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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疼,一路爱-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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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吸引他,也不能保证他以后不会腻味。
“听着,这里是美国,性解放都过去二十多年了。你也知道我的职业,如果你只是想找个跟你上床的,我随时奉陪,如果你要什么‘一辈子’,我想,你可以走了。”
听了他的话,她看一眼窗外黑漆漆的天空又看看他,她没有勇气独自走进黑暗。
看到她脸上露出怯意,他自知话说的太重,放缓语气道:“移民局的人肯定已经查到了你的住址,那间地下室不能回去,你暂时就住在这里吧,我……”
“暂时是多久?”她打断他问。
“等你找到新去处。”他说。说完便沉默地走出去,拉上帘子。
对着巨大的比夜还黑的帘幕,她缓缓坐到地上,捧住膝盖。
自从她明白爱情是什么样的一种感情后,就坚信,不管是以何种形式开始的爱情,她的内容里都必须包含“一辈子”。她曾经问过妈妈为什么爸爸没有和她过一辈子。她用忏悔的语气对她说:“那是因为,妈妈做的不够好,妈妈只会给他带来麻烦。”
她不想给他带来麻烦,也不可能做得像别人那么好,她太笨了。所以,她会带着一切美好的回忆离开,回到她的祖国。
天终于亮了,她从地上站起来,原地转了个圈,停在他衣橱前,俯过身试着闻了闻,这味道,她想记一辈子。
客厅里,他正侧躺在沙发上睡觉。高大的身躯让并不宽敞的沙发显得更小。她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边蹲下,仔仔细细地看着他的脸,想把他眼睛上每一根睫毛弯曲的弧度都记清。
他睡着时温柔多了。
叹了一口气,她从口袋里拿出那张被折得异常工整的十美元放在他摊开的手心。伸出的手在他额前停住,她真的很想再摸一摸他的脸。就在这时,他突然睁开眼睛。她慌忙收回手去。
“你要走?”他问。他一直没有睡着,不想被她看出来,装作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呵欠。
“嗯。”她点头,站起来,向门边走去。
“去哪儿?”他提高声音问。
“中国。”她答。
“中国?”他挑起眉,他很想问为什么,却问不出口。
她像是知道他的心事,主动说道:“我不想给你添麻烦。我的偷渡债已经还完了,继续留在这里也不知道做什么,我想回家。”
“回家?那你花那么大代价来美国是为了什么,你妈妈甚至……”他及时收回后面的话,怒气越发高涨,吼道,“你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你做事有没有逻辑!你他妈是智障吗?!”
她猛地回过头,握着门把的手指发白,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用袖子笨拙地擦掉眼泪,其实她心里并不感到非常悲伤,只是有时候控制不了身体的某些奇怪的反应,就像很多时候自己想说的话无法表达,别人的话又理解不了。
面对泪流不止的她,他有一丝罪恶感,也有一丝不忍。他不想让她走,可是他有什么理由让她留下来。或者,这只是她耍的一个手段,逼他对她做出一辈子的承诺。中国人,都非常狡诈。
他忽然想到一点,她可能连买机票的钱都没有。“你想怎么回去?”他冷笑着问。
她的喉咙被哽住,咳了一声说:“我只要跟警察说我是偷渡来的,他们就会送我回去。”
他失笑。又说:“你不怕回去之后发现自己怀孕了吗?”
“我吃了事后避孕药,你放心。”她轻声答道。
“中国社会很保守,你以为回到中国还会有男人肯要你吗?你这个小荡妇?”他知道他说的过分,可是在他意识到的时候,话已经收不回来了。但她漠然的态度让他的内疚一瞬间荡然无存,她平静地说:“我会当尼姑,我会在佛祖面前为你祈福,直到我死。”她的语气一点不像在开玩笑。
“哈!”他歪着嘴笑得十分怪异。他实在不明白一个18岁的女孩子,18岁,在美国还是争着当拉拉队长的年纪,这么一个女孩子却如此让人捉摸不透。是他阅历不够,还是她隐藏得太好!

