓颖心惊胆颤。

“你怎么了？手心全是汗。”张致森握着董漓颖的手，关切之意布满脸庞。

“我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去，你替我跟二姨太说声吧。”董漓颖挣开他的手，失魂落魄地离开了戏棚。

“漓姐姐！”蔓歆想跟上，却发现董漓颖早已没了踪影。

第三章　愁心难整（3）

董漓颖拖着疲惫的身子快步往前，只想尽快躲回自己的小世界中。就在她刚来到回廊时，一只手臂猝然环住她的腰，下一瞬间她便撞上一堵坚硬若钢铁的男性胸膛，密密麻麻的缠绵亲吻随即落了下来。

“我等了你那样久。”当迎上那双满怀伤心的眸子时，董漓颖的心不可避免微微一痛。

“怎么只有你一个？温廉他们呢？”

“他们不肯让我来。”温沿生眼中没有畏惧，只有无法诉说的一腔爱意。

“你疯了！要是让人发现，该怎么办？”董漓颖蹙起双眉，语气中透露出丝丝关切。

“我是疯了，从爱上你的那天起我就彻底地陷入疯狂，也只有你能拯救我。”

“漓颖，我求求你，跟我回家吧。”是怎样的绝望与无奈，才将他的霸气统统磨灭，徒留满目无法抹去的哀凉。

“温沿生，我。。。”董漓颖无法面对那双期待的双眸，慢慢跪了下去，捂住嘴哭了起来。

“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温沿生蹲下身去，从袋口里拿出一枚闪闪发亮的胸针。

“不知不觉，你都十八岁了。”温沿生将胸针给董漓颖别上，然后拿起了她的手，轻轻地把她拥在怀中。

“姑父！”董漓颖倚在他怀里，哭得像个孩子。

温沿生伸手托起了董漓颖的下巴，说：“给我一次机会，一次就好，以三个月为期，要是到时你还不能接受我，我心甘情愿放手。”

“不，我不会跟你走的。”董漓颖推开温沿生，眼中尽是不可摧毁的坚定。

“你放不下他是不是？”温沿生神色骤变，眸中呈现的森然杀意让董漓颖打了个冷颤。

“漓颖！”董洛的出现使温沿生怒火急升，只见他把手伸入袋中。

“别动！”两人几乎同时喊了起来。

“你们在做什么？快放下枪！”董漓颖吓得花容失色，连忙挡在了中间。

“姑父，我求求你放过我吧，我根本不爱你。”董漓颖慢慢朝温沿生走了过去。

“我知道你不爱我，但又有何妨？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温沿生苦涩一笑，迅速拉过跟前的董漓颖，向董洛打了一枪。

“十三！”董漓颖挣开温沿生，跑到负伤倒地的董洛身旁。

“温沿生！我恨你！”那双充满恨意与愤怒的眸子狠狠撞击着温沿生脆弱而无助的心灵，他怔在原地，看着董漓颖脸上前所未有的慌乱，终于明白到他输了，并且一败涂地。

当张致森赶到时，温沿生早已不见踪影，他看着守在床前哭肿双眼的董漓颖，突然羡慕起董洛来。

“都是我不好。”董漓颖紧握着董洛的手，眼泪碎了一脸。

“我们扯平了，谁也不欠谁，你不必内疚。”董洛伸手替董漓颖拭去泪水。

“为什么不还手？”董漓颖紧紧盯着董洛失血的脸。

董洛微微一笑，说：“他是你在乎的人，我又怎能让你伤心。”

“傻子。”董漓颖嗤笑一声，泪水滴滴答答落了下来。

夜已深，董洛沉沉地睡了过去，却依旧没有放开董漓颖的手。

“漓姐姐，董大哥他的药煎好了。”同样哭肿了眼的蔓歆捧着药碗靠了过来。

“蔓歆，你先去睡吧，我来就好。”

