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天下逐风-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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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渐渐的，火麒麟在人们的恶意里，懂得了怨恨，懂得了愤怒，懂得了它的火焰不单可以守护天地，还可以倾覆江山。它用火来发泄自己的怒，用爪牙来倾倒自己的恨，它不再盘踞凌云窟，偶尔会去人间作恶，享受心中一瞬的快意。它真正成了典籍里所描述的暴虐善斗的火麒麟了，却由心的厌恶自己。

　　　　火麒麟之所以记得断正贤，不是因为断正贤够狠够贪。断正贤能伤它，却不够它引为对手。它只是感叹，天道有定。如果断正贤不曾割他鳞片，它不会暴怒的在人间界四处寻找自己的麟，不会遭受于岳的再一次伤害，从而变为幼体养伤。

　　　　幼体的它，回归了本源的善与天真。

　　　　幼体的它，遇见了聂风。

　　　　于是，一切都不同。

　　　　纵然它在善与恶之间被分割，被撕裂，还有聂风…明明忌惮它的危险，害怕它的多变，却还是被它的眼泪打动，选择不抛弃它，将它修补成完整的火麒麟。

　　　　“小火？小火？”

　　　　恍惚间，火麒麟听见聂风轻声的唤它，它一把握住聂风的手，用低哑的声音叹道：“聂风，你这么好，我怎么能不喜欢你？”

　64最新更新·第六十四章

　　　　火麒麟的手握着他的手；火麒麟的体温高于他…聂风怔怔着，那种热烫的触感不断的提醒他——小火握着他的手，小火在跟他说“聂风，你这么好，我怎么能不喜欢你？”

　　　　一种从未有过的窘迫朝着聂风袭来；让他失语失神；一向稳如静水的心波也荡起了涟漪。这样的感觉让人着慌，但是聂风并不抗拒。甚至；或许产生这样的感觉是一种好迹象。从他决定尝试接受几人开始，必然要经历这一过程。

　　　　聂风抿紧嘴唇，告诉自己；应该回应火麒麟的情感。于是；他没有甩开火麒麟握在他腕上让他灼热发慌的手；反而将自己的手覆盖上去，与之交叠。只有跨出这简单的一步，聂风想：比歼灭一个门派还要为难。

　　　　火麒麟溢于言表的欣喜暂且不提，看着两人亲昵动作的秦霜，眼里闪现一道晦涩难言的光彩。正得意的向秦霜挑衅的火麒麟将那一道光彩捕捉，他知道，秦霜要使坏了！

　　　　火麒麟暗暗提高警惕，正等待秦霜言语中的发难，就听见一阵叩门声响起。

　　　　扣扣扣。

　　　　聂风第一个反应过来，不自然的将手从火麒麟的掌心脱出，拔高声音问：“谁？”

　　　　门外响起断浪的声音：“是我。聂风，你休息好了么？”

　　　　聂风答道：“你先进来吧，我还要穿衣服。”虽然与断浪几人表明心迹，他依旧是那个行事磊落大方的聂风。也不知道自己这句话听起来何等的暧昧，他面色自然的伸手，摸过搁在床边的外衫，在手里抖开了。

　　　　火麒麟还坐在床上，见状就要去拿聂风搭在膝上的衣衫给他套上。却被聂风阻止了：“小火，这个我可以自己来。”他说着，摸清衣衫的正反面，敞开了往身上套：“失去了光明不代表我变得脆弱，就算是瞎子也不能理所当然的享受别人的照顾，我得自己打理好自己，否则…一直治不好眼睛的话，不是净拖累你们？”

　　　　聂风的口气尚中肯，火麒麟却激动得好似被拔了鳞片一般，大声的反驳道：“不会治不好的，我给聂风舔舔，舔舔能看见！”火麒麟说着，就要凑近去舔｜舐聂风的双眼。它的唾液确实在愈合伤口方面有着较好的功效，但是聂风失明的根本是他眼里进了晶石粉洗不出来，便是它用口水把聂风的眼睛刷得湿漉漉的，也无法救治聂风的失明之症。

　　　　显然聂风已经忘了他曾经被火麒麟的尖牙划破了手指，被火麒麟轻轻一舔，伤口就不见踪影的事。他并没有把火麒麟的话当真，只是笑笑着推推火麒麟凑过来的脑袋，避开耳边痒痒热热的呼吸，说：“小火，别凑这么近，等我穿好衣服。”

