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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千重变-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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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徵看着华胥,脸上浮起浅浅笑意:“我便知道,你终是心软了。”

“多嘴。”他板起脸。

素徵手忙脚乱地哄着婴儿,抬头朝他灿然一笑:“希望宝珠的下一世能投个好胎,寻到一个真正爱她的人。”华胥伸出一根手指逗弄琴川,嘴里淡淡说:“但愿如此。”

这个半妖半人的孩子,今后的路将如何走,不得而知。

两人都心事重重,气氛也沉闷下来,忽然琴川两只小手乱抓,抱住华胥抚在她脸颊上的手指,张嘴含住,起劲地吮吸起来,半晌,发现没有奶水,又哇哇大哭,无论如何也哄不住,哭得小脸都泛出紫来。

两个活了数千年的人拿一个刚刚出生的小婴儿束手无策,无奈地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道:“赶紧去金光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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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二十四 。。。 
 
 
作者有话要说:我好像写不来长篇大论。。。

准备还有最多一万字就完结鸟~
 
二人拈决,急赴金光洞,将琴川交予她姨母手中,再细细将宝珠之事道与她听。

素徵怅然:“令妹之事,实在叫人遗憾……”宝芝揽着琴川冷笑,眼泪扑朔朔直落在婴儿细嫩的小脸上,转身道:“大人遗憾什么,吾等山妖,命如草芥,入不了大人的眼,死了一个何足挂齿。”

素徵一愣。

这件事,到底是她做错了么?

仓惶离去,心里便像硌了一粒石子,磨得她心神不宁、坐立难安,整个人如同失了魂似的:“华胥……若是我不曾插手这事,宝珠的相公就不会离去,她也不必死,那么他们一家三口便可和和睦睦过下去罢?”

她泪凝于睫,显出几分楚楚可怜。华胥看她一眼,叹气,抬手拭去她眼角的一点晶莹,柔声说:“你难道忘了镇上那些枉死的人么,宝珠虽然可怜,但也是她糊涂一时,咎由自取,天命如此,你就不必再自责了。”

“嗯……”

云生西北,雾锁东南,细雨缠绵而下。

衣袂被吹得飘荡翩跹,华胥站在淡烟急雨中,如凡人一般为眼前郁郁的佳人撑开一把伞,青竹柄,七十二骨,雨滴自黄油纸上滑下,倏然落在地上的水坑里,激起圈圈涟漪。

她的心思,他洞察于心:“不如回青丘看一看。”

有水晶似的雨滴顽皮地落于素徵的额前,轻缓地沿着光滑额角游曳至眼稍,令她的眼圈微微有些发红,似是十分感动,却想了想还是摇头笑道:“算了。”她自觉无颜面对母亲,身上有天大的罪名尚未洗脱,怎敢这样去见她?

只怕生性桀骜又要强的母亲会被她活活气死。

他抚着她的肩:“你不知道她有多念你。”他每次去青丘,帝君的话题总离不开素徵,一向冷面凛然的素商帝君,只要提到女儿,百炼钢立刻化作绕指柔。“以前我总怨她,连婚嫁之事的自由也不给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我昏昏噩噩地活了两千来年,最最对不住的,便是母亲,”素徵垂下头,默然:“次之,便是你。”

她穿一件松花浅绿的绢裙,乌黑发髻上缀一朵含苞待放的蔷薇,越发昭显得她脸容微薰,三月桃花一般,无端端地动人心魄,雨水将些许青丝粘在额上,像素白宣纸上被浓墨点碎的梅,明月皎皎的脸庞上露出天真的妖娆。

他真是爱死了这只狐狸。

天地寂静,他们置身旷野,华胥拥住她,将她软如香玉的身体环在两臂之间,下巴轻轻搁在肩窝上,细声唤道:“小莲子……”

“嗯?”素徵反手抚上他的脸,轮廓澄明,如画的眉目。

他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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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鬓角的碎发理好,低声问:“还是不肯解了千灯身上的禁咒么?”素徵听他旧话重提,身子一僵,半晌才摇摇头。

华胥似乎料想到她是这般回应,在她身后无声地绽出一抹苦笑。

当年在九丈原,素徵在千灯身上施下的忘咒乃是一道死咒,若非施咒人以自己的血做三道引,此咒永不得解,那便是,若素徵不愿,千灯便永远想不起当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素徵见华胥不语,以为他想偏了,急急回转身子看着他说:“你莫要想得太多……我、我之所以不愿替师兄解咒,不过是因为不想他担起那杀戮的罪名罢了,反正这罪我已经背了四百年……”他嗯一声,还是不说话。

小狐狸喜欢扮圣母,那恶人就只好由他来做。

华胥陡然问:“那朝珠呢,你也打算就这样既往不咎,息事宁人么?”