奈何是爱(一)

“你滚,你滚,滚吧!”
他随手拿起身旁的东西向她砸去。一个抱枕打在她腿上,她退了一步,拧开门把,冲出去。出门就是楼梯,她傻了一会儿才记得要向下走。
风扑到脸上,吹干她的泪水,吹得她睁不开眼睛。待看清了前路,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出了街区,就是宽阔的大路,偶尔才能看到两个人。如此大的国家,人口却只有中国的五分之一,刚来的时候,她站在空无一人的广场上总觉得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
走了很远,终于在内城的河岸边看到一辆警车,只要她走过去,告诉他们她是偷渡者,一切就都结束了。她来美国的七年,所有的辛酸苦痛,以及和那个人的无疾而终的恋情,都将成为她放在青灯古佛旁的不得再拿起的尘世孽障。
她并不十分悲伤。就算她有充分的理由,她也从没责怪过命运,从没把自己当做一个特殊时代的受害者。她不懂这些。长久以来她依顺的是一种生存的本能,以及妈妈灌输的对于对信仰的追求,受到心里一个微弱却延绵不绝的声音的引导,误打误撞地遇上他,一意孤行地靠近他,冲杀过后,终究还是败下阵来。
幸好,她并不是一无所获。
不远了,回家的路就在眼前。在离警车还有半个操场的时候,她走得太急,扶住河边的树干喘气。警察恰好走到车边,看样子是要离开了。她疾步追上,忽然,肩膀一痛,天空在眼前旋转,她想拉住旁边的树,后背一个沉重的力量把她推下河床。
头皮被树枝刮过,鼻尖都是泥土的味道。无处安放的双手胡乱挥着,直到不停滚落的身子被粗大的树根接住。她胸口一阵发闷,晕乎乎地看到一个男人趴在她身上,湛蓝的天空在男人身后。她用力眨眼,不敢相信看到的是真的。
“怎、怎、怎么是你?”她还没从差点坠河的惊险中缓过来,一句话说不连贯。
身上的人喘着粗气,头发上沾了几片叶子,手指陷进泥里。她还从没见过他这么狼狈的样子。
温暖的气息喷在她脸上,他说:“你、不准走……”由于一路狂奔,又从河边滚下,他的声音丝毫没有底气,竟像是要哭出来。
她替他拿走头发上的树叶,擦掉他脸上的脏污,说:“你不准我走,叫住我就可以,干嘛要把我推下来?”
他不说话,气息已经稳住。他不打算告诉她,在她关上门的一刻他就后悔了,他不想她离开。愤怒、烦躁、空虚,他被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屋子折磨得坐立难安。不安中,看到她放在他手心的纸币,这是她妈妈留给她的唯一遗物,她给了他,她说要帮他祈福。他忽然想起,认识她以来,除了一排齿痕,他什么都没给过她。她也什么都没有要过。
如果她走了,如果他见不到她了,如果……
好吧,他终于对自己承认,他舍不得她,他爱上了她,就算只有一丝一毫。他爱上的不仅是能和他完美契合的身体,还有她的微笑,她的声音,她的味道,她的那股傻劲。
她在他面前,从来没有刻意表现得坚强,也从来没主动寻求过保护,他对她的鄙夷都仅仅是源于自己的猜测,对她的同情也不完全出于好心,更多的是不自觉地想满足自己的优越感。
在她一次次的飞蛾扑火中,他享受着她对他的迷恋,享受她的身体。不知不觉,他沦陷在她并不高明的陷进里,也许是在她笨拙地表白的时候,在他和她争吵的时候,在他用脚趾撞她鼻子的时候,在他认识她以后的……见鬼的任何时候!
所以他不顾一切地追出来,看到她正向警车跑去,他血液里的疯狂因子立刻爆发,他采用了最粗鲁也是最奏效的方法,直接把她扑倒!只是途中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意外,他没有考虑到自己的速度加上重量对她的冲击力有多大。
“可以起来吗,你压的我很……”她微弱的抗议声打断他奔走的思绪。意识到自己把重量都加诸在她身上,他立即爬起来,顺带也把她抱起站定。
河岸上突然探出一个人,一身警察的装束,对着他们喊:“需要帮忙吗?”
