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想转生曲-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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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子自然知道那样的触感来自何处，但他并不想去那么想。　
　　曾经身为军人，出入过各大战场，见到自己的袍泽就这么死在自己眼前，也曾经被子弹穿过身体，靠着复制技术才活下来，对男子，死亡确实不是那么可怕。　
　　然而悉业带给他的，却不只是死亡的可怕，更有一种无力的痛苦。　
　　虽然说以这世界的医学而言，就算被打穿脑子，还是可以用复制人的方式复活。　
　　但尽管如此，却没有人会因此而不畏惧死亡，男子亦是如此。　
　　更何况悉业所带给他的，竟是如此毫无意义的死亡。　
　　不是激战而死，不是同归于尽，更不是为了保护下属或主子，而是毫无理由的被干掉。　
　　转瞬之间，男子脑中出了几千种思绪，但几乎都是害怕与愤怒，没有一个是让他脱离危险的。　
　　但谁知，过了数秒，悉业的枪始终没有发射出致命的子弹。　
　　相反的，悉业放下了枪，拍了拍男子流满冷汗的背，随即缓缓朝着原本他站的位子走了回去。　
　　“不杀我吗？”　
　　男子又惊又喜的问着，但悉业却连头都没转过来，更别说是回答了。　
　　数秒之后，男子仿佛恍然大悟，做了个撤退的手势。　
　　如果是平常，他的部下们或许多少会有异议，但这次，却是毫无反对的理由。　
　　因为没有人有自信，自己刚刚看得到对方的移动。　
　　更没有自信，自己可以躲开悉业致命的攻击。　
　　“还好呢，这里的人比其他世界的更识相一点。”　
　　目送着那些人离去之后，黑色回忆半开玩笑这么说着。　
　　“不过也真奇怪了，明明医学这么发达，连死了都可以复活，为什么还会怕死呢？”　
　　“怕死的感觉跟科技无关，人之所以怕死，就是出于一种对自我的执着说难听点叫做自私吧！既然是种自私，那么不管科技再怎么进步，会自私的人终究还是自私。”　
　　说着，悉业苦笑了一下，随即转身，按下前方电梯的按钮。　
　　要进入电梯前，必须先输入密码。　
　　但见奈荷走上前去，毫不犹豫地按下了一组大约有七个数字的密码。　
　　看样子，她似乎为了这一天而准备了很久。　
　　不难想像，对于此刻，她在心中已经演练过多少次了。　
　　电梯门打开，一行人走了进去。　
　　那是个比平常还大的电梯空间，前后共有两个门，看来比较像是工程用电梯。　
　　走入里头，控制盘上只有简单几个按键。　
　　奈荷伸出手来，按下了其中一个楼层，接着按了关门的按钮。　
　　下一秒，电梯门关了起来，几乎同时，也开始缓缓地往地下移动。　
　　“医院的人难道不会出来阻止吗？”　
　　“不会的，医院存放着我的记忆与基因资料，但是除了我和我的法定监护人外，其他人都没有权力管理。也就是说，就算我想删除，也是合法的，医院只能通知我父亲，让他用非法的手段来阻止。”　
　　说着，奈荷忍不住朝悉业这边看了一眼。　
　　她知道，自己今天能到达这里，全靠这个认识不久的谜样旅人。　
　　奈荷试图要跟悉业说些什么，但还没想到该如何开口，电梯就已经到达了目标楼层。　
　　不完全的复制如果要问在场尚不知情的人，基因与记忆的存放库是什么样的地方。　
　　答案大概都是个阴冷幽暗的地下室之类的吧！　
　　但很显然，当电梯门开启的那瞬间，众人知道，自己原本的答案是错误的。　
　　眼前出现的，是一片明亮的广大空间。　
　　天花板相当的高，约有一般建筑的两倍。　