素徵愣了一愣,笑:“怎么会,只是……”只是朝珠的事一旦告到天庭,必将牵扯出九丈原之事,一旦牵出九丈原之案,所有事实都将浮出水面,真相大白。

华胥见她欲言又止,知道她这是投鼠忌器的心思,一时忍不住冷冷地负气说:“我自有办法。”转身一步步踏入雨帘中,那些细密的雨珠却落不到他身上,在数尺外笼成白皑皑的一圈雾气,显得他背影格外孑然。

小莲子,也许你我之间,从来都是我比你更在乎,可你真的吝啬到连一瞬都不舍为我考虑么?

素徵想说什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看着华胥的影子消失在一片灰白的雾霭里,她兀自站在冷风中,像尊木雕泥塑一般动也不动,仿佛他在她的心上系了一条看不见的绳索,走一步,牵一下,牵得她心肠阵阵作痛。

*

清虚仙界,祥光蔼蔼,隐隐传来钟磐虚许声韵悠扬。

三条相峙的人影,动也不动,任凭余晖投在他们身上,在地上绘出长长的投影。

“太子殿下,当年之事早已有了定夺,我师兄对此事全无印象,为何你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纠缠不清?”朝珠掩饰住眼中的一丝慌乱,沉声质问。

“呵,”华胥神色如常,眼眸深邃不见底,唇角噙了一丝轻蔑的笑意,看了看千灯,又慢慢将目光瞟回朝珠身上:“千灯上仙被素徵施了忘咒,确实将那件事忘了个干净,可你呢,你是如何在九丈原设了陷阱,如何将他们二人骗去,上仙不会也忘了罢?”

“胡说……”

“殿下说什么?”

朝珠与千灯同时开口,互望一眼,千灯的目光如针,扎得毫不留情。朝珠退了半步,一手扼住自己咽喉,噙泪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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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师兄——莫要听信他的信口雌黄!”愤然将脸转向华胥:“殿下信口说出这些话可有证据?”

“千灯,”华胥露出了然的笑意:“本殿曾经说过,叫你睁大眼睛瞧,你可要记住了。”他一手伸入袖中,摸出一枚透明珠子往地上一掷——珠子落地,半空里倏然升起一条淡如轻烟的影子,从模糊渐渐清晰。

原来是条魂魄,恭敬地朝华胥作了一揖。

“免礼。”华胥随意地拿下巴指了指:“阿史,这两个人,你可认得?”

那个名叫阿史的鬼魂,仔仔细细地瞪着硕大的眼珠子将千灯上下打量了一遍,突然怪叫起来:“是他!就是他!夺了我九丈原上下四百八十二条性命的就是他!”

这话如一道晴天霹雳,劈得千灯上仙耳朵里嗡嗡直响,脸色都煞白了几分:“你……说什么?”华胥不动声色:“阿史,兹事体大,你可莫认错了人。”阿史原本就青白的脸看上去更青白,大概是回想到临死前那可怖的景象,牙关直颤:“他、他便是化作灰,我也认得。”

*

夕阳沉入地下,照在宝殿的琉璃大瓦上的残阳寸寸褪去,留下血一般凄凉的红,渐浓的暮色如一顶乌漆漆的大帐,把四周的阴气都聚拢起来,越聚越黑。

此处是冥界的酆都皇城。

冥帝双手负在身后,怅然地望着远处不断坠焚的天火,半晌才回头看着眼前似曾相识的脸庞叹道:“像,像,甚是肖似素商帝君,这么说来,你真的是……”吞下多年不曾提过的那个名字,冥帝愤然拂袖朝身侧的人怒喝:“太荒谬了!胥儿当年竟然瞒着朕做出此等荒谬之事,池阖你知情不报,该当何罪?!”

