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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已婚拉拉的自画像-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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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之后,我们之间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道无形的裂纹。卓玫陪我的时间开始少了。我跟她怄气的时候多了。高中的那个男同学还是隔三岔五地来情书,周末也过来找我玩。慢慢地,我们朝谈恋爱的方向发展着。可是我发现,我跟男生谈恋爱的时候毫无感觉,那些发自内心的真情感、真知觉好象被拧上了开关,跟他在一起,简直只是在用表层的感知觉敷衍了事地参与着恋爱的游戏,夹带着一点好奇。再没有默契,再没有熨帖,再没有心旌荡漾,完全不对型号。可是,大二的时候,全班几乎已经没有单身的女生了,大家都在不遗余力地物色男友。更重要的是,卓玫已经不再完全属于我的生活,我就这样一本正经地开始了恋爱,平生第一次跟一个男生。某种意义上,是因为卓玫跟男生恋爱而导致了我的跟男生恋爱。


 我的初吻并没有献给我真正爱过的任何一个女孩子。作为一个生理意义上的女孩子,我和其他女孩子一样,把初吻保留给了一个男生。我和卓玫各自谈恋爱的阶段,我们之间的感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但即便如此,从表面看我们仍然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大三的时候,我决定要考研究生,一方面,是因为失去卓玫的全部注意力后内心很痛苦,希望有一件事情可以转移我的视线;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我天生不安现状,总想不停地换地方,不停地攀得更高。我复习得很苦,卓玫也在尽力地照顾着我的生活,为我打饭热饭,让我到她家改善伙食,给我买巧克力吃,说是可以补充能量。
  
  学校后街上有一家小铺子,冰糖葫芦做得极好,是我和卓玫在冬天里最喜爱的零嘴,多少次一人手擎一只,边啃边说,边走边聊,那是怎样一种没心没肺的幸福哦。那段时间,我们很久都没有一起出去逛了,有我忙于功课的原因,也有她与男友和好阴影的原因。每次卓玫来看望我,各种好吃的东西里,必然有一根我们都喜欢吃的冰糖葫芦。那种酸酸甜甜的滋味,恰倒好处地形容着我在那个冬天里的心情。寒假的时候,为了复习功课,我没有回家。
  
  我立誓要考取最顶尖的学校,不惜付出最艰苦的努力。我来往与宿舍和教室之间,在夜晚,迎着呼啸的北风,一个人踏着深过脚髁的大雪,急促行走在在黑茫茫的校园里。那时侯,心里已经不觉得苦,更多是充实,是解脱。
  
  我终于把几乎全部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学习上来了,争分夺秒,把内心奔腾激越的能量导入合情合理的渠道,赶赴一个崭新的出口。那一个月,我的口粮是几箱方便面和几斤鸡蛋。从那以后直到现在,我的胃再不能接受任何口味的方便面。
  
  接近临考的时候,我开始神经衰弱,连着两个晚上眼睁睁地看着窗户外边天光怎样一点点从微亮而大亮,看冷清清的宿舍怎样像一座影影绰绰的幻城。
  
  夜漫长得好象一生,夜安静得仿佛死亡,夜吞没了我的坚强,我的眼泪打湿了头发和枕巾,脑子里忽闪着看过的书页,那些印刷体的字整整齐齐码满了双眼,无头无尾,无始无终。
  
  天亮了,我挣扎着爬起来,去学校门口的药店买了安定。我必须先死一般地睡着,才能生龙活虎地醒过来。我睡了一整天,醒来发现,再不需要恐惧考试,我已经熟记了所有该记的东西,理解了一切需要理解的东西,我的脑子里装下了整本整本的书,它们分门别类地放置在我过目不忘的脑袋里。
  
  那个该死的寒假,卓玫没有来看我,她随着未来的公婆回到了南方的老家,与男友筹划着一个半年之后的甜蜜婚礼。那个寒冷的假期,我的感情被冻死在大雪底下,我只有靠理智支撑脚下的路,靠信念点燃未来的灯。
  