“漓姐姐，大夫说董大哥伤势虽重，却没有性命之虞，你也别太过担忧。”蔓歆放下药碗，望着床上的董洛，眼中有莫名的情绪。

见董漓颖不语，蔓歆识趣地离开。

“既然错了，又何妨错到底。”董漓颖喃喃自语。

她俯下在董洛额头烙下一吻，带着不顾一切的冲动。

第四章　愁心难整（4）

“睦月，你寻常都爱吃些什么？告诉伯母，让伯母学着做，日后弄给你吃。”霍澜拉着董睦月的手，越看越是欢喜。

“伯母，我。。。”面对热情的霍澜，董睦月还是没能适应。

“再过一段日子，就该叫母亲了。”芯雪的一句玩笑话，使董睦月红透了双颊。

“是啊！有这么疼人的婆婆可真是睦月你的福气。”周玉兰突然抱着孩子出现，让本来满脸欢愉的霍澜笑容顿时凝滞。

“方夫人，这是我的孙子，你还没见过吧。”周玉兰低头逗弄着怀中胖嘟嘟的婴孩。

霍澜一下子站了起来，目光便离不开周玉兰怀中的婴孩。

“可否让我抱抱？”霍澜问得突兀，周玉兰微微一笑，说：“你身子弱，我怕你一个不稳摔了我的孩子。”

霍澜忙道：“小姐，我就是摔了我自个儿，都不会摔了这个孩子。”

周玉兰嗤笑一声，缓缓起身，往前挪动了几步：“方夫人，你可千万别再叫我小姐，我怕折了我的寿。”

“依我说你也别心急，等睦月嫁了过去，你还愁抱不了孙子？”

“娘。”董睦月羞红了脸。

“难怪人家说嫁出去的女儿就像泼出去的水，你这都还没出阁，手胳膊就已经往外拐，当真白养了你这些年。”见周玉兰冷下神色，董睦月急忙解释：“您别多心，我。。。”

不待董睦月说完，周玉兰已抱着孩子快步离去。

傍晚，董睦月正在房里试穿嫁衣，周玉兰领着莲儿走了进来。

“一晃眼，我的睦月都长这么大了。”周玉兰来到董睦月跟前，执起她的手，细细地打量着，眼中有欢喜与欣慰。

“娘，我再大都是您的女儿。”董睦月环住周玉兰，撒娇般地说着。

“睦月，娘委实舍不得你，要知道，我身边就只剩下你这么个贴心孩子。”周玉兰轻轻抚摸着董睦月的长发，眉宇间流露的慈爱一如世间所有的母亲。

“睦月，娘晓得你是动了心，那方雅儒也是顶好的，比你三哥强百倍，日后你定是要享福的。”

周玉兰定定地看着董睦月，好一会，才决断地说：“睦月，为了你的幸福，也为方雅儒好，把萱雪卖了，别让她留在你身边。”

董睦月一时间愣住了，不知所以的望着周玉兰，半响方道：“这是为什么？”

“不为什么，照我的话去做，总归不会错。”周玉兰叹了口气，又道：“但愿此举能让你躲过一劫。”

看着摆满桌上的云片糕，董睦月眉头微蹙，说：“再喜欢吃也不必买这样多吧。”

方雅儒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着把一块云片糕放进嘴里。

“多出来赏给下人就是。”

方雅儒转身对一旁的芯雪、萱雪说：“你们都过来尝尝。”

萱雪拿起云片糕咬了一口，满腹的苦涩便被引了出来。

“好吃吗？”方雅儒目光灼灼地凝视着萱雪。

“好吃。”萱雪别过脸，差些哭了出来。

董睦月捧起茶瓷杯，忽又放下，对萱雪吩咐说：“萱雪，你到房里给我取件披风出来吧。”

“这里风大，我们还是回屋里说话。”方雅儒柔声对董睦月道。

董睦月勉强笑了笑，说：“我不想回屋，你怕着凉，就自己先回去。”

“萱雪。”董睦月叫住她，说：“今儿个是十五，你替我到庙里添些香油。”

“现在就去。”

见董睦月一反常态，萱雪作了个福，便急急退下。

萱雪走后不久，方雅儒身侧的仆人便凑到他耳边低声言语了几句。

“雅儒，你若有事，大可去办，反正已经挑好了衣服首饰。”