　　　　粗粝的长布衫遮住了雪白的亵衣，聂风拨了拨延伸在床上的袍摆，伸手到前胸腰际摸索起长衫的衣结。一双温热的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他顿了顿，道：“小火，这个我也可以自己来。”

　　　　那双手也随之一顿，然后，聂风听见秦霜的声音，依旧温润“我来，别耽误了时间。”

　　　　聂风顿时大窘——他居然、因为身边有着火麒麟的气息，又无法靠双眼来辨别二人，就生生将霜师兄认作了小火！明明体温都是不一样的，还有霜师兄那小心体贴的动作，那只是系个腰带却仿佛捧着水晶娃娃的珍惜，明明都是不一样的！

　　　　聂风默了一瞬，感觉秦霜的双手离开他的衣服，忍不住伸手一把抓住他，“霜师兄，只有这一次。纵然失明，我以后一定会好好认出你。”他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人生中最可怕的就是不自知。他知道他珍惜秦霜的情感，所以他可以丢下羞耻坦白的说出自己的心思。

　　　　秦霜轻轻呵了一声，说话的声音里染上了点点笑意：“只有这一次，还是要惩罚你。”

　　　　聂风茫然着：“惩罚什么？”

　　　　秦霜笑得越浓：“先记在账上。”

　　　　两人说话间，断浪推门走进了里间，一向独来独往的步惊云竟与他同来。

　　　　断浪斜靠在洗漱架上，话是对聂风说的，眼睛却睨着秦霜和断浪：“时间不早了，聂风，我来的时候有给你端水以供洗漱。于楚楚在做饭菜，等你打理完毕，正好能赶上。至于另外两人——我可不伺候你们！”

　　　　火麒麟耐不住断浪的挑衅，气咻咻的要与之对上。都已经从床上爬起来了，突地想起聂风和诸人贴在它身上的标签：危险，易怒，多变，暴虐。它的动作停了停，憋住心里的一口怒气，凑到聂风的脸上亲一口：“我出去洗漱了。”

　　　　火麒麟居然没有与断浪杠上，叫秦霜颇为失望。他摇摇头，又是老好人的模样：“原本就没有谁伺候谁的说法，我先去洗漱，聂风洗漱的时候就劳烦云师弟和断浪多多照料了。”纵然断浪朝着他斜挑眼，他依旧垂首，进退有度。

　　　　聂风倒像是不知道几人之间的暗战一般，只是笑笑：“别是把我当成奶娃娃了，穿衣服要人帮着，洗脸刷牙也不能自己做。”

　　　　秦霜闻言，在聂风头上一按，就好似是回溯到十一二岁的时候，那样亲昵又宠爱的动作：“别只管逞能，待会弄湿了衣衫，你就没办法拒绝我们给你喂饭了。”

　　　　聂风的脸霎时间红透了，衬着他因为失明而茫然朦胧的双眼，愈发是惹人爱怜。秦霜深深的看他一眼，在断浪的冷哼里走出房门。火麒麟已经在水井旁边打起水来。

　　　　秦霜和火麒麟走后，断浪警告的看了步惊云一眼，在洗漱架上打湿了手帕，拧起水来——他一大清早起来给聂风准备洗脸水、布巾、柳条和盐，当然不单是为了逼走秦霜和火麒麟，能够照顾聂风的日常，想一想就让他由心的满足，也不觉得有半点麻烦。

　　　　断浪将手帕搭在铜盆上，将柳条剥了叶，用净水清干净捣在杯子里，和盐一起送到聂风面前去。他耷拉着眼皮，懒洋洋的道：“聂风，你是要自己洗漱，还是由我来帮你？”

　　　　一抬头，却看见步惊云捏着聂风的下巴，正在他的唇上印着深而狂野的吻。

　　　　步惊云的吻很激烈，他并不在意聂风没有漱口，在吸吮过聂风的唇瓣引来他情动之后，就撬开聂风两排牙齿，将舌头狠狠的压入聂风的口腔，逼迫聂风的软舌与之纠缠气味。甚至唾沫啧啧有声，渐渐从聂风的嘴角泌出，沾湿了唇。

