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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瑜 长河吟断-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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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战到底会在何时了解又将怎样了结,吕蒙知道孙权不敢想,吕蒙自己也想不出来。
胜利比酒更令人开怀,略略冲淡了从战争前夕就渗进人心中的阴霾。宴罢之后,众人陶然而去,甘宁喝得最多,却不让人扶,跌跌撞撞闯进周瑜的帐里。
周瑜在灯光下刚打开吕范从彭泽发来的信,听见争执声,抬头越过竹册望向甘宁说:“什么事?”
甘宁踉跄走到周瑜案边,还没说话又一下子摔倒,几乎趴在了几案上。周瑜皱了皱眉,甘宁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我是来领赏的。”
“大战之后,自然有吴侯给你论功行赏。”
“你是都督,我为你拼命,你要赏我!”
周瑜放下手里的竹册,笑说:“那我应该赏你什么?”
“我做水贼的时候,”甘宁紧盯着他的眼睛说,“谁打了胜仗,是要赏给女人的。”
“我这里没有女人。”周瑜想抽回手,却被甘宁紧紧钳住,向自己的怀里扯去,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周瑜的脸上,那双眼睛醉得厉害,火烧火燎的,里面全是火。
“我这里没有女人。”周瑜望着甘宁的眼睛说,挣开他站了起来。甘宁哈哈一笑,松开手醉倒过去。周瑜踢了踢他的肚子,甘宁已经呼呼睡去,没了知觉。
作者有话要说: 没什么可写,让狼顾才人司马卿打了个酱油……
小周将军被水贼调戏了,不知道作何感想╮(╯▽╰)╭
☆、第 80 章
曹操进驻了乌林镇,等到大军集结便就地扎寨,与孙吴水军隔江对峙。双方都沿江布好巡哨,逻船密布,几次江心偶遇,匆忙对阵间谁也没占到便宜。
“巡船探得曹操现在连日闭紧寨门,似乎近期不欲出战。”中军议事时吕蒙说。
“曹操来势汹汹,输了一仗就被吓破胆了吗?”程普嗤笑说。
“我倒觉得,多半是被左都督说准了,曹军南来水土不服生了疾病,舟船驾驶也不熟练,甫一对阵就看清了自己的弱势,所以闭门操练,只待来年。”吕蒙说。
“此战只宜速战速决!”黄盖跳起来,“等到春天,我们的粮秣要耗得七八分了!”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鲁肃沉吟说,“大军压境,军心容易生乱,应趁初战告捷,士气高涨直接出击!”
“甘宁愿领水军再去挑战!”
众人说的热闹,周瑜却没说话,右都督程普知道自己只是副手无权决策,心下不满,便也也不做声。众人议论纷纷,说到激烈处,一致都望向上首的周瑜,周瑜顿了片刻说:“兵力悬殊,敌况不明,贸然挑衅是要吃亏的。我军探明曹军水寨详情之前切不可轻举妄动。”
“但曹军刁斗森严,巡船走到江心即被拦截,无法靠近曹营。”吕蒙说。
“我再想办法。——诸位请先回各自职守。”周瑜站起来送客,众人没商量出结果,不情不愿地步出大帐。
程普与黄盖、韩当一起回了西水寨,吕蒙要继续去江边,却被甘宁一把拽住:“你说,不打我们还能有什么办法?!”
“我要有办法,刚才就说了。”吕蒙挣开他,要走又猛回过头,“你可千万不要轻举妄动!”甘宁哼了一声不置可否,上马扬鞭和全琮一起跑远了。
入夜,营帐里,吕蒙闭了会儿眼睛,又睡不踏实,坐起来问过军士原来刚过四更。他穿上铠甲到塔楼上,半夜之后,江上起了雾,雾气浓重,几乎看不见对岸的火光。沁凉的江风微微吹来,吕蒙隐约听见江中传来喧哗声,心里一沉。
“甘兴霸有没有出过水寨门?!”吕蒙匆匆下了塔楼到寨门喝问守卫。
“二更时出的。”守卫回说。
吕蒙闻言,差点要把心喷出来,“你等怎敢私放他出去?!”
