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星辰-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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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见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后，倚在枕头上喝水的叶修抬头看了李华一眼。眼前的少年身材瘦小，穿着一身黑色忍者装，腰间别着一把漆黑的忍刀，看上去毫不起眼。很难想象，在这样的一名年轻人身上，肩负着烟雨护卫队的未来。
　　“叶秋前辈，周泽楷前辈。”李华斯文有礼地跟他们打了声招呼，上前将楚云秀给他的那管药剂递给叶修，眼神中带着关心。“前辈你没事吧？”
　　“还好，就是。。咳咳…有点困。”叶修捂着嘴咳嗽，脸上隐隐泛着病态的潮红。周泽楷朝李华笑了笑表示谢意，然后伸出手轻轻拍着叶修的背。
　　好不容易平复了咳嗽，叶修立刻将李华递过来的药剂喝下。这瓶药剂的味道很淡，比起方士谦制作的那些药剂来说简直堪称人间美味。叶修很快便喝完了药剂，躺回床上等待着晕眩感的过去。
　　“叶秋前辈这几天就在烟雨安心休息吧。”李华很快便察觉出周泽楷和叶修之间的相处模式好像有哪里不对，但他并没有说什么。“周泽楷前辈，叶秋前辈就拜托你照顾了。我还有事要办，先告辞了。”
　　“嗯。”周泽楷点了点头，看着李华黑色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他低头看向昏昏欲睡的叶修，目光停留在他因发烧而显得干裂殷红的唇上。
　　这是他第一次，和自己喜欢的人独处。
　　周泽楷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被这人吸引的。在他加入轮回护卫队之前，就经常听别人说起斗神叶秋的事情。在他以前的想象中，那个努力撑起嘉世、带领嘉世与霸图对峙了多年的斗神，应该是孤高冷傲、无坚不摧的。直到有一天，周泽楷成为了轮回护卫队的队长，见到了传说中的斗神叶秋……
　　好吧，周泽楷必须承认，之前他真的想太多了。其实强悍如斗神，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他也有喜怒哀乐，也会生病受伤…也会有累的时候。尽管每次周泽楷看到叶修时，他的脸上总是挂着那副懒散的笑容。
　　前辈其实，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周泽楷凝视着熟睡的叶修，在心里默默想着。他会时常关心自己身边的人，虽然总是伴随着令人咬牙切齿的嘲讽。他说的话总让人忍不住去信任，哪怕他们明知道那根本就是天方夜谭。似乎只要有叶修在，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前辈…”周泽楷低声唤了一句，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慢慢靠近了叶修，在他唇上蜻蜓点水般轻轻吻了一下。
　　在周泽楷、王杰希等人的精心照顾下，叶修留在烟雨休养了几日，身上的伤很快就痊愈得差不多了。自从被嘉世驱逐以后，叶修一直无处可去，而楚云秀又挽留他们在烟雨多住几天，因此周泽楷他们也没有急着返回自己的城邦。
　　想想也是，难得有这么一个机会让他们聚在一起，要是轻易错过了，下次再重逢就不知道是在何年年月了。
　　可惜好景不长，今天一早，外出刺探情报归来的李华便带回了一个坏消息——
　　“呼啸也遭到了魔兽的袭击？”听了李华的话，大家都是一惊。他们本以为嘉世的事只是突发性的，照这样看来恐怕还会有下一个遭受袭击的城邦。
