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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神像的碎片(全文完)-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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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不吃?”
“我吃过。”
“呃?可是……”
“不要管那么多啦,继续喝。”你又开了一瓶酒,为我斟上,“记不记得当年的烤斑鸠?你那时狼吞虎咽,幸福的神情溢于言表,仿佛一连几日都饿着肚皮的小狗崽,直到吃得打饱嗝,终于良心发现地想起我还一只都没尝。呵呵。”
对,记得。可是你干嘛突然说起这事?
“训练营的生活相当艰苦,并且毫无乐趣可言,我不止一次地动过逃跑回家的念头,但最后依旧咬牙坚持了下来。阿卜杜拉,我……在认识你之前和之后,再未遇到过第二个如此仰慕我的人,被一位那么纯真可爱的小孩子崇拜,我感到……非常自豪,我因此而觉得我的生命没有虚度,是有意义、有价值的。所以,我决不能使你失望。你迷恋英雄,将我看成英雄,我就必须表现得像个英雄。然而,可惜正如你所清楚的,我的成绩不合格。抱歉,小男孩,你的列宁之弦终究不是做英雄的料,再怎么努力亦枉然。”
“符拉……季连……”
“假若十年前,我俩分别后永不相见,该多好。至少,你童年的梦不至破碎。”
你轻柔的话音漂浮在空气中,虚无缥缈的感觉令我越来越不安。我很想讲点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惟有笨拙地叫你的名字。
这瓶酒没多久也让我消灭光了。
“既然您已吃饱喝足,那么……再见吧。”你一边收拾餐具,一边说。
啊?
我一惊,脊背窜起一股阴森的寒意。
你莞尔一笑:“莫紧张,食物里面未放毒。我不过是要告诉您,用完这顿晚餐,我与您便再不是朋友了。”
我诧异地瞪圆眼珠,称谓的突然转换令我半天适应不过来。
“什么?”
“您忘掉了吗?去年十一月初,就是在这儿,穆哈诺夫先生,您亲口宣布同我绝交。”
真主!安拉!
于灵魂深处呻吟一声,我立刻记起那简直可怖的夜晚。
“这……那……我……你……不是……不同意?”
“是我一时糊涂,现在我想通了,我决定尊重您的选择。您走吧,我们真心实意地交往过,希望能够好聚好散。”
讲罢,你端着一堆盘盘碗碗进厨房,顺手锁上门,甚至瞧都不瞧我一眼。
这算是逐客令吧?
空茫地伸出手,我慢了一拍,什么也没抓到。
我和你……就这么完啦?
这即是结局?
我在一瞬间体验到了高位截瘫的滋味,觉得脖子以下全麻了,只剩一颗光秃秃的大脑在孤单地挣扎,犹如濒临坠毁的直升飞机,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彷徨无依,仅有乱糟糟的轰鸣,心中充满恐惧。
不,不应该是那样的!我不准!
我无法再控制自己的情绪,可笑地对一扇没有生命的木门大吼:“喂!你说什么?你重讲一遍!混蛋,给我说清楚!”
回答我的是哗哗的流水声与金属器皿叮叮当当的碰撞声。
我很没风度地踹门,同时警告你,要么你堂堂正正地出来面对我,要么就等我把门拆掉。
你选择了前者。
门一开,我就飞扑上前将你使劲一推,彭!你的后背撞上坚硬的墙壁,发出一声不大的闷响。
“您……还打算惩罚我?这次……要用哪种工具?”
你笑着问。
我无法喜欢你的表情。那不是惊惧,不是慌乱,不是仇恨,更不是愤怒,而是混合有浅浅哀愁的怜悯,是健康人对残疾人的怜悯,是正常人对疯子的怜悯,是大人对儿童的怜悯,是智者对愚者的怜悯,是贵族对农奴的怜悯。
仿佛东正教堂的壁画中那位老摆着一副随时准备不分青红皂白无条件宽恕一切罪人的姿态的救世主,虚伪、做作。
干嘛可怜我?我不需要!你以为你自己是什么东西!?我讨厌!