守卫忙说:“甘将军不是私自出寨的,他手里有左都督给的符节,我们仔细验看过了。”
事出蹊跷,吕蒙想了想,忙快步到周瑜帐前求见,却被守卫拦住。
“我有急事,烦请通报!”
“都督吩咐过不得搅扰他休息,一切事务等明早再议。”
吕蒙无奈,又折回寨门,定下心神想了片刻,命守卫开门,点了逻船慢慢向江心靠近。
司马懿躺在榻上,听见门外一直有军号声,似乎是江东水军半夜来寻衅,但甫一出击就四散退去,俄顷又来。折腾了大半夜烦扰不堪,最后曹操下令紧闭寨门,但放弓矢,不做理会。
甘宁从护板间向北岸望去,寨门平静,再不见有什么动作。
“给我继续擂鼓!”他转身吼道。江东战船渐渐向北岸靠拢,却无战船出迎,只是一阵矢丛箭雨射来,悉数落尽江水里。
“中计了!”甘宁喜不自胜,跑去掀开船舱的毡帘。
周瑜从船舱探出身来,走到船头向北岸眺望。天色已经微微发亮,一片青光笼罩江岸的苇丛和水寨。
“小心弓箭!”甘宁想伸手扯住他,却又不敢碰他。周瑜回头说:“继续向前靠。”
“再向前就进了曹军射程,万一他们再冲出来就太危险了!”
“继续向前。”周瑜说。
甘宁无奈,命战船悄悄向北岸逼近。渐挨上了岸边的苇丛,间或有曹军的弓矢射过来钉进护板里。
天更亮了,东方泛出白色薄绸般的朝云,很快太阳就要出来,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
周瑜伫立在船头高处,定睛望向曹军的水寨。“曹操兵寨延绵数里,恐怕屯了不下十万人。战船陈破,全是荆州水军的旧船,但还是数倍于我们。”
甘宁在下首伸头探看,忽然说:“那粗铁链子是干什么的?我在刘表手下的时候没见过这个。”
周瑜顺着甘宁指的方向望去,才发现曹军战船首尾都用粗铁链连在了一起。
晨风中忽然传来号角声。
“不好,被他们发现了,快撤!”甘宁拽住周瑜的手臂向船舱里推。
曹操的战船开出来时,江东的斗舰已经飞速驰过江心。曹军不敢强追,眼看着敌军从他们眼前溜走了。
“都督!”吕蒙驾逻船在南岸等候,在水寨前拦住甘宁的船队。
“子明巡视水寨辛苦了。”周瑜从船舱里走出来,看着吕蒙说,“水军入寨,还请让开。”吕蒙脸色通红,张了张嘴没说出话,转头下了手势命逻船让开水路,跟在甘宁的战船之后靠了岸。见周瑜跳下船,吕蒙忙也跳上岸追上他。
“都督!”
周瑜放慢脚步回过头看吕蒙,吕蒙迎着他的眼神大声说:“沿江巡视探听消息是我的职责,你信不信任我不要紧,可就算你不要命,我东吴水军还得留着统帅打仗!”说罢,回身向营帐走去。
“你这回把吕子明给得罪了!”甘宁从后跟过来颇有些幸灾乐祸说。
“此行本想全赖到你头上,没想到半路被他发现了。”周瑜望着吕蒙怒气冲冲的背影说,“不过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得罪子明大约也不要紧。”
“你原本还想赖给我?!我可不是君子!”甘宁在他身后愤愤说。
司马懿一夜没睡安稳,正卧在榻上,忽然听见召集群僚的鼓声,慌忙穿好衣服一路小跑着到了曹操的议事大帐里站在下首。
众人连带曹操脸色都不大好看。曹操的怒意几不可遏,敲着几案说:“昨夜江东水贼来探看水寨,战船都靠了岸才发现!既然发现了又为何不迅速出击?坐看鼠贼溜之大吉!”
