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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村庄的风流韵事-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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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在二姐后面,来到大队部一个废弃的食堂。

  这是一座只有三间房的小院落,当年大食堂那阵子也曾红火过,渐渐败落下来了。如今,已是蒿草满地。没料到,而今又派上了用场。

  几个青壮妇女把几笼屉各色花样的窝窝头从热气蒸腾的灶上抬下来,然后在柱子的呼喝下每人到笼屉里拿两个。大多数人从墙角拿块断砖垫在腚底下,有的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咀嚼起来。

  毓秀姊妹三个也各拿了两个不同花色的。说是不同,其实也只是颜色有些区别就是了,材料大致是相似的,就是用白菜帮、胡萝卜缨子掺杂着黄荠菜种子等兑成的。毓秀咬了一口,涩涩的,难以下咽,却有一种特别诱人的味道。

  其他的农人却都吃得欢,有一个老太太说了句:“这忆苦饭比咱平时吃得还香呢。”立时满院子的人都笑得东倒西歪。

  正在笑闹之际,一个三十多岁干干瘦瘦的男人大呼小叫着闯进来。

  “我的呢?我的呢?”手脏兮兮的,抓起一个菜团子就往嘴里塞,又惹出一阵哄笑声。

  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妇女一把扯过他的衣袖,“二流子,自己吃啊,没给你阿花妹妹留一个啊!”话未说完,自己先笑起来,众人又跟着笑作一团。

  那个被称作“二流子”的男人直起身,四下咂摸了一会,然后走到一个约十###岁穿着团花衣服的女孩子面前,涎着脸:“菊花,我省下一个,留着给咱娘吃。”

  几个年轻妇女跟着起哄:“菊花,拿着呀,这是有才孝敬丈母娘的呢。”

  那个被称作菊花的女孩子登时脸色酱紫,甩开二流子伸过来的手,饭团子飞出去,稳稳地嵌进砖跺缝里。

  “你个臭流氓,你再找麻烦,我跟你娘老子算帐去。”菊花怒冲冲地挣脱了二流子,跑了。

  被人呼作“二流子”的李有才折回身,耸耸肩,翻着白眼,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众人显示自己的威风。

  “找我娘老子——我娘老子也做不了我的主。”

  柱子走近前,递上两个菜团子,然后拍拍他的肩:“我说兄弟,按理说你这年龄也该成个家了。不过先得自己好好做,做好了,还怕讨不到老婆?像你这样子,哪个都怕的。”

  李有才默不做声,众人也不再嬉笑,一会,饭团子吃完了。一个青年妇女象征性地领着喊了几句“不忘阶级苦”之类的口号,便一哄而散。

  回到家,毓秀跟二姐拉了一回家常,不自觉地说起晚饭时那个叫李有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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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苦啊,”二姐先是叹了一口气。“他娘十八岁就嫁到李家,第二年就有了女孩儿,几年下来,又连生了三个男娃,他是最后一个怀上的。才刚会走路呢,他那酒鬼爹到外村一个亲戚家串门,喝多了酒,一头扎在地上,就再也没有动静。他娘哭得昏天黑地的,死过去了好几次呢。那时她还不到三十岁,好多人都来提亲,她就是不应承,愣是把四个孩子拉扯成|人。谁成想,两个儿子那年月就死在朝鲜战事上,换回了一个‘烈属’的红牌牌。剩下的两个,女儿倒好些,嫁给一个当老师的;儿子却越来越不成才,结果混到快三十了,连个媳妇影儿也没有。越这样,就越不正经干,村里人就给他起了个‘二流子’的绰号。”

  “那个菊花呢?”毓秀迫不及待地打断二姐。

  “那孩子命更苦,”二姐又是一声长叹,“先前还好,生下菊花后,她娘神志就出了问题,说是让‘皮狐子’把魂勾跑了。之后几个孩子神经都不太好,也不怎么管,没长大就一个个死掉了。她爹气不过,也不怎么管她娘俩,这不,才十八岁的姑娘,那老头子就听别人撺掇,要把女儿嫁给二流子。这不是羊入虎口吗?可别人说什么他都不听。二流子知道后也就急着要成亲,菊花愣是不同意,就这么纠缠着。”

  毓秀不禁打了个寒噤:人活着,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躺在床上,又想起菊花甩手而去的那一幕,这个女孩子能逃出二流子的魔掌吗?其实,世上有多少像菊花这样的女孩子啊,找不到自己的所爱,也得不到真正爱自己的人。那么,自己呢,自己也跟菊花相同的年龄,归宿又在哪里呢?

