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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莲记事-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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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此时宋三出去后,就剩我和原庆云两人了,我连狗肉都不想吃了,就起身打算也走,不料原庆云突然一把拉住我手腕,反坐力使我跌进他怀里,我挣扎起身,又被他拉回去,双臂如铁,勒得我动弹不得,他低头把脸贴着我,嘴唇在我耳边低喃说:“看来,你是真的不喜欢我呢……真叫我诧异……”
我怒了,低喝:“快放开我,你不要命了吗?……我本就不喜欢你这种类型,难不成天下人都该喜欢你?”
他在我耳边发出一串低笑,震得我心底和尾椎骨同时酥酥麻麻。
“还没试过你怎么知道?大人,至少……试一次如何,庆云保证会让你如登极乐,乐而忘返……”极度魅惑妖异的声音也就罢了,这个人还肆无忌惮地将手往我下身探去,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一下抓住他的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这样迅如闪电的潜力。
“放肆!”我冷目看他。
他望着我,脸上又浮起那种讥诮不恭的笑容,却慢慢松开手,我站起身,他也轻巧、无声无息地站起来,他的笑容和眼神让我联想起在狩猎前估算猎物安全距离和冲刺点的猫科动物,不知为什么,我突然心里有点恐惧,背上发寒。
“田纯!”我当机立断,扬声叫,并且保持面对他,没有透露惧色,声音也很冷静断然,“该走了。”
几秒内,那种寒意突然消失了,好像是我作为猎物,知道掠食者已经放弃这次攻击的一种本能和直觉,我不自禁舒出一口气。
田纯答应着跑了进来。
自始至终,原庆云连姿势都没变过,可是笑容却更加讥讽,眼神更加挑衅。
我带着老田走出去的时候,不知是不是出于对他的挑衅眼神的回应,还是不忿他给我造成的压迫感,我停了一下,回过头,凝视着他,慢慢从嘴角泛起一个笑容说:“也许……我会去找你试一次的。”
我和老田回到府里时,已经申时末,红凤告诉我说邵青遣人把马送来了,我高兴起来,就直接去马厩,果然看到一匹十分高大,毛色比枣红马更鲜艳几分,神骏异常的牡马。
它站在马厩中间,别的马儿都不敢靠近它,也不敢和它同槽吃食。
这畜牲很有王者之风,神气得紧啊。
我一时心痒难搔,便想上去摸摸它,却被红凤袖子一卷,挡住我的手。“大人,这马烈得很,邵将军嘱从人提醒您千万小心。马僮刚被它踢了一脚,如今都不敢靠近。”
那马仿佛通人言一般,前蹄人立,仰首长嘶,鬃毛飞扬,十分得意。
我想了想,便让红凤去取些松子糖来,亲自双手捧着,小心地靠近。
那马果然威胁地从鼻子里喷气,后蹄开始小幅度地刨地。
我小心不越过安全距离,慢慢地,让它可以看到我所有的动作,把松子糖放在马厩的栏上,然后退回去。
它怀疑地看着我和糖,迟疑了一下,终于伸出长长的舌头一卷,把一粒糖卷进嘴里,咀嚼一番,立刻发现好吃,把剩余的也都卷进嘴,“嘎吱嘎吱”大嚼起来。
糖很快就被消灭光,这匹骄横的马用“还要”的命令目光看着我,后腿又不安地刨起来。
我认为可以冒冒险了,慢慢靠近它,这次它已经明显是期望多于警惕,但还没完全放松,盯住我伸向它的右手。我晃过它迎过来的舌头,把手放在它宽大,毛乎乎的鼻梁上。马儿大怒,一口咬住我的手。