  我决定不再要这样没有结果、见不得人的儿女情长,我觉得春风再吹,我的草苗也将不会重生。我从枕边拿出了卓玫送我的《红楼梦》,放在了纸箱的最底一层,决计不再为梦流泪。
  
  梦来梦去,还不是红颜纷纷披戴嫁衣;梦死梦活,只落得影单形只无人怜惜。一个美丽而知性的女孩,在痛苦的蚕蜕后开始梳理自己的羽毛,抚慰自己的感受。


成年
  
  我的高中同学也考取了研究生,这次,我们又到了同一个城市。研究生三年,我过着所有女研究生们熟知和经历过的千篇一律的生活,我“不再”喜欢女孩,或者说,我屡屡成功地把那些蠢蠢欲动的苗头扼杀在了摇篮里。
  
  我发现,这样,我也不是不可以过活,我可以读书,可以听歌,可以创作,可以远足,可以跟所有女生一样交着一个男朋友,大家彼此互相品尝男朋友进贡的种种零嘴。
  
  痛苦和快乐,本无所谓深刻和肤浅。如果有,我想,深刻的痛苦不见得好过肤浅的快乐。我们活着,不过是一个旅程,一场演出,不过是体验和经历的集合,执著而没有结果与无心插柳柳成荫,都是需要演过、看过、回首过的一折戏。
  
  一场场的戏都将过去,只有我的心路将随着我的灵魂,以我的躯壳为载体,一直延续下去,没有割裂,没有结束,没有背叛。
  
  生活,是复杂包容的海,此刻的我,是一滴默默吸纳的水。我好象忘记了曾经的刻骨铭心,我仿佛已经脱胎换骨、判若两人,可是,内伤是眼睛看不见的,在阴雨天里伤疤痒痛的时刻,只有我自己知道病根,只有我独自默默承受。
  
  周末的时候,同宿舍的我们从衣橱里淘换出一身身妖娆的衣裙,互相参谋着装打扮起来,你给我盘头,我为你描眉,转瞬间,四个妩媚迷离的美女新鲜出炉,一路上说说笑笑,仿佛奔赴一个狂欢的战场。
  
  几乎各个高校的舞会都曾留下过我们强装成熟的舞步,那些舞会有很多设置在学生食堂里,白天的饭味依然似有若无地弥漫着,临时配置的灯盏、音箱和拉花勉强营造着舞场的氛围,我们就这样旋转过微粘的饭粒,踩踏过夜里无法看清的斑斑油渍,感受着被追逐和邀请的快乐,体会着风情万种的姿态,舞曲起伏、不断响起,裙摆花朵一样地旋转、旋转,无休止地俘虏与被俘虏着。
  
  在那样的夜晚,隐隐约约地我们享受着关于肉体欲望的暧昧快乐与兴奋,我们把那些异性舞伴归类为风流倜傥、腼腆小弟以及癞蛤蟆等等类型,在散场的时候评论调侃。自诩为白天鹅的我们,会在舞会结束的夜里,叫一辆黄色的面的打道回衙,沉入黑色变幻的梦境里。
  
  大家正在有意无意、争先恐后地奔赴人生的一段新路,男性在这个阶段合情合理、光明正大地介入你生活的方方面面,所有有形的无形的眼睛都在注视和期待着你从女孩成长为女人。
  

 在一个清凉的夏夜里,我成了一个真正的女人。我和男友的关系由此而有了质的改变,好象是,真的是由于这种身体的亲密接触而多了点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感觉,虽然,这种感受很短暂。是的,这种感受只能是稍纵即逝的,就像性高潮一样短暂、一样不可频繁再现。因为,在灵魂里,我发现自己依然是孤独的,有一块领土,是他永远无法涉足的。
  
  每当我的灵魂渴望飞扬自在、深彻肺腑的爱,我․;的․;忧․;郁․;便․;深․;了,脾气随之暴躁起来,他无止境地放纵着我的这种任性,却永远不能晓悟其中深刻的缘由。
  
  他从没想过尝试这样深层次的交流与沟通,他或许认为男人和女人就应该这样。在他面前,我是一个双面人,可以突然快乐明朗转瞬忧郁悲伤,喜怒无常,阴晴不定。慢慢地,他习惯了,也麻木了,认为我这是神经质,一副懒得计较的样子。
  