池阖黑衣黑面,低头不语。

冥后墨卿已经红了眼圈,朝冥帝埋怨道:“陛下此时说这些话有何益?”转脸问池阖:“胥儿何时领着那些魂魄去的天界?”

“已有数个时辰……”

素徵心急如焚,前几日华胥突然丢下她独自走后,她便再未见过他,左思右想,只得潜入冥界寻到池阖来问他的下落,怎料却得知这样的消息。

“池阖,你速速去天界,将胥儿带回来。”冥帝向池阖吩咐着,一旁素徵却出手拦住:“陛下,此事皆由我而起,还是让我去吧。”冥帝瞧出她意志坚定,非去不可,也只好点头允了:“还望帝姬一定将吾儿毫发无损地带回酆都。”

*

夜如浓墨,毫不吝啬地泼在地上。

千灯觉得似乎有些记忆的碎片在脑子一闪而过,他努力想要看清,却总是模模糊糊,努力想要把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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拼成一副完整的画面,却总是抓不住,那些往事就像烟尘轻而易举地从他的指缝中溜走。

方才华胥说了什么,素徵在自己身体上施下忘咒?为什么,她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千灯越是想要找回记忆,却越是头疼欲裂,好像有只手生生地撕裂了脑子一般,痛得他冷汗淋漓而下,脸色煞白。

一阵卷地风忽来,撩起三人的衣裾,朝珠上仙身上的绶带轻衫翩若惊鸿,她盯着华胥,面上带着撕破脸的恶毒瞥了阿史一眼:“我怎知殿下不是随便找了个鬼魂来?”

“本殿不像你,爱使那种下作手段,”华胥笑眯眯地说:“上仙若不信,不如请天尊和天帝来定夺。”朝珠的脸上滑过一丝忿恨,紧抿的嘴唇抖了抖,艰难地吞咽下唾液:“你以为我不敢?”

华胥本是嘲讽地抬眼朝她一瞥,怎料却整个人如尊木雕愣住,半晌才蓦然道:“你来做什么?”

朝珠和千灯回头,只见一名女子款款走过来,朝珠的心急遽地怦怦直跳,两腿发软,手冷冰冰的,眼前仿佛有无数张脸在嘲笑她事情就要败露,她木头一般站在那不动,愣着两只眼看那女子走到自己身边驻足,莞尔一笑:“不认得我了么?”

素徵,素徵,化作灰我也认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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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番外【琴川篇】 。。。 
 
 
妖女。

他们叫我妖女,那些自称为武林正派的江湖人,自以为代表了天下的普罗大众,不遗余力地一批批地冲杀上来,前赴后继。

眼前刀光剑影,血肉模糊。

我忽然明白,那个所谓象征着正义和公平的武林,实际上是不存在的,这些人,一定要我们死。

“墨染!你快走——”

耳畔响起廷南的怒吼,像焚烧的火药砰地在我心头炸开,我回头,看见廷南,我的夫君,正狠狠地一脚踹在一个崆峒弟子的身上,那人朝后倒去,廷南的剑顺势从那人胸腔里抽出,粘腻腥红的血溅了他满身,他还来不及抹一把脸,便又挥剑劈向我身后,手起剑落,那个企图偷袭我的峨眉弟子被整整齐齐地削去了天灵盖,脑浆满地,死不瞑目。

我痛苦地不能自已。

廷南,我的夫君,那个干净柔软如一张白纸的宋廷南终于为了我,双手沾染了血腥。

这些都是我的错。

*

初见廷南的景象还历历在目:一年前,那时正逢一场恶战结束,何楼山下的娄城,挤满了流离失所、跋山涉水地赶往京城的难民,许多难民因颠沛流离而染上恶疾,加之食物和饮水的匮乏,一时间娄城饿殍遍地,腐臭难闻,目睹这一切,叫我心惊——若不及时控制,娄城必将爆发瘟疫。

我立刻回了巫芷山,率了一干人下山去娄城送药送食。

一连发了十几天,娄城的危机终于缓解下来,那日太阳甚烈,我正忙着将粥一勺一勺分给前来领食物的队伍,却被毒辣的太阳晒得一阵晕眩,王婶夺过我手里的勺子,不由分说地将我按在运粮的马车上休息。

