沦陷-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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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这孩子的爹妈铁定是基因极好，可惜她到王家好几天了也没见着这身子的爹妈，她曾经偷偷问过服侍她的老女仆张妈才知道王振的女儿早产死了，而至于这身子的爹张妈只是摇头叹气。

这王家大院似乎对关于王圈圈生父的事情都下了禁口令，没有一个人敢乱嚼舌头的，就连王振每次看她的眼神也溺满了疼惜。

几番打听才晓得原来是她爹不要她了，所以王振一气之下才会独自抚养这外孙女。

可说也奇怪，虽然没人告诉她关于生父的事情，兴许是这身子跟她融合了，久而久之她脑子里也会出现一些不属于万柔的记忆，例如她居然会记得院子哪头种的什么花，记得她房间里有什么东西，记得她生父是一个年轻的男人。

说年轻是真年轻，这记忆怕是王圈圈三四岁的了，男人的脸看不清可却记得不过十*岁，直直的跪在地上，男人身边有另一个人挥着藤条一下一下的鞭笞下去。

万柔只大概晓得这事，怕是当年王圈圈的妈是个会玩的主儿，结果将一小正太给玩了，偏这正太也是个倔强的祖宗，一不做二不休跟王圈圈的娘断了联系，王圈圈的妈也悲催了，居然早产，一命呜呼就走了，留下王圈圈这么一个小娃娃，怪不得万柔怎么看自己这身子瘦得可怜，原来是早产的娃营养不良呢。

万柔想了会，这王圈圈的生父算算这会儿也不到三十的年纪吧，这般想着她就觉得恶寒，不过也算了，反正那男人也不会承认她的。

万柔来到王家之后便开始了这边的生活，老老实实做起了王家的小姐，王振这一生就爱过一个女人也就是圈圈的外婆，她外婆早年死在前线上，跟王振是战友，唯独生了一个女儿王玲也早死了，现在就独独留下王圈圈这么一个孙女，他一生中的三个最重要的女人，死了两个，剩下这只最小的，你说他不疼这孙女他还能疼谁？

那种疼惜宠溺真是万柔上辈子没有得到过的。虽然万柔爹娘也疼，可真不如王振这样爱自己孙女的，什么都给什么都让什么都依你，管你是呼风唤雨呢，只要圈圈想要的，王振就派人给她弄到，简直一泡在蜜罐子里的小祖宗。

这天，老爷子坐在大院榕树底下乘凉，万柔站在门槛上看他，这王家的大院是一栋三十四年代的老房子了，可一直保留得很好，红墙碧瓦琉璃灯，墙壁上爬满绿色的藤草，一共三层楼的别墅，屋子里装饰得也古香古色的，偏有种江南*的味道。

万柔踏着小步子走过去，坐在老爷子对面，老爷子摇着蒲扇，见这女娃娃黑色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心底准想着这丫头有事要求他了。

果不其然，万柔一张嘴就笑道：“外公，我想跳级上初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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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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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柔在王家的新生活可以说是过得有滋有味的，王家上下没有一个不顺着她的意，王振更是疼爱这孙女得紧，只怕是恨不得摘天上的月亮星星下来。

上一次万柔跟老爷子提议过自己要上初中这事之后，老爷子虽然一开始还有些担心，不过考虑了几天下来，答应万柔若是通过考试且成绩还不错的话就答应这事。

万柔自然是高兴得要命，毕竟她思想本来就是个*了，如果真的搁她在小学，按部就班的，一步一步的上初中、高中、大学，她非要疯掉不可。

万柔当年跟程一峰都是大学里的顶尖学子，两人都在美国念的书，回来之后便结了婚，之后万柔并没有接着念研究生，而是老实的待在了家里做个全职主妇，表面上是全职主妇，其实程一峰一直不愿意她干任何粗重的事情，就连洗衣服都怕她手指头变粗。

为了支持程一峰，她一度放弃了自己热爱的职业，因为那时候的程一峰是她的天，她的地。

妻以夫为天，万柔骨子里是个传统的女人，兴许有点可悲。

曾经万柔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了，有个爱自己胜过爱他的丈夫，有个温馨的家庭，不用为生活经济方面担忧。