  
第七章  招待饭
第二天中午,二姐正在家和面,准备烙几个玉米面饼子,柱子急急火火地跑进来。

  “柱子,你可是稀客呀。自从我这里住上了城里人,就吓得一直不敢进门了呀。人家城里娃可和顺呢,哪像你家那个母夜叉?还怕人家女孩子吃了你呀。”还没等柱子开口,二姐先调侃了一通。

  “二姐,哪里话,”柱子随手接过二姐递上来的蒲扇,猛劲地扇着,“这不是秋收了嘛,事多,忙不过来,也就少到你这里来跟有根哥唠嗑了。”

  “跟有根哥唠嗑?”二姐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你那有根哥就是属猪的,哪里还有什么话说?三杠子压不出一个屁,半天哼不出一个字,我都懒得理他。”

  “那是二姐把话都说尽了,让有根哥说什么去?不是我说你,就你一个,说得比哪家子人都多,还用有根哥说啊。”柱子也不依不饶,反唇相讥。

  这到是实情,全村人还没一个能说得过二姐的。可那有根在娶二姐前,不也是老木头一根吗?

  “瞧瞧我这一手的面,”没等柱子再往下说,二姐在脸盆里随便洗了两把,从铁丝上抽下几乎磨秃了的毛巾,胡乱擦了两下,掇过小登,让柱子坐。

  “不啦,二姐。”柱子站定没动,“我只是给毓秀捎个话,咱村里又来了个女知青,你告诉她,这个下午不用上坡啦,跟三个男知青一块在家里等着。还有,晚饭你也不用给她做,主任说了,今儿个一块跟几个知青吃顿饭,也算给他们接风。”

  话音未落,毓秀、春妮嘻嘻哈哈笑着跑进来。毓秀见队长在,礼节性地说了句:“柱子哥也在啊?!”

  柱子不知所措地挠挠后脑勺。

  “我是来告诉你,这个下午不用上坡了。”

  “是来了个新知青吧?”毓秀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端详着这个自己的直接领导者:中等身材,黝黑皮肤,透着憨厚和帅气。

  “你怎么知道?”柱子疑惑不解。

  “刚刚我跟春妮在外面玩,正好碰到楚爷,就说起这事。”

  “那我就不再多说了。来这么久,你们几个知青也该凑在一块乐哈乐哈了。”说完这句话,扭身就走。

  没走几步,又踅转来:“对了,那个新来的知青叫林巧云,跟你们那个吹笛子的同宗呢。”又想起什么似的,停了停,把蒲扇放在风箱上,二姐留他吃饭他也没搭腔,径直走了。

  吃过午饭,毓秀、林瑶和另两个知青在柱子的带领下来到村南边的一片果园。说是果园,除去几排桃树和苹果树之外,还兼种着各类蔬菜。看守果园的老伯看样子六十多岁了,弯腰驼背,脸上沟壑纵横,不过行动倒还清朗。

  “瞧人家城里娃一个个长得,就跟那电影里的仙人似的。”老伯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只是到了咱这穷地方,受委屈喽。也好在,混个一年半载,也就回到爹娘身边啦。”

  柱子订正:“人家城里可不兴叫爹娘,就你这老土才这么叫呢。”

  几个人都乐起来。

  “说得也是,”老伯呵呵笑起来,牙缝里仿佛透风撒气的,含含浑浑地,“除了闹鬼子那会儿,我还没出过这个村呢,外面的花花世界哪里能知道?现在土坷垃都埋到脖梗子了,这辈子也就这样啦。”