红凤惊呼一声,一只纤纤玉掌就朝马儿蓄势拍过去,我厉喝一声:“红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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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掌在空中一滞,红凤满面焦急惊惶地看着我。
我朝她摇摇头。
马儿虽然咬得我有些疼,其实是没使力的,只是也不肯松开嘴。
我小心翼翼伸出另一只手,温柔地拍抚马儿的鼻吻,柔声说:“好马儿,乖马儿,不怕,快放开我……”
马儿没放开我,不过,也没对我的另一只手表示反感。
我于是轻柔但坚决地掰马的嘴,要把右手救出来,马儿虽然紧张,但终于没有坚持己见,让我掰开了嘴,抽出右手。
一旦获释,我立即发动后继攻势,又伸手去摸马的脑袋,它一侧头,避开了我的手,好像闹别扭嫌我的孩子,但是至少没再咬我或威胁我。
我摸了个空,毫不气馁,再接再厉,又伸手过去,这次终于被我成功地摸到了它,虽然它的表情好像很勉为其难。
我得意粗鲁地乱摸一气,故意弄乱它的毛。
很突然的,“噗嗤”一声,竟是红凤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扭过头看她,见到一向老成的红凤把我刚才行为尽收眼底,竟至失笑,不由大为不好意思,有点讪讪。
红凤看出我不好意思,就忍住笑说:“大人,红凤要去交待晚餐,大人自己在这里……驯马罢。”
然后善解人意地走了出去。
不料同时锦梓以极快的身法和她错身而入。
一看到锦梓,我忍不住高兴起来,说:“锦梓,快来看我的新马!听说汗血宝马其汗殷红如血,也不知是真是假,咱们去试试吧?”
却见锦梓身上有尘土,面有疲色,冷冷沉着脸。我不由怔了一怔,慢慢收了笑容。
他的愤怒冰冷的话已经朝我倾倒过来:“你跑哪里去了?为什么不说一声?我找了大半个京城!你不想活了吗?……”他似乎恼怒到有点难以控制自己,伸出一只手握住我肩膀摇晃了一下,字字冷利地说,“你的命可是我的!”
剑作含章
锦梓劈头盖脸的怒斥叫我一时都愣住了,他不是情绪化的人,一向自制到阴沉的地步,怎么突然这样发作?
我突然有个荒谬的感觉:如果张青莲知道现在一个男娼敢随便调戏他,原先的男宠可以随便朝他发脾气,不知道会有什么感觉?
看来还是我太没用啊。
“锦梓,怎么了?我只是觉得憋闷,随便出去逛了逛……”
锦梓没有消气的迹象,还是狠狠地抓住我,逼问说:“你到底去了哪里?”
为什么要逼问这么无聊的问题?凭什么那般口气?
我也恼了,怒道:“我去哪里难不成要跟你报备?”
锦梓立刻就松开了手,愤怒地咬紧嘴唇,明澈的眸子瞪着我,我虽然被他的眼神刺激得心软了一下,但还是不示弱回瞪他。
结果我们又开始新一轮冷战了。
最近相处真的是越来越成问题了,锦梓的表现怪怪的,好像为了什么事很敏感的样子。
我实在懒得这样小心伺候他大少爷了,莫非是因为这孩子在叛逆的青春期吗?上回就是我主动示好才把他惯成这样,虽然说我比他大,应该担待他些,可也不能越来越过分啊,这次我更不觉得自己有错,坚决不要先低头。
这时有人进来通禀说曲白风和刘春溪来了。
这两个人是往我府里跑得最勤的,曲白风是我的fans中比较狂热的,而刘春溪,我当然明白他今天为什么而来。
因为,年选就要到了。
所谓年选,就是每年一次甄选官吏。官员们会得到吏部的考绩,或是晋升,或是不动,或是平调,或是贬斥,对于官员们,可是性命交关的时候:若是晋升当然好,便是平调,也有许多是肥缺,许多是清水衙门,有那些已经占住了肥缺的,别说调职,就是升职也不情愿。每年这几天,吏部尚书和侍郎们家的后门都是门庭若市,去也要去得小心,须在月黑风高之时,要不然被御史得知参一本,可也不是小事。
而各大派系的争斗,在这个时候也将白热化,像分赃一样,激烈争夺但又相对均衡地瓜分掉所有重要或相对重要的官职。