　　　　这样激烈的吻…

　　　　断浪的手里紧紧攥着铜盆，双眼盯着步惊云和聂风——他的内心，嫉妒欲狂。

　　　　只因为，聂风没有抗拒。

　　　　聂风没有抗拒步惊云的亲吻。

　　　　那么，他是不是也可以拥有这样激烈的吻？

　　　　断浪的双眼热切了，在步惊云放开聂风的时候，他甚至不自禁的往前了一步，只听步惊云说道：“可以教你的不止秦霜，还有我。这是第一步，吻。”步惊云说着，暗含深意的双眼瞥向断浪：“你可以洗漱了。”

　　　　话是这么说，其实是暗示断浪可以来“伺候”聂风洗漱了。毕竟，一早开始，他就对这件事表示极高的热衷。如何能想到，火麒麟爬了聂风的床亲了聂风的脸，秦霜从聂风手里要来一个“惩罚”，步惊云收获一个深吻，只有他…唯有趁聂风洗脸的时候摸摸蹭蹭聊以自｜慰了。

　　　　最让断浪郁闷的是，聂风坚持要自己洗。他在聂风擦过脸以后，接过聂风手里的布巾。对上聂风迷蒙的双眼，不解恨的在他脸上轻轻咬了一口，压低声音说道：“明天，我先预定了，明天我教你情人间的抚触。”

　　　　断浪说得如此直白，让聂风不知如何应对，正佯作镇定中，听见步惊云冷声道：“去倒掉盆子里的水，可以去吃饭了。”显然，是对断浪说的。断浪竟也难得不反驳，甩甩手端着铜盆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步惊云和聂风。

　　　　步惊云一直是寡言的人，而聂风正尴尬着，也没有开启话头。

　　　　良久的静默过后，聂风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自从失明，他的耳朵变尖了，于是可以清晰的听出步惊云的声音从床的下方传来，依旧是冷冷淡淡的味道：“抬脚。”聂风不自觉的遵循步惊云命令一般的声音，掀开被子放下双脚，并轻轻的抬起。

　　　　聂风感觉到了步惊云手的力道——按着他的脚背，抬高他的小腿，为他套上布鞋。

　　　　这是…

　　　　不哭死神步惊云…正在给聂风穿鞋！

　　　　聂风怔怔的坐着，忽然颤声道：“聂风何德何能，得到这么多份情感？”