我热得极躁,脸上滚烫,却一丝汗也没有,难受得我直想吐。

“姑娘……”耳边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低沉柔和,我艰难地转动脖子向后看去,只见身后站着一名年轻男子,穿着一件蓝布袍子,眉眼干净得如婴孩一般,他羞赧地笑着:“在下注意姑娘许久了,姑娘似乎是中暑了,在下这里有些药。”

我狐疑地打量他。

他的脸更红了,顺着脖子一直红下去,他放□后的小箩筐,低头一阵乱翻,终于翻出个白瓷小瓶,攥在掌心里,递到我面前:“姑娘莫怕,在下并非坏人。”

我失笑,坏人难道会自己承认么?

但这个人眼底有一种赤子般的纯真,轻易地让我卸下防御,接过他手里的药瓶,合水吞了一粒黑乎乎的药丸子,闭目养神,凝气运功。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果然比方才舒爽了许多,我睁开眼,那人还 
 26、番外【琴川篇】 。。。 
 
 
站在原地,瞧着我。

我冲他点点头致谢:“多谢公子施药。”他突然结巴起来:“在下姓宋名廷南,何楼山人氏,无父无母,家中只有一个师傅一个师兄两个师弟,擅长医术,无不良嗜好……敢问姑娘芳名?”

我强忍了心中爆笑,淡然道:“墨染。”

宋廷南眨了眨眼睛,疑惑地念道:“……墨染?莫非姑娘是……”我板起脸,点头:“不错,就是那个传说中杀尽天下负心男,蛇蝎心肠的女魔头,巫芷教墨染。”呵呵,这个呆子,大概会吓得屁滚尿流吧。

可我错了。

宋廷南只是微微笑了笑:“百闻不如一见,在宋某看来,墨染姑娘扶危济困,云行雨施不计报酬,当真是菩萨心肠。”

菩萨心肠?真是折杀我这个半妖之人。

我想起姨母十几年来谆谆不倦的教诲:琴川,你要记得,男人都是没有心的,越是好看的男人,越是不能轻信,你阿娘就是最好的例子。

苦命的阿娘,姨母说我的阿娘枉费了数百年的修行,动了凡心,却爱上一个凡界的书生,为了生下我铸下大错,被冥界的华胥太子发配入轮回……而那个书生,却因发现阿娘是妖而弃之不顾,头也不回地跑了。

从我懂事起,我便恨尽天下的负心男人。

十四岁时,我拜别了姨母,离开金光洞,在凡界四处闯荡,我收留了许许多多被男人负弃的女子,还有一并被丢下的孩子,我隐姓埋名,在巫芷山教她们自立,教她们武功,短短六年,人数不断扩大,巫芷教教主墨染的名号迅速传遍江湖。

他们管我们叫做魔教。

因为我杀了许多人,双手早已沾满血,死后会打下十八层地狱吧?我并不后悔,因为那些人统统都是该死!

我见过太多男人的丑陋,面对锋利无双的剑,他们有的痛哭流涕,有的吓到失禁,有的巧舌如簧,有的苦苦哀求……可什么也阻止不了我手中的剑毫不犹豫地刺进他们的心窝。

果断,决绝,如他们当日一般。

收回思绪,我望着眼前的宋廷南,他脚下的藤筐里散乱着些许药草,大概也是刚刚替难民诊治回来,他看样子不过二十二岁,头发一丝不乱地束在脑后,脊梁挺直,身上的蓝袍虽是廉价的棉布缝制,却难掩他光风霁月的神采。

“宋公子若不嫌弃,不如坐下饮一杯茶解解暑气。”我没由来地心如鹿撞,而这鬼使神差的一句话,竟令廷南改变了他一生的命运。

*

 
 26、番外【琴川篇】 。。。 
 
 
云层低得似乎触手可及,阴霾笼着巫芷山,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

前来围剿巫芷教的武林正派,仍在源源不断地冲上山来,他们就像被蒙住双眼的战马,不知畏惧,只晓得低着头向前厮杀。

“教主!后山也有人杀上来了……再不走,就晚了。”

廷南拽住我的手臂,他一向云淡风轻与世无争的脸庞上此时也被血染得狰狞,眼底全是灼人的焦急:“墨染,你带着她们趁现在快走,这里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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