　　明亮的灯光，却感觉不到温度，可能是为了这个环境而故意调节出来的吧！　
　　周围的气温并不是非常低，感觉像是超市生鲜蔬果部的温度。　
　　而在空间之中，排了一个又一个的大型柜子，看起来就像是图书馆一样，但走进一看，就可以发现到，那些都是类似光碟片之类的东西，排在释放出冷气的架子上头。　
　　“就是这里了？”　
　　葛叶不禁这么问着，奈荷于是点了点头，走到其中一个柜子前，轻轻将手放在那些光碟盒子上。　
　　“每一盒光碟，里头都记载了一个人的基因资料、身体资料还有记忆。几乎全国的人都在这里，除了一些认为人类该自然死亡的激进分子”　
　　说到这，奈荷突然露出调侃自己的苦笑。　
　　“说起来我或许能理解他们为何会坚持吧！活着真的好累喔！如果一般人都有自然死亡的时间，或许还能支撑下去，但一想到自己或许将永远活下去”　
　　奈荷说着，再度叹了口气。　
　　这次她没有落泪，但是却依旧有着强烈的悲伤与绝望。　
　　或许最强烈的悲伤，莫过于这样，连要哭都已经感觉到疲惫了吧！　
　　“这里这么多人的资料，我们要怎么开始找？”　
　　圣音温柔的发话着，或许是为了转移那种无力的哀伤感吧！　
　　听到这句话的奈荷，这才抬起了头来，向四周望去，似乎在找寻着什么东西似的。　
　　几秒钟后，大概是搜索到她所要的目标了吧！奈荷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奈荷所要找的，是一台机械人。　
　　圆筒状的外形，白色的外观，远远看过去还挺像垃圾桶的，底下似乎有轮子，可以自由移动。　
　　没有先向悉业等人多做说明，奈荷就已经走上前去，在机械人顶部的键盘上，输入了一些号码。　
　　输入完之后，原本静止在一处的机械人，开始缓缓移动了起来。　
　　“它是用来帮人找寻资料的机械人，只要输入自己的社会编号，就会带你去找自己的资料。”　
　　奈荷一面如此解释着，一面跟着机械人的方向走了过去。　
　　穿过了无数放置着资料的柜子，转过了几个弯，终于，机械人停在一个柜子的中央，同时，它的身上射出一道用来指引的光，指着柜子上头其中的一盒资料。　
　　走上前去，奈荷抽出了那盒资料来，并且看了看盒上头的标志，确认了那是自己的。　
　　“接着下来就是要毁掉吧？”　
　　“嗯，不过不能直接用人力去毁坏，因为那样还是有办法用科技复原，要去隔壁的制造工厂，用那里的设备把里头的资料全部消掉后，再把这东西用高温烧成灰烬。”　
　　奈荷平静且熟悉地说着，尽管说起来就像是处理一个普通资料般，但里头却是代表着一个生命。　
　　正当一行人准备朝着奈荷所说的工厂走去之际，忽然间，葛叶指着一个方向叫了一声。　
　　“啊你们看，是她耶！”　
　　闻言，众人朝着葛叶所指的方向看去，却见那名叫做渡的女性，竟然就在远方的某处朝里头走去。　
　　“对喔！她也是到这里来的，但是怎么会要来这里呢？”　
　　“那边那边就是制造工厂的方向。”　
　　“也就是说，她是为了制作新的自己或者别人而来的。”　
　　听到了葛叶与奈荷等人的话，悉业最后作出了如此的结论。　
　　因为自己这边方向也正好相同，于是一行人索性就远远跟在渡后头，朝着工厂走去。　
　　来到了名为工厂的设施单位中，那同样是个巨大的空间，分成了许多小隔间，每个隔间中都摆了一个大水槽，而当悉业等人走到此地时，可以清楚见到，其中一个水槽里头放置着渡的身体。　
　　当然，正确说来那是渡的复制人，因为身为本尊的她，就站在一旁观看着。　
　　缓缓走近，渡仿佛没有发现到悉业等人，只是凝视着水槽中的“自己”。　
　　“看得好入迷喔！”　
　　“对啊，还是别打扰她吧！”　
　　正当黑色回忆与葛叶在后方悄悄说着打算离去之时，渡却突然开始说起了话来　
　　“很不可思议对吧？”　