他心下一紧,猛地抱住她亲了一口说:“没看我们正忙着亲热吗!”
警察耸耸肩,离开岸边,脚步声逐渐远去。他呼了一口气,松开她。她一脸的不解。他什么也没说,一手扶住树干,一手拉着她爬上河岸。
“喂,你……”她试着甩开他的手,却敌不过他的力气。明明刚刚才叫她滚的人,现在又突然跑回来不让她走,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行走间,太阳高照,清晨的气息越发浓厚,上班的人都已经在路上。白人堆里,两个在路中央拉扯的亚洲人很是显眼,不时有人向他们投来关注的目光。
他不想引起警察的注意,把她带进一条偏僻的小路,一把把她推到墙上,趁她还没反应过来,狠狠地吻住了她。直吻到嘴里一股咸味,他不小心咬破了她的下唇。
他离开她的唇,固定着她脸的手却没有放,他用拇指拨开她的下唇。唇角被牙齿磕破了一道口子,不大,血一点一点溢出来。他用舌尖替她舔掉,轻声问:“疼吗?”
她点头又摇头。她还没从他突如其来的吻里缓过劲,又被他过分亲昵的举动带进另一个漩涡,脑子里有一个齿轮卡住,导致她所有的思维全线瘫痪。
他把她的头按进他怀里,望着天空说:“留下来吧。”像是在自言自语,语气里有着不知被什么打败后的无奈。
一架东去的飞机恰好在视线里经过,他闭上眼,紧紧拥抱住怀里的人,确定她真的是在这里。
这种随时害怕失去,害怕被丢弃的感觉就如同多年前一样。同样是一个万里无云的晴朗冬日,他的妈妈,如今已经想不起来确切长相的妈妈,带着他来到一座陌生的房前。房子和他家的比起来,只相当于半个活动室。开门的是个和蔼的中国女人,她把他们迎进去。他一眼就望到墙上挂着的用红色绳子编制成的漂亮装饰,后来他知道,那叫中国结。
不多时,一个中国男人走出来,妈妈和他们坐在客厅里用中文聊天,他无聊的四处张望。
“只有7岁啊。他会中文吗?”男人问。
“会,不过英文说的更好。”妈妈说。
“生过什么大病没有?生活上有需要特别注意的吗?”女人问。
“不,他身体很好。性格方面也很开朗,相信我,他是个好孩子。”妈妈说。
“我们当然相信唐夫人的孩子是极优秀的,只是怕跟着我们会委屈了他。”
“不,你们都是有学识的人,我相信你们一定能教育好他。大家都是中国人,你们也能明白我的不得已,要不是……我也不会舍得,这么狠心……”
“夫人,我们理解您的痛苦,就是这孩子……万一他闹起来……”
“就让他,就让他恨我吧。”
当时,他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身处陌生的地方,心中有隐隐的担心,一直用余光留意着妈妈的动作。然后,他的担心变成现实。妈妈和那一对夫妻出去,他想跟着,却发现门被反锁了。他疯了一样用牙咬用脚踹,把木头抓出一道道凹痕,嘴里拼命喊着:“妈,你不要丢下我!妈!”
他尖利的哭喊终于唤来了妈妈,他清晰地听到她的脚步声来到门外,满怀期待地等她为他开门,最后只等来一句充满愧疚的话。她说:“一路,我的儿子,妈妈爱你。”
她甚至都没有给他一个拥抱就永远消失在他的生活中。从此,一种对于爱的不确定感,就算拥有了也随时害怕失去的不自信甚至是自卑感,深深根植于他的心中。
“你还喜欢我吗?”他问。
怀里的人想探出头,挣扎无果后,闷闷说了一声:“喜欢。”
“你不会突然不要我吧。”他又问。
“除非你讨厌我了,那我就回中国去。”她说。
他苦笑着道:“你在威胁我吗。你不不如直接说,如果我不喜欢你了,你就不活了。”
“妈妈说,我的命是她给的,她没说要回去,谁都不能拿走,就连我也不能。”她说着,肩膀一颤一颤,闷闷的声音直传到他胸口。
妈妈。他咀嚼着这个词,很想认识一下她嘴里这位伟大的母亲,可是她死了。那他是不是能从她的女儿这里得到一些关于妈妈的美好的回忆呢?这个女儿,这个女孩子,这个女人,是不是可以让他对爱重新恢复自信呢?