我的确很想揍你,不过当我看见你颈部凹凸不平、清晰可见的一圈圈疤痕时,举起的胳膊不由地又放了下去。
你恨我!
因此你企图用这样的方式让我痛苦!
我懂!
但是你为何就不替我考虑,不体谅我的苦衷呢?如果不是你总一意孤行擅作主张,什么都瞒着我,净叫我去猜,去瞎琢磨,去通过不可靠的渠道获取错误的讯息,我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对你做那些……那些……令人发指的烂污事?
全是你的错!全赖你!
你的伤在外面,任何人均瞧得到;我的伤却在里面,无人可以知晓!
……
揪住你的衣领神经质地冲你的耳朵咆哮,我痛快地倾吐压抑已久的心声。你没阻止或者挣扎,只是乖顺地默默听着。
“不,我不恨您。”在我停下喘气的间隙,你幽幽地说,“倘若我真心喜欢谁,那么,无论他干了什么,我都会谅解。因为我觉得,假如爱一个人,就应该了解并接纳他的全部,不管是优点抑或缺陷。要是办不到,只能表明我的感情还不够深。”
什么?
万分惊讶地死死盯着你,这些貌似平淡的话语,我一时竟无法消化,甚至难以理解。
“但穆哈诺夫先生,您不会,我明白。”
“是的。难道不该如此吗?不是每件事皆值得原谅呀,比如杀人、女干淫、背叛国家、出卖朋友等。”我不假思索地为自己辩护。
刚刚讲完,我就发觉,自个儿似乎中了你的圈套。
你咯咯地笑,一脸阴谋得逞的喜悦:“这便是我与您全部的不同。您所列举的上述恶行,我全做过。所以,请理解我吧。别像个任性的孩子,没有用。我并非在征求您的意见,而是将我的决定通知您,您支持也好,反对也罢,对于我……都无所谓,先生。”
你那外交辞令一般四平八稳、滴水不漏的谈吐登时让我气不打一处来。
理解?我理解你,但谁理解我?
自私的坏家伙,老是我行我素的臭小子,你询问过我的情绪吗?体会过我的感觉吗?什么都不跟我商量,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说翻脸就翻脸,想分手就想分手,完全不懂得替别人考虑!你把我当成空气啦?是不是觉得我软弱可欺!?
我这头猛虎不发威,就被你看作病猫了吗?
哼,我非给你一点颜色瞧瞧不可!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冲动之下,我忘记了你一塌糊涂的健康状况,抬手欲抽你一个大嘴巴,可没等我碰到你,却突然感觉脖子一阵刺痛,连忙去捂。你趁机动作粗暴地推开我,指缝间寒光闪烁的双面薄刀片沾着我的血。
“哇……疼!”
望着我的喉结下方那条约五厘米长、不断渗血的伤口,你的眸中掠过昙花一现的担忧。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是您先……我才……反正您年轻,身强体壮,流少许血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
“你放屁!鬼才信!居然敢对我动刀子,真过分!想谋杀啊?!”
“用它压一会儿,干净的。”你从冰箱上面拿下一沓餐巾纸递给我,“若没别的事,您就回去吧,省得我一不留神又弄痛您。”
把纸巾扔地上,我骂骂咧咧地走出厨房。
“滚!假惺惺!那么严重的伤,这玩意根本不管事,得去看医生!笨蛋!”
你的反应则颇耐人寻味。
打开门,我前脚一跨进楼道,你猛然从身后搂住了我的腰。
“……阿卜杜拉。”
你梦呓一样轻唤我的名字,我俩离得如此之近,我不仅能感受到你的心跳及体温,甚至能嗅出淡淡的男士香水的味道。
如雷贯耳的国际名牌:大卫杜夫的深泉系列。
被你的行为搞得莫名其妙直犯嘀咕,于是我转过身想质问你究竟有何目的。岂料尚未张口,你就立刻松开手,后退一步,跟触电似的,并迅速关上门。好险呢!幸亏我躲得快,否则肯定会被活活削去半只脚,落得终生残废的凄凉下场。
实际上阿卫最擅长治疗这类不值一提的小皮肉伤,但我如果去找他,势必得详细解释整个受伤过程,真是要多麻烦有多麻烦。
因此,我决定还是上私人诊所。
给我消毒包扎的护士是一位少见的大美人:明眸皓齿、面若桃花。虽说已经人到中年,依旧艳光四射,啧啧!