是的，她一直都是这么想的，一直想再过两年或许要个小孩，到时候就真的算是个完整的家庭了，可是她不知道，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可怕，她一直认为的幸福美满的家庭不过是个美好而虚幻的泡沫，时间久了就在空气里“砰”的爆炸开，最后变得一无所有，然后最可怕的却是里面包裹着的赤、裸裸的真相。

在机场的那个时候她心底在想，自己死了便好了，死了便没那么伤心了，可笑的是老天爷似乎真的听见了她脑子里疯狂转动的念头，下一刻她身子就被汽车撞得抛了出去，那年轻的声明就从此在这世界上消失。

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叫做万柔的女人，多的只是一个差点没命又被抢救过来的名为王圈圈的十二岁的女娃娃。

虽然万柔曾经是名牌大学出生，就算她再怎么不喜欢复习一遍那些当学生的日子，可是她也不能忽然一夜之间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喊着闹着让老爷子将她送到大学里吧？

这样她估计会让人起疑的，而且万一被送到精神科做研究那才可怕，因此万柔希望按部就班，一步步的来，先从初三开始，然后再依次的升到高中、大学，用六七年的时间摆脱学校，这样便不足以令人怀疑，毕竟这年头，十*岁就从大学毕业的人也大有人在。　万柔这般想之后心情便愉快不少。

这边她心底是愉快了，可是另外一边有几个家庭可真是彻底的乱套了，不仅是乱套了，压根这一个月来就是笼罩在黑色的极低气压中。

万柔这一死吧彻底惊动了万、程两家，尤其是那天万成从医院回来之后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的，衣服上、脸上全都是血，而程一峰则是被那祖宗给弄到了医院里。

怎么程一峰也入了医院　？可不就是万成那祖宗给打的么？

万成觉得她姐之所以会死全是程一峰跟弄的，要不是程一峰跟那不要脸的女人在机场*的场面被万柔看见了，他姐也不会那么伤心的就往外边冲，这不也不会被车子撞上了，总之万成是恨死程一峰了，在医院的时候，愣是当着所有护士大夫的面就动起手来，不管旁人怎么劝阻的。

当时万成嘴里就只喊着一句话“草*，草*！”

等程家的人都赶到之后，瞧见自己的儿子摔在地上，旁边的小舅子被两个男大夫给拉着，哎哟天呀，这一瞧可真是不得了，那祖宗双眼红着，恨恨的瞪着地下的程一峰，那握成拳头的手背上愣是能看到一根根突迸的青筋，双腿死命的朝着前面狠踢，要不是旁边的医生一人拉着他一边的肩膀，这祖宗早就上去将程一峰打得个半死了。

虽然程一峰没有被万成这祖宗打死，但到底是受了不轻的伤，肋骨有好几根都断了，这祖宗下手可不是亲的，每一次都是往死里打，因为他是真的恨不得程一峰代他姐死掉才好。

他姐有什么错么？他当年看着她姐姐高高兴兴的嫁给程一峰的，婚礼那天万成跪在地上，将脸贴在他姐的双膝上，红着一双眼哽咽的说道：“姐，你不嫁人不行么？”

万柔当时笑着，一双手轻轻的拍着万成的后背，温柔的说道：“傻孩子，女人都是要嫁人的，不然以后指望谁养呀？”

“我养你，姐，我养你一辈子，只要你跟我在一起，我就养你一辈子。”

万柔当时忍不住笑着，一根手指头戳着他脑门子。

“傻弟弟，要是你以后娶了媳妇，总不能让姐跟着你一起住吧，哪个人家的媳妇乐意自己的丈夫这么大了还跟姐姐住一块儿的呀？”万柔当时只当万成是小孩子心性呢，她知道万成是粘自己的，但没想到他居然会有这种可爱任性的想法。

谁知道万成却忽然抬起头了头，一双眼红得异常，眼中带着三分狠毒，白皙清秀的脸蛋满是阴翳的神色。

从喉咙里吼出一句：“她敢，她*的敢！”