“你真的不会不要我,或者突然离开我吧。”他想再次从她这里得到保证。
“不会!”她无法看到他的眼睛,怕他不相信,情急下举起一只手做出发誓的姿势。
他看着她光洁的手心,那条据说代表爱情的手纹平滑非常,直延伸至中指的根部。他握住她的手,在唇上吻了一下。
“可是……”
“可是什么?”
刚放下的心,因为她一句欲言又止的话重新提起来,他把她放出他的怀抱,郑重地看着她的眼睛。
“可是,你要一辈子跟我上床吗?”她认真地问。
有意忽略“上床”两个字,他考虑一下说:“给我时间好不好。你随时都可以回中国,所以给我一点点时间不过分吧,毕竟你要的是一辈子。”
“你多大了?”她突然问。
他以为她要嘲笑他,别扭地答道:“25。”
“25,”她歪着头思考了片刻说,“如果你能活到100岁,那就还有75年的时间,那时我才93岁。”说到这,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用力点了下头道:“好,我决定给你75年的时间考虑。”
“也不用……这么久。”他惊叹。她这话怎么听都像是一句甜蜜的情话,可是以他对她的了解,她绝对不是当情话来说的。不过,他还是听的很开心。
“用的,说不定哪一天你就会讨厌我,真的。”她强调。
“为什么?你有什么缺点是我没看出来的吗?”他装模作样地把她全身又看了一遍,特别是那些凹凸有致的地方。
“那个……反正……你好好考虑就是。”她支支吾吾,努力压抑住罪恶感。她还是没办法把那个秘密告诉自己最在乎的人,对痛苦和羞辱她可以麻木,但是在这个人面前,她想保持最基本的尊严。
没有再做追问,他柔声说:“回家吧。”
她微笑,牵起他的手。两个人同时起步,却向相反的方向走。他硬是把她拽到和自己同一个方向,说:“以后我家就是你家。”
“哦,”她点头,忽然又转过身说,“那我也要去拿行李。”
他再度把她拉回来道:“就那些破东西,送都没人要。需要什么我给你买。”
“妈妈说不能随便花男人钱。”
“你是随便花的吗?你认认真真花的!”
“好吧,认认真真。对了,你真25岁了?”
“是啊,怎么了?”
“我以为你最多就20岁,没想到你和我叔叔一样大。”
“那是我保养得好。你不会想叫我叔叔吧。”
“按照我们那的习俗,应该要叫的。”
“你敢叫试试!”
“叔……”
“不准叫!”
“哦……”

奈何是爱(二)

让人惊叹的闪闪发亮的房间,朱红色的壁纸下,柔软的沙发里,他抱着她,一会儿摸摸她的头发,一会儿亲亲她的嘴角,像是发现了一件新奇的玩具,爱不释手。
“你喜欢我吗?”他第五次问。
“嗯。”她耐心地点头。
“嗯是什么意思,到底喜不喜欢。”
“喜欢。”
“真的喜欢?我有什么好让你喜欢的。”
“就是……喜欢。”
“有多喜欢?”
“这个问题你已经问了很多遍了。”
“那你不是应该立刻就能说出答案吗?你不回答是什么意思?”
“……”
她被他抱得快窒息,勉强把头探出来,求饶说:“我回答,我回答。”他这才松开手,她从他腿上坐起来,站到他面前,想着该怎么说才能平复他的不安。从被他带回来以后,一整天,他都在重复着相同的问题,对于他的每一个问题她都老实回答,他对她的答案却总也听不够。
“我喜欢你啊……”她把手臂张开,开得不能再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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