重要的是人家很识时务,很守本分,三下五除二处理完我的创口之后就打发我走啦,既没多嘴,也没对不该她掺和的事发生兴趣。
当我带着脖子上的绷带返回你家的时候,你却不在。门锁着,窗户关着,桌上有一张留言条,是你的笔迹,用黑色签字笔写的。
亲爱的小男孩:
我走了,我将离开很长一段时间,或许是永远。
不必再纠缠,你知道没用的。
假装我十年前就光荣阵亡了吧,好吗?
落款是——曾经的弦。
米白色的纸条,墨迹未干。
旁边放着一幅过塑的彩色照片:你一身戎装,手握冲锋枪,头戴贝雷帽,笑得淳朴无私、阳光灿烂。
照片背后还有一行小字:忘掉我,记住他。
……
愚昧!那时的你和现在的你,不都是一个人嘛!假若忘掉你,怎么可能还记得他?如果记住他,又如何能忘了你?
立即掏出手机打你的电话,你倒没关机,可拨过几次,均是忙音。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准是黑名单功能搞的把戏!
我没办法,不得不试着用短信联系。然而,正像我预料的一样,左等右等,你也不回消息。
恰在我思索是否该去找你以及去何处找之际,铃声响了。我一瞅号码,不认识,不是你,不晓得是谁的。
“哪位?”
我没好气地问。
弄清楚我的的确确是三条院正人以后,对方告诉我,他是通运株式会社的快递员,有人委托他将一份包裹送至我位于东京的别墅,因为屋内无人,他已经在大门口等候近二十分钟,请求我速速去验收领取,切莫继续耽误他的功夫,倘若我方便的话。
见到投递单中的“围巾”一词,我就感觉不妙。果不其然,签完字,拆开黑塑料包装袋,一大堆男士长围巾呈现我的面前。
全是我当初送你的,共七十六条,崭新如初,不多不少。
把它们一股脑扔在卧室的席梦思床上,再一件一件摊平铺好。沮丧地望着这些五颜六色的宝贝,我忽然觉得自己是个十足的傻瓜。
*********
对不起,阿卜杜拉,我不是故意要你难堪。因为当时我不想再看见任何与你有关联的物件,因此决定把那些东西退还你。
这样贵重的礼品,总不能扔掉,也不该随随便便转赠他人,对吧?
我何尝不理解你的心情?我也清楚自己的行为必然将刺伤你,可若我迟迟不肯斩断我们之间的纠葛,你受到的伤害只怕会更大。
☆、Debris。49 艾滋病抗体检测
Debris。49 艾滋病抗体检测
鉴于积达对笼统的“催忄青药”一词并不满意,为满足他的求知欲,我不得不厚着脸皮去向那些平时经常一起泡妞、蹦迪的狐朋狗友讨教。花了好几天时间,问过若干个人,最后总算由尤拉那儿了解到这种“布丁球”的庐山真面目。
这是一种新型的催情药,名为“野猫之瞳”,男女皆可使用,与传统的苍蝇水相比,起效更快,更持久,副作用更少。
我连忙把此信息透露给积达。结果,在表示感谢后,他又得寸进尺地提出下一个请求。
他要我陪他去做艾滋病病毒抗体检测。
大惊失色的我不禁发出一声尖叫,吓得差点摔掉手机:“为什么?!你……你干什么不道德的勾当啦?”
“我只是和克谢尼娅……”
“混蛋!远藤英明!你如果敢跟我讲你既没用保险套也没采取别的防范措施,我就掐死你!”