　　“我今天早上去呼啸调查过，他们说这次攻击呼啸的魔兽数量比较多，大约有十五只。”李华面带忧色，“不知道它们的下一个目标会是什么…”
　　这次魔兽的袭击并没有给呼啸城邦造成伤亡，只是破坏了一些建筑，却让他们不得不心生警惕。上次来的是几只魔兽，这次是十几只，那么下一次呢？是几十只，还是几百只？
　　王杰希拿出一张荣耀大陆的地图，指了指嘉世和呼啸所在的位置。“嘉世和呼啸离得比较近，我想魔兽之所以选择这两个城邦进行攻击应该是有原因的。”
　　离嘉世、呼啸较近的城邦，还有轮回和烟雨。要是再往上一点，霸图也可以计算在内。
　　“如果照着地图分析，下一个…很可能就是轮回、烟雨或者霸图了。”江波涛看着地图颦起了眉，“这可不大妙。”
　　因为他们之中唯一的战术大师叶修还在养伤期间，大家都不想去打扰他，便只能自己慢慢琢磨了。好在王杰希和江波涛也算半个战术大师，两颗半脏的心加起来刚好能抵一颗，讨论了一会总算也有了不少头绪。
　　“低阶魔兽不会有这种主动聚集起来攻击城邦的意识。”楚云秀细细思索着，“比起它们的下一个目标是哪个城邦，我更想知道它们到底是受了谁的操纵。”
　　“它们到底是受了谁的操纵我不能确定，但操纵它们的人在哪，我还是可以告诉你的。”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楼上传来，似乎还带着一丝刚睡醒的倦意。
　　“叶秋？”王杰希不用抬头看也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谁，“你的伤好了？”
　　叶修不耐地摆了摆手，慢腾腾地走下楼梯。“哥早好了，你们硬是不让哥下床，人性何在！哥被窝里闷出来的蘑菇都大得能当伞用了…”
　　楚云秀被叶修的话逗笑了。“那你倒是说说，操纵这些魔兽的人在哪？”
　　“传送法阵一次性只能传送十人，要是那些魔兽想通过传送法阵大量转移，是很难办到的。”叶修说着，拈着烟斗悠悠吸了一口。“而这么多不同种类的魔兽集体迁徙，又难免引人怀疑…”
　　“因此，它们只能选择先攻击附近的各个城邦，等到引起纷乱之后再趁机转移阵地。”王杰希接着叶修的话说了下去，“你的意思是，操纵这些魔兽的人就在嘉世、呼啸和烟雨这一带？”
　　叶修勾了勾唇角。“大眼，你的领悟能力挺强的嘛。果然相貌奇特的人就是天赋异禀。”
　　“……”大家都沉默了一阵。这到底是在夸人还是损人？这是在损人吧。。。
　　“有能力操纵这些魔兽的人，只可能是亡灵法师或者召唤师。”叶修笑了笑，继续说道：“当然，前提是——操纵它们的是人。”
　　楚云秀马上就领会了叶修的意思。“智慧魔兽？”
　　魔兽一般分为三种，低阶、中阶和高阶魔兽，但它们都空有一身力量，几乎没有智慧可言。而智慧魔兽则不一样，它们拥有接近人族的智慧，力量更是比人族强大许多。也许是为了维持荣耀大陆的平衡，荣耀之神并没有赐予智慧魔兽多少繁衍能力，所以智慧魔兽的数量极其稀少。
　　“我觉得叶修前辈说得有道理。”江波涛道，“为防万一，我们最好还是加强城邦的防卫，并通知其他人…队长，要不我们待会先回轮回一趟？”
　　“…好。”周泽楷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江波涛的提议。虽然有些舍不得前辈，但他无法置轮回的安危于不顾。况且轮回和烟雨那么近，他要是想来烟雨随时可以来。
　　“叶修？”王杰希被江波涛的称呼弄得有些疑惑，“他不是叫叶秋么？”
　　叶修走到她身旁坐下，将烟斗里燃尽的烟灰倒进了垃圾箱里。“叶秋其实是我弟弟的名字…我本名叫叶修。”
　　“原来你还有弟弟啊。”楚云秀话一出口便发现自己的重点偏了，“不对，那你为什么要借用你弟弟的名字？”
　　“都是些陈年旧事，别提了。”叶修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总之你们以后都叫我叶修吧…反正嘉世那边通缉我用的是叶秋的名字。”
　　他可不担心叶秋会被嘉世的人当成自己抓起来，就算他们的长相一模一样，也会因为衣着和气质的不同而判若两人。再说嘉世想抓叶秋，还得顾忌他们家的势力。