万柔当时一怔，过了半响只是望着这个弟弟抿着唇笑。“傻弟弟，姐只是嫁人，以后姐还是会一样的爱你疼你的，况且我爱一峰，我爱你姐夫，我爱的是这个男人，所以我才会嫁给他的。”

万成低下了脑袋，露出白皙的颈子，他闭上眼睛，将脸埋在那充满了馨香的膝盖上，他默默的理解着他姐的话。

因为她爱的男人是程一峰，所以要嫁给他么？

因为她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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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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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柔死之后送到了殡仪馆，当天出席葬礼的时候，军区大院的很多高层领导都来了，毕竟死的是程家的媳妇，不到两天时间这军区大院上下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这种事倒是传得快，整个大院都在谈论万家少了个儿媳妇的事。

能怎么说呢？只能说是天妒红颜了呗，可惜就是这程一峰今年刚升任大校，年纪轻轻的，小两口才结婚不到两年，你说这能不让人觉得惋惜的么？

其实说实在话，万柔的死倒不是人家关心的，人家主要关心这程家的态度如何，不过大部分人也在想，反正程一峰还年轻，再过个三四年再要个老婆也不稀奇的，他这种男人放在军区大院里就整一个黄金单身汉，是个女人就得抢的。

不过程家只知道万柔是跑出机场的时候在马路上被车子给撞死的，却不晓得这其中的缘由。

万成压根就没有提起过这事，他现在一见到程一峰就恨不得杀了他，虽然他恨程一峰，但是他却只字未提程一峰跟那破鞋女人的那点来烂事。

在万成看来，程一峰这点事不值得说，他不屑！

这祖宗只是心疼他姐，他不想他姐死之后还要被其他人说三道四的，不想让人知道他姐是因为老公出轨的事情死的。

这一切程一峰都不配！他万成也不齿这些事情。

葬礼那天，万家的人全齐了，万柔的母亲哭成一团，父亲也是红着眼的，这两人头发都还没白光呢，就要送万柔这一个黑发人了。

本来以为养了二十几年的女儿嫁了个自己爱的男人，又有疼自己的老公，一切都那么幸福美满的，可是转眼不到两年时间却出了这档子事，女儿没了，这两个中年人可谓是苦从心来，总觉得女儿生前没有更好的对她，要是知道她会命薄，这两人铁定拼了命的疼万柔。

葬礼是在烈士陵园旁的殡仪馆进行的，全部到场的人都是一身黑，当然，除了军区的人之外，大家依旧是一身军绿色制服，不过在臂膀或在胸口上都系上一朵小百花跟白色的缎子。

程家那边脸色也不大好，平时对万柔疼惜的程夫人红了眼圈，因为这媳妇她打心眼里还是比较满意的。

万成站在万家这边最前面的位置，手里拿着万柔的照片，一路从山脚下爬山来，走入殡仪馆里面的时候，万柔的尸体已经安安静静的躺在那儿，她脸上画好了妆，毕竟车祸的时候她脑门子流那么多血，那伤口可不是太好看。

万成慢慢的走了过去，一下子就跪在了万柔的尸体旁，眼睛一红，那大颗大颗的泪珠就落了下来，滴在地上，手背上，以及万柔的脸上。

万柔脸色很白，那粉底打得太厚，嘴巴红艳艳的，整一女鬼的模样，可是脸上的表情却是安静平和的，仿佛只是睡着的样子。

她身上依旧穿着一件月牙白色的锦缎旗袍，那是万柔生前最喜欢的一件衣服，此时她肤色更白了，白得仿佛不存在，那五官的痕迹也变弱了不少。

可她依旧是美丽的、动人的，因为跪在地上的男孩爱着她，用尽自己最后一刻的血水，用尽自己最后一刻的心跳爱着她，即使那个人是她弟，即使她是他姐。

这事万柔一直不知道，生前不知道，死后更是不知道。因为万成一直忍着，一直憋着藏着，他不敢跟他姐说自己爱她，他怕吓走万柔，怕他姐以后就不要自己了。

不怪他，真的不能怪万成，因为他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大孩子，他只是一心一意的爱着一个女人，而恰好这个女人只是他姐而已。