  一句话说得毓秀他们几个笑弯了腰。

  “今儿个咱就吃个新鲜,”柱子对几个知青笑笑,又转向老伯:“二叔,你看着弄几样菜,够七八个人用的,今儿个晚上给城里来的娃儿们接接风。”又转向毓秀他们,“我已叫二姐去买二斤肥肉,几瓶酒。你们也一个月没沾点肉腥了,趁这个机会开开洋荤。小伙子也多喝点,在姑娘们面前好好表现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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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毓秀抿嘴想笑,没敢出声。真没想到,这个看上去腼腆的小队长,居然也这么幽默。她也听二姐说过,村里买肉都捡肥的买,为的是能煎出大油来,在食油供应紧缺的年代,肥肉也成了稀缺品。她就亲见过二姐炼油的方式:先是把膘肉打成片,然后放进锅里用急火熬,把炼出的油沥出来,直到锅里只剩下肉渣为止。

  晚餐是在大队队部进行的。

  队部位于秀水村的最南端,在整个破败的村子里鹤立鸡群:地基明显抬高了一米左右,六间敞亮的北房全用青砖砌成,而且地基处还有凿着花纹的青石板。门楼虽有部分倾圮,仍不失其辉煌壮丽。走进院落,空空荡荡,只有西南墙角停着一部锈迹斑驳的链轨拖拉机。毓秀听二姐说过,这个队部原是挨批斗的支圣的爷爷留下来的。土改那会儿,不但土地没收,宅院也充了公,唯一的后人支圣寄居在死掉的一个“五保户”摇摇欲坠的草房子里。

  接风酒宴进行的热烈而愉快。

  接待他们的除了柱子还有大队的民兵连长。他膀大腰圆,一身军装,说话粗吼咙大嗓子。当过三兵年,虽没混上一官半职,却也立过功,受过嘉奖,并因此入了党。退伍回到秀水村,第二年便被任命为民兵连长。

  毓秀能看出来,这个自我介绍叫“李茂生”的连长性情豪爽,直来直去,丝毫也不遮掩他在村里的王者之气。他一面劝知青们多吃,一面豪饮大嚼。

  几杯酒下肚,知青们也不再拘束,放开嗓子大声说笑起来。柱子一边给连长斟酒,一边劝毓秀和巧云多吃些菜。

  酒酣耳热之际,一个背着长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气喘吁吁地闯进来:“连……连长,贼……贼……捉到了。”

  “干得好!”李茂生一摔筷子,“呼”地立起身。仿佛意识到有些失礼,朝毓秀他们陪笑说:“噢,我们民兵连接到的任务,已经大功告成。你们接着来,我去看看就回。”

  说罢,习惯性地整理了一下衣领,同持枪的小伙子一起消失在夜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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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隋三麻子
村里人已经几天没见到隋三麻子了。自那日去公社开完批斗会回来,神情一直恍惚,言语较以前更少了。见了村民除了还像以前一样点头哈腰,或是不那么自然地笑笑,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下来。据他的邻居单嫂子说,三麻子中了风,瘫痪在床,别说身不能动,连说也不能说了。

  单嫂子说这些话的时候言之凿凿,也虽像其他村民一样不敢进隋家的门,但这事却是听三麻子的老婆亲口说的,当不会假。而且,以他们家的身份,也断不会敢散布是什么假情报,那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村民便也相信了单嫂子的话,但心里总系着一个疙瘩:这个三麻子的路,真的就这么走到尽头了吗?

  三麻子只有一个儿子,还是那年被抓夫之后三个月生下来的。三麻子第一次见儿子的时候,儿子已经满大街跑开了。这让三麻子欣喜,同时也觉着悲哀。喜的是自己终于活着回到了秀水村,悲的是这么小的娃儿就已经背上“汉奸崽子”的恶名,从此在秀水村,在这个世上抬不起头。小孩子家不知名声之累,等大了,那还不得向我这个做老子的吐唾沫?我自己吃了三年苦不说,那是很快就成为过去的,可这“汉奸”的名号,却是要背一辈子的啊。