大家这时候就会像发情的蚂蚱,情绪处于高度亢奋,整天蹦来跳去,到处钻营,嗅觉灵敏,不放过任何可能的机会。
比如说我的干儿子高玉枢,他的职务就是相当重要,可谓处在风口浪尖上的刑部尚书。他的人品向来很多人唾弃,又是我派的中坚,清流的眼中钉,连邵青那帮人都看不起他,但是,吏部尚书是中立派的老狐狸,不会动各派的中坚人物,绝对会给他优等考绩。所以,他还是比较安全的。
但是,高玉枢也没少活动,吏部尚书那里是少不了的,前两天还把我请到他家,故意弄个什么亲热的“家宴”,因为是“家宴”,我传说中的母老虎干儿媳也露了面,是个四十多岁的贵族女人,身材粗壮走样,容貌甚陋,但还是看得出出身很高,——后来我才知道她是前前宰相的女儿,高玉枢自己出身不过沾个士族的边,当年寒窗十载,中了状元,就像很多戏曲弹词里一样,被宰相许婚,只不过这个宰相的女儿不太貌若春花而已,但是反正也不影响他攀上高枝,从此开始平步青云之路。可惜后来宰相因事获罪,被免了官回家养老,高玉枢顿失靠山,郁郁不得志了十年有余,后来靠无耻手段攀上了我,才又抖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积威过重,明明老丈人早下台了,还是惧内惧得厉害,连一个姬妾都没有,三个女儿全是正妻所生,连无子息都不能成为纳妾的借口,只能偶尔去找找兰倌还闹出丑闻来。
老高的日子也不容易啊。
老高作了许多肉麻举止,说了许多肉麻话之后,我的干儿媳就“贤惠”地引退,然后老高就跟我说了关于邵青回来之后大赦,“人鸭事件”中崔家大少爷的后续处理,刑部已经趁着这次大赦将他的斩刑改为流三千里,发到军前效力。崔节度使颇为满意云云。
之后干儿子就把话绕到年选上来,开始唧歪了一番,直到我要他宽心,保证绝对会力挺他才甘休。
正因为有干儿子的预防针,我很明白刘春溪所来为何。不过,他何以会和曲白风一起来呢?
这个问题的谜底在我带着锦梓跨进待客的小偏厅时就揭晓了:这两人坐得很远,互相答对笑容神情客气生疏,看来不是一起来,而是恰巧遇上了。
“春溪,白风,今天什么好风把你们一起吹来了?”尽管和锦梓刚刚争吵心情不好,我还是笑容可掬,想来也算得令人如沐春风。
他们一起站起来寒暄。
我便给他们介绍,说:“你们两位也都认识了吧?这位是江南曲白风公子,曲公子是笑傲诗酒的性情中人,这位户部刘侍郎,是国家社稷的栋梁之材啊。两位都是人中龙凤,可要好好亲热亲热。”
两人都说方才都互相通过名姓。但我看他们似乎是属于见面就不对路那种,彼此神情都很有点不豫。
寒暄没几句,喝了杯茶,我就吩咐备晚餐,留他二人吃饭,正好可以不用和锦梓两人吃尴尬,以前我和锦梓闹别扭,那真是寝不言食不语,吃饭时默默相对,连刻意细微下来的咀嚼声都能听到,实在很难受的。
反正这两人相处起来都挺算得上愉快。
晚餐比平时的菜多了五六道,我府上厨子还不错,红凤理家很有方的。
不过曲白风好像觉得刘春溪是急功近利之辈,有点不屑搭理他,只跟我说话,刘春溪也因为私下有关于年选的话想对我说,不免有点对曲白风的在场不感冒,也不理会他,他知道姚锦梓和我的关系,便去殷勤同他搭话,可惜锦梓无事尚且喜欢扮酷,何况此时心情不好,便有一句没一句,爱理不理。全场只有我在拼命调节气氛,一顿饭吃下来,身心交瘁。
曲白风突然拿出一个古旧木匣子,对我说:“张大人,晚生此次来,是因为前几日得了把古剑,遍请行家名儒,也未曾考证出剑名,所以来给大人看看,瞧认不认得,若也不识,便请大人赐名。当今天下,若论文采风流,白风只服大人一个,便是周大哥,白风也只服一半,是以如此宝剑,天下也只大人配得上给它起名。”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何况是真心崇拜你的人说出来的赞美。我一时也不禁有点飘飘然。便拿起盒子,盒子入手极重,木纹暗丽,隐隐有股清香,我说:“这……便是沉香木么?”