积达吭哧半天,委屈地告诉我,他确实带着套,然而一番云雨过后,不知怎么弄的,套子居然破了。
当时他不太在意,但事后越琢磨越感到恐怖,想想还是查一下较稳妥,却不愿独自去。
我啼笑皆非,赶紧为他普及窗口期检测无效的常识。但他仍打定主意非做不可。没办法,见他怕成这熊样,我只好舍命陪君子。
这小鬼脸皮薄,不肯在日本或中国检查,我拿他没辙,就领他去莫斯科。当天做抗体检测的人寥寥无几,而那个什么酶联法的剂盒,需要收集到一定人数才能进行试验。于是,我们惟有枯坐干等。
候了约五十多分钟,又等到两个家伙。医生终于宣布,再来一位即可开始。闻言,积达捅捅我。
“干嘛?”
“她说还差一人,你听见没有?”他看我的神情有些诡异,“你反正闲得没事,不如索性凑个数做点善事积积德?”
啊!?拜托,这种病是平白无故就能测的吗?
我气鼓鼓地瞪他一眼:“滚你的!我可没你白痴,我的经验很丰富!”
“未必哟。常走河岸边,难免不湿鞋。你敢保证从未有马失前蹄的时候,花花公子?”他不怀好意地冲我笑。
这本性恶劣的混蛋一逮住机会就想挤兑我,真讨人嫌!
“……当然!”
话虽如此,但我竟不由自主地担忧起来。因为……我突然想到,你我两次发生关系时,均无任何防护。
你是……干净的吗?
我烙下的印记、我发的帖子,到头来,会不会反而报复到我本人的身上呢?
最终我决定接受积达该死的建议。
经过三个半小时的测定,我俩的报告出来:非阳性。我松了口气,他仍心事重重。“七月初记得再查一遍。”我拍拍他的肩。
*********
……
……
(没有意识。)
☆、Debris。50 悬崖旁的集会
Debris。50 悬崖旁的集会
高山深谷间的空地,三面被山毛榉树林环绕,一面是险峻的悬崖峭壁。肤色不同、发色各异的男男女女席地而跪,垂首闭目,双手交叠置于胸前,似乎是在做弥撒,里三次外三层地围出一圈圈整齐的同心圆。
我粗略地数了数,共五十人,十一名男性,三十九名女性。
圆心站着一位打扮得活像木乃伊的怪人——浑身上下被白布裹得密不透风,仅露出两只眼睛,口中念念有词。
“奉献吧!成为贝丽亚女大师的奴隶,倾听她的教诲,为艾斯诺尔隐修会奉献能量吧!”
海水蓝色的漩涡于怪人的掌上缓缓旋转,吸收着由众人头顶慢慢溢出的灰色气流——宝贵的生物能。
多么熟悉的场景呀!
我们在黑暗帝国为贝尔效力时曾经使用过无数次的伎俩。
你真是不走运,符拉季连,就算伪装得天衣无缝,你令人难以忘怀的美妙嗓音还是再次将你出卖。呵呵。
美达利与贝尔有新消息了。这次不是半夜,不是凌晨,是阳光明媚的大白天。亚提密斯打电话说,根据电脑的侦测,在俄罗斯的北奥塞梯…阿兰共和国的符拉迪高加索市附近有强烈的能量反应,要我变装后速去该处。
来的人只有地场卫、我、积达、赛西达,因为古舒达正和同事处理一桩抢劫案,阿兔、真琴她们在考试,露娜要监视麻里惠。
在礼服蒙面侠的指挥下,哗啦一响,借着枝叶的遮挡躲于树上的我们敏捷地跳下,落于你的四周,隐隐成等边三角形的合围之势。
事实证明,发现你的真面目的人不止我一个。
“彼尔夫什柯!”主人的短杖前端射出一道锋利的光,精准地击散漩涡,“你对此作何解释?”
木乃伊倒退一步,没有回答。
赛西达以悲伤而温柔的目光端详着他:“何苦呢,表哥?别装了,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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