  而我,感到已经没有必要也没有可能去转轨追寻什么了,我打算接受生活当中的不完美,我宁愿要自己相信,所谓的完美的爱情,不过是永远不可能的爱情,已经失去的和得不到手的爱情。而生活,并不全是爱情这一抹色彩,还有那么多早已经摆置好的格局,还有那么多套不同角色的服装等待着我去穿戴。
  
  比如说,当家属大院里一同长大的发小们纷纷成家立业,带着女婿、媳妇衣锦还乡的时候,我日渐苍老的父母们眼睛里的期盼,作为长女的我不会读不懂。
  
  我模模糊糊地知道我向往的感情,可是,我看不出这怎么不是一个死胡同。我只能顺着事态的发展,自然而然地排列着我的步骤。
  
  到了毕业谈及结婚事宜的时候,我和男友已经基本消解了不多的激情,只把结婚当做一件平常的事情来做。那几年,我们身周围几乎所有的朋友同学都在做着这一件事情。我们一起去见双方父母,拜见各种亲戚和朋友,布置新房,散发喜糖,旅游结婚,柴米油盐酱醋。
  
  我们下班回家,各干各的,没有会心的笑,也少有多余的话。他总是,看书看书再看书。那几年,我天天写日记,里面胡言乱语间投射的,无非是失望和苦闷。
  
  我不相信,夫妻之间就应该是这样的。通过刻意地观察同事,我更加确证,夫妻间不应该是这样的,而且,问题很大程度上或许在我,我很难跟他很好的沟通,更无法发自内心的真爱他。
  
  可是,即便如此,我也没有想过离婚。直到那时侯,我仍旧不能完全肯定自己的性取向。我认为自己可以把那些记忆打包在脑海最深处,压上最密实的盖子,仿佛是穷孩子唯一的那粒宝贝糖果,只在最需要的时刻拿出来珍爱地舔上小小一口,然后再仔细包藏起来。


 我在系里的工作广受肯定,到了第四年,学校派我去英国作一年的访问学者。那时候,我们的儿子刚刚一岁。他的工作常常需要外出,我们只好把孩子送到了老家,交给爷爷奶奶带着。
  
  也正是在这个阶段,我开始迷恋上了网络,当然,对于上网最初的喜欢主要来自于研究以及阅读方面的便捷。
  
  在国外,我开始史无前例地夜夜梦见卓玫。梦境起初是朦胧的,后来有了写实的,形象还是近10年前的样子,所作所为无非是牵手逛街嬉笑呢喃。
  
  然后,梦里的卓玫竟然是和我赤裸相向的,我紧张兴奋得常常在半夜醒来,满头是汗,欲哭无泪。
  
  在那些黑夜或者清晨里,我呆呆地坐在床边,看着窗台上盛开的花朵,阳光或者月色都能灼伤我的双眼,我满面沧桑,心如刀铰。
  
  我和我所心爱的,再不能像从前,也永不会有未来,这是我早已经接受了的。
  
  可是,当我把人生看得很短,把爱情看得很高的时候,我痛不欲生,痛恨着眼下的所谓正常生活,我受够了面具的遮掩,宁愿要一个粉身碎骨之后的重生。
  
   “在每个的心底都有座埋藏爱人的坟墓。她们在其中成年累月的沉睡着,什么也不来惊醒她们。可是早晚有一天,——我们知道的,——坟墓会重新打开。死者会从坟墓里出来,用她褪色的嘴唇向爱人微笑;她们原来潜伏在爱人胸中,象婴孩睡在母腹里一样。”
  