曲白风赞道:“大人好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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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春溪也好奇起来,凑过来看。我打开盒子,便见到一把长约九寸的短剑,剑鞘破烂,抽出来剑锋也不寒气逼人,锋刃甚钝,只沿刃边有一条隐隐流转的虹色光泽。
我拔下一根头发,往剑刃一吹,果然立刻断成两截,大家忍不住齐声赞:“好剑!”
刘春溪也拍马屁说:“如此好剑,请大人给他一个好名字吧。”这家伙可不像曲白风耿直,见我样子知道我决不能知道这剑的名字来历,立马揭过这一层。
我拿着剑沉吟不语:取名字,我可不擅长,难不成叫紫郢青索,倚天屠龙?
突然一只手把我手中的剑取走,我吃一惊,一看是锦梓。
锦梓拿过剑在光下端详了一番,开口沉声说:“是‘含章’。”
“这把剑在史上籍籍无名,我是听先师曾提起过。”
大家都是一惊,锦梓小小年纪,竟认得大家都认不出的古物。曲白风看着锦梓的脸,突然惊讶的叫起来:“你……你不是‘锦貂’姚锦梓么?”
我知道这位仁兄是对自己不感兴趣的东西从不注意的,所以直到现在才看清锦梓的脸,却也不禁暗暗摇头。
那个神经大条的家伙又叫道:“当年我看过你会武,后来大家都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想不到居然会在张大人府上!姚兄在张大人府里做什么?”
锦梓当然不喜欢别人戳他伤疤,冷冷沉着脸不应。刘春溪大致是知道来龙去脉的,也尴尬不已。
我只好又出面救场,拉住锦梓手臂微笑说:“姚公子武功极好,如今是我的护卫。”
曲白风看看我又看看锦梓,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神色:“原来如此,两位一文一武,真是英雄美……那个,英雄才子,坊间将大人传得不堪,竟是为了这样的事!”激愤地说:“两位若心心相印,与旁人何干?两位都这般人才,何尝不是一段风流佳话?大人放心,我曲白风决不是那般浅薄的假道学!”
我目瞪口呆看着他慷慨激昂的脸,又好笑又好气。
这个没神经的……白痴!
曲白风又缠住锦梓要求切磋一下武艺,锦梓这样的高手岂肯和他切磋,我看刘春溪很想单独和我说两句话的样子,就使了个眼色给锦梓,锦梓却当作视而不见。我急了,从桌下去掐锦梓的大腿,锦梓却把我的手握住,我抽了两下,都没抽出来。
“既如此,曲公子请。”就在我要更用力试时,锦梓突然清清冷冷地松了口。
我斜了他一眼。
曲白风大喜,和他相携走了出去。
果然,他们一出去,刘春溪便舒了口气,开口说:“大人,其实春溪此来……”
我按住他的话头,微笑说:“我知道你的来意,放心吧,春溪,我一定会给你个大施拳脚的机会……”
刘春溪大喜,纳头便拜,我连忙扶住他,又嘱他说:“只是春溪须知持重二字,便有所为,也当循序渐进,戒骄戒躁啊。”
刘春溪说:“大人金玉良言,下官谨记在心。”
我又说了一些收买人心的亲切话语,好让他感恩戴德。
之后锦梓和曲白风便进来了,曲白风气喘吁吁,身上满是土,头发上有片树叶,看来被锦梓小整了一下。锦梓自然是连条衣服上的褶皱都不曾多,干净整洁一如方才。不过,曲白风现在看锦梓的那种赤裸裸的崇拜眼神和看我也差不多了。
曲白风走的时候要把“含章”送给锦梓,锦梓不肯收,曲白风坚持说:“宝剑赠壮士,只有姚兄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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