诸人面面相觑,默然无语。其实下令不叫做理会的正是曹操本人,他自己也知道得清楚,但被如此近距离地窥视水寨还留敌人全身而退,实在是奇耻大辱,曹操也没办法不火冒三丈。
“丞相,江东鼠辈如此猖獗,一定是欺我水上无能。只消再有一战,击溃水军先锋,顺势攻破水寨,把陆口抓回到我们手里易如反掌!”蔡瑁进言说。
“蔡将军固然言之有理,但是以我们目前形势,进军也不是明智之举。”贾诩说,“北方士兵长途跋涉疲惫不堪,加之水土不服,已经病倒十之五六,虽大军数十万,可堪用者却不过数万,且素来不习水战,此时贸然主动出击,对我们也没有十分的好处。”
荀攸见曹操踌躇,也说:“我也持此看法。江东近日虽然多方挑衅,却对我没有实质伤害,只要闭门不出他们也只能徒劳守在陆口。江东兵少、将寡、粮草不丰,久之必无以为继,我只消在北岸屯兵震慑同时养精蓄锐,便能事半功倍,坐等江东溃败!”
曹操听了,点头默想。
“丞相。”下首忽然站起一个病弱青年。曹操抬头,见是司马懿,心头隐隐升起不悦,蹙眉说:“你又有何见解?”
“丞相,方才蔡将军和军师的话都有道理,不能偏颇,依我看,不妨端居水寨韬光养晦,操练北军,同时也不可对江东继续示弱,使其得知我不得不守势的原因。”
“愿闻其详。”曹操眯起眼睛看司马懿,让他又轻轻打了个颤,定了定心神才说:“大军声势要更扩大十倍,每日叫喊操练以彰显雄壮,同时向江东以弩机投射劝降书,极写王师降临不可抗拒,持劝降书北投者不问过往,悉数重用,以乱其军心!”
“丞相,这是个好主意啊!”荀攸眼睛听完发亮,忙说。
曹操点头:“仲达此言甚合我意,交代下去,速办。”
散了后,司马懿走出中军,走到半路发觉遗失了腰上的玉印,忙折回去,迎面和贾诩撞了满怀。
贾诩正低头沉思,看到司马懿大吃一惊,又忽然笑说:“不愧是河内司马,仲达果然英达夙成。”
司马懿忙也笑着客套回去。贾诩却又说:“仲达刚才建议纳降,深有远见,敢问仲达以为江东会有人来降吗?”
司马懿有点拿不准贾诩问他这个是什么意思,踌躇不语,半晌才含糊说:“庶几总是有的罢……兵家战事中,弱者闻风而降不是少见的事,当年……”
“当年在宛城,张绣率众降曹,后来转而叛变,一把火烧坏了丞相半张脸,也烧死了曹昂、典韦、曹安民。”贾诩笑说。
贾诩笑起来的样子很怪,让让司马懿心里泛上些不知所谓的意味。张绣的夜半偷袭当然是听从了贾诩的计策,但他此时提及却毫无忌讳,更不像得意。
“我只想说,看似反复无常其实心念旧主的人很多,真有江东人来降倒未必是好事。”贾诩看他不说话,笑着说罢,拍了拍司马懿的肩头便向前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1 章
紧随在军队西进之后,孙权将幕府向西北迁至京口,亲自率军严防合肥至江陵一线。
连日信多,孙权在书房拆开信件,方读了一句就不由得大笑出声。步夫人在一旁侍读,不禁问道:“至尊如此喜悦,敢是前方战事顺利?”
“我不是喜悦,我是哭笑不得。”孙权把手里的书信递给步氏,“连日从前线发来两封信,统统是向我告左都督的状。”
步夫人接过,迟疑了一下打开书信。这是刘玄德寄来的,极写了周瑜会面时的傲慢不堪,难以接洽,“事若不谐,莫以为罪。”
“嗳,这个刘豫州是说,如果抗曹不利,全是周都督的错了?我却不信,周将军半生戎马生涯,怎么会是他信里写的这个轻浮的样子!”步夫人颇不以为然。
“你不信?这里刚刚又收到吕子明的信,说他轻身妄动,半夜亲自驾船趁着浓雾去曹营侦视。”孙权扬了扬手里的书信,哭笑说。
“我东吴将帅一向如此勇猛果敢,又何错之有?”
