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幸-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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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是么。”何媛媛失望地说。

安儿劝慰着道：“媛媛，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养着身子，生个健康的娃娃。”

“生了又如何？还不是要抱给别人。”何媛媛目光黯淡。

“但他始终是你的亲骨肉。”

何媛媛听了安儿的话后，情绪激动：“他长大后会承认我这个母亲吗？”

“不会的，他只会认叶珏的正室为母亲，而我，与他毫无关系。”话到尾处，何媛媛眼角已然湿润。

安儿叹了口气，接着道：“媛媛，从你怀上他的那刻起，你就应该明白这是迟早的事情。”

“但是我后悔了，要是早知会这么痛苦，我宁愿从来没有怀过他。”何媛媛将手抚上肚子，眉宇间尽是纠结。

“安儿，你帮帮我吧，我要这个孩子，我要带着他逃离这里。”何媛媛说着便要往下跪，安儿连忙把她扶起来。

“对不起，我不能这么做。”

何媛媛声泪俱下：“安儿，他有那么多女人，迟早还是会有孩子的，可我只有肚子里的孩子了！”

“对不起。”安儿目光坚定的说。

“安儿，我求你了。”何媛媛说着又要再跪。

“对不起。”安儿还是将她扶起，面不改色的说。

“安儿。。。。”何媛媛死死地拉着安儿的手，红唇早已被咬出血来。

安儿高声喊了句：“来人！”然后吩咐：“扶何小姐回去，好生搀着，都给我仔细了。”

“安儿。。。。”何媛媛满带悲怨与凄凉的声音渐渐从安儿耳边消失。安儿立在原地，呆呆地，恍惚失去了灵魂。

那晚，消失多日的叶珏回到了安儿的住所。安儿深知定是为了何媛媛的事，于是抢先说：“今天何媛媛来找过我。”

“哦？”叶珏倚在沙发上，点燃了手中的香烟。

“她求我帮她逃离上海，带着孩子。”安儿回头，直视他说。

叶珏微笑不语，静待安儿说下去。

“孩子是叶家的，我不会那么做。”安儿说。

“说得对，孩子是叶家的，即便她是孩子的母亲也不能带他离开。”叶珏把大半支香烟丢掉，向前移动了一下脚步，双手放在安儿的肩上，用下颚轻轻抵住她的前额，然后，迅速地向她吻了下来。她侧身低头，那吻就落在她的头发上了。

叶珏把一只手臂由沙发背上伸过来，挽住了她的肩头，他的手臂逐渐收紧，面颊靠过来，他吻她的眼睛。她把一只手撑在沙发背上，略微低了低头，躲过了他的吻，他手臂再一用力，她就向他的前胸倒过去了。

“医生说产期就在这个月，我已经派人去照料了。”安儿淡淡地说着。

“你做事一向稳妥。”他的手在她背上抚摩，嘴唇又去找她的眼睛。

安儿又挣扎着躲开了。这下叶珏有些不悦了，冷眼看着身下的女人，嘴角邪恶地扬起：“你不喜欢我碰你？”

安儿别过脸不愿说话。

叶珏见状更是恼怒，又说：“是因为庄宁？”

安儿闭上双眼，却还是无法阻止泪水滚落。

叶珏两眼忽而放起光来了，倾下身往安儿颈脖吻去。没有了往日的柔情，叶珏满脸铁青的扯下安儿身上的旗袍，却在见到那双盈盈秋眸时失去了所有的勇气。

看着叶珏狼狈的背影，安儿笑了，捡起地上的旗袍缓缓穿上，最后一夜无眠。

第三章　游园惊梦（3）

安儿的目光一刻也没用离开庄宁脸上，沉默了许久才说：“好久不曾同你一起吃饭。”

“你我都忙。”庄宁没有抬头，低垂的眼里有波光闪动。

安儿又问，笑容有些牵强，“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下个月五号。”庄宁端起白底青花瓷碗，用筷子挑着米饭往嘴里放。

“真遗憾到时不能去参加。”安儿放下瓷碗，站了起来。眼睛看着窗外，心却不知飘荡到哪里。

“没什么好遗憾的。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一个仪式而已。”庄宁笑了笑，也站了起来。