　　因为没有回头，渡的话仿佛是自言自语，但之前在船上有相处那些日子，所以大家也觉得习惯了。　
　　“看着健康的自己，即将要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真的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呢！不或者更该说是五味杂陈吧”　
　　说着，渡不禁苦笑了几声。　
　　“输入完完整的记忆，等她醒过来之后，就变成了所谓的‘我’。那现在的我呢？从刚刚到现在，我一直都在考虑这件事情。”　
　　“既然是这样，为何又要做出复制自己的人呢？是因为想活下去吗？”　
　　听到了渡的话，奈荷忍不住如此问着。　
　　在某个方面，两个人等于是刚好相反的，奈荷想要死亡，而渡则是希求新生。　
　　听到了陌生的声音发问，渡微微回头看了一眼。　
　　“除了想活下去还有什么更好的理由吗？真要说起来，原因不是没有。我希望自己的亲人不再悲伤，我爱的人可以有我陪伴，我的孩子不会失去母亲但终究还是希望自己能活下去的理由最强烈吧！”　
　　听到了这些，奈荷顿时一愣。　
　　因为渡所谓“比较不强烈的理由”，都是她所未曾想过的。　
　　人活着，其实并不只是为了自己而活，同时也有为了别人而活的部分，只是一般人往往不去想。　
　　水槽旁边有个萤幕，里头显示了一个完成的百分比跟不到一分钟的倒数时间。　
　　“再过一下一切就轻松了。”　
　　渡说着，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她会代替我，回到我的家乡，变成我孩子的母亲，我父母的女儿，我丈夫的妻子。没有人会晓得，除了我之外还有个我，就这么死在这里”　
　　“你会死？可是这个国家的医学技术不是”　
　　“再好的医学科技也有界限，我的病是治不好的，所以只能有替代品了。”　
　　当说完这句话之后，萤幕上的倒数数字刚好变成了零。　
　　突然间，水槽中的水开始降下，同一时间，玻璃罩子也缓缓打了开来。　
　　原本插在复制人身上的导管一个接着一个抽回，另外一个渡，缓缓睁开了双眼　
　　这一刻，感觉非常神奇，与其说是见证了奇迹，倒不如说是一种科学侵犯了神圣的领域。　
　　睁开双眼的“渡”，走到了渡的面前，缓缓伸出手，看似要摸对方的脸颊。　
　　然而，“渡”却突然紧握住渡的颈子，咬牙切齿怒视着对方。　
　　“为什么？为什么我得是你的替代品？”　
　　“渡”大吼着，并且更加用力握着渡的颈子。　
　　一瞬间，悉业与圣音等人想上前将两人拉开，但被紧握着脖子的渡，却伸手示意大家别阻止。　
　　“我活着就是你的替代品吗？那我干么要活过来？你没资格让我出生啊！”　
　　说罢，“渡”用力推开了渡，随即也不顾自己身上连衣服都没有，转身就跑走了。　
　　“怎么回事啊？突然像发疯似的？”　
　　圣音上前扶起了渡，而葛叶则是一脸茫然地问着。　
　　“如果你一醒过来，就有人告诉你，你是某个人的代替品，你会高兴吗？”　
　　“每个人都希望自己是独特的，当看着被称为是原本的自己时，心中一定会愤怒的。”　
　　在悉业之后，奈荷如此解释着，她的立场，就跟那个“渡”是一样的吧！　
　　“虽然对不起她但是我相信她会代替我，因为她有跟我一样的记忆，就算跟原本的我有所不同，但只要没有人知道真相那就够了。”　
　　渡如此说着，但从表情看来，可以知道她其实是很勉强的这么告诉自己。　
　　或许对渡来说，她也知道自己的方式是一种逃避，但却也没有别的可以选择了。　
　　站起身后，渡缓缓转身，打算离开此地，但临走前，却将那张船票给了奈荷。　
　　“希望你能找到更好的选择。”　
　　这是她离开前最后一句话。　
　　看着渡交给自己的船票，又看了看另外一只手上，记载着自己资料的光碟盒。　