万成将那软而白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搓揉着，仿佛那样可以焐热，可是再也不能了，她死了，他姐死了！

他埋在那冷冰冰的尸体上，那不是他姐的温热身子，那不是熟悉的味道了，那尸体上已经充满了福尔马林的气味，不是他喜欢的甜香。

一连串呜咽的声音从少年的身子里发出，那孱弱的肩膀颤抖着，他不让人看见他的脸而是将自己紧紧的埋在那尸体上，声音萦绕整个大厅，所有的人站在不远处看着那少年，仿佛觉得世界上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程一峰站在倒数第二排的后面，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站得那么远，他明明就很想……很想见万柔最后一面的，可是他不敢，他退怯了，他没有脸面再面对自己的妻子，自己深爱过的女人。

爱过么？爱么？他爱这个女人么？

大学的时候他告诉自己，万柔就是他的世界，结婚之后他告诉自己要好好的对万柔，前几天还告诉自己，万柔是他的亲人。

现在她死了，她离开了自己，他忽然发出“嗤”的一声轻笑，又连忙用手捂住自己的眉头，实际上他是在掩藏自己那滚落下来的泪水，不想让人瞧见他懦弱颓败的一面。

真是可笑啊，他现在才发现自己是爱万柔的，　这爱从来就没有变过，只是他一下子沉迷在那些所谓的刺激，所谓的虚妄的爱情里。

程一峰，真*的不是个男人！

他不断的退后着，退到了所有人的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离开了大厅，离开了人群，一个人站在树荫底下，他倚在一棵树上，闷头抽着烟。

天上飘着一点细雨，他眯着眼睛，用力的吸了一口烟，但却差点被呛到，他呵呵的笑出声来，视线放在对面不远处的一大片的墓碑上。一层层的墓碑，底下不知道埋了多少死人，远处是群山环抱的，空气是好，可是却闷得透不过气似的。

底下长长的林荫小道上，一把鲜艳的，红色的雨伞撑开，逐渐的朝着这边走来。

那把伞底下是一个身材瘦弱的小女娃，看样子不过*岁，穿着雨靴一步步的朝前面爬着。

他眯着眼正想要看清楚的时候忽然手机却响了，他皱着眉从口袋摸出手机帖子自己耳朵，那边却传来一声娇弱的绝望的呼唤。

“一峰，你现在在哪里啊，你回来陪我好不好。”张如嗓子里透着委屈，快要哭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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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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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一峰将指间的烟蒂弹开，灰白色的碎片散了一地，落入那潮湿的地底下，什么痕迹也没留下似的。

他似乎觉得这一刻很累，他拧着眉心语气比起往日要更为冷漠。

“今天是小柔的葬礼，她死了，你知道么，她死了……”他最后那三个字化为长长的一声叹息，带着悔恨带着绝望还有颓然，握着手机的那只手也伸展着，骨节却是苍白荒凉的。

张如拿着的电话的手一抖，禁不止的咬着下唇，颤颤巍巍的，她明明知道电话那头的男人瞧不见自己脸色的表情，可她依旧淡出一个如花的笑靥。

只有略微颤抖的声音抖露出她的懦弱。

“我知道了，我今晚会等你回来……”

“我今晚不会过你那边的，或许明天，不，这段时间我不会再去你那，我想一个人静静”说到这程一峰已经觉得再说下去就不必要了，他满身疲惫，脸上带着疲倦之色，轻柔的细雨落在他眼睛里、鼻尖上，于是他干脆抬起头，让那雨也干脆滴落自己的眼中，这样至少能掩盖里面潮湿的痕迹，瞧不出他是否在哭。

他也许哭了，一个大男人的眼角却有着湿意，因为他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这一生或许是唯一一个深爱他的女人。

最后程一峰还是走了，转身离开这场黑色葬礼，他爱妻的葬礼，他那辆黑色的陆虎只在绵长的绿阴小道上留下一个黑色的点，逐渐的像远处开去，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