“我遗憾的是不能看到你成为新郎官的那一刻。”安儿背着庄宁，略带伤感的说着。

庄宁沉默不语。看着眼前这个女人，思绪百转千回，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爱意终究湮灭成灰。

“你爱她吗？”

庄宁不假思索便答：“爱与不爱我都必须娶她。”

“为了金钱还是名誉，抑或地位？”

“都有。”

安儿微笑回眸：“但愿你能如愿以偿。”

“谢谢。”庄宁走到她面前，俯身亲吻了她的脸颊。

那刻，安儿笑得十分幸福。从不知道，原来她也只是个渴望爱情的女人。

本以为事情会在庄宁的掌握之中，但因她的出现，还是打乱了庄宁的脚步。那个女人安儿曾在杭州的码头见过。从此刻庄宁望她的眼神里安儿便知道，她才是庄宁真正深爱的人。

女人有一双玲珑俏丽的眼睛，水汪汪，长发卷卷遮着半张脸，嘴唇很薄，鼻梁高挺。她望庄宁的眼神里充满了绝望，而庄宁则回避着她的目光，低头沉默。

“庄宁，你真的要娶叶苏？”女人颤抖着问道。

庄宁还是沉默。只是眼睛里多了一份无可奈何的表情，抵销了眉宇间的坚定。

“回答我啊！”女人疯了一样见到什么就砸什么。安儿怕误伤自己，只好挪动步子走到庄宁身后。

“程浅，我爱上她了。”庄宁的话使女人平静下来，只是这平静背后隐藏着更大的汹涌与波涛。

“你不是说除了莫筱谁也不爱么？你怎么能爱上别人呢？”女人不敢相信的问道，泪水一串一串落下。

“谢谢你这么多年来对我的照顾，但从今天起，你可以放心了，叶苏她会是个好太太。”庄宁微笑着对女人说，眼底有难以察觉的痛楚。

女人想笑，但还是哭了。哭得那般伤心，那般凄凉，那般无助。她还是要从他生命里退出，只因他有了别人，不再需要她。

女人哭着逃离了庄宁身边，恐怕今生今世都不会再有相见的一刻。庄宁望着女人离去的方向，释然的笑了。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她心死。

他的世界不适合她，也给不了她幸福，她值得拥有更好的归属。

当教堂的钟声响起，站在远处看着庄宁成为别人丈夫的她终于可以死心，将手交到一直等待她许久的男人手上，并肩远走。从此，相忘于江湖。

庄宁立在原地，望着两人相依相偎的背影，将满腔爱意深深地隐藏在心底，能看到她得到幸福，他再无怨言。

离教堂不远处的树下安儿正撑着伞，脸上带笑看着成为了新郎官的庄宁。无人发现，他的目光中有多么寂寞。

如同无人发现，安儿脸上闪动的快意。多好，她曾受过的一切煎熬，他都要一遍遍经受。甚至，要比她痛苦百倍。这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不久，何媛媛便为叶珏生了个儿子。那是个好看的孩子，却长得太过像叶珏，尤其那双眸子。

“媛媛，你放手吧，这是何必？”安儿抱着孩子，温声对何媛媛说。

“安儿，求求你，不要带走他。。。”何媛媛扑通跪倒在地，接着就要给安儿磕头。

“他是叶家的孩子。”安儿命人去扶。

“不，他是我的孩子，我何媛媛的孩子。”何媛媛挣开上前扶她的仆人，想要夺过孩子。

“媛媛，这都是命。”安儿往后一退，对仆人们使了使眼色。

“不。。。”眼看着安儿就要迈出房门，何媛媛更是激动万分。

“照顾好何小姐。”安儿吩咐完后就抱着孩子快步离去，企图摆脱身后何媛媛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安儿抱着孩子来到叶家大宅，叶珏夫妇早已在那等候，叶珏脸上看不见一丝笑容，而叶太太慕盈则满脸笑容的看着安儿怀里的孩子。

慕盈接过孩子，充满怜爱地端详着：“长得真俊。”

说罢又亲了亲孩子的小脸蛋儿，欢喜之意显露无疑。

“你先抱孩子进去吧。”叶珏冷笑一声，对慕盈吩咐着。

慕盈看了看安儿，没有多说什么，一路欢笑着将孩子抱进去。

“有劳你了。”叶珏来到安儿身前，低下头说。

“给孩子起名了吗？”安儿问，脑海中浮现起何媛媛绝望而无助的脸容。

“叶丞。”