  如今的三麻子再也不是以前的三麻子了。说不是,也还是有些像,不同的只是以前还能在村里溜达溜达,虽不能乱说乱动,也还能到村口那片空地上听上一辈的人“讲古”,听同辈的人讲农田里发生的奇闻异事,更可以看小孩子们在眼前欢蹦乱跳。现在,所有的一切真的都将成为过去。

  这个世界给了自己什么?三麻子的思绪有时会进入真空状态,长时间地迷糊。即使清醒着,也还是有些紊乱。他老婆最清楚什么时候老头子神智还好些,那就是老头子眼角挂着泪珠的时候。她守了这个男人二十多年,虽见不出什么大能耐,却也很少见过他流泪。就是每次批斗会押回来,也只是眼睛呆滞,木讷不出一声,但泪仿佛是在那三年里榨干了,再也流不出一滴来。不管是公公老去,还是婆婆病死,都没看出他有什么伤痛,也不敢太过声张,守几天灵,找几个人帮忙,草草埋进墓地了事。回来,更是一句话不说,抚弄着爹娘常用的几样东西愣神。在她心里,这个男人已经不把这个世界当成|人世,他的心早就死了。喘气,只是死的另一种形式,当这口气不在了,也就算正式到阎王爷那儿报到了。那些势焰张天的人,也只是在为这个结局做准备就是了。

  这个男人完了,隋强老婆想,其实,他早就完了,也早该完了。也或者他原本就不该活着回来。他回来,带给自己的也就只是多了张吃饭的嘴,多了具听话的摆设;自己呢,少了个“寡妇”的名号。可有了这些,儿子却真正地完了。从还没懂事起,就被人指着“汉奸崽子”、“汉奸崽子”地戏弄。不能上学,不能跟其他孩子痛快地玩,甚至连高声大气地说话也不够资格。而今已经二十多岁,连个提亲的人也没有。也能理解那些女孩儿们,哪个愿意做汉奸的儿媳妇?就是她们愿意,她们的父母愿意吗?这不是一辈子的事,连儿子生了儿子,也还是汉奸崽子的崽子。这样一辈辈传下去,永无出头之日啊!

  隋家的根从此断了。躺在床上的三麻子即使心如死灰,但还是不愿意相信这就是老隋家的末日。自己家可是祖祖辈辈的本份人,怎么到了自己这辈就变了呢?上愧对祖宗,下对不起儿孙呐。儿孙?儿子没媳妇,哪来孙子的影儿?自己死了也就完了,儿子呢?三麻子不愿想这么多,可就这么躺着,不想不成呐。自己这辈子没混出人样来也就罢了,儿子也跟着完了,隋家就这么完了。难道给生病的母亲抓药错了吗?这不会错,错就错在那只蛮横不讲理的部队,他们见了强壮的男人便抓,敢逃跑的就打得死去活来。那时,他连在给谁卖命都还没搞清楚,战事就结束了,就这么回到了秀水村,就在一次运动中顶上了一纸白帽子,就从此背上了汉奸的恶名并即将随之埋葬。

  他的泪“哗哗”地往外涌,他老婆也不再给他擦,就那么任由流泄。虽然很少与老头子交流,但相处二十年,她了解这个男人,他不刚强,但也决不懦弱。每次批斗都要在台上低头弯腰几小时,回来,从不叹一声气。他认为这是自己罪有应得,怨不得哪一个人,于是欣然领受人家的批判。人家说他有什么罪行,他都说“是是是”,别没有其它的话。是,不管怎么说,也不管是不是真心,那三年就是自己走过来的,没有谁冤枉自己。走错一步路——不,也不能说是自己走错,是身不由己地走错了——也得拿一辈子来承担。这是报应,这种报应反让自己心安理得。活着挨批斗,这个不委屈;要死了,不管是上天堂还是下地狱,一样不委屈,而且还很坦然。进了天堂那是自己的福份,下了地狱那是自己的应得,证明报应还没有结束。

  可现在,他有些不平了,不是为自己不平,是为自己的老婆不平,是为这个老婆的儿子不平。一个人的错一人担当,可他们是无辜的啊!没有人听见他说什么,他也没向任何人说起过。他死了,死的坦然,可又死得不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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