　　“现在该怎么做呢？照着原定计画，把资料毁掉然后自杀吗？”　
　　察觉到奈荷心中的犹豫，悉业刻意如此问着。　
　　“以医学来说，拥有同样的基因、同样的外表、同样记忆的人，就是同一个人我所学到的知识之中，一直是如此告诉我，但这也就是我痛苦的来源。”　
　　没有直接回应悉业的话，奈荷缓缓说了起来。　
　　“但是如果这世界错了呢？如果即使拥有同样基因、同样记忆的两人，终究不是同一人的话，那我又怎么该为不属于我的痛苦而痛苦呢？其实我跟原本的奈荷，终究是不同的人啊！”　
　　奈荷说着，握紧了手中的船票，看样子，她已经做出了决定。　
　　“可是我搞不懂耶！明明记忆一样，身体也一样，为啥是不同的人啊？”　
　　葛叶不禁疑惑地问着，这时圣音则出言回答。　
　　“科技可以复制肉体，但却无法复制灵魂当然，如果这世界愿意相信灵魂的存在的话。”　
　　圣音说着，不禁叹了口气。　
　　她自己的世界，科技没这么进步，但每个人都相信灵魂的存在。　
　　相对的，这个世界科技进步得如此惊人，却反而忽略掉一些常识，两相比较，到底哪里有所谓的进步呢？　
　　在决定好自己的答案之后，奈荷跟着悉业等人，一起回到了船上。　
　　“一般这样是不行的，但是这次我就破例让你上船吧！”　
　　自称为船的少女笑着对奈荷如此说着。　
　　于是，船再度出发，朝下一个目的地前进。　
　　永生之国船航行了数日，悉业等人也到了许多新的国家。　
　　然而，没有一个国家是悉业等人想要的，更没有奈荷想要的，甚至连作者都懒得写出来。　
　　就这样，众人在船上生活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感觉起来，这趟旅程仿佛永远没有尽头似的。　
　　一个个国家经过，然后又是一趟趟旅程。　
　　如果是一部连续剧，在大结局之前，总是会有更大的波折。　
　　但是这趟旅行并非是什么连续剧，因此，结局就在某一天突如其来的造访。　
　　“啊！那边可以见到陆地了。”　
　　站在甲板上头的葛叶如此叫着，距离之前一次到达陆地的时间，大约已经有一个星期了。　
　　“不晓得这次是什么国家呢？”　
　　“什么国家都好，只要不要像之前那个一样，为了活久一点，连饭都不吃，整天只吞药。”　
　　想起之前的经历，葛叶不禁皱起了眉头。　
　　顺道一提，葛叶所说的那个国家，是专门用药物来抑制老化的地方，那里的人别说是食物，就连饮水和空气中都放了许多号称可以抗老化的成分，虽然寿命较长，但却活的痛苦不已。　
　　“我倒觉得那个还好，最可怕的还是那个为了长生，大家都当僵尸的国家了。”　
　　黑色回忆说着，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　
　　她所说的那个国家，是为了研发长生不死的药，结果搞得尸体全都复活，成了会互相传染只剩下本能的僵尸，虽然以结论而言，那个国家确实是不死，但也是不活。　
　　正当葛叶与黑色回忆讨论着远方的国家到底是如何之际，自称为船的女孩却缓缓走了过来。　
　　“那儿就是终点了。”　
　　女孩说着，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一直到船驶入港口之中，众人这才理解到，女孩是为何而微笑。　
　　港口旁，站满了人，每个人手中拿着类似彩带般的事物，高兴的往船上丢来。　
　　“欢迎回来啊！”　
　　底下的人高声叫着，而少女也来到了甲板边用力挥着手。　
　　看样子，这儿似乎是少女的故乡。　
　　一行人，包括少女在内，先后都走下了船，立即受到大家热烈的欢迎。　
　　“大家好热情喔，感觉好像等待你很久似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