　　　　步惊云抬眼看他，阳光浸透他的眼眸，明明冰冷，却带着温暖的颜色：“聂风，你值得最好的。

　65最新更新·第六十五章

　　步惊云替聂风穿好鞋子；就搀着他走出房门。聂风有过拒绝的动作；步惊云却说：“你实在不必逞强，乍然失去光明；并不是你一瞬间能够适应。何况；也不需适应。聂风，你的眼睛一定能够治好。”
　　聂风心道，晶石粉入眼；怎么能像口头上说得那样，轻易就能治好？他以为他不是缺乏信心；只是客观实在；但是面对给他鼓励的秦霜步惊云等人；他只能回以笑容——就算几率渺茫，对未来抱有希望，也是应该的吧？
　　明明是一个冷漠寡言的人，甚至被冠以“不哭死神”的称号。步惊云，不被束缚的云，似乎从他的名字就注定孤高和目下无尘。这样一个人，却在某些细节上十分细腻。又或者，这样的细腻只针对聂风。
　　在跨出房门的时候，步惊云提醒聂风：“小心门槛的高度。”
　　在走下石阶的时候，步惊云示意聂风：“小心脚下落空。”
　　在走到餐厅的时候，步惊云拉下椅子：“可以坐下了。”
　　只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聂风听着，面上不显，感动在心。
　　目前在天下会里活动的，只有秦霜、步惊云、聂风、断浪、于楚楚、剑晨六人。他们几人自然用不了供天下会所有会众吃饭的大餐厅，于是由秦霜提出，在天霜堂的小厨房开火，在偏厅里摆桌椅用餐。秦霜兼管许多天下会的杂务，对于这方面了解最多，其余几人也不做反对。
　　步惊云和聂风到偏厅的时候，秦霜、断浪和火麒麟还没出现，于楚楚和剑晨也不在厅中。不过桌上有摆了几样好菜，还热气腾腾的，显是刚刚才摆上来。聂风虽然眼睛看不见了，鼻子却还灵着，轻轻一嗅也能判断出：于楚楚的手艺很是不错。
　　聂风才在心里暗暗赞叹一句，就听于楚楚的声音在靠近偏厅门的方向响起，“步大哥，聂大哥，早呀！今天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可不准说难吃呀！”她的声音依旧软和的像棉花一般，却少了一份黯然，多了一份灵动。聂风回想凤溪村初见时于楚楚那双含着坚决的明眸，心道，这才是真正的于楚楚！
　　以步惊云寡言又冷漠的性子，是不会回应于楚楚的玩笑话的。聂风并不想让于楚楚落入尴尬，她今天只是以一种纯粹打招呼的口吻说的话，并不是讨好，不应该在步惊云那里碰壁。惯是个老好人的聂风正准备措辞夸于楚楚几句，就听见剑晨微带笑意的声音：“都引诱得我垂涎三尺了，楚楚姑娘对自己的手艺还没有信心？”
　　聂风突然明白过来，于楚楚的好心情来自剑晨！
　　或许，爱一个不会回应她的人让她失去本心变得唯唯诺诺小心谨慎。而剑晨，这个用心呵护她的人，会更适合带她寻找幸福。
　　那么他呢？
　　虽然表示对四人感情的理解接受，但是回应…
　　他可不可以给出？
　　聂风觉得，自己该好好想想。
　　但是现在显然不是想事情的时间，于楚楚在桌前布菜，剑晨在旁边帮着拜访碗筷。步惊云不是会动手做这种事的人，而聂风，因为眼睛失明，他选择不去添乱。
　　剑晨的手，是握剑的手。他在做家务这一方面，其实是笨拙的。但是出于一种对女性的体贴和独对于楚楚的爱护让他选择了帮忙，只是他再细心，还是有刚用水冲洗过的筷子顺着边角圆滑的瓷碗哐哐哐的滑下，往地上掉去。
　　剑晨立马伸手去接，却快不过秦霜，将筷子头捻在手里。
　　剑晨看一眼秦霜，笑笑：“秦堂主果然身手了得。”
　　秦霜将筷子往碗上一搭，也对剑晨回以礼貌笑容：“剑兄谬赞，秦霜武艺般般，不过是一时手快罢了。天下会已破，这里没有秦堂主，剑兄不嫌弃的话，可以唤我秦霜。”
　　剑晨又拿了个碗，放在火麒麟坐下的位置，对秦霜道：“既然叫我一声剑兄，我自当还你一声秦兄，叫秦霜未免有些失礼了！”他说着，却发现秦霜眼里闪过一丝不悦。而那一丝不悦，并非针对他。
　　剑晨大约猜到，秦霜是在不爽火麒麟。
　　关于聂风和秦霜、步惊云、火麒麟、断浪几人的关系，剑晨摸出了个大概。他既是不受封建教条束缚的江湖人，又不是古板苛刻的卫道士，自然没有那么多忌讳。何况揭破他们造成冲突，这树敌的后果，也叫他不得不掂量掂量。所以，比起义正言辞的指责，他更热衷在把于楚楚摘出来后，看看戏。
　　这时候秦霜恼了火麒麟，估计是为了火麒麟坐的那把椅子吧。表面正派的剑晨在心里呵了一声，想不到一向被赞誉说心胸豁达性格醇和的秦霜，会为了这么一点小事而恼怒。他这将近一天的时间，确实刷新了许多次对这几人的看法。
　　从领着聂风进入偏厅，步惊云就在他右手的位置坐下了。至于聂风左手边的位置，也在秦霜帮剑晨捻筷子的时候，被火麒麟给占据了。断浪倒不是不想抢，偏偏慢了火麒麟一脚，还差点撞上正在上菜的于楚楚。只能臭着张脸，在聂风对面的座位落座。
　　面对聂风左右对面都被占据的情况，秦霜确实有些恼怒。他自认不算头脑过人，算计步惊云、断浪和火麒麟三人还是绰绰有余。他不否认聂风的心底深处可能对三人的兄弟之情并不纯粹，但是在那份情感还没有发育成熟的时候，他自信能够趁机占据聂风的全副身心。
　　秦霜之所以不这样做，不是害怕其余三人的发难。而是怕他们四人斗来斗去，平白让聂风为难又伤心。从他说要教聂风感情开始，他的心里已经渐渐有了分享这个概念。而其他三人，却还在想着独占独占。
　　都是不服输的天之骄子。
　　独占的最后结果，不是皆伤，就是将聂风撕裂。
　　秦霜根本不愿意去设想这样的结局。
　　头脑清醒的那个人必须要考虑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