“叶丞，叶丞。”安儿用手捂住心口，内心汹涌澎湃。

“回去吧，夜里寒凉。”叶珏为安儿拢了拢身上的大衣，满脸温柔。

安儿微笑转身，悄悄把手抚上小腹。

叶珏由始至终都没有一字半句提及何媛媛，那个冒着生命危险为他生下孩子却失去了抚养权的女人的安危。

安儿心底感慨，这样的男人怎能叫自己去爱。

安儿刚回到家，便看见从何媛媛房中冲出的仆人，只听仆人惨叫着：“安小姐！何小姐她——撞墙了！”

安儿大惊失色，慌忙向何媛媛房里跑去。

房里。何媛媛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安儿大叫一声，连滚带爬冲到寝室，抄起被子将自己死死地捂了起来，身子不断发抖。像自我催眠一样，一遍又一遍地，无声地说给自己听。

不是我害死她的。

不是我害死她的。

第四章　游园惊梦（4）

那夜过后，安儿每日都寝食难安，每每闭上眼便看见何媛媛死不瞑目的模样，是怎样的绝望才会让花样年华的她走上那条不归路。安儿虽是听命于人，却还是充当了刽子手，将何媛媛年轻的生命残忍的扼杀。

安儿无法原谅自己，于是便选择了喝酒来麻醉自己。一瓶瓶白兰地被灌入口中，五脏六腑都像火般烧了起来，可安儿还是无法停止，只能继续沉沦。

“先生，您快进去看看小姐吧。”仆人对刚迈进大厅叶珏急道。

叶珏快步走进房内，当看见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安儿时，眼中闪过一丝怜惜。

“安儿，你醒醒。”叶珏将安儿抱回床上。

安儿睁开眼，看见是叶珏，便把头转向别处，自言自语说：“我害死了她。”

叶珏伸出强壮的双臂把她紧紧搂住，厉声道：“是她自己看不开，与你无关。”

安儿在他强有力的臂弯里挣扎，疯了般地喊：“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要不是你把孩子抢走，她会死么？”

叶珏用力按住安儿的双肩，脸孔铁青着，非常生气：“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说什么？我说你是个十恶不赦的刽子手。你的风流让多少女人遭罪？你怎么不去死！”安儿冷冷地说着，尖刻又厉害。

“啪！”叶珏狠狠地打了安儿。在他记忆里，这是他第一次对女人动粗；也是第一次有人敢这样对他说话。

安儿冷笑逼视他，说：“我怀孕了。”

那一刹那叶珏双目泛起复杂的光芒，既喜又惊，这是他从没想过的事。

但不过几秒他便稳住了心神，对安儿说：“打掉他。”

“如你所愿。”安儿轻笑，伸手理了理凌乱的头发。

“我先回去了。”叶珏猛的站起来，一眼也不看安儿就径直往外走去。

安儿咬紧嘴唇，把手搭在腹上，看着叶珏渐行渐远的身影，眼泪流了一地。

守在咖啡馆门口的小马一看见安儿便兴奋地唤：“安小姐。”

刚向小马打完招呼，安儿便感觉一阵晕眩，幸得小马及时扶住才不至于摔倒在地。

“您的脸色不大好，要不要找个医生来。。。”小马担忧的说道。

“我没事。”安儿强颜欢笑，双脚越发沉重。

“你来了。”安儿刚进入咖啡馆，就看见了默默坐在椅子上抽烟的庄宁。

“你憔悴了。”庄宁打量了安儿一番，然后为她点了杯鲜奶。

“我怀孕了。”安儿看着他，说。

庄宁望着她顿住片刻，眸子里闪动着莫名的光，然后问：“你打算怎么做？”

“打掉他。”安儿语气异常坚定、冷硬。

庄宁将手中的香烟按灭，一声不吭。

庄宁在那里坐了很久，久到连天亮了他也不知道。此时，医生走出来，摇摇头：“很抱歉，孩子没能保住。”