  罗曼·罗兰所描述的情形在我身上得到了绝佳印证,我开始卸掉理智的盔甲,沉静浸入内心深处,肆无忌惮地翻检爱抚那些已经被我打压密封起来的记忆。
  
    在那些失眠的夜里,网络是我最为忠实的伴侣。某一天,鬼使神差下,我在一个搜索网站里敲下了三个字——“同性恋”,那曾在我青春期的记忆里电光石火的字眼,如今不再那么石破天惊,我几乎是平静地轻轻敲击了下去。
  
  我不知该说,我究竟是打开了所罗门王的宝瓶,还是洞开了阿里巴巴的大门,总之,我的人生就此被改写。
  
  这条疲倦混沌的河流中段出现了一个大的迂回,将势不可挡地冲击出一片崭新的平原,把我支离破碎的人生弥补为完整。


我确认了自己的性取向,那一天,我看见太阳白到软弱,草坪惨绿得荒唐,老脸上细微的皱纹似笑非笑,我用初生婴儿的眼睛打量了世界,世界一本正经、不为所动。
  
  是真的?
  是的。
  有这样一种人?
  是的。
  我真的是一个女同性恋者?
  是的。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你,李小白。
  那我现在算什么?
  不知道。
  那我该怎么办?
  不知道。
  我会离婚吗,可孩子怎么办?
  不知道。
  我该继续压抑我的本性吗?
  不知道。
  我还能遇见像卓玫一样的女人吗?
  不知道。
  ……
  我用了大量时间在脑子里迅速地做着林林总总的判断题。我激动,同时,我无助。人,一旦从大多数里单独区分出来,与众不同的欣喜马上会被异端的恐惧感吞没。好在,当时的我是几乎与世俗隔绝的,独在异乡为异客的旅居生涯恰倒好处地消解了我的不安,客观上鼓励着我落实的脚步。
   
  我像是从书架上取朗文辞典一样轻易地找到了一个拉拉社区。我当了1个月的潜水员,观察到女女可以如此大胆坦率、正常合理地在虚拟空间里追逐爱情,甚至海誓山盟,这种阳光灿烂的正面信息先入为主地占据了我的印象,使得我莫名激动、无比兴奋。


然后,我注册登陆了。心思意念全在卓玫身上的我无比热爱那句唐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于是,我把自己注册为“沧海巫山”。当我在社区的在线名单上,看见跳跃闪动的四个字“沧海巫山”,我的心情激动难奈,我蓦地发现自己的生命在另外一个时空里落地生根了,我不再只是“李小白”。沧海巫山挖掘着我的本真一面拼命疯长,加倍地反抗着一度残酷的压抑,就在转瞬间,她从21岁直接长到了29岁。
   
  沧海巫山的帖子如雪片般密集地砸向论坛,她的日记本更新得最快。很快,沧海巫山结识了第一批网友,这种彼此很可能终生不谋面却有情有义、嘘寒问暖的友谊。沧海巫山的帖子大都充满怀旧色彩,勾得许多年龄相仿的同道纷纷在回帖里追忆似水年华。
  
  Startstop就是在这个时候浮出海面显得格外与众不同的,沧海巫山的帖子她每次都回,她的回帖总是直指沧海巫山的内心,那样多、那样到位的共鸣,仿佛她们已经相识许久。沧海巫山的日记本评论总是很多,可是有那么一个匆匆游客的匿名评论最妙,带着感触和真情,沧海巫山凭着直觉知道这是Startstop的手笔,她没有问讯过Startstop为何要匿名,反而觉得这种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感情对手戏更加温馨神秘。她们保持着适度的距离和可贵的默契。
  
  渐渐地,沧海巫山在线而看不见她的时候,居然会如坐针毡,她承受着思念的熬煎,却不曾向Startstop说过,每次在网上相见,明明已经按捺不住奔腾的激情,显出来的却总是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面目。Startstop教会沧海巫山使用MSN,沧海巫山把她叫做阿S算是昵称,有时候也叫她双S,Startstop就回叫沧海巫山为阿High,她说海就是High,沧海巫山反驳说不同意,我可不姓高,Startstop只递过来一个调皮的小脸儿,就堵上了阿High矫情的嘴。她们聊的话题更多地注重所谓精神层面的交流,很少涉及现实生活的细节,沧海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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