　　要是父母知道自己现在混成这个样子，一定会恨铁不成钢的…叶修一边叼着烟斗，一边自嘲地想。
　　“李华，你还记得袭击呼啸的魔兽都有哪些种类吗？”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叶修换了个话题。
　　“我想想…有紫狐、哈兹兽和剑翼鸟…好像还有巨蚺。”李华回忆道，“紫狐的数量最多。”
　　行动灵敏的紫狐，强壮勇猛的哈兹兽，擅长飞行的剑翼鸟，还有能潜入水中的巨蚺…几人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这一次的攻击显然更加全面，甚至加入了中阶魔兽哈兹兽和剑翼鸟。这是要变本加厉吗？
　　“我觉得目前被袭击的城邦只有一个共同点。”王杰希指向地图上那一片深蓝的大海，“比起其他城邦来说，它们算是离海比较近的。”
　　“海？”江波涛若有所思，“难怪这次有巨蚺参与攻击…对了，说到离海近的城邦…”
　　大家的目光都停留在那张荣耀大陆的地图上。一眼望去，离海最近的城邦，除了嘉世以外只有两个——轮回和霸图。
　　

　　☆、第10章

　　“当春风吹散阴霾，荣耀之神苏醒之时，所有黑暗都将凋零。惟有光明至上，燃尽一切罪恶——神圣之火！”
　　随着荣耀大陆第一牧师的咒语吟唱完毕，一团白色火焰蓦然燃起，缠绕着正准备施法攻城的黑暗之灵。张新杰手握十字架，迎风立于城墙之上，纯白的牧师法袍沐浴在逆光十字星绽出的光辉下，显得尤为圣洁。
　　“魔兽正在集中攻往南城门，大家注意！”张新杰一面治疗被魔兽击伤的卫兵，一面不慌不忙地指挥着守城的战斗。这次袭击霸图城邦的魔兽多达上百只，其中还有黑暗之灵这样的高阶魔兽，比起之前那些城邦受到的攻击来说是相当棘手的。
　　即使如此，张新杰也没有失去冷静，而是变得更加沉稳。他很清楚，一旦自己慌神，因为魔兽攻城而伤亡的人数只会更多。
　　韩文清一记前踢将攀到城墙上的哥布林踹飞，然后足尖一点，凌空掠起，用伏虎腾翔狠狠踩翻了想要攻击他的一只夜叉。他站在城墙上往下一看，发现聚集在城门口的魔兽越来越多，原本就不豫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阴沉。
　　“队长，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元素法师白言飞举起法杖施展烈焰风暴，看着城下的魔兽陷入一片炼狱般的火海中，眉宇间却是忧色不减。“我们必须找到这些魔兽的源头，不然很难对付它们。”
　　“周光义，你出城去查探魔兽的来源，小心一点。”张新杰吩咐了正处于混战中的刺客一句，回过身继续治疗着前线的伤员。周光义短促地应了一声，身影顷刻间便隐没在不远处的一道小巷中。
　　“老韩，才几个月没见你就变得这么无能，还是不要勉强了，干脆和方士谦一样回家种地去吧。”一阵极其欠扁的声音在他们上方响起，韩文清一听就知道是叶修。他嗤笑一声，回击道：“被追杀得死去活来的人没资格说这话。”
　　叶修撑着千机伞从空中缓缓落下，悠悠降落在韩文清身旁。他收起千机伞，漫不经心地笑道：“哥好心带了援军来帮你，你居然还不领情？那哥走了。”叶修说着，拿出一张传送卷轴作势要将它撕开。
　　“…幼稚！”韩文清对叶修的无聊行为嗤之以鼻。他已经看到跟在叶修身后的援军了——烟雨的楚云秀，轮回的周泽楷，还有微草的王杰希。江波涛本也想跟来，但因为担心轮回也会受到魔兽的突然袭击所以选择了留在轮回。他们已经准备了大量传送卷轴，一旦敌方转移战力，他们也会马上随之行动。
　　“你们这是商量好的？”看见他们的阵容，张新杰似乎并不惊讶。他握着十字架给城下的黑暗之灵施加了一道圣诫之光，淡淡道：“看来其他城邦暂时还是安全的。”
　　对于叶修的忽然出现，韩文清和张新杰都没表现出多少诧异。张新杰是生性如此，韩文清则是一直相信叶修会再回来，尽管他因为嘉世的事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