“错倒没错,只是,”孙权捻着髭须望向窗外,“只是以身犯险,不是他该做的事。”
“至尊要写信去责怪左都督吗?”步夫人担忧问。
“我不会责怪他的,如果不是为了我,他又何至于要如此搏命。”孙权摇了摇头,轻叹口气,“我只是……”一阵落梅风吹来,把他后半句话吹散在空气里。
窗外的白梅烂漫了一整个院子。风里又带来那种气息,又冷,又清冽,萦绕室内,久久不散。
巡逻的军士将漂到南岸的书信打捞上来,悉数送到吕蒙面前。
“如今天下,四方安宁,仅孙氏违逆于东南。汉丞相领兵百万,临于近境,以归朝灭虏为誓。足下义士,如能开门迎降、执拘贼首,则可变祸为福。持此书来降者不问过往,优予赏用。”吕蒙又拆开几封,词句一般无二,怵之以威,诱之以利,无疑是封曹军的招降书。
吕蒙急命江边巡船严格监视飘过来的书信,尽数打捞焚毁,拾起一封动身去呈上中军,想起周瑜,又满腹怒气坐了回去,踌躇良久,慢腾腾地站了起来。
周瑜接过军士呈上的信,在案上铺开,仔细研看。
“曹军的劝降书,缚在箭杆上射过来的。”吕蒙说。
周瑜点点头,看着书信默想良久,开口说:“这书信文辞繁奥,不是写给普通军士,而是写给诸将领的。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
“漂到江岸的书信甚多,看见的人不在少数,我已命人悉数拦截打捞焚毁,但有没有人私藏或者呈给其他将校,我就不清楚了。”
“曹操这么早就开始攻心了,我军形势不妙啊。”周瑜把书信拾起来团成团扔进火盆里。
“你是怕有人率军投降曹操?!”吕蒙问,话一出口才发觉自己口气生硬,便强力缓和下来,补说:“我想诸将对吴侯的忠心都是信得过的。”
“可如果打输了这场,也就再没什么吴侯了,诸将心里都存着疑虑,并没有什么坚不可破的信心。”周瑜说,“这时候招降书送过来,真是应景得很。”
“你究竟还信任谁?!”吕蒙心头火起,站起来怒目说,“不止你,我到这儿也是卖命来的!不管别人怎样,我宁可为吴侯死,也不愿在曹操手里富贵!再有职责分内之事,你不用替我省着这条命!”
周瑜想起上次半夜探看水寨的事,明白他心里仍存芥蒂,便说:“我为主帅,一定要亲自看到曹军营寨才能决策,并不是替你惜命。你为吴侯效力的日子还长,不要总把送命放在嘴边。”
吕蒙被他噎住无话可说,一脚踢翻火盆转身就走,却被周瑜叫住,含怒回过头。
“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我们一起在讨逆麾下的时候?”周瑜站起来,走到兰猗之前,轻轻把细长的手指放在刀鞘上。
吕蒙心想他说的未免也太客气了,当年在孙策手下他是裨将,自己却不过是个亲随近卫,于是哼了一声,权作应答。
周瑜却没计较他的态度,继续说:“我跟着讨逆打仗的时候,他是从来都不让我单独领兵身犯险境的。”吕蒙点点头,表示确有耳闻,却不知道周瑜想说什么。
“后来我问讨逆是不是看不上我的胆识,讨逆说,”周瑜忽然停住,指尖滑过刀鞘鎏金的云纹,眼睛睁得很大,仿佛越过帐幕,看到了很远的地方。半晌他才重新开口,“讨逆说,他让我在他身后是跟着他学治军方略,一旦他倒下,我就接过他的刀,继续统帅他的军队。”
吕蒙听罢一愣。
“我知道吴侯一向器重你,近来一起共事,才明白他对你的器重不止因为年少情意。你稳重多谋而且年轻,是我东吴未来的梁柱,所以我留你在身后,一旦我倒下,你就接过这把刀。”
吕蒙愣在门前。
“都督……我,我……”他喉头发哽不知道该说什么,踌躇半晌向周瑜一抱拳说:“我知道了。”
周瑜向他点点头,吕蒙掀开毡帘走了出去。
当日傍晚中军议事的时候,周瑜将曹操招降的事对诸将言明了,让吕蒙颇感惊讶。堂上诸人当然也震惊不已,只是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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