方雅儒看着她，眼神忽尔有很多怜爱，柔声道：“我就知道，你会是个好妻子。”

“雅儒。”董睦月心头微动，紧紧地拉着方雅儒的衣袖。

“怎么了？”方雅儒奇怪地望住她。

“你真的想娶我吗？”

方雅儒稍稍迟疑，接着应道：“当然。”

“那就好。”董睦月说完，眼角就渗出泪水来。

方雅儒赶紧拿手绢儿出来，为董睦月拭去眼泪，道：“我答应你，会一辈子对你好。”

“我相信你。”

方雅儒离开时，天空下起了细雨，董睦月亲自撑伞来到门口送方雅儒，他扳开她的手，轻轻一笑：“我明日再来。”

董睦月点点头，目送方雅儒远去。

来来往往的路人谁都不曾在意寺庙外的大榕树下正站着一对男女。

只见方雅儒把脖子上的白围巾除下，温柔的给萱雪围上，两人脸上都有着淡淡的红晕。

董睦月隔着窗玻璃看着方雅儒一手擎着伞，一手握着萱雪的手往前走去，萱雪脖子上的白围巾被风吹散了，飘飘扬扬。

看到这里，董睦月的心一揪，她闭上眼，泪水还是顺着鼻翼落了下来。

等她再次睁开眼，才发觉，雨，不知何时已停了。人，不知何时已走了。

第五章　愁心难整（5）

萱雪关门的声音将董睦月从沉思中惊醒。她抬起头来看，又垂下眼去，心又开始疼痛起来。

“小姐，你找我？”萱雪走上前。

董睦月站起身，把桌上叠得整整齐齐的嫁衣扔到地上摆着铜盘里，再把蜡烛摔到嫁衣上，呼啦啦一下便烧了起来。

“小姐！”萱雪想过去扑灭火，却被董睦月拦住，一时间不知所措，怔怔地看着董睦月，任由嫁衣被火吞灭。

“小姐，这样好的嫁衣为什么要烧掉？”萱雪跪在地上，也顾不得烫手的铜盘，伸手把烧得一团黑的嫁衣捞了上来，眼泪溅落下来。

董睦月往后一退，全身力气仿佛被抽干，她扯动嘴角，说：“我怎么会让自己陷入这种困境？”

“萱雪，我问你一句话，你必须老实答我。”

萱雪微微抬首，在听到董睦月的话后，惊了一跳，不安浮现在她脸上。

“告诉我，愿不愿意当方雅儒的妾室？”董睦月越靠越近，令萱雪避无可避，只得俯身磕头，诚惶诚恐地说：“奴婢绝无此意。”

“当真？”董睦月的脸白得像纸，望萱雪的眸子尖利而刻薄。

“我最后问你一次，愿不愿意与我共有一个丈夫？”

萱雪快要把额头磕破，“您杀了奴婢吧。”

傍晚雨停了，董睦月推窗一瞧，看见屋外淋得一身是雨的方雅儒，他看着她，眼中有雾，迷迷蒙蒙，让人猜不透各种深意。

迟疑半响，董睦月还是打开了门，亲自走到方雅儒身旁。

“睦月。”方雅儒伸出手，被董睦月甩开。

“你还来做什么？”董睦月的声音很冷。微垂的眼睑，收藏了所有不可告人的心事。

方雅儒直挺挺地跪下，说：“求你不要悔婚。”

董睦月咬紧嘴唇，想转身离去，却发现无法移动分毫。

“睦月，求你了。”

董睦月蠕动了下嘴唇，缓缓俯下身去，与方雅儒平视，“抚心自问，你爱我吗？”

“我。。。”方雅儒拉住她的手，急道：“给我些时间。。。”

“方雅儒，何必呢？”董睦月苦涩一笑，眼里的悲哀那么真切。

“睦月，我会对你很好的。”方雅儒抱住她，轻颤的嗓音一丝不落地传到董睦月耳畔。

董睦月轻轻推开他，决然地说：“我要的不是这些。”

方雅儒紧紧看她，问：“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