　　毕竟，他们是将近十年的宿敌。有时候，最了解一个人的往往不是他的朋友，而是他的对手。
　　你果然还是回来了。韩文清望着叶修熟悉的笑容，脸上冷硬的线条变得柔和了一些。
　　“我们昨天和几位城主商量了一下，暂时成立了荣耀大陆守卫联盟。”楚云秀解释道，“加入联盟的城邦在联盟期间不能对其他城邦发起攻击，并在其他城邦遭遇袭击时提供一定支援。”
　　“是为了应对魔兽。”韩文清了然颔首，“不错的办法。”
　　在共同的敌人面前，要是他们再保持之前那种亦敌亦友的关系，很容易被对方乘虚而入。再者，联盟对各城邦并不会造成什么约束，反正他们之前也没有发生过攻城战，最多只是护卫队之间的切磋罢了。
　　王杰希骑着灭绝星辰从城墙上飞落，抬手甩下一个红色的熔岩烧瓶。只听见一声碎响，随后翻滚的熔岩便“轰”地吞没了一大群城下的魔兽。他飞回城墙上与叶修等人会合，顺便说了一下自己在空中看到的情况：“那些魔兽是从南边的深山中出来的，我猜那里应该是它们的据点。”
　　叶修正叼着烟斗站在城墙边听他们说话，不经意间瞥见一只正在攀着城墙的哥布林，啧了一声，走上前一个落花掌就把它拍了下去。被气劲震飞的哥布林从城墙上滚下，正好砸落了几只想爬上来的魔兽。“不如我们去南边的山里看看能查到什么线索？”
　　“周光义已经出去查探情况了，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什么。”韩文清道，“如果他一无所获，我们就去南边。”
　　“…少了。”握着双枪朝城下不断扫射的周泽楷沉默地看着围在城墙下的那片魔兽，突然冒出一句。大家一开始都没能理解他的话是什么意思，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了看才明白过来——
　　聚集在城下的魔兽开始变少了。准确来说，应该是从南边过来的魔兽渐渐变少，霸图城邦的守城形势已经不再紧张。
　　“它们放弃了进攻？还是往别的城邦去了？”张新杰丝毫没有放松警惕，“不要贸然追击，小心有陷阱。”
　　叶修手中的千机伞一抖，原本平淡无奇的伞瞬间就变成了一把银色利剑。他纵身跃下城墙，利落地将身侧的毒猫妖一剑挑起，随即补上一招连突刺，倏然挥出的剑锋泛起一道寒芒。“都别废话了，先把剩下的魔兽都清除干净再说。”
　　话音刚落，韩文清便翻下城墙落到叶修身旁，箭步上前，手肘微曲，一记冲拳将正在朝叶修逼近的红蛛击飞。
　　他们本是一对宿敌，在并肩作战时却有着一份奇妙的默契。或许，正因为他们是对手，才会对彼此有这样深入的了解。仅仅只是一个眼神的交汇，他们也能知道对方下一步想要做什么。
　　这时，其他人也纷纷从城墙上下来，与攻城的魔兽作战。经过一番战斗，他们总算将围在霸图城邦外的魔兽全数斩杀。
　　霸图城主对前来支援的几人表示了谢意，并代表霸图申请加入他们临时建立的荣耀大陆守卫联盟。由于天色已晚，他们不方便继续查探，便打算先在霸图留宿一夜。
　　霸图城邦依山傍海，景色壮丽，到了夜晚更是有一种宁静的美感。水蓝色的星辰在夜空中若隐若现，一轮银月倒映在泛着微澜的海面上，波光粼粼。湿润的海风迎面吹来，带着一股淡淡的咸味。
　　叶修倚在窗边看着外面迷人的夜色，心情也随之变得更加平静。最近连续发生了许多事，让他有些应接不暇，即使平时能够从容应对，在独自一人安静下来后也会忍不住去回想从前的一切。
　　嘉世……叶修想起那个与自己有着很深羁绊的城邦，脑海中闪过孙翔倨傲的神色，沉思良久，轻轻摇了摇头。在他看来，这样的嘉世是注定走不远的。
　　“前辈。”听见周泽楷低沉的声音从自己身后传来，叶修转过身朝他笑了笑。“小周，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睡？”
　　“…前辈，也是。”周泽楷对上叶修并无笑意的双眸，轻声道：“…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