“大人呢？”庄宁紧张得全身都在颤抖。从咖啡馆里出来后，安儿便昏了过去，鲜红的血顺着大腿流了一地。从那刻起，庄宁就知道，孩子一定保不住。

“。。。孩子没了吧，那也好。。省的。。。”

安儿的声音越来越轻，飘忽得宛若虚空。

庄宁抱住她，柔声道：“你还年轻，迟早还是会有孩子的。”

“庄宁，我是个狠心的母亲。”

“你也是为了孩子好。”

“一条人命又在我手上悄然流逝了。”庄宁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眼里的光采淡淡地隐去，终至消失不见。

最后两人都陷入自己的思绪，室内顿时寂静一片。

“如你所愿，孩子没了。”安儿的嘴唇微微一咧，露出淡淡的笑容。

叶珏的心像被撕开两瓣，因安儿落下的两滴泪水而变得更加血肉模糊，直到此刻，他才后悔。

只是恨错难返，他们再也不能回到从前。

安儿靠回到枕头上，神色疲倦，“你走吧，我要休息。”

“我把丞丞抱来了。”叶珏坐在床前，脸上有着深深的愧疚。

安儿低头看着怀里的叶丞，泪水再次模糊双眼。

还在梦中熟睡的叶丞似是感应到什么，浅浅的眉毛拧了拧，放声大哭起来。

这时，安儿停止了哭泣，紧绷着下巴，下牙紧紧咬住上牙，她努力控制着自己。

叶珏不顾一切拥抱着她，试图给她些安慰。

安儿把头靠在他的肩上，柔声抚慰着怀中哭闹不止的叶丞。

叶珏正要开口，她却突然说起来，嗓音恢复平静，“这几天把丞丞留在这里好吗？”

抚了抚安儿的头发，叶珏颔首：“我们父子俩都留在这里陪你。”

看着安儿脸上淡淡的笑容，叶珏绷紧的心终于放松。

半夜，被噩梦惊醒的安儿猛然起身，身侧睡着小小的叶丞和呼吸均匀的叶珏，这时月光直射床上，把安儿出鞘的匕首照得寒光闪闪。

安儿深知，若是拿起匕首刺向叶珏，不消片刻，他便会毙命。然后，自己也会随他死去，再也不用对人欢笑背人愁。只是，如果她死了，就再也不能与董漓颖重逢，也不能再看见他。

最终理智战胜冲动，收好匕首，安儿握着叶丞的小手，安然入睡。

第一章　愁思恨暗（1）

这是半年多前的事了，那日堂上满席宾客，董府少爷纳了一个丫头当妾侍，沈荞看着一样的场景，只觉物是人非，眼睛里充盈着泪水。在座宾客的欢声笑语更是让她难受至极，趁无人注意便悄悄走开了。

小姨奶奶小芝比沈荞小两岁，对沈荞很恭敬，整天姐姐长姐姐短的。虽然只是个丫头出身，但也知道进退，久而久之，沈荞也真把她当妹妹看待。

几个月下来，董杰轩多在小芝房里睡，倒是冷落了沈荞。长夜漫漫，沈荞只得对烛长叹。更深雾重，竹林里却常常看见有黑影闪动。

很快就传来了小芝怀孕的消息，看着董杰轩对小芝细心呵护的情景，沈荞的泪水便簌簌而落，伤心至极时就借酒消愁，一醉方休。

“有信来了么？”董漓颖快步走向董洛，满目都是期盼。

董洛摇头，接过丫头递过来的披风，温柔的为她披上。

“没有。还是没有？”董漓颖失魂落魄的由董洛扶着往房里走去。

许柏已经离开整整一年了，期间只寄回来过一封信。每日守在府中等候的董漓颖快要疯了，无尽的想念与担忧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她怕自己费尽心思，用尽力气得来的幸福，到头来却只是水中月，镜中花。

“小姐，吃些东西吧？”董洛捧着瓷碗，拿着小舀子对她说。

董漓颖不言不语，继续沉溺在自己的悲伤中。

看着她憔悴的脸容，董洛忍无可忍，怒道：“小姐，难道你人生里除了爱情就没有别的吗？”

“那你告诉我，除了爱情我还能有什么？”董漓颖抬头逼视他，语气尖酸而刻薄。

“梦想。”

董漓颖一听，眼中掠过一丝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